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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伯劳身旁,转瞬间扶了个人出来。 伯劳回头去看,就见肖南回两脚泥水、衣衫单薄地走了出来。 “你俩刚刚不是要打一架吗?继续啊!” 伯劳听出肖南回语气中的揶揄,别扭地踢一脚地上的衣服:“我们昨晚找了整夜好吗?这鬼地方白日都看不清脚下,更莫提晚上。今天早上天一亮,他就又进去探路了,结果只找到你们的衣服,出来之后就这样了。” 丁未翔没有理会伯劳的话,他飞快检查了一下钟离竟,发现对方并未受伤,这才长舒一口气,随即又抱拳跪下。 “属下罪该万死,请主上责罚。” 钟离竟只轻轻摸了摸对方的发顶,语气淡淡地听不出什么情绪:“好了,此事与你无关,是我莽撞了。” 丁未翔那万年不变的死鱼眼中竟然浮起一丝感激,但一时仍不肯起身。 肖南回在一旁酸溜溜地看着,一脚踩在一旁伯劳的脚丫子上,恨声低语道:“你们安道院的不是向来以忠贞闻名?还什么此生只宣誓效忠一人,怎么我出事的时候,没见你有多着急?” 伯劳抱着脚跳开:“我是被逼的好吗?!要不是侯爷将我塞给你,你以为我愿意成天在你后面吃屁?” 这话说得当真是又难听又不留情面,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肖南回倒吸一口气,默念”忍“字诀,将一直护在怀里的玉玺小心拿出来:“谁要你当跟屁虫?带你出来是想着能帮我做事,到头来还是要靠我自己,还好东西没淹在那烂泥里......” “别捧着了,那个也是假的。” 肖南回如被一道雷劈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丁未翔身旁那嘴唇有些发青的男人。 “你说什么?这个、这个怎么可能是假的,这是邹思防自己拿出来的,咱们一路跟过来的,不会有错啊......” 钟离竟披上丁未翔递来的厚厚裘衣,脸色似乎终于缓和下来些,但声音莫名有些沙哑:“他也被骗了。至于那些找他交易的人,一早便没有要取东西的意思,本就是奔着毁尸灭迹来的。东西是真是假,他们并不知道。” 自朱明祭之争到如今,先后已换了多少批人前来抢夺试探,肖南回自己都记不清了,但此刻盯着手中那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得来的一方碧绿,仍是有些不死心:“郝白人在哪里?叫他来看看,他不是知道些细节......” 话音未落,熊家老宅里便传出些动静,郝白拖着个巨大兽皮袋子从侧门走了出来。 他撅着屁股拉那袋子,一时没察觉这院子里多了两个人,等反应过来时姿势甚是窘迫。 “你们出来了?真是太好了。话说,刚刚聊到哪里了?” 肖南回对着那从袋子里快要溢出来的鹿茸、山参、奇珍异草挑了挑眉。 “不,我觉得你不需要知道。” 说话间,丁未翔已将马车赶了过来,钟离竟轻咳一声走上前。 “有人先我们一步知道了邹思防要去送死,于是提前将东西换了出来。自他出城起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一夜,你们若是还想留在原地磨蹭些时日,就请便吧。” ****** ****** ****** 自穆尔赫北城门出城、车马行个一盏茶时间的荒野里,有处极简易的土胚房。 这里原本是供往来商旅休息落脚的地方,因为距离穆尔赫最近的驿站也要在渡口附近,赶路的旅人在等待城门开启前在这里短暂休憩一下,是再方便不过。只是近些年新修得官道改了路线,这处房子便偏离了主道,绕个远来歇脚自然就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了,日子久了便荒废了。 肖南回远远望了望那处房子,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 “你是何时查到这许多事情的?” 钟离竟从刚刚开始便一直闭着眼,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这倒是托你那条帕子的福。” 许久没有车辙碾压的地面长满了杂草,马车晃晃悠悠刚刚停稳,钟离竟不再多说,率先下了车。 丁未翔一人在前,率先走进了那处院子。 土胚房中十分安静,他们似乎来晚了一步。 郝白正要开口说话,肖南回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空气中有细微的声响,普通人难以察觉的声响。 肖南回、伯劳、丁未翔三人几乎是同时看向院子中的一处角落,下一秒,一个瘦小身影从半截坍塌的土墙后掠过,试图□□而逃,被伯劳一个飞身拦了下来。 