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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徐子青便在这般羞窘之下,被师兄抱进洞中,还未及反应过来,就是身下一凉,落在了石榻上。 被这凉意一激,徐子青总算回过神来,深吸口气后,说道:“……多谢师兄。” 若非太过羞耻,他倒是很欢喜与师兄多多亲近,不过如今这情形,就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了。但想起之前与师兄那般紧密,面上热意却是不能退去。 云冽心中并无他想,自也不会察觉徐子青的心思,他将徐子青放到石榻之上,就再帮他盘膝而坐,以便他修炼、入定。 徐子青给他这般摆弄两下,顿觉舒适许多,再想起之前师兄吞食神木籽之事,便也将心事放下,转而看向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道:“师兄,你果真无事?” 云冽说道:“无事。” 他也盘膝坐下,与徐子青正面相对。 徐子青看着云冽,目光一瞬不瞬。 就见云冽伸出一只手掌,对洞中那一株顶住洞穴的巨木拍去。 徐子青才看到那道掌力,心里就是一动。 原来那一道掌力之中,包含有极强烈的甲木之气,而且比之神木籽中那种力量更为炽烈,竟是有一种灼烧之感! 然而掌力打上了巨木,那巨木虽是轰然震了一震,这道力量却被它很快吸入,好似霎时给它增添了什么帮补之物,一瞬就使它生长得更加粗壮,木气也更加旺盛起来。 紧接着,云冽再度出掌,将余下几株巨木也都一一打过。 刹那间,那些巨木根系相缠、枝繁叶茂,那片片绿茵竟是遮蔽了大半洞府,还要继续往旁处的石壁蔓延而去。 而这山洞之内,沁凉幽静之气也立时多了数分。 徐子青一沉吟,问道:“师兄方才可是将自神木籽中所得木气打了出来么?” 云冽略点头:“庚金征伐甲木,它在我体内虽无大碍,却也并无益处。” 徐子青就明白过来,既然神木籽对他无用,那刚才他吃下一粒,岂非是在为他而试? 果然云冽便道:“神木籽中阳木之力对你有益,若不激发,则其性平和。你体质与旁人有异,可直接将其吞食,再以功法吸之。” 其实寻常的木属修士,对这神木籽也是视若珍宝,但凡是炼丹、炼器都有极佳的妙用,而若要将其好生使用,也非得如此不可。 也曾有人想要直接食用,可修士功法等级参差,其体质往往也非纯木,故而那些甲木之气入得体内,往往功法运转不能跟上,更有其他灵气干扰,就让大半木气抛散。反倒是没有经由炼制之后使用来得划算。 但徐子青与他们更加不同,他吃下神木籽时,却有丹田中那些嗜食木气的饕餮一同动手,不至于让木气自血脉之中晃过一圈而胡乱散去,才不会浪费了。 徐子青转眼就明了这个道理,心里对师兄又多了几分感激,眼中也似有涩意,正是因感动所致。 他略动了动眼皮,将那一点酸涩眨去,再取出一粒神木籽来,笑道:“我体内经脉五脏都很受损伤,能汲取甲木之气,应是有用。我如今先吃下一粒,之后便有劳师兄为我护法了。” 云冽微微颔首:“你只管疗伤就是。” 徐子青便一笑,将神木籽含入口中,闭上眼来。 那神木籽并非皮厚难咬之物,他只将牙齿一嗑,那外皮就已是破了开来,内中一股甘甜汁水霎时入口,便顺喉头而下,使得一道浓郁生机转瞬间就已遍布全身,生出了一种极为舒适、乃至舒爽的感觉。 几乎是在一刹那,那些损伤的经脉就飞速地愈合起来,徐子青甚至能“看见”一丝丝木气极快地渗入他全身的脉络之中,就有如蜘蛛织网一般,把它们丝丝缕缕地弥合起来。 五脏六腑之间,有无数丝线般的绿色精气攒动,没入其中,让那生机越发活跃,肌肉之中的种种暗伤,也在这精气的滋润下快速好转。 很快,那道生机渐渐用尽了,但也仅是这短短数息的工夫里,徐子青那一身伤势居然已好了三四成之多! 将最后一丝甲木之气吸尽,他就睁开眼来,双目内,一缕青光一闪而没。 徐子青并不迟疑,在储物戒里又取出两粒神木籽。 他方才运转功力,已发觉这神木籽咬开之后,里面的汁液入了他的体内,就好似清水滋补干涸的泥土,是一丝也不会浪费。而且那汁液即便不同乙木之精般阴柔,却也是性情平和,不会给他惹出什么乱子来。 因此,徐子青为尽快回复,就想要一次多吃下一些。 果然那两粒神木籽入了口,喉中的清流越发浓郁,体内的木气霎时间暴涨起来,简直如同河水冲刷,一波一波,回荡不休。 徐子青的整个内世界几乎都浸泡在了这种浓烈的生机之内,全身上下好似浸泡在温泉里,当真是每一个穴窍、毛孔都散发出融融暖意。 如此享受,让他禁不住眯起眼,神色间也显出了几分懒散来。 《万木种心大法》在丹田里不断运转,每一次转动都把那阳木之力吸收,丹田里那些淬着乙木之气的真元,渐渐地也开始了波动。 这正是阴阳吸引。 当甲木之气入得体内,初时只为滋补、疗伤,待伤势几近痊愈,再有多余,就将要用作增强修为了。 徐子青此回也不睁眼,抬手又是三粒神木籽,全部咬破吞下。 滚滚阳木之力灌入腹中,便是由溪流变作江水,在经脉中四处涌动。 因着之前在如意仙庄受到大能威压相迫,经脉大损,而徐子青却将此事利用起来,在运转阳木之力疗伤时,把经脉又往外头拓宽几分。 如今经脉比之从前能容纳更多真元,阳木之力在其中流动之时,声势便也更加浩大了。 徐子青想起师兄曾经教导,一发狠心,就趁丹田尚未完全弥合,把所有阳木之力积聚起来,狠狠地冲击而下! 丹田里真元承接阳木之力,与阴木之力瞬间相融,阴阳调和间,两种木气混合一处,化作一种更具生机的力量! 这力量让真元里也带上了一种更加旷远的意味,好似原本只有半个意境,在此时忽然增加了部分,将另一半渐渐地补充起来。 徐子青无暇思考,可冥冥之中,却仿佛对木之道的理解,更加深刻了。 天地间有五行灵气,分五色,入人体。 其中青色为木气,于乙木盛之地则乙木之气多,甲木胜之地则甲木之气多,若是寻常之处,则木气不纯,难分甲乙。 待甲木乙木相合之后,就成混沌木气。 而同为木气,越是高等的草木,内中所含越是精纯。 天地间的木精,不论甲乙,便是最精纯的那一种了。 