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才子,朕是深陷泥潭的皇子,朕与你这些年打过多少场恶仗,朕从未质疑过你。 自朕登基以后,你一直潜心辅佐,朕也给你位极人臣的中书令之位,可没想到,你竟有事情瞒着朕。” 鹤兰因双眸紧闭,毫无动静,面色如宣纸一般苍白。 裴琰在鹤兰因的主屋里转了一圈,屋内笔墨众多,宣纸飞墨,少见华美之物,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中书令,生活里竟是这般朴素之人。 整个鹤府,没有一个姬妾,近身伺候的,也是几个嬷嬷。 正当他在屋子里走神时,归冥在门外道:“皇上,有动向了。” 裴琰:“进来。” 归冥将手里的盒子拿了出来,那是用镇邪木造的一个锦盒,比成年男子手掌略微大一些,盒子表面雕刻着繁复的咒文: “皇上,自娘娘跳下深渊之后,这蛊虫只是虚弱了下去,但并未死。 这几日,这虫子又精神了起来,属下想着,是不是娘娘还活着?” 裴琰眸色微颤:“再去上林苑那瀑布仔细盘查。” 归冥道:“是,皇上。这蛊虫就放回皇上身边吧,待它彻底苏醒过来,便能为皇上指引方向,探寻娘娘的下落。” 裴琰接过那盒子,摊在手掌里,看着那蛊虫。 之前在剿灭江家的最初,他便想到,江云娆有一日会不会不翼而飞? 所以就从苗疆找了这蛊虫,盒子里的是母蛊,江云娆手腕上的那条特制的手链是子蛊。 那子蛊靠吸食佩戴者身上的微末血气为食,对人体倒是无害,就是这血气不能断。 若佩戴者死了,子蛊也就消亡了。 只要子蛊还在,那便说明人没有死。 子母蛊呼应,母蛊也不会死,甚至还会在子蛊靠近时,能辨别子蛊存在的大致方向,整个距离可覆盖大半帝京城。 裴琰从鹤兰因的房中出去,看着灰暗的天空, 江云娆应该是没有死的,她不会就这样抛弃自己,将自己留在那冰冷无情的至高之位上。 福康公公小心翼翼接过那锦盒:“皇上,和大人与其余几位翰林院大人有急事奏报。” 裴琰不再耽搁:“回宫吧。” 皇帝前脚离开鹤府,隐休便入了鹤兰因屋子里。 鹤兰因缓缓睁开眼:“她现在怎么样了?” 隐休摇摇头: “府医说身上没什么要命的伤,就是人苏醒过来就混过去了。 府医还说,娴婉仪后脑勺有一个鼓包,用什么药都消减不下去,就是担心会有什么影响。” 鹤兰因眨了眨眼:“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去取下来。” 隐休的手缠着绷带,眼神有些低沉: “主公,为何不告诉皇上,娴婉仪还活着呢? 婉仪娘娘毕竟是皇上的女人,她醒来也不会留在鹤府的,您这是何苦呢?” 鹤兰因靠在床上,虚弱的声色里透着一股无奈: “我不替她做决定,等她醒来以后,让她自己做决定,还要不要留在皇上身边。 有人已经故意将那日秋月湖边的事情传开,说娴婉仪给皇上倒下的那杯酒里有毒, 虽然毫无证据,但她毕竟是江家女,皇上倾覆江家,她是有动机这样做的。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倘若就这样回去,只需一个江家女的身份,就能让她艰辛痛苦的过一生。” 隐休道:“属下是个只会打打杀杀之人,不懂那么多道理。但属下就是觉得,主公您这样太累了,还不如什么都不管。” 鹤兰因:“我们在林中的时候,她便说过。 入林子拿解药本就是希望渺茫,她没打算活着出去, 出去了,身份容颜不可更改,光是江家女这一个身份,就可以压住她一生。 难道要为了一份感情,在朝堂与后宫挣扎一生吗,与皇上彼此难受吗?” 隐休叹了叹:“所以主公不忍,提前入了林子,命令暗卫隐在暗处,等着替娴婉仪抢解药对吗?” 鹤兰因点首:“对,所幸那奇毒已解,性命倒是无忧了。 只是她探来的消息过于惊天,这些事情,待我重返朝堂,还要另做奏报,让皇上提前做应对。” 上林苑的那场大火已经过去一月了,鹤府内宅深处的那位客人,在昨夜里,突然醒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裴琰一回宫,便下了诏令,严查上林苑起火的原因,还有那日出现在上林苑秋月湖周围的陌生人。 一直从朝臣的手中,查到了禁卫军的士兵内部,整个皇城一时阴风扫荡。 