那身影竟然出乎意料地灵活,脚不沾地又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肖南回望着那灵活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 这回出手的是丁未翔,他似乎根本懒得再玩猫捉耗子的游戏,出手便是狠手,那人痛呼一声跌在院子中央。 虽然之前心中便有所预感,但待肖南回瞧清那人的脸也不禁瞪大了眼。 “是你。凭霄塔上的人是你。” 地上挣扎的身影倔强直起后背、仰起头来,却是那望尘楼里伴在阿汐左右、名唤阿律的小厮。 钟离竟就站在一旁冷眼瞧着,似乎对眼前的人究竟是哪个既不好奇也不惊讶。 “看来你等的人,在路上耽搁了。” 那阿律闻言一僵,随即换上一副茫然的表情:“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钟离竟话都懒得再说,丁未翔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出手如电,直接将那阿律按在地上,对方摸出一柄匕首反手就刺,被丁未翔一掌卸了腕骨,他痛呼一声却仍是不肯停止挣扎,下一秒森凉的刀刃便贴上他的脖子。 他终于不动了。 回想起那日在凭霄塔上惊险的交手,肖南回有些感慨。其实若是在平地上,对方身体轻巧的优势便不复存在,即便招式刁钻也不足为惧。只可惜那日情形大不同,她险些因此丢了性命。 如此来看,挑选他的人实则思虑颇高、且深谙此道。 丁未翔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三下五除二就从对方身上摸出了那个盒子。盒子被递到钟离竟手中,他将外层木盒轻轻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肖南回在一旁瞧着,有一瞬间的失望。 那盒子里的东西乌突突、黑乎乎地,虽是四四方方却似乎被一层污垢覆盖,瞧不出任何精细花纹或是雕刻,只正中的位置有一处细小如锁眼一般的小孔,似乎是这奇怪盒子的入钥处,除此之外再难寻开合之处。 “就......就是这个?”肖南回的声音有几分不信。 钟离竟看了她一眼,轻轻用指甲在那正方体上划过,一道细小刮痕轻轻浮现,露出那污泥下真正的颜色。 纯粹的、浓郁的翠色。 第27章 肖南回盯着那惊现于表象之下的珍宝,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别忘了,它被找到之前,已经在那沼泽地里泡了许多年。” 郝白的眼睛也是离不开那初现魅力的宝玉,一张大白脸越凑越近。 啪地一声,钟离竟将木盒利落关上。 郝白摸了摸鼻子,随即想起什么一般,从身上取出肖南回从邹思防手上夺下的那枚玉玺,放在阿律面前。 “这个是你之前掉包的吧?谁给你的?” 阿律微微扭过头,眼里是倔强:“是我自己的。” 郝白忍不住开口道:“给你东西的人知道的不少,不然也做不出这近乎以假乱真的赝品。他同你说了什么,让你心甘情愿为他做事?” 阿律闭口不言,郝白还要再问,一旁的钟离竟不慌不忙从身上拿出一条翠绿色的丝帕,在阿律面前展开。 丝帕上的一角绣着一朵玉簪花,正是那晚肖南回用来蒙面的帕子。 “你可知这是什么?” 阿律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当然,这是我姐姐绣的东西。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会为了一条帕子就对你知无不言?” 钟离竟摩挲着那帕子上惟妙惟肖的玉簪花朵,那花绣的肌理分明,连花瓣上的经脉都可见一二,足见绣工之精湛:“那你可知,有种女子专为心爱之人所创的绣法,是用刺绣者的头发做绣线的?” 钟离竟话语平和,但安律却似听到霹雳惊雷,嘴唇哆嗦了片刻,突然疯了似得扑上前来,要夺那丝帕。 肖南回吓了一跳,丁未翔已经出手如电,一掌将阿律打了出去。 阿律被击中胸口,气血翻涌,在地上用力地咳着。 肖南回有些不忍,但钟离竟的脸色却至始至终没有变过。 “霍州史上曾发生过严重瘟疫,可谓谈瘟色变。阿韵死于疫疠,死后尸体被焚烧,生前用过的被褥、衣物等等也都一并焚毁,以防疫疠传播。找上你的人许诺,如能寻得他要的东西,便能助你将死去的姐姐带回来。我猜,这其中必须要些阿韵身上的东西,才可做招魂之用。然而你接到消息赶来时,望尘楼内已经不剩什么她的东西了。你翻遍了整个楼内,她用过的妆台,每一把篦子,但还是连根头发都没找到。你不死心,于是便当了楼内的小厮,一边在穆尔赫打探那东西的下落,一边搜集阿韵生前留下的点滴。我说的可对?” 阿律喘着气,瞪着眼看着面前的人,好似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你、你究竟是何人?