徐子青胜在本为单木之体,又吸收乙木之精,更得了那阴木之中极暴戾却也是最为厉害的嗜血妖藤,因此在木之道上,阴木之面已是很能通达,比起旁人,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去。 只是他到底乃是一个男子,初阳泄去后,体内阳气更少,长此下去,恐怕不利。幸而现下得了神木籽,虽不如甲木之精、能与乙木之精相匹配,但也是难得的阳木之力,中和一二,大有裨益。 《万木种心大法》顿时更快地运转起来,不断地让阳木之力与阴木之力结合,淬炼真元,使其拥有混沌之气的力量。 可惜阳木之力到底不如乙木之精的力量纯粹、高等,故而那混沌之气也始终偏于阴柔。不过因着到底也有所调和,倒是将来日里可能会有的一些隐患消去了。 如此一面吞食神木籽,一面行阴阳调和之事,徐子青不断改变真元属性,让它更加适于功法,其质也更加强大。 这般一连耗费了三日三夜,食用了足足九九八十一粒神木籽,才总算将那些真元全数调理,使得他的这一身修为,也更加精纯了。 待徐子青终于再度睁眼时,他的修为已是化元初期巅峰,不仅境界很是稳固,那满身的重伤,也已然尽数痊愈。 他张开口,吐出一口浊气,便是遍身清爽,满心愉悦。 与此同时,云冽也睁开眼。 他能察觉,此时徐子青周身的气息,比起以往来更加平和,甚至多出了一种能融于天地的意味。尤其当他站立于地面时,就更加有一种极稳的意境。 似乎……已然领略了一些万木埋根于土、亘古而立的精髓。 而且如今的徐子青,身上因伤势过重而生出的颓败气息,也是一扫而空,现下甚至能感知其体内生机满满,几乎就要溢出来一般。 云冽神识扫过后,心中有数,目光就有些缓和下来。 徐子青微微一笑:“师兄辛苦了。” 云冽略颔首:“你已痊愈,甚好。” 徐子青唇角微弯:“也是亏了师兄赠我的神木籽,才有这般功效。” 师兄弟两人说了两句,气氛颇为融洽。 云冽却是又道:“我不日就要下山,正要同你说起。” 徐子青一怔:“师兄要去哪里?” 云冽说道:“莽兽平原。” 203 203、 ... 徐子青回忆起来,依稀想起刚来这大世界时,师尊对他提及师兄多年修炼之事时,便说到这个莽兽平原。 当年悟得剑意之后,入莽兽平原十年之久,杀戮无尽,将剑意完满,其修为也自化元初期跃入中期,之后将这十年领悟细细琢磨,入得剑洞后,再十年,便是化元后期巅峰修为! 可说师兄的积累,在那莽兽平原的十年里磨练最多,才有后来那般深厚的底蕴。徐子青更知晓,师兄步步扎实,从不轻忽,故而也绝不贪图境界,才有如今这样的潜力。此间种种,均是努力而来。 而如今师兄又要前去莽兽平原,想必也有他的缘由。莫非……是修为到了瓶颈么? 徐子青并不了解那莽兽平原,却开口说道:“师兄,我欲与你同去。” 他晓得,若是师兄觉得对他有利,自然初时就直接要领他去了,此时并未主动提出,便是要让他自己来拿主意。 那莽兽平原里,想必有好处,也有不妥之处罢。 事实也的确如此。 云冽听他如此坚决,才颔首应道:“你可多多收拾灵丹符箓等物,莽兽平原不比别处,更在西域境内,需得更为谨慎才是。”他说时略一顿,又道,“你如今伤势痊愈,也要先去拜见师尊,而后再来我处,同我启程。” 徐子青见师兄叮嘱这般仔细,心中更加警惕,立时说道:“是,师兄。” 说完就站起身来,要先去小竹峰了。 小竹峰依旧气氛和煦,上空灵气环绕,显出一派祥瑞气象。 徐子青径直来到山腰,进入了丘诃真人的洞府,里面仍是那般繁花似锦的仙境景象,不过从前他只觉得处处精妙绝伦,现下看起来,倒也识得其中一些痕迹、手法了。 这便是境界不同、眼界也不同的缘故。 在两边花丛之中,有几个女子正在盘膝打坐,地底的灵气上涌,没入她们的体内,让她们的容颜也多出几分飘渺之意来。 她们似乎沉浸在某种意境之中,并未察觉有人前来。 这时候,木门被人推开,有一个青年走了出来。 他穿着朴素,面相也有些憨厚,正是丘诃真人的亲传三弟子丘泽。 说来那回宗门大比之后,丘泽并骆尧等四人就一同在小竹峰开辟了洞府,除却丘泽能住在此处外,另三人则在山中其余之处了。 后来骆尧到底还是入了杜家,跟着杜子晖那少爷,一面接受杜家庇护,一面也在精心制符,竟是与杜少爷相处得不错。这也算是当初不打不相识,使得他们反而成了好友。 隆宣与岳珺倒是一直呆在小竹峰,不过二人在大比上颇多领悟,已是闭关多日,很久不曾出来了。 丘泽见到徐子青,立时行礼道:“见过二师兄。” 徐子青笑道:“师尊想必已知道我来了。” 丘泽也一笑:“确是知道了,让我出来迎接的。” 徐子青就抬步跟他走了进去。 徐子青很快进了门,丘诃真人照旧似个花农般,就地而坐,他身旁还有一个蒲团,想来是之前正在向他的亲传三徒儿传道。 早先因云冽与徐子青俱是不能被他丘诃真人教导,让他颇多遗憾。而今丘泽属性相符,也极为尊师重道,丘诃真人对他便是精心指点,倒是多了许多乐趣。 不过即便如此,丘诃真人对徐子青依旧十分疼惜,见到他走进来,就笑着让他坐下,眼里也有许多慈爱:“听云儿说,你伤势颇重,现下可好了?” 徐子青面色温和,回答道:“多亏师兄相助,已是大好了。” 丘诃真人面带笑意,点了点头,却把一个玉盒拿出,推给徐子青去:“此物你拿了,替为师还给云儿。” 徐子青一见此物,便觉眼熟,很快认了出来,这分明便是装了婆娑果的匣子。当下他便明白过来,这必定是师兄拿来孝敬了师尊,而师尊初时不知乃是何物,待到开了盒子瞧清楚,又觉得如此宝物应要留给他最心爱的大徒儿,就要让他这与师兄交好的二弟子代为送回……这一片拳拳爱徒之心,竟连如此珍贵之物都能视而不见,真真让人喟叹。 但这既然是师兄赠予师尊的,他又怎会拿回去惹师兄生气? 何况师兄之心,徐子青也并非不知。 早先师兄断绝血缘之亲,乃是师尊将他捡回养大,多年照顾,师兄即便冻结七情,却也不是不识好歹,自是明白师尊心意,也是对师尊极为敬重的。 此回前去如意仙庄,师兄之所以那般用心,怕是并非要给自己结婴多些把握,而是起初就打着要拿婆娑果送给师尊的念头罢。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徐子青只消略一思忖,就能明白。 