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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缝里看护,其实都是要维护仙庄名誉。 不想那些男女正是彼此要沟通情意之时,突然有魔气惊起,跟着素女一派但凡到了此地之人,丹田里都放出了金丹、甚至元婴的魔头来。 未及防备之下,神木之外很快血流成河,那些长老也被偷袭、暗杀、掠夺了元婴,无法再度维护局面。 沐无心没有料到素女一派尽皆反叛,那些素女居然都对同门的玉女下了狠手,一时间没人援救来客,而即便她想要亲自出手,却给余侬情牵制了住,根本不能轻易动作。 如此困局让沐无心忧愤之极,愤怒中恨不能生吃了对面之人! 这一场仙果会沐无心邀请东域诸多门派,可说是但凡有头有脸的,都派遣来了优秀的弟子。这本身也是众多宗门对如意仙庄有一份信任。 只是却碰上了预谋已久的余侬情,那些魔头掠食了众多英才俊杰,几乎便是把许多宗门内的下一代弄了个几近断根——眼见下头那般多有潜力的金丹真人惨死,这沐庄主之心,也在不断下沉。 即便如意仙庄侥幸躲过这一劫,那些极出色的弟子死在此处,他们的宗门长辈,也必然会对仙庄生出芥蒂了。 而一旦有了芥蒂……这偌大的门派,且坐拥至宝,如何还能在修界立足! 更莫说那些实力略逊、被近身的素女们杀死的玉女弟子,都是仙庄未来的力量,结果殒命在此,真真是让沐无心心疼得要滴出血来。 人死得越多,沐无心内心便越发焦灼。 她见余侬情如同挑弄一般,在那耍闹,顿时美目含煞,五指一张,将右手探入了丹田中去,而后,便像是握住了什么物事般,慢慢向外抽出。 余侬情见状,长眉一挑,又笑了起来:“我的好师姐,你想动用仙器?” 沐无心眼带杀气,语气铿锵:“今日我如意仙庄素女一脉与魔头勾结,欲陷我仙庄不利。我沐无心身为庄主,自当请出仙器,清理门户!” 她的声音很是清冽,霎时传遍整个仙果园。 如今情势已然极坏,她若要让仙庄留存,便必须表明一个姿态来。 不论如何,如意仙庄还是玉女当家,她此时就是要把素女驱逐,将玉女一脉摘出,至于能够挽回多少……就要看她能做到多少了! 众多修士,不论正道还是邪魔道,耳中都是捕捉到“仙器”一词。 上古之时,倒是有一些仙器留在修界,不过却只有大乘期以上的修士与散仙才能使用,且数量极少,威力奇大。 如今往往只有那些超级巨头的大型宗门,方能有个一件两件作镇派之用,能保住宗门的根基。 如意仙庄敢坐拥婆娑神木的倚仗,除了她们庄内代代都有的大乘期强者之外,更多的,正是依靠这仙器了。 如若不然,哪有这般轻易! 但仙器既然是镇派之物,除非到了门派生死存亡之际,往往便极少使出。 眼下沐无心要祭出仙器,显然已是认为如意仙庄岌岌可危。 余侬情越发“咯咯”地笑了起来:“师姐说得这般正气凛然,小妹我都禁不住要拍几下巴掌、喝一声彩了。只是……”她话音一转,好似呢喃般说道,“……只是师姐原本便是以仙器之能强行将境界提至大乘期,寿元早该尽了,若是使出这仙器来,岂非是要去了?” ……什么! 这纵横仙道五千年的如意仙庄庄主,竟然不是真正的大乘期大能? 听得此言的修士,俱是难以置信。 然而下一刻,他们也不及多想,又再度与那群魔头厮杀起来。 如今正是你死我活之局,众人已是镇定下来,自然意志恢复坚定,心里便有什么疑惑,也不会再度慌乱求解了。 沐无心冷哼一声,并不言语,但越是如此,便越是让人明白,余侬情所言不假。她的寿元当真不长,境界也当真没有达到那个地步。 同时,虚空剧变,像是被一双无形之手扭曲起来,好似有强烈的力量在内中不断撕咬、拉扯,甚至仿佛很快就要割开虚空,爆发出来。 这正是沐无心与余侬情不再废话,已然厮杀起来。 只是她们一个手持仙器,一个到底有大乘期的修为,两人的战场,必然不能在虚空之外,否则力量余波不分敌我,不仅如意仙庄将会变成一片废墟,就是下头这些正邪修士,也统统要被碾压,化为肉饼! 不过她们不能出来,却未必不能有人进去。 猛然间,有几道血影倏然窜起,直往虚空而去,另一边亦是跃出一个着白色锦袍的男子,却是紧跟血影,穷追不舍。 不多时,这数道影子被那扭曲之处吸引,竟然没入其中,就此消失。 虚空内斗得厉害,下方也不遑多让。 这些邪魔道的魔头嗜血成性,每每将他人血肉用作补身之用,故而每杀死一名修仙之人,力量就要大增。与此同时,他们更不怕死,亦对同门没有悲悯之心,若是有同道被修仙之人所杀,血腥气味之下,他们反倒越发兴奋。 五陵仙门众人已然围在了一处,都是以脊背相靠,以法宝对外,而那五位元婴则护住外围,绞杀魔头,只将少数放入圈中,被十多个金丹修士一同杀死。 如此安排,好歹让他们有喘息时间,不过到底都是年轻的修士,即便潜力再大,也不曾遭逢过这般多的金丹魔头,更莫说还有元婴魔头作祟,真真是感触至深。尤其不时还能听见旁人惨叫之声,再回想之前众男女修士那般和乐愉悦情景,便更生出了许多兔死狐悲之感。 那秦长老拳劲不停,每一出手就把魔头身体打爆,掀起滚滚血浪。 他以元婴修为,杀死金丹当真轻松,因而也时时关注身后情形,这时神识将众多弟子一扫而过,忽然问道:“云冽怎地不在?” 欧暮栢一面小心戒备周遭,一面答道:“大师兄事前就不同我们一处,他好似同他师弟去了。” 此时他一想,心里也难免担忧。 大师兄的确力量极强,可此时这局面之下,他便再强,也只是金丹修士,在元婴老祖面前,根本不能抵挡。更何况他还要护住一位化元的师弟,岂不是连逃走的机会都没了? 秦长老拧住眉头:“尔等快快寻他踪迹,这些魔头,且先交予我等。” 要说这些同代的天才弟子,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他们天资纵横,自然也有这资本。但也正因为彼此都极自负,便不愿被人比了下去。以往他们这些核心弟子之间也算互有胜负,即使排了首位的,也不敢担保次次如此,彼此之间,相差并不很大。直到半路杀出一个云冽。 这云冽先前因其剑道之故,在底层弟子之间小有名气,可他们这些顶层的核心弟子,却并未将他看得如何厉害。 孰料此人一结丹便是一飞冲天,立时将所有天才压在身后,一跃成为天龙榜上都不能忽视的存在。 