为何......” “安律,你可知安这个姓氏曾经也是荣耀满门的贵族之姓。你以为,那个想要助你寻回阿姐的所谓好心人,当真是因为好心才帮你的吗?” 安律对眼前人的情绪已由惊疑转为惧怕。 想他姐弟二人生于世上时便是奴籍,若非安韵姿色甚美,在望尘楼熬出了头,他很可能这辈子都是别人府中最下贱的家奴,终生也摆脱不了这身份。 他曾经问过姐姐,为什么有人生下来就是少爷和小姐,而他们生来就要为奴为婢,姐姐告诉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活着。 什么样的人生来便是奴籍,就连同是奴才的旁人都可欺辱,这件事安律长大后渐渐想明白了。安韵比他大些,能说出家中三代长辈的名字,只是这些人无一在人世,这叫夷三族之罪,是谋大逆之罪名者。 而安这个姓氏,自他懂得这个道理以后,就没再用过,姐姐亦是如此。 可那个找上他的人,第一次便说出了他已经快要遗忘的姓氏。 那场景,就像现在一样。 他自小在最恶劣的环境里长大,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眼前的人和那人一样,都是他惹不起的。 安律抿紧嘴唇,许久才艰难开口:“他同我说,那玉不是寻常的玉,是有神力的。若是有了那块玉,就能召回我姐姐的魂魄。” 肖南回在一旁听着,实在忍不住插嘴道:“这不是胡扯吗?一块玉而已,还能让人起死回生不成?” 安律执拗地摇着头,眼里都是疲惫和激动过后的血丝:“不,这是真的!他说以前的皇帝就是这样做的。” 这话一出,屋内众人皆是惊诧。 许久,钟离竟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皇帝?你说的是哪个皇帝?” 安律莫名哆嗦了一下,声音都小了些。 “涅、涅泫的皇帝。” 安律的话轻轻的,还带着几分颤抖,但落在人的耳朵里,却是如同巨石入海一般。 即便那旧日河山已过去近百年,但前朝皇族之事向来是本朝大忌。 能忌讳到什么程度呢?传闻昔日涅泫皇帝裘鸢喜爱红莲,皇城宫殿处处可见,一朝覆灭之后,天成用了短短三年时间,将国境之内能看到的红莲全部根除。 这种偏执的程度,有时候常令肖南回感到不解。但皇帝究竟是如何想的,她一介出身贫寒、向来不问政事的人又怎会知道呢? 许是人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震了震,没有人注意到钟离竟眼底转瞬而过的情绪。再开口时,他的声线又恢复了平和。 “我倒是第一次见,只空口无凭便能让人以身犯险地卖命。” 安律低下头,声音中有几分自嘲和悲凉:“如果有其他选择,我又何必如此?” 钟离竟从衣袖中拿出一枚细小的信筒,将当中薄薄的信纸抽出来。 安律见状,脸色一白,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暴露了。 “除了书信往来,你有亲眼见过那人吗?” “他与我一直是靠书信联系。除了第一次见面,但那时我们间隔着一道门,我也未见他面容。” 钟离竟的手指一松,那信纸与信筒落在安律眼前,与此同时是一句轻飘飘的话。 “姐姐是个聪明人,却不想弟弟竟是个蠢的。” 少年的双手瞬间青筋暴起,十指狠狠抠入土地,眼中似有泪水滴落。 这当中是屈辱也是恨意。 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没有余地。 已经走出那院子很远,肖南回转头看了看那瘫在地上的落寞背影,竟有种说不出的同情。 安律做的一切她都能理解,如果死掉的人是肖准,她也会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相信任何一个能帮助她的人。 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便能叫人飞蛾扑火一般地投入其中,说到底,也都是执念罢了。 可这人世间,又有几人的执念能够有所回报呢? 树林里起了风,呜呜咽咽地吹起一阵尘土。 等到尘土落下,一个瘦小身影从不远处的草丛中钻了出来,四处看了看便溜进那土堆的院子里。 “阿律哥哥。” 少年的身形已如石头般在地上匍匐了很久,闻言缓慢抬起头来。 门口那身量还未长成的人一脸怯生生地看着自己,却是金豆儿。 “阿律哥哥。”金豆儿又唤一声,犹豫着走上前几步,“你没事吧?” 安律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人,却未开口说话。 金豆儿觉得眼前的人和她之前在望尘楼接触的那个谨小慎微的阿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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