他这位师尊四百多年才能结丹,资质并不甚好,早先的积累也不雄厚,乃是自行从弟子居里挣扎而来,上头更没得师尊护持。 如今师尊的寿元虽说是有八百之多,可也是四百多岁的年纪,修为更只在金丹初期罢了。余下的短短三百多年里,便是想要将境界提升至金丹后期也是很难,更莫说还要结婴,几乎就不可能。 但师兄既然尊敬师尊,怎会放任师尊如此消耗寿元?自是但有什么法子,都要试上一试了。 如此心思,徐子青也极为认同。 想到此处,徐子青就又将盒子推回,说道:“师尊既然明白师兄的心意,便还请收下,也让弟子放心。” 丘诃真人叹气:“子青,你可知此物为何?” 徐子青笑道:“弟子随师兄一同前去仙庄,自然是知道的。” 丘诃真人闻言,眉头皱起:“你既然知晓,便应明白此物于为师用来,同浪费无异。可若是你们留下,不论哪个,总是比为师强些。” 徐子青摇头:“师尊此言差矣,若要结婴,我两个还有许多年月可以修炼,心里也多少有些计算,此物在师尊手中,原本就比我们更加得用。且我与师兄俱将师尊视为至亲,也绝无浪费一说。” 丘诃真人的神色,霎时就有几分复杂。 徒儿孝顺,自是千好万好,可他这一把老骨头,原本只想在余下的年岁里教好这最后一个弟子,便能欣慰合眼,至于更进一层,却是从未奢望……想着想着,他心里头又有些酸涩。 还是他这做师尊的没用,非但不能相助徒儿,反而要让徒儿为他打算,当真是愧煞了。 徐子青心思纯正,霎时就看出丘诃真人所想,当即笑道:“师尊可莫要将弟子们当做外人才好。” 丘诃真人眼眶微红,心中欣慰之意,难以言表。 徐子青不愿师尊多想,就转了个话头:“不日我与师兄将要下山历练,此来原是要向师尊告辞的。” 丘诃真人也是很快放下情绪,目光又慈和几分:“你同云儿心里颇有丘壑,多余之事,为师也不多话。只是云儿到底比你多些经历,你们师兄弟二人,但凡遇上了什么事情,彼此要有商有量才好。” 徐子青身形一正,肃声应道:“请师尊放心,弟子省得了。” 之后又同丘诃真人闲谈几句,才要道别。 告别了师尊之后,徐子青便再去十方阁,将一应所需物事尽皆换取回来,收在了储物戒中。而另一枚装了神木籽的储物戒,也被他滴血认主。如今他已不再同最初时那般无知,同时有了两枚储物戒时,他就能将后者放入前者内中深处,而不至于全部显现于外了。 准备好后,徐子青便回去寻他师兄。 云冽仍是同往日里一般,一身素衣,沉静而立,就好似没什么能够将他打倒,也没什么能压弯他的脊背。 他的剑并不时刻拿在手上,因为他还没有让任何一把剑成为他的本命之剑。他有剑意深藏于识海,在对敌时,任何一把剑对他而言,都是相同的意义——只要它们能够承载他的力量。 见到青衣少年来到面前,云冽扫他一眼:“此去颇险。” 徐子青正色道:“我明白。” 云冽微微颔首:“走罢。” 徐子青唇角弯起:“是,师兄。” 半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嗥,重华俯身而下。 两人身形一晃,眨眼间,已是立在了它的背上。 莽兽平原位于西域边境,与北域接壤,但中间有大片荒漠,又将之隔开。 平原上有无数莽兽,每有一段时日都将发生兽潮,造成极大的危害。 若说东域是以五陵仙门为首的诸多仙道门派盘踞之地,那么西域便有一座帝国镇压,借助龙气铸就修士皇朝,收拢境内无数修士,聚集天地气运,立足世间,也求道长生。 这一座帝国,便是大衍帝国。 以帝国为中心,无数小国纷纷依附,也将许多龙气归顺起来,汇成洪流。 西域境内亦是凡人与修士混居,虽说皇城之内只有修士可以封官,但十二郡内,却也有许多凡人处理政务。 帝国中,实力高强的修士庇护凡人,而凡人则以己身之力为皇朝效力,换取帝国的庇护。如此方式,与东域凡人供奉门派相似,但律法言明,等级更加森严。 这莽兽平原便是凡人闻之色变的一处地方,因此帝国就派遣一位镇国将军,世世代代地镇守。 204 204、 ... 重华如今已能日行万里,但东域地域广大,便是如此,也足足飞了十余日之久。期间若是累了,亦有云冽以袖里乾坤将徐子青与重华带上,往前赶路。 如此总共过了半月,方才到了西域的边境。 此处亦有一座城池,乃是镇边城,城名为早先大衍帝王所赐,也有皇朝看重边疆、器重历代镇国将军之意。 城外有城墙环绕,足足数百尺高,且有重重守卫,道道关卡,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头巨兽盘踞荒野,带着无尽蛮荒剽悍之气。 城中有无数强大的气息,或浩然,或邪异,更有不少恶意,难以描述。 此地因是帝国的一处边境要塞,有重兵把守,年年不断,故而也有规矩。但凡是来此的修士,不论修为如何,都要落下地来,不可自行飞入。 云冽与徐子青便是东域巨头五陵仙门的弟子,也不能违反这个规矩,就如同在如意仙庄时那般,于离城尚有不远的地方落了下来。 重华爪子刨了刨地,就化作一道金光,投身入了徐子青手中的一个令牌里。 许多修士都有兽宠护身,而兽宠往往又体格巨大,难以安置,故而就有人做出了这一种令牌,使得平日里兽宠可以入住其中,以方便修士行事。 这牌子叫做“御兽牌”,分上中下三等,便是因兽宠等阶不同而设。 徐子青因上回去那如意仙庄,险些将重华失落,后来得知有这一件物事,自是立时换取了。而令牌里设置巧妙,并不会让兽宠难过。 不过重华如今刚刚突破,才是一头一阶妖兽,所用的便只是下等的令牌。 收好御兽牌,徐子青略放下心。 云冽原在一旁等候,见他收拾停当,便说道:“走罢。” 徐子青侧头笑笑,就跟了上去。 两人走不多时,便到了城门前。 左右均有兵士把守,俱是身着戎装,既有凡俗之人,亦有修士。 云冽虽说收敛气息,但这些兵士都是见多识广之辈,看守城门时不知见过多少强者、高手,自然不会忽视这危险的气息,都是神色微变。 于是就有个身材高大的兵士的过来,修为在炼气八九层间,戎装等级也要高过其余人等,约莫是个小头目。他面上带着笑意:“两位前辈要来入城?” 徐子青知道师兄不擅言辞,就为他解忧,回了个笑:“正是要入城的。” 那小头目便说道:“大衍规定,凡入这镇边城之人,修士之类需得上缴一枚下品灵石,两位……” 徐子青倒不奇怪,就在袖中一摸,实则是自储物戒里取出两块下品灵石,交到小头目手里:“既然来此,自然要遵循此处规矩,喏,拿去罢。” 