如此修为,可说将他们尽皆压制,让他们那一份自傲之心,就受了许多打击。 但打击归打击,欧暮栢等人却并不希望云冽因这无妄之灾而失去性命。 因此在秦长老出言之后,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就纷纷往那漫天的腥风血雨中搜寻云冽的下落来。 忽然间,欧暮栢朝东南方向看去:“大师兄!” 云冽神情不动,足下在方寸之地腾挪,剑招如电,一剑便能杀死一尊魔头。 徐子青在他身后,眼神警惕,时时留心他师兄的情形,不敢稍有轻忽大意。 这些金丹期的魔头化作无数血影,在两人前方飘忽游移,迅疾如风,难以捉摸。其身上散发出强烈的血腥之气,还有那缠绕着的黑色怨气,都如同梦魇一般,让人见之而心生畏惧。 云冽自然是不畏惧的,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极其简练,对真元没有半点浪费,出手更是不会多费一分力气。 可他对自己的身体操控再怎样精细,毕竟也只是金丹期的修士。 从最初身上滴血不沾,到现在已然染红了半件白衣,越来越浓重的杀气之下,将云冽映衬得好似一尊杀神一般。 但是在他令人骇怕的同时,真元的消耗也越来越多了。 没有人比徐子青更明白云冽遇到的压力,几十尊的金丹魔头冲过来,云冽不止要杀敌,更要保护徐子青,可谓十分艰难。 他心里很清楚,这时的情形跟在大比时是不同的。 这些魔头不会认输,也不会因为被打飞就停止攻击——他们只会用尽一切办法,要了你的性命,再掠夺你一身的血肉精华。 197 197、 ... 此时云冽长剑每出,就要带出一片血雨,飞溅出来,腥风猎猎。 他原本是要逐步杀出,可魔头来得太快,并未及时而行。 如今的情形,他仍是要想法找到一个出口,从这包围之中冲出才是,否则后事便难以预料了。 云冽到底身经百战,他一面与众魔头厮杀,一面分心二用,传音向后。 徐子青神色一凛,已是接到师兄的传音。 “子青,我无暇等候,你可能设法跳上我的脊背?” “请师兄稍待,子青定能做到!” 徐子青深深呼吸,他自然晓得任凭他使出全部力气,只要容瑾不出,他便无法与金丹魔头抗衡。 可若是仅仅只是接近师兄、让他背负,倒是可以一试。 但是这也并不容易,云冽与魔头对打,行走飞掠间极为快速,若要捕捉其轨迹已然很是困难,而更要在那机巧之刻准确扑上,更是难上加难。 而且一旦一次不能扑上,那徐子青便陷入魔头包围之中,云冽未必能立时来救,而只消一瞬工夫,他的血肉就会给全部吸尽了。 不过徐子青倒是下了决心,不成功便成仁,与其在这里拖累师兄,不如奋力拼搏一把。便是当真落在了险境,他放出容瑾就是,左右到时周围俱是魔头,旁人也未必能瞧见是他的不是? 想定了,徐子青的意志越发坚定。 他一捏拳,丹田里元液滚滚暴动,霎时席卷周身百脉。 刚刚掌握的浓稠真元化作一股股绝强的力量,直逼紫府,快速地凝聚成一团。 眉心贯通紫府,那里有一根青云针吞吐不定,瞬间将所有力量吸入,爆发出强烈的青光! 徐子青口中清喝一声:“咄!” 青云针顿时急冲而出,对准云冽侧面的那两尊魔头,爆射而去! “轰——” 巨大的爆鸣声响起,无数枯木之气过着绝强的力量奔向那魔头们的面门,光芒耀目,便让他们动作略略一顿,挥手把青云针打散。 云冽正反手斩杀一尊魔头,再侧过身去,把那两尊顿住的魔头也尽皆杀死。 余下的魔头还要扑来,便有一瞬空当。 正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徐子青运起最后一丝真元,趁机扑向云冽,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脊背之上。 云冽立时沉声开口:“搂紧。” 徐子青反应极快,不必云冽多说,已是双手双脚都牢牢缠在云冽身上。他晓得师兄之后恐怕要有狠手,他越是与师兄贴得紧,便越是能让师兄放手施为。 师兄弟两个也算有默契。 云冽察觉徐子青举动,目光略缓,手下连连劈死三尊魔头,眉心里,也有一道光芒闪烁。 “刷——” 极亮的金光中,一柄数丈高的巨剑破空而出,狠狠斩下! 刹那间一股惊人的力量四溢,澎湃的剑意横扫而出,直将十多头不肯散去的魔头绞成粉碎! 剑气纵横,那地面上亦是被斩出了深深沟壑,眨眼间,原本平整的土地已然变得破烂不堪,就连一些距离略近的金丹真人,也受到一些波及。 这金色巨剑正是云冽的神通,虽是再简单不过,可一旦使出,就以绝对强势碾压四方,但凡是与他境界相同的修士,都难以同他匹敌! 而一剑过后,这巨剑之力并不停歇,再度连斩三次,才把围绕而来的魔头清空,再远处些的金丹魔头到底有些畏惧,便很少再同先前那般,过来挑衅。 地面上血流汩汩,流溢成河,血腥气极为刺鼻。 云冽抬眼,就见到五陵仙门一众正在前方,他就一面挥剑,一面纵身而起,极快地朝那处杀去! 不多时,已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徐子青紧紧搂住云冽的脖颈,快速地朝口中塞入一粒一元丹。 他力量虽然微薄,可也不能任它慢慢恢复,需得早日补满丹田,以免拖了师兄的后腿…… 且说五陵仙门的众多金丹真人心中都对大师兄颇为担心,且奉了秦长老的命令,就纷纷用心寻找他的下落。 欧暮栢修为最高,仔细搜寻之下,就发觉有个略偏僻之处突然有剑气激荡,顿时心中一动,就往那处瞧去。 果不其然,就见到有金色巨剑冲天而起,狂放霸道,力量横溢。强烈的剑气风暴中,许多魔头全部惨死,血水飞溅,犹如炼狱。 好些魔头亦不敢再度扑击,就有一条血路延伸而出,极为惨烈。 下一刻,便有一道孤冷的身影迈步而出,缩地成寸,晃身而来。 他每行一步,便斩一尊魔头,浴血行走。 那一身白衣,也已是变作了血衣。 欧暮栢心里震撼无比,口中却不由呼道:“大师兄!” 众人听闻,都是看了过去,亦是震动不已。 便是秦长老见到,也略有惊异:“此子好重的杀气!” 他从前一心修行,倒是听闻过云冽之名,不过到底素未蒙面,今日一见,便觉宗主所言不虚,若是能扶持此子长成,万年之内,仙界必有他一席之地。 既然越发认定了云冽的潜力,秦长老也对他更加注重。