小头目见徐子青颇好说话,也是安心,就拱手说道:“入城资已缴,两位前辈快请进城。” 徐子青一笑,就拉了云冽的袖摆,随他一同进去了。 之后无人阻拦,两人直接到了内城。 打眼间就能看到城里有不少身着兵甲的兵士、将官往来,修士、普通凡人亦是很多,人流复杂,有众生百态。 徐子青神识扫过,就微微有些讶异。 原先在外头远远感知,还以为是想错了,进来一看,才知果然如此。 这城里非但有仙道的修士,魔道、妖修也很不少,且各自面上虽是淡淡,倒也并无深仇大恨的模样,竟像是能平和相处的,可是让人有些意外。 如意仙庄事后,徐子青越发明白邪魔道的修士是个什么心境,本以为必不能相容的,没想到在这镇边城里,却有这许多不同。 一时之间,他的观感也颇为复杂。 云冽倒是习以为常,说道:“大衍帝国皇朝之内不拘正邪。西域境内,仙道魔道之间虽互有争斗,不过后者相较其他三域,约束却是大些。” 这是皇权在上,将二者尽皆束缚起来,以皇权为尊时,道统之争反而要相对薄弱些了。 徐子青暗暗点头,有些明白。 许多凡俗人与修士都有来往,修士地位更高,但比起从前徐子青所见的却少了傲气,反而大多在眉眼间都有些戾气,想来都是时常见血的。而凡俗人更是武者居多,大多身材雄壮,衣衫之下肌肉之中,满满俱是爆发之力。 若非修士,几乎就全民皆武,可见此地崇尚武力,比很多地方更甚。 他再看这城里,街道宽广,四通八达,有许多商铺、酒楼、客栈,也有不少赌场、青楼等地,着实显得繁荣,却也多出几分红尘气息。 不过二人并非是来这镇边城游玩,故而也不在街道之上耽搁,云冽像是对此地颇为熟悉,很快就引徐子青走过一条大路,往某个确信之处行去。 镇边城有百万大军,驻扎在边境之地,外城墙之内,内城墙之外。 到了内城门,把守比外城门更严格百倍,且城门有高高两座,左进凡俗人,右进修士,规矩十分严厉。 云冽带着徐子青,直接就向右走。 右城门前,有一张八仙桌,后头坐着个筑基修为的仙道修士,看着脾气不坏,是个笑容可掬的青年修士。他手里拎着一支细笔,面前摞着录名册,旁边还摆着玉简,正在前头给人登记。 城门前队伍不短,云冽也不插队,就这般静立等待。 徐子青从不曾经历这等军旅之事,心里颇觉新奇,他见师兄如此,就越发觉得有趣起来。 那青年修士动作不慢,很快录写,并不耽误工夫。 不多时,前头队伍渐渐完了,就轮到他们师兄弟两个。 青年修士抬眼看了看两人,就问道:“两位前辈是参军还是挂单?” 徐子青晓得什么是参军,却不知什么叫“挂单”,顿时转头看向师兄。 云冽便道:“挂单。” 青年修士就点了点头,旋即又问:“前辈可有旧单?” 云冽又道:“我有。”言下之意,自是另一人没有了。 青年修士也招待过不少修士,并不觉云冽态度有碍,只翻开册子,提笔“刷刷”记录:“便请这位青衣的前辈说出名号,让我来先开一张新单。” 徐子青这回懂了,就笑道:“我叫徐子青,是五陵仙门的修士。这位是我师兄,叫做云冽。” 青年修士极快记下后,再把一件法宝在两人身前晃了晃,神情并无多少讶异,只是重新翻看了玉简中的旧单后,才露出了不同的神情:“原来云前辈竟已结丹,成了一位真人,果然天资雄厚,真不愧为大型宗门的弟子!” 赞了一句之后,他才取出两块令牌,分给两人,又说:“既然云真人是熟知之人,晚辈便不哆嗦,两位前辈自便罢。” 徐子青接过令牌,就同师兄一起进去内城,不阻止后来者的道路。 进去之后,他方才把令牌拿出,仔细观察。 在这令牌上写了“挂单”二字,下方又有徐子青的姓名与修为等级,很是简略。但在令牌背面又有一副纹路,乃是一头生着狰狞头颅的异兽,看着颇为奇特。 云冽与他一面前行,一面开口:“此为莽兽之形。” 他又知徐子青有许多疑惑,就把诸多相应之事,一一对他说明。 所谓莽兽,非是妖兽、灵兽之属,乃是另一种奇特种族,以天下一切活物为食,非常凶狠,也无理智,只有食性。 早年这类莽兽初现时,天下修士原是将它归入妖兽一类,然而后来方才发现,莽兽生长与妖兽大不相同,等级也不相同,不可放在同类。 莽兽分作五等,为独角莽兽,双角莽兽,三角莽兽,四角莽兽与五角莽兽。 其头顶上生出的角数越多,力量越强,能力越大。 其中独角莽兽最多,虽然凶狠,却是凡俗界的武者便可诛杀;双角莽兽堪比炼气修士;三角莽兽在筑基与化元之间,四角的堪比金丹,五角的堪比元婴。 照理说这般力量到底也只相当于元婴修士的莽兽,本不该让帝国特派一位镇国将军镇守边境,可偏偏这莽兽繁衍极快,甚至每逢三年就有一次兽潮,便是让帝国不得不重视了。 更可怕的是,莽兽成长期也异常短暂,一头雌兽一胎可生七头到十二头幼崽不等,且吃得越多,成长越快。 每一头幼崽生来独角,三年后成熟,十年后生出双角,再凭资质不等,于二十至五十年内生出三角,不过百年就有四角! 唯独五角莽兽,算是难得,不能凭借年月积累而成,但饶是如此,五角莽兽出现的几率,仍是比同样多的修士中出现元婴老祖的几率大上许多。 如此族群,怎能不让人生出警惕? 可想而知,倘若边境失守,让这莽兽平原上的莽兽闯入帝国内部,只怕就如同蝗虫闹灾稻田,要把整个帝国的万万人口吞吃殆尽! 因此这一座修真大国,凡俗人尚武成风,虽无敌国对立,依然要戍边为国征战,保护妻小,供奉“仙人”。 而修士则与凡俗人共居,以家族为根基,层层依附,又入朝为官,接受封赏,分享气运。族中弟子皆要于相应时期参军历练,如此不仅于自身修行有利,其军中地位越高,亦能为家族争取朝中地位,得到更多资源。 不过这参军之人,却并非只有这些家族之人。 205 205、 ... 天下之大,总分四域,东有五陵仙门总领东域,西有大衍皇朝镇压西域,南域势力盘根错节,北域混乱横蛮。 若是按道统划分,便是东域以仙道为主,北域妖魔横行,而西域、南域则是仙魔混杂,只有有序、无序之分罢了。 西域边境既有莽兽作乱,自然有西域镇压,然而这莽兽性情暴戾,若是任其繁衍,到后来酿成灾难,怕是其他三域也不能幸免。 因此另三域中就有许多弟子、散修,都将此处当做了一个历练的好所在,且莽兽内丹、皮肉骨血都颇有用处,若是在此苦修,亦能得到许多好处。