见到云冽披血而来,通身杀气惊人,对他的欣赏也对了几分。 他立刻换了个方位,让另四位长老护持众多弟子,自己则上前一步,“啪啪”推出数张,把拦路的数尊魔头打碎,给云冽减少压力。 云冽承情,步伐再快一成,一个呼吸间内,就已是到了秦长老面前。 秦长老身子一转,把云冽送入他们这些长老的护佑圈内。 这时欧暮栢先说道:“大师兄,此处有我等先行抵挡,你且歇息片刻罢!” 他看一眼云冽背上显然是因脱力而面色发白的徐子青,对云冽可说是钦佩不已。 之前他是第一个寻到云冽所在的,自然也看到了那成群逼迫的魔头,使得他在外头几乎就瞧不见里头的情景,足见魔头数目之多。 若是他自己,在如此包围之下,根本就撑不到一个呼吸的工夫,可云冽非但坚持了好一会子,更是将他这位师弟都护持得毫发无伤,这等实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也正是因为如此,以往欧暮栢或者对云冽还有几分争胜之心,到如今,也只剩下了满腔的佩服了。 平日里那些与云冽不很熟悉的金丹弟子,此时见识到云冽这般实力,也同欧暮栢一般,对他心服口服。 这倒是让云冽在无意之间,已是让这些同代弟子门彻头彻尾认了他这“大师兄”了。 云冽身子挺得笔直,即便丹田几近枯竭,也未露出半分异样。 徐子青却很明白师兄如今消耗巨大,见到了安全的所在,就立刻放开手脚,从他的脊背上跳了下来。 云冽转身,将徐子青扫一眼,问道:“无事否?” 徐子青神色冷静:“子青无事,请师兄立刻休整罢。” 云冽见他眼中关切,略点头,手中已多出一个瓷瓶。 他屈指将其封口弹开,就把内中丹药尽皆倾在掌心,乃是五粒上品魁元丹,药效万倍于一元丹。 云冽手握成拳,丹药霎时爆开,变成一片粉尘,被他张口一吸,化作一道气流,吞入腹中。 很快,那丹药在丹田里迅速冲撞,急速地为他弥补真元,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内,就已是恢复了四五成之多。他并不停手,再度取出一瓶魁元丹,如法炮制,如此再三。 如意仙庄玉女一派死了近半,众多魔头却依然猖獗。 忽然间,天边亮起一道红光,有几道女子身影在半空连连打出手诀,就见远方飘来重重血云,似有更多魔头渐渐涌来! 那些素女长老,竟然趁机打开仙庄防护,把不知何时到来的邪魔道修士也全部放了进来! 虽说这仙果园中的魔头也死了无数,可对比而言,仙道修士死伤更加惨重。 现下魔道中人越发多了起来,带来魔云滚滚,阴风阵阵。 所过之处仙花妙果也都焦黑枯死,土地亦被腐蚀,坑坑洼洼,让人不忍卒视。 秦长老修为最高,其实已是近乎化神期的高手。 可即便如此,他眼见这许多魔头如狼似虎,心里就是一紧。 不过他却也很是冷静,先退后一步,将战局交给几位师兄弟,随后来到云冽身边,快声道:“云冽,将通灵宝镜取出。此回魔头是有备而来,而后不知还要有何等变故,需得速速告知宗主才是。” 本以为只是仙庄内有一尊魔头作祟,故而只有他们这几位长老前来,为的只是护住这些潜力巨大的弟子罢了。但此时情势越发严峻,只怕他这元婴长老也不能掌控了。 云冽如今实力恢复大半,神情冷峻,一抬手,已将通灵宝镜打出。 那几位核心弟子反应极快,当即也凑了过来,与云冽一同将血滴于其上,将它开启。 而后宗主侧影刚现,秦长老便即刻上前,把通灵宝镜对准这仙魔混战之地,快速扫过,口中更是不停,把诸多情形极快告知。 宗主闻言,只留下一句“务必护住弟子”后,就消失于宝镜之中。 众人这时都很明白,此事宗主既然知晓,就会有所行动,必不会让仙门弟子丧生此地。他们如今只需再撑个一时三刻,等宗主前来,便能无事。 想到此处,众人心中大安,之前见到更多魔头涌入而颓败的士气,也终是为之大振。 198 198、 ... 仙魔对战更加激烈。 成群的魔头到来,给在场这些好容易适应了厮杀的金丹真人们再次增加了不小的压力,而这些魔头之中,更有好些元婴以上的强者,不仅加快了屠杀玉女一派的过程,也有更多的优秀仙道弟子被吸干了血肉! 徐子青和几个同为筑基、化元期的小辈被真人们护在正中,面色都谈不上好看。不过他们有众多师长相护,比起那些横死之人,又是好运了千百倍了。 一些元婴期以上的魔头渐渐发现秦长老等人存在,不约而同地扑了过来。 秦长老等人仗着手中宝器,是尽力拼杀,但到底也逐步消耗,有些吃力了。 可尽管如此,他们却不能退缩,如若一个支撑不住,那魔头凶猛,身后那些金丹期的弟子也都要变作魔头饵食! 说来那素女一派也着实恶毒,她们所勾结的竟是血神宗的魔头。 这血神宗便是在邪魔道中,亦是有着赫赫的名头,凡是加入其中的修士,不仅修为增长极快,更是嗜血无比,几乎与食人的妖兽无异了。 若是普通的邪魔道,还不至于这般棘手,也不至于根本连宗门之间的种种牵系都不顾,就这般上门吃人! 正在众多长老苦苦抵抗魔头时,虚空里又生出变化。 那处原本就是震荡不已,突然就有一道极厉害的流光划过,虚空处就霎时被切割开来,简直就像是将天空割开,卷起了强大的风暴。 其中有三个人影一晃而出,乃是两道白影与另一人影对峙,举手投足间雷云滚滚,天地灵气肆意横流,形成了惊天巨浪,又化作了无数漩涡。 这些力量太过霸道,使得地面上无数巨石开裂,周边的树木、花草全都连根拔起,又很快在这些力量中被绞成了粉末! 忽然间,其中一道白影极快下坠,有如一颗星辰般落在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边缘土地开裂,如蛛网一般,让大半地面都坍塌下去。 好些修士、魔头都立足不稳,靠着各种术法,才没有被土石掩埋。 而另一道白影也落下地来,正是堪堪与前头那个一齐到达地面,又极快地晃身过去,接住了之前的人影。 这时候,就有人看清,原来第一个被打落下来的,正是面色惨白的沐无心,她如今鬓发已乱,衣袖、裙角俱被绞碎些许,模样极为狼狈。她手中持着一件法宝,虽然光芒已然很是微弱,却依旧给人以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那想必,就是她所倚仗的仙器了。 另外一条白影也被参加了寿宴的修士认了出来,竟是与余侬情一同到来,且迟到了的海外散修郎天齐,他如今白衣破碎,正稳稳地抱住沐无心,正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如此表现,却是让人不解起来。又让人觉得,此人与这如意仙庄庄主之间的关系,着实耐人寻味。 余侬情在空中笑得狂妄:“沐无心,你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纵有仙器在手,还能用上几回?” 沐无心手背将唇边血迹拭去,神色冰冷:“叛门之人,今日我便是身死当场,也要将你诛杀!” 余侬情轻哼一声,她显然力量还很充沛,只“咯咯”媚笑了一阵,就是神情一变,冷着脸一掌击下! “口头的便宜谁不会占?今日仙庄里的人,统统都要死!”她厉声喝道,“怪就怪你们偏要来给沐无心祝寿罢!” 话音刚落,一道极其庞大的力量就化作一座巨山,狠狠地朝地面压下! 它所攻击的范围,正是整个仙果会地面上的所有人! 绝强的威压降下,就好像给每一个修士都缚上了枷锁。 大乘期绝世强者的震慑力非同小可,他们只消轻轻动作,被笼罩在他们气势之下的低阶修士,就再也反抗不能! 同一时间,秦长老大呼一声:“不好!” 语声刚落,他的眉心之中,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影,好似一座城池一般,带着无边无际的力量,高高地顶在了自己的头上。 另外四名元婴也是如此,纷纷祭出类似之物,把身边的弟子们也纷纷笼罩。 云冽与徐子青亦在其中,但徐子青却分明可以感觉到,那巨山虽说还没彻底压下,那五座虚影就已是发出了“嘎吱”的响声,似乎随时随地,都可能碎裂…… 正此时,天边忽然传来一声厉喝:“小辈敢尔——” 就有一只擎天巨手远远而来,倏忽间就到此处,一把将那巨山拍开! 紧接着,又有好几个巨大手掌连续拍下。 就听得“嘭嘭嘭嘭”一阵连串闷响,那许多将秦长老等人逼迫得难以支撑的元婴魔头,便尽数被打成了肉饼! 就连元婴,也没能逃出来…… 徐子青立刻仰起头,他便看到,有一片祥云正杳杳而来。 有数十位气息浩瀚的修士站立其上,每一位都深不可测,带着一种惊天动地的威势。他们聚集在一起,就好似有翻天覆地之能! 有一个下颌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正在连连出掌,每一掌都无比精妙,他精准地将每一头元婴魔头打死,却并未伤到仙道修士半分。 而之前那一只巨手,显然也是他拍打出来。 这短须中年脾气似乎很是暴烈,出掌之时“轰轰”作响,而他身边还有许多修士,却都是任他发泄,并不抢先出手。 很快,这短须中年在呼吸间就拍扁了十多尊元婴魔头,掌劲的余波也将不少金丹魔头震死,如此赫赫威风,丝毫不在那半空嚣张的余侬情之下! 余侬情面色骤变:“我分明使人拦截信符,你们怎会得到此处的消息?” 短须中年厉声喝道:“妖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这小辈,还想瞒天过海不成!” 这些修士很快到了近前,都是立时看到了下方那许多金丹真人仅余骨皮的惨状,立刻都愤怒不已。 尤其有些宗门损失惨重、甚至一个俊杰都没能留下的,更是怒不可遏! 下一刻,这些修士都出手了。 刹那间,无边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虚空被暴乱的真元挤压,发出“咔咔”的破碎声,无数虚空裂缝张开了森森巨口,显得狰狞可怖。 那些魔头不论是什么修为,只要碰上这些真元些许,竟是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就立刻被化成了灰灰! 如此磅礴的力量,带着极其强大的怒火,几乎在眨眼间就扫荡了一切,刹那间,魔头们哀嚎不已,根本无法抵抗。 余侬情娇颜发白,显然不曾料到此事。 她的身躯被那力量冲击,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抵抗,依旧被打得连连倒退,毫无还手之力! 与此同时,地面上那些宗门弟子、长老,虽并非受到这些力量的攻击,但这些绝强修士释放出来的强大压力,亦是让他们一阵好受。 就在那一瞬间,威压扑面而来,徐子青只觉得脑中“嗡嗡”一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最后的光景,他仿佛被人接住,可意识,却是已经彻底沉寂下去了。 不仅徐子青如此,化元期、筑基期的弟子们,尽数都被震晕。甚至一些普通的金丹真人,也无法维持清醒。 昏迷过去的徐子青即便被云冽接住,却也没有看到,他眉心间突然迸发出一道极犀利的剑气,将那处劈开一条漆黑的细缝…… 徐子青醒过来的时候,只觉额角刺痛,神思恍惚,意识竟然难以集中。 他睁开眼,不远处是个模糊的白影,但那姿态、气息,却让他立时认出,那便是他的师兄云冽。 霎时间,他就松了口气。 “师兄……”徐子青唤了一声,才发觉喉中发疼,胸口也是闷痛。 如此症状,无疑是受了重伤。 云冽闻言,便走过来,坐在徐子青的身侧:“你醒了。” 徐子青此时视线也已清晰,就发现此处很是熟悉,略一看便认了出来,原来他已是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中。 再回想昏迷前正是在如意仙庄之内,那时余侬情与邪魔道勾结,让一众赴宴的弟子屡遭毒手,而仙庄之主沐无心与她的旧情人一同对抗,却是抵挡不得。 之后仙道援手到来,与余侬情和众多魔头相斗,但因着释放出来的威压太过恐怖,就让他们这些低阶的修士不能自控,昏迷过去。 如今他既然已在自己的洞府,想必事情已然了结。 徐子青正想着,洞外忽然响起一阵嗥叫,十分急促,内中更有极为担忧之情,传入了洞府之中。 他立刻认出:“重华……” 云冽见他欲要起身,便伸手将他按下:“你伤势过重,还要修炼一番方能行动,不宜多有动作。” 说罢他弹出一缕剑芒,就将洞口禁制解开。 随即,一头极神骏的雄鹰便拍着翅膀扑跳进来,一直窜到榻前,哀哀地叫。 徐子青周身剧痛,经脉皆伤,此时只勉强抬起一只手来。 