同时西域虽有无数修士可供驱使,却也不愿全让本国修士拼杀,故而但凡是他域中的来客,就要与西域定下协议,在此遵从规矩做事,与大军配合,这一种做法,也就是“挂单”了。 有些修士挂单期间做出了不小的成绩,也能得到不错的名声,若是功劳极大,更可得一个大衍帝国的军中虚职,甚至散修可被帝国里的皇族、贵族招揽,种种利益,不消细说。 云冽当初在此地磨练剑意,也是因此在不少低阶弟子间扬名,若非后来又因天魂离体沉寂十余年之久,名声只怕还能更大才是。 徐子青沉心听师兄讲解,不知不觉间,就来到大军驻扎之地,乃是靠近内城另侧的一处极大的广场。 这广场地势较低,四周被山壁包围,仅留出几个通道,供众多兵士来去。 而这场地又分两面,一面扎着无数大小帐篷,另一面则设置校场,供兵士比武操练等事。 徐子青现下立在地势高的地方,前方就是层层重兵,戒备森严,不苟言笑。 看起来,这军纪也颇为严明。 云冽在前行走,到把守处把令牌亮出,就能进入,而徐子青也“依葫芦画瓢”,同样顺利跟上。 进去后,就能看到一大片平整石地,与下方广场高低有数丈之差。它似是将一座高山横面劈开,得到一个断面而成。 远远望去,这断面上有密密麻麻的石屋,大小相若,内中气息强弱不一,居然都是修士入住。 徐子青听云冽说起,才知原来下方的场地,但凡扎了帐篷的,入住的都是凡俗界的兵士,都是先天、后天的武者。而上方这些石屋,则是修行的兵士入住之地。如此将仙凡分开,也省却了不少可能生出的麻烦了。着实是明智之举。 只是那他们这些挂单之人,又住在何处? 略想一想,也知此地这般大的规矩,也不会让他们与兵士混居。但如若不收入这大军驻扎之地,却也恐怕他们在外头生事,想必是另有安排的。 果然云冽就将徐子青直接带上侧面的山头,山脉绵延,而其上有不少屋舍错落而立,形状不同,大小不等,或奢华或朴素,也是各不相似。 徐子青便明白,原来前往此处挂单的修士,需得自己在这山脉间建造居所。如此倒是合理,于修士而言,举手投足间就有无数威能,但用什么法子,弄一个住处,也实在不难。 云冽却没有施法的动作,徐子青见状,自然也不会擅自动手。 说来他虽说有了化元期修为,抬手间也能惊动天地灵气,可这造房子,还真是从未做过。便是当真轮到他来做了,怕是也是难以轻易做成。 不过往前再走了一段,徐子青也就没了那般多的念头。 因为他察觉到了熟悉的剑意。 就在徐子青方才踏出了那一步后,就好似进入了什么领域之中,通身都仿佛被针扎一般,细细密密地疼痛,头皮也是微微发麻。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杀气包裹,又有无尽的锐意刺激,使得他一瞬如同入了冰天雪地一般,又好像利刀成风,刮骨霜寒。 徐子青深深地吸了口气,无疑,这是师兄的无情杀戮剑意。 而师兄分明没有动手,那剑意从何而来,便可得知。 想到此处,徐子青的视线落在了正前方向。 那里,正有一幢石屋。 这石屋周围方圆十丈处,既无其他房屋,亦是寸草不生。 如此奇景,就让他想起了小戮峰峰顶,也是剑意环绕,锐气冲天,同时光秃秃只若荒山。 徐子青知道,那石屋定然是师兄曾经住过的房子,就跟在云冽身后,继续向前走去。每走一步,都觉得周身的寒意更甚,裸露的皮肤都好似被剑气侵入,一直进到了骨子里头。 很快,云冽先行走到了石屋门口。 徐子青也要走去,可刚踏出脚去,迎面就像是有无数飞剑劈面斩来,一瞬间激起了他一身冷汗! ——不,不对。 这是幻象! 沉心定神后,徐子青将神识凝聚在双目之中,头顶苦竹亦是发威,才让他立时瞧破幻象。再来看时,就发现他原来正在屋外,并没有任何刀剑的景象。 略略松了口气,他推开门,就要走进去。 “刷!” 可这一次,是当真有一道极锋锐的剑意劈了过来! 但下一刻,云冽袍袖一拂,那剑意就消散无踪了。 徐子青心里苦笑不已,单看这些布置,他如今也晓得从前的师兄是何等孤冷之人,便是早已离去,却仍是布下这一道剑意,使得无人敢来侵犯他的领地。 眼下他师兄不曾提点,约莫就是为了将他考验一番,这时候见他要被剑意斩中,才出手解救。 果然云冽开口:“应变尚可,若去平原之上,还需更加警惕才是。” 徐子青明白师兄好意,自然连忙点头:“我省得,请师兄放心。” 两人就进去房内,徐子青目光一扫,心里暗道,果真是师兄的房间,与师兄性情何其相似。 这石屋里空空荡荡,除却旁边立着一张石桌、一个石凳外,再无他物。如此景象,当真是显得十分清冷,恐怕比起那些兵士的房屋,还要简陋不少。 好在徐子青也不是贪图享受之人,他见云冽径直在地上打坐,就也同样盘膝坐下。而他看到云冽于袖中取出两枚灵石分握于双手之中,便也同样为之。 而后,徐子青双目紧闭,感受灵石中灵气不断以手心灌入体内,就开始行功入定,不知外物了。 次日一早,卯时刚过,徐子青就被云冽唤醒。 二人一同来到营地里寻人挂单。 在兽潮未来前,众多兵士都以五人为一令,各自出动,前往莽兽平原狩猎。不过武者有武者令,修士有修士令,虽同属一位将军管辖,但同一级别的将官之中,修士属正职将官统帅,武者由副职管理。 如今这镇边城有一位镇国将军,座下四位大都统,一位大都统之下设五位都统,一位都统之下管制十位指挥使,而指挥使之下又分别为千户、百户、总旗主与小旗主。直至小旗主之下,方才是令主。 其中修士只占百万大军中的两成而已,平日修士武者各自为政,少有在同一令中同时有修士与武者的。 所谓挂单,也是在兽潮之前才有。 一旦到了兽潮来临,所有挂单的修士或是要被强行送出镇边城,又或是临时入伍成为临时编制,并不能再度擅自行动的。 虽说行动时基本以一令为基本出动,但不同的修为能挂单的等级也是不同。 譬如徐子青这般化元期的,就能挂单在一卫之下,由指挥使监管。而如云冽这般金丹期的,就得挂单在一营之下,由都统进行监管了。 同时那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即便是挂了单,也可以单独行动,并不同于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规定上非得与人同行不可。 故而到了此时,徐子青就得与云冽分开了。 