重华就低下头来,将脑袋送他手下挨蹭。 徐子青轻轻摸了摸它,权作安慰:“你被我放在小院之中,我原还在忧心你的安危,如今想来,应是师兄将你带回。”他说罢,就朝云冽一笑,“师兄有心了。” 云冽说道:“举手之劳罢了。” 徐子青也早已不同云冽那般客气,就不多道谢,反而问道:“师兄,不知我昏迷之后,又发生何事?” 199 199、 ... 云冽见他神气还算充足,就盘膝坐下。 徐子青便晓得,这是师兄要与他促膝长谈,给他解惑了。当即他也是神情一正,洗耳恭听。 当时仙果会变作了修罗场,魔头铺天盖地,几乎是倾尽了血神宗的一半人手,除了那些个老怪物没来,修为弱些的都想来分一杯羹。 需知这会上所来的,俱是东域诸多门派的绝顶天才,被他们掠食下去,就能极大地帮补精血,让他们修为大进。 也是因着邪魔道杀了仙道一个措手不及,确实害了不少天才陨落。 然而因为徐子青中途听得沐无心与郎天齐之言,心有不安,告知云冽,才让五陵仙门宗主知晓异样。 宗主活了不知多少年岁,又掌控一大宗门,心思算计旁人无法比拟。他心头就有预感,派遣几位元婴前来,才保住了仙门的元气,无一死伤。 在场诸多金丹弟子虽都有传讯之物,可在极危险时将音信传出,但只要宗门知晓,就能让大能在顷刻赶到,再加上众弟子手中保命法宝,未必不能活命。只是邪魔道此回计谋已久,竟让修为极高绝的魔头半路将音讯拦截,让他们报不得信,只能在庄里受死。 幸而五陵仙门的元婴长老保住了众核心弟子,才能让他们开启通灵宝镜,直接将情势汇报宗主,而宗主立时发布“宗门急招令”,使得东域众多大小宗门的宗主都及时得到消息,才能再度派遣大能驰援。 这一场祸事,让众多大小门派宗主皆是怒火冲天,一时间也不顾其他,便召来门内的绝世强者,在五陵仙门的一位大乘期大能带领之下,踏云而来。 来人见到门内弟子死伤惨状,更是急火攻心,出手分毫没有留情,对魔头大开杀戒,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工夫,就让庄内魔头近乎死绝。 也是因着并未如何克制外泄的威压,才让众多修为低些的弟子晕迷。 余侬情自然不是这些大能的对手,就要逃走。 可众多大能对她恨极,怎么愿意?一齐出手拦截。但空中忽然拍来两个巨大的血掌印,重重叠叠,刹那间有些侵染到下方弟子身上,又是把人化作了血水。 如今已有那般多的弟子惨死,众多宗门着实不能再有死伤,纷纷出手救助,这才给了余侬情一个可趁之机,让她被一只血掌印抓住带走。 而临走之前,她还将沐无心与郎天齐之事捅了个干净,也让这如意仙庄的名声,败坏得更加彻底。 徐子青听到此处,难免叹息:“那沐容华真人……” 他并未提起沐无心与郎天齐两个,只因他们所为确有不是之处,而沐容华却很是无辜,他曾见其风华气度均在常人之上,此时就难免问她一问了。 云冽便道:“余侬情并不知沐容华乃是二人之女,只当真当她是沐无心后来与旁人所生。” 不过她倒是没忘了再往郎天齐心口捅一刀子,又嘲弄他戴了一顶好大的绿帽,还要为旧情人和野种出生入死。 徐子青听了,就微微皱眉:“余侬情与沐庄主许多年的师姐妹,为何这般、这般狠毒?” 此事在后来被人议论纷纷,云冽虽为用心打听,却也知道几分。 余侬情当年就与沐无心不对付,奈何她天资超卓,比起沐无心来还要更快修到大乘期的境界,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仙庄的砥柱。 沐无心虽不甚信她,但也只以为是庄内派系相斗,故而才有在大寿前将余侬情困住、要她不能在大寿上弄鬼罢了。此事一完,她便会将她放出,从未生出什么杀心来。 可是这个余侬情,却是野心极大,且对仙庄毫无归属之感。沐无心好歹将她看作仙庄之人,她却从未真正将沐无心当同门看待。 徐子青倒也并非不能理解,玉女素女作风大相径庭,若当真互相能看得顺眼,才是奇事。只是他却不知为何当年建庄时为何要分得如此鲜明,如若不然,也不会有这许多争执了。 云冽神色不动,又将后事说完。 且说这如意仙庄之所以这些年来都不断代,也是早期建庄的两位始祖将后事尽皆考虑、且立下祖规之故。 建立仙庄之人,原是一对姐妹,两人都是极有天赋的美貌女修,却命运坎坷,遭逢许多不幸。若非她两个毅力坚韧、撞上了奇遇,恐怕也是早已丧命邪魔之手,更莫说创建如此大的家业了。 从此仙庄里,就有两项祖规。 一为历代庄主都有玉女一派力量最强之人担任;二为仙庄永为正道,绝不堕落,否则就要清理门户。 那一对姐妹也是煞费苦心,两人因遭遇之故,就有妹妹修炼了极清正的仙道功法,而姐姐却只能修炼《姹女心经》。 修习前者的,自是天生正道,可修习后者的,却要担忧心性不定之人,会为其所惑,落入邪道。 然而两姐妹建庄初衷,本意便是收留修界的势弱女子,清清白白的自然没有关系,可若是曾有惨痛之事的,往往就有许多功法不能修习,只有这《姹女心经》,并未有什么忌讳,威力也大,可使人防身。 因而这两个派系就这般传递下去,为避免后代迷失,才有祖规如此。 玉女一派做了庄主,可使仙庄立场不动,而素女一派若是心性偏移,也有玉女一派可以为之导正。但除此之外,即便是素女一派偶尔出格,玉女一派也不会插手。两派遵循之道不同,但因为都以仙庄为家,偶尔的龃龉,也是揭了过去。 这般下来,双方也算相安无事。 而庄主为了坐稳这位子,就将一件仙器代代传递,只是这仙器到底威力无穷,内中有始祖印记,才能让庄主自如操控,镇压八方,但与此同时,也要付出代价。 譬如说,每一代的庄主,其实在出窍期的时候就接任这位子,随后与仙器相合,将修为硬生生提到堪比大乘期,实际上境界却是不变。 在持有仙器的时日里,庄主的寿命可在万年之后,再延续千年,修为年年积累,但境界不会继续提升。直到选出新任庄主,将仙器传下,才会闭关突破,迎接渡劫。因此也无人发觉这一隐秘。 可若要与仙器相合,就不能沾染半点魔气,沐无心当年怀着邪魔道的胎儿来同仙器相合,这一种相合,就有瑕疵。 余侬情不甘居于人下,不知何时发现沐无心的秘密,自然大喜过望。 但她却秘而不宣,实则在这几千年来都暗地里培植心腹,在外头与血神宗接触,而她本人,更是暗自与血神魔尊结为双修道侣。 之后恰逢沐无心大寿,又有万年一度的仙果会,余侬情心知许多天才修士皆要来此,她早有心要将素女一派投入魔道,不再受仙庄的憋气束缚,就与血神魔尊算计一番,里应外合,让此地变成人间炼狱,杀尽玉女一派。 此役过后,余侬情想要把婆娑神木带走,到时素女一派为魔道做出如此贡献,自然就能站稳脚跟,逍遥快活。 徐子青听到此处,就是一惊:“那婆娑神木?” 如若当真此木归了魔道,只怕又要有许多麻烦。 云冽说道:“血神魔尊意图将神木掠走,宗主出手,将神木留下。” 短短一句话,虽是极为简洁,却是让人一听便能想象出那情形之惊险,血神魔尊乃是邪魔道一尊巨擘,比之寻常的大乘期修士更加厉害,而宗主能从他口中夺食,那宗主的实力,又该是何等强大! 想到此处,徐子青的眼中,强烈的神光一闪而过。 五陵仙门,不愧是倾陨大世界中居于最顶层的宗门,他这一个门内的小小弟子,当真是为之自豪不已! 但余侬情逃走之后,事情并没有因此完结。 如意仙庄召开仙果会,却未能查明庄内内贼,害得一众极优秀的仙门弟子夭折在魔头之手,而沐无心不论如何也逃脱不了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 更何况,沐无心与邪魔道郎天齐的一段孽缘,也使得她再无颜面在仙道立足。 当是时,沐无心承当罪责,向诸多大小宗门赔礼。 而后她将毕生修为、元婴都以灌顶之法全部送给她的独女沐容华,将修为直接拔升至出窍期,又以仅存的寿元为力,助沐容华融合仙器,使她能拥有大乘期修为,接掌仙庄庄主之位。 仙庄之中,并无人对此有甚异议,沐容华境界不到却被强行提升,之后体内诸多隐患,已是将她的潜力耗尽,只怕也是升仙无望了! 做完所有,沐无心自戕谢罪,郎天齐与她共死。 眼见一庄之主落得如此下场,众多大小宗门大能唏嘘过后,也不再逼迫,纷纷带着门中存活弟子或弟子尸身离去。 婆娑神木依然留在仙庄之内,只是这一场大乱过后,素女一派几近死绝,余侬情逃走,玉女一派中金丹修士死伤大半,其余低阶素女尽被逐走,庄内元婴以上的长老只剩十之二三,使得仙庄实力大减,几乎比不上四品宗门。 而大乘期的余侬情已逃,仅剩下一个强行提升经验不足的沐容华,日后那株神木,怕是难以保住了…… 200 200、 ... 如意仙庄已有衰落之势,众多宗门便不再落井下石。 只是毕竟各宗门都是伤了元气,甚至一些较小的宗门里,下一代最杰出的弟子已是全军覆没,后继无人,需得重新再寻得拥有极大天赋的弟子,再花大力气培养,才能弥补过来。 那些陨落的弟子也不知曾受过宗门多少精心栽培,若是在出外历练时夭折,也还罢了,乃是他们意志不坚、气运不佳之故,怨不得他人。 可此回分明是邪魔道太过嚣张,居然让那许多更高修为的魔头混入,将他们当做血食猎杀,仙道中人岂能善罢甘休! 故而将存活弟子安顿之后,众多大小宗门就自发聚集,以五陵仙门宗主为首,商讨此回大事。 之后各方俱是难以容忍,终于做出决定。 自此东域所有仙道宗门联名发布“绝杀令”,对祸首血神宗与余侬情誓言绝杀,将其列入各宗门悬赏之列。 此令亦通报西、南、北三域,十万年内,绝不撤销。 而邪魔道之人也不允其再入东域,否则见之则杀,一个不留! 当即就有数位大能释放神识,将整个东域上下翻找,把所有于东域的正魔道之人驱逐,邪魔道绞杀。其中隐匿于荒僻之处的邪魔道宗派,也是打上门去,将其斩尽杀绝。 短短三日间,已将东域彻底清洗一遍,从此只留仙道,不留魔道! 徐子青听得屏息,虽说邪魔道之人素来穷凶极恶,但也未必没有几个罪不至死之人,如今这般清洗过后,竟是全都殒命了。 想必是仙道之人经此一劫,都以为往日里对魔道太过容忍,以至于魔道气焰嚣张,竟敢做出这种恶事来,几乎是将整个仙道中人的脸面都狠狠抽了一记。 既然如此,仙道中人便一夜发难,大开杀戒。 至于那些在东域或者并未与血神宗同流合污的魔道中人,仙道修士未必不知他们乃是为血神宗受过,只是好歹也要做出态度,让魔道晓得厉害。 而经此一事,仙魔之间到底也越发僵硬起来,再这般发展下去,怕是又要有仙魔对立之局,说不得要有仙魔大战,也未可知。 徐子青心里有些沉重,之前还在一处贺寿,都是言笑晏晏,转眼间就有这般多的性命消逝,着实让人不能舒坦。他心里暗暗想着,日后再出门历练,对上魔道中人时,便要更加小心才是,而且那些魔头如此凶恶,如若对上,就要狠下杀手,否则丧命的就是自己了。 这般想了一会儿,总算稍稍好过了些。 而后徐子青总算想起,要查探一番体内的情形。如今身体各处都有痛楚,他便并不起身,只默运真元,送到内世界里游走一遍。 这一看,他是微微苦笑。 几乎是条条经脉皆有破损,肌肉里处处都有瘀伤,五脏六腑处也有崩裂、破败之相,丹田里仿佛也有滞碍之感,若非他曾经吸收了乙木之精,体内有精纯木气时时补充,只怕比现下的情形还要凄惨。 这还只是被那些大能打斗间的余波所震……想到此处,徐子青唇边苦涩之意更甚。他这化元期的修为,在那些大能眼下,果然也只是蝼蚁罢了。 不过他一个木属修士,也就是丹田和经脉的伤势麻烦些,那些大能真元凝实,胜过他们这些低阶修士万倍,因余波而震入体内的那一丝半毫的,才是要慢慢修养、驱逐出来的,也是养伤时最大的妨碍。 徐子青叹了口气,不去再想自己。 跟着他抬起头,就看向云冽:“师兄,不知我昏迷几日了?” 云冽说道:“五日有余。” 徐子青点了点头,越发明白自己伤势之重。 而后他心中一动,又问:“师兄怎么样了?” 虽说师兄一直在此处照料于他,按理是没有事的,不过他发觉自己伤势如此之重,感觉事情之严重更在他想象之上,不由得就担心起师兄来——也是因着他这师兄向来面无表情,神色难以捉摸,即便身上有伤,也让人看不出端倪之故。 刚问出,还未等到云冽回答,徐子青忽然瞧出云冽的不对劲来。 之前一心思忖如意仙庄之事,并未发觉,可现下他却看到,在云冽的眉心之处,隐隐约约,却有着一道伤痕。 徐子青心里一惊,急声道:“师兄,你当真受伤了?” 若是没有看错,那一处锋锐无比,分明就是剑伤!可是他师兄于剑道上见解高深,又是何人能伤到眉心要害?难不成,是邪魔道中人出手?又或是哪个仙道大能,误伤师兄…… 一时之间,心里生出了无数猜测,每一种,都让他忧心无比。 云冽见他如此急切,神色微动。 