他虽然爱慕师兄,也并非是个全然不懂事的,如今既然必须遵照他人的规矩来,那么他也不能硬是要拖累师兄,一定要和师兄一起不可。 徐子青自己也很明白,如今他们师兄弟到此处都是为了磨练,师兄若当真跟他一处,就要护持于他,对师兄而言全无用处,而他身处师兄的庇护之下,也必然难以进入真正的战局厮杀。 所以……身为男子,该当有所决断时,必然就要有所决断了。 于是云冽只消与三营军中主事招呼一声,很快就恢复旧单,自行离去,而徐子青则挂单在三营中的丙卫,之后,就是自行选择一令,随那一令的成员一同前往莽兽平原。 辰正时分,莽兽平原五区前,几个穿着皮甲的男女站在外头,像是在等待什么。他们各个身上都有一股子剽悍之气,便是其中唯一的女子,也是身材高挑,皮肤黝黑,身上的肌肉亦是十分紧实。 无疑,他们也是一个小令的成员,都是身经百战。 若是普通的凡人,在看到他们的时候都会心生敬畏。 他们每一个人的力量都在后天八重以上,其中那个身形最为高大的大汉,气息更是已臻先天境界! 这样的一群力量,在凡俗界必然要受到许多尊重,哪怕是一些家族,也都要争抢着将他们招揽过来。 然而像这样厉害的一群人,在镇边城军中不知多少,难以计数,不过只是万千下令中的一个罢了。 日头渐渐便宜,天光已然大亮。 其中一个身材劲瘦的青年看看天时,皱眉道:“那个挂单的怎么还不来?” 206 206、 ... 一个光头大汉说道:“定下的时辰是在巳时以前,如今还未到时候,也只好先等着了。” 劲瘦青年冷哼道:“那些个挂单的来与我们抢食,偏生还得忍着!” 另一个大汉与那光头的相貌相似,正是一对兄弟,此时也粗声道:“你们可少说两句,若是来的是个仙长,听到你们这般诋毁,只怕是要吃不饱兜着走了!” 前头的两人略为噤声。 可那个皮肤黝黑的女子却是嗤笑道:“仙长又如何?以往我等也并非不曾招待过,结果那公子哥儿模样的对上莽兽了手足无措的,莫说是有什么用处了,还得我等去保护于他,当真是窝囊废一个!” 她这话可是说到众人的心坎里去了。 想他们这群当兵的在莽兽平原里混了不知多少年,好容易摸到一些门道、能借此养家糊口了,却不时就要来个不晓得好坏的家伙来同他们一处,未见得有多少贡献,反而还要分他们的利益。 普通的武者倒是好说,听话就让他磨合磨合,不听话暴揍一顿,便也服帖。最怕的,还是来个“仙长”,修为往往不过在炼气期,架子却比哪个都大。 若只是个不成事的,左右也呆不了太久,哪怕是狩猎时在一旁歇着,他们忍忍就这般养着也就是了。若是运道不好来了个喜欢指手画脚的……既没本事还来添乱,一不小心就要把他们的性命都给连累去了! 这一个小令里,五个兵士都是多年的战友,同吃同住同行,彼此间的默契非同小可,这些年下来也没折损一人。 可因着那“挂单”之事,却也让他们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好容易停了两年,结果又接了命令。如此勾起了从前的愤懑,自然就想要在同伴面前发泄一番。 只是他们到底还是有些口无遮拦,说得也着实有些过火。 渐渐听着不对,那领头的大汉便呵斥道:“都给我住口!允人挂单之事乃是朝廷的决策,哪里有我们插口的余地?但来了什么人,我等只管做好本分就是!若是有什么不当的地方,只要不是我们的错处,等闲也奈何我们不得。我们在这吃人的地方混了那些年,难不成都混到莽兽的肚子里去了么!” 这位令主颇有威严,不论是修为、身份都极有资格,故而他一发话,其余四人也纷纷住口,不再有诸多埋怨,而安静等待起来。 渐渐地,时候越发接近巳时,众人忽然察觉什么,都是一个转头,果然就看见有人前来。 不远处,一袭青衣逐渐接近,那人气息平和,年岁不大,一张面容俊雅温文,不说话时眉眼含笑,看着便是个极好相处的。 走得近了,众人看清他的容貌,越发觉得他年纪轻轻,但同时也发觉他身上并未溢出什么强大的威压,就都在心里先把他小觑了三分。 令主既然是一位先天武者,自是认出来,这乃是一位修士。但看着他的年纪、气质,就觉得此人约莫是个世家公子,说不得还是有些底蕴的世家,有了一点修为便来到军中要自我磨练一番。 但这人一看便是涉世未深,他只盼他莫要拖了后腿,也莫要被从前得了的那些吹捧迷得自视甚高才好。 不过往往这样的公子哥境界不过都是炼气三四层的模样,当真论起来还不及他这先天武者,多半也惹不出什么大乱子的。 这般念头很快转过,令主有百年经验,不说八面玲珑,也有几分世故,当下就面上带笑,抱拳为礼:“这位想必就是来我乾武小令挂单的仙长了,在下泰峻,这四位乃是泰某部下。” 他一面说,一面将旗下四人一一介绍。 “这两位是寇家兄弟,寇原,寇野。”泰峻将那一对光头汉子指点出来,再说劲瘦的青年,“这位叫梁永晋。”最后指向那个身材火辣的黝黑女子,“这位是班莲山,能力也很不俗。” 说完这些,那四人都也很不失礼地打过招呼,那泰峻才又问道:“不知仙长如何称呼?” 青衣少年耐心等众人解说完了,才微微一笑:“在下徐子青,日后便在诸位这里挂单,还请各位多多指教了。” 短短的时候里,徐子青将这五人一眼扫过,已然心中有数。 论修为,除了泰峻是先天武者外,竟是那唯一的女子班莲山最为厉害,在后天十重的境界,余下三人都是后天九重,在凡俗界的确有自傲的本钱。 这些人十分警惕,在看向他的时候分明是很不欢迎的,即便有所隐藏,但他们眼眸深处的戒备之意,却还是让他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 这乾武小令已是彼此都极为熟悉的一个小队,五人之间的默契想来也是非比寻常。此时他私自挂单而来,定是要受到排斥的。 但徐子青不以为意,因为他选了这么个武者小令,而非是修士小令,也有他自己的目的。 互相寒暄了这两句,乾武小令的五人见到徐子青说话客气,虽不至于就此放下心来,倒也比先前略松了口气。 就有泰峻先对他说道:“徐仙长想必是头一次到这莽兽平原来,此番我等要去狩猎一头一角莽兽,就请徐仙长莫要动手,且先看我等出手一次,如何?” 徐子青也是要首先摸清情况,自然含笑点头:“理应如此的,几位自便,我定然配合。” 