随后他便说道:“不曾受伤。” 徐子青闻言,稍稍放下心来。 在他心里,师兄素来一言九鼎,既然说了不曾受伤,那定然便是无事的。 只是师兄眉心处到底还是有一抹伤痕,若不是受伤,又是什么? 想了想,他抬起手,往前伸了伸。 云冽本来未动,却看到徐子青伸长手臂,正是忘了他自个的伤处,略沉吟后,就起身坐在床头。 他这一举动,就让徐子青不必强撑起身了。 徐子青也未料到云冽会有此举,越发觉得心中温暖,他的手指就碰上了他师兄的眉心,轻声问道:“师兄此处有道剑痕,是为何故?” 云冽一听,就知这师弟之前忧虑所为何来,便说道:“非是受伤,乃是劈开紫府,炼就小乾坤。” 小乾坤? 徐子青微微张目,有些诧异。随后他细细回想,却很是陌生,显然从未听过。 不过听到此处,他兴致便来,不由又问:“师兄,何为小乾坤?” 云冽看他一眼,就将此物来源说了出来。 原来这小乾坤,其实是高阶修士修炼到一定程度后,孕育出的自己的世界。 徐子青刚听到此处,便是一惊:“自己的世界?” 这可着实震撼了他。 他早知这世界之上,修仙之人举手投足间就有翻江倒海、通天彻地之能,可这毕竟也在天道之下,世界之内,即便将来脱出这一个世界,也不过是进入更高级的世界罢了。 但此时他居然听闻,修士自个也能孕育世界,这岂能不让他惊异非常! 云冽见师弟讶异至此,便解释一遍。 徐子青看师兄如此镇定,心绪也渐渐沉淀下来,认真去听。 他才知道,这小乾坤,另名又为:紫府小乾坤。 说是一个世界,其实也只是一个修士的本源罢了。 凡修士修炼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孕育道种,之后结丹而由道种生发出大道雏形,再由这雏形而丰富此道,最终同天道相合,是为“合道”,便可成仙。 可这道种初时确是孕育在丹田之内,而这丹田,却不是下丹田,而是上丹田。 下丹田藏精气,上丹田藏神,藏神之地最初一片混沌,当筑基成而紫府开,其实便已是有了能开辟世界的基础。 但若要开辟世界,需得有“神”用“力”,才能做到。 这“神”自然就是意识,落在修道人头上,就是元神。 而这“力”,则是规则,也就是修士的所认定的修仙大道,而这大道形成的最初,不就是道种了么。 之后元神则为己身世界之神,道种形成大道,就是己身世界之法则。 于是修士开辟了紫府,三魂七魄化作了元神,又孕育出自己的道种,如此诸多条件都已达到,就可以寻得契机,“开天辟地”了。 且说修士提取一丝元神时,能成就金丹;在金丹期时,三魂七魄丝丝转化;完全转化成功,才能进入元婴期。 故而可想而知,若要炼就自己的紫府小乾坤,往往都得到元婴期方可。 因此云冽并非受伤,而是因在如意仙庄中压力极大,多方威逼之下,以剑气劈斩紫府天地,使得紫府小乾坤轰然而开。 而他眉心那一抹剑痕,不过一点遗留下来的印记而已,再过不多时,就会消失了。 徐子青听完,心里忽然一动:“师兄,我昏迷之前,曾见长老们祭出一道威力极大的虚影,抵挡上方威压……” 云冽微微颔首:“那便是众长老乾坤之影,是以小乾坤的世界之力进行抵抗。” 徐子青顿时明白,师兄当时能劈开小乾坤,是否也是因此而得出的契机? 他再一想,又觉得师兄好生厉害。 寻常修士往往要有元婴期的元神之力,才能与道种合作,开辟紫府小乾坤,可师兄此时分明才金丹初期修为,元神也不过只是提炼出一丝罢了,就能有如此大的力量支撑小乾坤炼就,这等潜力,当世之上,恐怕也无人能比。 而师兄之后元神尽皆转化,那紫府小乾坤,说不定还有极厉害的变化! 徐子青在心里仰慕师兄威能,却又想着,他也应当要向师兄学习才是。 越是往上修行,越是觉自身渺小,每有一点成就,总知还有人走在更前头……仙道无止境,所能看到的成就亦无止境,他需得时时谨慎,不能有丝毫轻忽大意,任凭有什么所得,也不能骄傲自满。 一山还有一山高,他在筑基期凝聚青云针就算得了什么? 只消想起还有师兄大步在前,他紧追其后,就有无限动力。 201 201、 ... 小戮峰上经由几番栽种,已是绿草如茵、碧木成林,虽未有花团锦簇,却更有一种郁郁葱葱的景象。 峰顶略下方之处,有个颇为开阔的平地,两旁亦有些粗壮的树木荫蔽,半遮掩了一个洞口,显得格外清幽。 洞前有一个青衣的少年,他生得面目俊雅,眉眼含笑,正是好一副温柔可亲的目光,让人一见便会生出好感来。 然而他此时却是盘膝端坐在一片干燥的泥土里,手掌心里托着个什么物事,正在细细地察看。 如今距离如意仙庄之事又过了是半月有余,徐子青平日里被师兄叮嘱要好生养伤,自不会四处走动。但毕竟不爱整日困于洞中,身子略好些后,每日就慢慢走出洞来,也晒一晒这大好的日光。 而他手里头拿着的,则是一粒神木籽。 这神木籽不足指节长,形态并非浑圆,而是类似杏核,又如美人眼眸,十分动人。其色泽莹绿,清透有如碧玉,更是煞为好看。 仅仅是一粒置于手心,就能让人察觉其中极浓郁的阳木之力,并不炽烈,又堂堂正正,极是醇厚,让人呼吸之间,就有温热而不焦躁之感。 徐子青看着这神木籽,却是有些无奈。 如意仙庄里的那一株神木,能结出那等珍奇的婆娑果来,他自然也是有些垂涎的。如今得了这种子,他也理所当然,想要种了试试。 原本他是料想,以他那传奇功法的《万木种心大法》,或者有些用处,可他哪里想到,竟然以这功法,亦是不行。 想到此处,他思绪飘忽,又是叹了口气。 且说三日前,徐子青便尝试要种下这神木籽了。 就同以往催生其他草木种子一般,他特特挑了个空旷的所在,用心把一粒精挑细选的饱满神木籽埋下,以土覆之,再以《万物化生诀》催之。 如此三步,都极为顺利,真元亦是被神木籽吸取进去,与他有了一丝感应。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下一刻,神木籽开始疯狂地吸收天地灵气! 几乎就在两三个呼吸间里,这空中就形成了一座巨大的灵气漩涡,不断地朝神木籽灌注而来!同时地底下的灵脉开始剧烈地颤动,在眨眼间就有近半的灵力被立刻抽空! 灵脉的颤动引起小戮峰的山体震荡,使得在峰顶领悟新得手段的云冽也因此清醒,晃身下来。 徐子青给吓了一跳,一抖手切开那丝感应,再飞快挖出神木籽,使其不与土地接触,这才让这小戮峰的震颤停止下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是让他再不敢如此蛮干了。 而后徐子青惊吓之余,便拜托师兄前往十方阁谋得这婆娑神木相关之事的记载古籍,以功劳点换取,拿了回来。 他看过之后,方知自己所想太过浅薄,险些酿成祸事。 婆娑神木乃是天地间极为珍奇的树木之一,虽不在十大灵根之列,却也极难得到,更是极难栽种。 其种子神木籽,若要萌发,需得有等级更在此种神木之上的木气灌溉,方能破土,而破土之后,不仅每年都要消耗堪比一条二阶灵脉的灵气,更是每百年都要得同类木气浇灌,才能顺畅成长。 直到万年之后,这神木成熟,便结第一次婆娑果。 可想而知,婆娑神木之上所含木气,原本就已然是极精纯的甲木之气了,若是等级比这还高,岂非要木之精华才行? 但不论是甲木之精或是乙木之精,都是万年难见之物,即便是要弄到一些让神木籽破土已是极为困难了,更莫说还要每百年浇灌一次,就更是难上加难。反而是那每年消耗的一条二阶灵脉,那些底蕴深厚的大型宗门倒未必供它不起。 徐子青得知之后,就很是自嘲一把。 也的确是这个道理,试想若是那般好种之物,也不至于在整个三千大世界中都不足十株了,而倾陨大世界中,更是只有如意仙庄有此一株罢了。 而且如若是轻易得到的,怎会有如此多的修士趋之若鹜?那如意仙庄里,又怎会将这神木的种子慷慨相送! 他更是知道,因着他自己曾经吸收了乙木之精,木气较之许多木属修士都更加精纯,而他修为尚且不足,乙木之精根本沉淀于血肉之内,被他吸收完全的少之又少。 所以他以真元催生神木籽时,就自然将它激发,神木籽那般疯狂地吸收灵气,也是为萌发而来。 思绪又回到而今,徐子青摇了摇头。 那一日他若是并不阻止,神木籽定然是要将小戮峰灵脉抽空,之后方圆百里之内的诸多小峰头,恐怕都不能逃脱其手。 幸而他出手及时,才让小戮峰逃脱此劫,也让他自己逃过一个劫数。 徐子青身具乙木之精之事,是绝不能让他人知晓,否则只怕免不了要有一些麻烦。在仙道之中都不能确保安全无虞,一旦这消息落入邪魔道耳中,想必会有许多魔头,想要把他抽筋剥皮,吸尽血肉。 不过这异象到底惊动了周遭不少小峰头的弟子、长者,小竹峰的师尊亦是有所询问。徐子青正忐忑时,是云冽将缘由揽去,方让他得以脱身。 此事之后,徐子青越发谨慎,原本他还想要将神木籽以《万木种心大法》纳入丹田,做一株次木收容的,也暂时放弃了。 那些丹田里的种子,也都是以他的真元而活,除了本命之木容瑾与他生死相依,并不很消耗之外,其余的次木、从木若要生发出来用作法器术法,都是靠他真元供给。 而这婆娑神木性情如此霸道,若是听话还好,若是一个不听话,即便只是初入丹田闹腾一二,也是要立时把他抽干了! 自然徐子青也有打算,那日他听得师兄说起紫府小乾坤之事,心里若有所悟。 如今他修为并不雄厚,供养万木种子很是困难,可一旦结丹、结婴后,就要好上万倍不止。而若是另辟了小乾坤,就可将万木种子移入其中,自成另一世界,到时候就可以直接自天地间获取能量,不必再去丹田里找食了。 这般想了,徐子青就暂时将收纳神木之事放下。 他此时看着这神木籽,乃是在想另一件事。 师兄将盛放神木籽的储物戒赠予他时,曾言道要他阳木之籽与体内阴木之气阴阳调和……此言大善。 只是要如何施为,却是有些犯难。 如若按照他原本所想,是要将神木籽放置手心,运力吸引其中甲木之气,送入丹田,以作调和。 但自打知晓神木籽本身便是极为霸道之后,便不敢如此。 或许旁的木属修士反而没有此种忧虑,可他徐子青体内乙木之气精纯无比,一个不小心激发这种子,让它反而吸附进来、融入丹田了可怎么是好? 这般一想,就是投鼠忌器了。 正想时,峰顶便步伐端正地走下一个人来。 乃是他的师兄云冽。 云冽刚下山,就见徐子青唇角微弯,神色里却似乎又有一丝烦恼,便唤了一声:“子青。” 徐子青听得,抬起头来,眼中带上笑意:“师兄,今日练完了么。” 云冽略颔首,看到徐子青手里神木籽:“你在作甚?” 徐子青就将神木籽举起,将那苦恼之处说了,又道:“我如今就如身怀宝山,偏生而不能进去,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云冽就走过来,盘膝坐于徐子青对面,将那神木籽拿过,亦是端详起来。 徐子青看师兄如此用心,想到师兄到底经验丰足,就问:“如何?” 云冽并不言语,而将神木籽送入口中。 徐子青顿时大惊:“师兄,你这是做什么!”说时伸手就要去夺那种子,唯恐害师兄受难。 只是徐子青的动作哪能快过云冽?便是身子康健时,也是差了许多,莫说如今内伤未愈,越发不成事了。 故而他不止没能夺下那种子,反而自己扑了过去,还要劳烦云冽伸手将他搂住,才未让他栽了个狠的。 云冽伸手扶住徐子青,才开口说道:“我无事。” 一声闷哼后,徐子青闻得此言,又是一窒。 也不知是否因着动得太急,他此时筋脉刺痛,好似有无数钢针在体内锥扎,让他不由咬紧牙关,却是动弹不得。 他心里暗暗苦笑,果真是关心则乱,他身具乙木之精方觉危险,可师兄却是不同,而且以师兄性子,若当真危险,他岂会那般胡为?他原是担忧师兄,如今却反而像是投怀送抱了,着实尴尬。 云冽未觉尴尬,也不曾将徐子青推开,他只将真元稍稍送入徐子青体内,便知他此时情形严重,竟是几不可察地略略皱眉:“莫动。” 徐子青本来正在挣动,闻言却是不敢动了,说道:“如此姿态实在不雅,师兄且扶我一把,待我坐起身来。” 云冽并不出声,他素来做事果断,亦不觉相助师弟有什么不妥,略思忖后,就不变动作,将徐子青如孩童一般抱起,让他伏在他的肩上。 刹那间,徐子青面红耳赤。 他立时失声唤道:“师、师兄?” 云冽神色不动,就着这一个姿势站起:“你当卧床静养,不可轻忽。” 202 202、 ... 徐子青身子霎时悬空,正是坐在了云冽的手臂之上,他慌忙将两手撑在云冽肩头,心里既是窘迫,又有些羞赧。 竟像是如个孩童一般被抱起来,这可真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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