这话一说出来,泰峻的心思也放宽一分。 于是众人就往前行走,徐子青也随他们一处,彼此间或交谈几句,也是在为徐子青介绍一番此处的情形。 莽兽平原地域极为广大,生长着无尽的野草和无数成片的矮小树木。而这些野草和树木之间,还有许多崎岖的怪石,形成许多土坡和近乎丘陵的小山包,更远处还有一些湖泊,隐藏在较为难寻的地带。 每一日里,总有一些乳白色的迷雾在这平原之上盘旋缭绕,并不拘定时,反而是很偶然的,时有时无,可一旦出现,就容易让人迷失其中了。 这里的莽兽繁衍力强大,但也有旺年与贫年之分,旺年里往往形成兽潮,便是没有兽潮,也时时有兽群肆虐。贫年的时候略好一些,但莽兽却并非全都是独来独往的性情,更多的也喜好群居,就形成不小的力量。 而这莽兽平原上究竟有多少莽兽,从来没有人能计算清楚。众人只是知道,便是这么多年下来、连镇国将军都换过几次,平原上的莽兽,依然年年不断地纵横着,也延续着它们的子孙后代。 因着这莽兽平原极为危险,为了保住军中有生力量,就有人将外围划分成五十个区域,这些地方里多半都是一角莽兽,除非是成群结队的出来,也不会太过难以对付。 自然,这些区域也多半是让那些武者小令猎杀的地方,修士小令若是磨合好了,或是配合好的强大的武者小令,就可以进入内层,去猎杀双角莽兽。 越往深处,莽兽也就越发厉害,对付起来也愈是困难了。 徐子青听到此处,心里就有些想法。 三角莽兽才不过是筑基、化元的力量,师兄既然是金丹期境界,怕是已然孤身深入到极中心的地段去了罢。 想了一想他那师兄,徐子青倒也不如何担忧。 他想着,以师兄的能力,只要不遇上五角莽兽,也定然只是磨练,而不至于真正地对付不了。 不知不觉间,乾武小令的人都闭了口,气氛一时有些凝重起来。 徐子青也收回思绪,他知道,这是已进入五区,要去搜寻猎物了,若是大声言语,就不能成功。 此时的那五人,神色、气息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若说之前他们都如同出鞘的利刃,显现出周身的剽悍之气,那么现在就尽皆把锋芒收入鞘中,在慢慢地潜伏起来。 徐子青见状,也越加收敛周身气机,渐渐地,把生气全部禁锢在自己的体内,以新领悟的法门,把自己变作了好似一截枯木一般。 一点气息都没有泄露出来。 乾武小令里,为首的令主泰峻一直分出了些许注意在徐子青身上,自然也头一个察觉,当时眼里就有一丝惊异划过。 这个新来的年轻修士,似乎并非是一无是处……想到此,他目光一敛,将精神高度地集中起来。 就在前方十余丈处,有一头形状奇异的猛兽正在啃食什么,“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十分刺耳,似乎是在大嚼一种骨头。 而这种骨头……武者的目光都是极其敏锐明亮的,这样的距离下,他们能清楚地看见,那类似人臂的形状。 所有人的脸上,神情又冷漠了几分。 就算是徐子青,也在心中对这些莽兽真正生出一丝敌意来。 但凡是吃人的东西,总归是不能手软的。 就在下一刻,有人动了。 那人就如同一头猎豹,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极快地冲向了那头猛兽! 泰峻手一挥:“都出手。” 那三人都应道:“是,令主!” 紧接着,这四道影子一齐扑出! 徐子青看得很清楚,就在短短的一刹那,第一个人影便跃上了莽兽的脊背,矫健而干脆,一身黝黑的皮肤如同光滑的丝绸,却又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那头一个出动的,竟然是班莲山! 她双手一同抓上那一根独角,双臂有如一个绞盘,用力拧动。 “啪!”就生生地将那独角拗断了! 207 207、 ... 那头莽兽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沉闷得好像被蒙住的鼓声,同时又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刺耳感,听在耳朵里时,让人感觉到耳膜一跳一跳地颤动,仿佛马上就要被涨破了一般。 同时,莽兽开始剧烈地跳跃起来,它的脊背高高地向上弓起,一颗大头左右摇摆,四蹄疯狂地踏动,就要将背上的人狠狠地甩下来! 只见那班莲山乃是蹲在那莽兽的背上,竟是牢牢地贴着它的皮肉,就好似黏住了似的,任它莽撞跳跃,都是不动如山。她双手里握着那根断角,红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转瞬就把那兽皮染红了大片。 同时那四人扑过去后,立时一个拽住了莽兽的长尾,两个左右相夹,手中迸发出一道劲气,把它四条兽腿齐齐拍断。 最后一人是泰峻这先天的武者,是高高跃起,一个肘击打碎了莽兽脊骨,就生生让它瘫倒下来! 总共不过是呼吸间的工夫,那莽兽已然丧身这五人手中。 他们五个行动虽分先后,配合起来却是无比默契,彼此之间不消多做沟通,已是生生打死了莽兽。 如此情形分明昭示他们并非头回如此,而是早已做得熟了,不费吹灰之力! 徐子青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有几分赞叹。 这些武者体内有内劲缠绕,虽不及高阶的修士有翻江倒海的力量,但在招式之上,也往往精研至深,其中的诸多手段,也未必弱小。 他现下也有些眼力,能看出他们这一套动作乃是经过千锤百炼,精简出来,方能如此好似行云流水一般,不带有丝毫累赘之感。 之后,他就不禁轻轻击掌,道一声:“诸位好本事!” 乾武小令众人顺利杀死一头莽兽,周身的劲力不散,闻得徐子青此言,对他的一些戒备之意便略略一缓,不说对他有什么好感,倒也并非如以往对其他修士那般厌憎了。 泰峻身为令主,就客气一句:“我等这些萤火般的把式,不值一提。” 徐子青笑了笑,不在此处跟他们多做客套。 接下来,就有寇家兄弟在那里处理莽兽的尸身。 他们从腰间解下一把长刀,寒光闪烁,寇原举起刀子,将莽兽皮毛剥下,寇野则一刀划开莽兽的肚腹,伸手在里头掏摸一阵,取出了一颗有鸽卵大的红色珠子,便是莽兽的内丹了。 很快他们又把莽兽皮肉拆解,头颅割下,除了那些个可用的肥厚兽肉与内丹、独角、皮毛外,其余的诸多杂碎,也就弃之不理。 处理完这些,泰峻就看向徐子青,说道:“这一头莽兽已然处置完了,不知徐仙长想要什么,尽可说来。” 徐子青一怔:“我并未出力,怎么能在此处伸手?” 这回就轮到泰峻等人讶异了。 以往若是武者前来挂单,自然是出力的才有东西可拿。可若是修士挂单,往往不论出力与否,都得分他一杯羹去。 他们虽然心里不忿,也是没有办法,这年头修士若是能够活着,就有无限进境的可能,而武者到头也不过是先天境界,自然不比修士尊贵。更何况若是来挂单的恰好有什么靠山,他们这些凡俗界的武者不慎将人得罪,事后便只能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今日居然来了个懂道理的? 乾武小令众人面面相觑,泰峻试探问道:“徐仙长当真不要么?” 徐子青摇头:“自然不要。” 这话说完,之前还有些紧绷的气氛,忽然间就松快了不少。徐子青将他们神色一看,发现警惕之意也愈发少了,心念一转,便知缘由。 心里暗叹了口气,他想道,这倒是误打误撞了。 那乾武小令五人既然对徐子青态度好转,接下来的行程也都显得轻松一些。 徐子青一直不曾动手,只管看他们暴起猎杀莽兽,一面却也在仔细观察。 虽说来了莽兽平原,他却并不知道莽兽的习性、弱点,而不论哪个,他都能从这些最为普通的兵士的行动之中得到。 这才是他第一个目的。 如此一边行动,一边观察,不多时,徐子青就已然看出了一些。 莽兽的角利,但根部的的一丝深色细线可为突破之处;四蹄踏力极大,可蹄上三分有褶皱,若是精准劈中,则容易切断;皮厚,而脊骨末端有一软处,一旦刺破,就能要它立时毙命! 此外寻常猛兽总是双眼容易打伤,可莽兽的眼珠则并非如此,那眼珠外覆一层柔韧的硬膜,却是比它身上的皮毛更加难以穿透。 这般看来,那五人每回动手都那般利落,就未尝不是找准了这些弱点的缘故。 此时越是回想之前那套配合,就越发觉出其精妙之处。 如此看了一日,直到乾武小令之人猎杀了十二头独角莽兽时,天色已然渐渐黯淡下来。 徐子青仍是没有占他们丝毫的便宜,也仍旧没有出手,见他们要打道回军,就也同他们一起回去了。 同这小令中人约了次日相见,徐子青回到石屋之中,并不见云冽身影,便料想师兄乃是在日夜磨砺,而不曾回来浪费时光。 他就略笑了笑,不再去想师兄,而是打坐入定,将今日所见再度回顾一番,也以神识模拟相似情形,以推演自己将如何应对的招数。 之后连续三日,徐子青都是默然观察,将那乾武小令之人所言莽兽平原相关诸事,也尽数记住。他这般不多话,不多事,终是让那五人暂时认同了他的存在,也将一些事情有意说与他听。 而这三日里,云冽始终也未曾归来。 到了第四日,他们遇上了两头结伴的莽兽。 这一对莽兽似是一对夫妻,就在前方约莫一里左右,耳鬓厮磨,看着颇为悠闲,也没多少防备。 乾武小令的五人有些迟疑,之前他们也曾碰到三头四头结伴的莽兽,不过因着他们性情极为谨慎,故而往往都只寻落单的下手,既是能杀得容易,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不过这回遇上的只有两头而已,即使费得力气大些,倒并不是不能拼上一把。 正在几人都看向泰峻、等他命令时。 徐子青忽然轻声开口:“不如将其中一头交给徐某,容徐某将它缠住片刻,待诸位猎杀另一头后,再来相助徐某,如何?” 他的话音一落,众人又齐齐看向了他了。 泰峻眉头一皱:“徐仙长可有把握么?” 这些天来徐子青全然没显出过什么本事,倒是极为守规矩,就像个无影人儿似的,悄没声息,也不碍事。 只是就因为如此,在乾武小令众人看来,他不过就是个炼气期的低阶修士,恐怕是没有什么力量的,而他这般谦逊而懂礼数,更是被他们看作是一种极有自知之明的表现,让他们即便觉得他很弱小,依旧对他有些好感。 此时见他自告奋勇,这五人对他却是对他在不信之余,也有些许关切。 徐子青听得,微微一笑:“我来历练一场,总是要亲自动一次手,徐某自信还有些压箱底的手段,想必是无碍的。” 他这话说出来,便是言明他确能对付这独角的莽兽了。 到底也都是混得久的剽悍兵士,班莲山等人便觉他口气大了些,倒是泰峻这些天对徐子青也有几分留意,觉得这少年看着温柔可亲,其实心里颇有成算,应该的确是有些把握的。故而只是想着要快些解决一头莽兽,再去相助少年,也算全了这几天的同伴情谊。 于是泰峻就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分头行事。如若哪个支持不住,便给对方增援一二就是。” 这话说得,已是给徐子青留了很大的颜面。 徐子青弯唇笑笑,也是承情了。 做下决定,徐子青身形一晃,就同他们五人一般隐藏在极厚重的野草丛中,同他们一起慢慢向前接近。 泰峻这一位先天武者,对周围气息很是了然,却发现徐子青虽在他的身畔,但半点气息也无,就好像他便是这一丛野草,没有不同寻常的感觉。 他的心里,忽然闪过了些什么。 但很快,他们已经渐渐离那两头莽兽近了。 就在只剩下约莫七八丈距离的时候,他们立刻匍匐下来,尽力地把身上的气劲收敛,不让莽兽察觉。 徐子青也压低了身子,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其中一头莽兽。 泰峻低声说道:“左边那头就交给徐仙长了。” 徐子青应道:“好。” 紧接着,六条人影都是电射而出—— 断角、拽尾、斩腿、击破脊柱! 连串动作下来,与往日一般无二。 乾武小令五人极快地收拾了那头雄性莽兽,就顾不得处置它的尸体,立刻调转头来。只盼在这些时候里,那位仙长莫要出事才好! 然而众人刚一转身,却是都呆愣了住。 只见那青衣少年翩然而起,在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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