沈昭昭在凤仪宫的偏殿一直住着,没事儿的时候一直帮魏皇后看看大皇子,可是她一听说这消息,立马就慌了心神。 兰嬷嬷的腿伤根本就没好全,那日花吟用匕首是直接扎进了她的小腿骨,现在走路都是瘸的。 魏婉莹端着茶碗,漫不经心的拨着茶沫: “上次在上林苑的时候,你向本宫求助,说要找个太医给你的嬷嬷医治。 本宫方才问了,太医说给了不少止血的白药。沈昭昭你是清楚的,宫里太医用的每一种药都会在太医院记档。 这止血的白药,剂量要了这么多,皇上的人肯定很快就会顺着这条线摸过来, 到时候你要如何解释你的人在上林苑受了刀伤一事?” 沈昭昭慌乱起来,一下子跪在地上: “皇后娘娘,臣女没别的意思,就是让兰嬷嬷在娴婉仪给皇上倒的酒里放了一些蛇毒,臣女也是为了能够除掉娴婉仪才这么做的。” 魏婉莹冷嗤一声: “除掉她,你想来是没有那个本事的。只是皇上的人就快查到你了,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沈昭昭害怕不已,被吓哭: “皇后娘娘救我,救救臣女吧,沈家,我父亲一定不会忘了娘娘您的!” 魏婉莹细长的眼眸含着阴森笑意,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魏家在朝堂需要更有力的支撑,那拉拢沈家,将沈家给自己绑定在一起,那不就是最好的法子吗? 沈家富可敌国,她手里的筹码又多了几分。 “起来吧,区区太医院,还难不倒本宫这个皇后。” “臣女谢过皇后娘娘,臣女谢娘娘大恩大德!” 魏婉莹算计沈家的财富与权势,更知道沈家极其宠爱这个唯一的嫡长女,只要将沈昭昭握在自己手心里,还能不让沈家人听话吗? 魏婉莹逗了逗孩子就没多少兴致了,随口问道:“婵娟,上林苑起火一事,现在后边的事情都料理干净了吗?” 婵娟道:“皇后娘娘请放心,起火一事做得极为隐秘,是投掷的火油球,起了火咱们的人就已经撤了,大理寺的人是查不到的。” 沈昭昭抽抽鼻子,心底依旧害怕,还好自己抱住了皇后这棵大树,想必以后在宫里的路会更顺坦了。 只是裴琰令大理寺入后宫查案,这来来回回的官员出现在宫里,是愈发的密集了。 宫中的禁卫军开始重新招募兵马,从前的旧人,稍微有点问题的,全都给换了出去。 最近这几日,沈昭昭反倒是低调了起来,不敢再轻举妄动,也更不敢催促家里提她封妃一事。 整个后宫都在冷寂的初冬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天元宫后殿花林里的最后一片枯黄的树叶坠落,苍白无力的飘落在明黄色龙袍身影的肩头。 裴琰看着手中的锦盒,眸底的光彻底晦暗下去:“这蛊虫,死了。” 归冥用手指动了动那蛊虫,虫子的身体已经僵硬了,是陷入沉睡了。 那日从上林苑回宫以后,归冥才想起这蛊虫一事,他特地告知了皇帝,所以皇帝才平静了一些。 可是暗夜山的人几乎全都已经出动了,将上林苑那瀑布都翻遍了,一直找到了下游,可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他抿了抿唇:“皇上……婉仪娘娘可能是真的不在人世了,您,您可要节哀顺变。” 裴琰这几日的平静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翻,他浓墨似的剑眉腾起浓浓戾气,他声色有些颤抖: “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手中的锦盒,是上好的木料制造而成的,裴琰手臂一用力就将锦盒砸在了宫阶上。 锦盒摔成了两半,从宫阶上翻滚了下去。 归冥看着裴琰的背影,试探的问道:“皇上,那……属下还要继续找人吗?” 裴琰厉声传来:“找,继续给朕找!” 归冥勾下身子又去将那蛊虫给捡了回来,想着,万一呢? 这日之后,裴琰的头痛之症复发,御医前来开的汤药一点用都没有。 福康公公让瑶华殿的人悄悄回忆了中药奶茶的配方,可就是做不出从前江云娆的那个味道。 且他的睡眠一日少过一日,有时候半夜会醒,醒了就去江云娆曾经的那间衣帽间站着。 裴琰记得,江云娆在天元宫最喜欢这个地方了,一屋子都是她的漂亮长裙和宝贝首饰。 她说这是姑娘家的战利品,人再不开心的时候,看一眼就会好。 裴琰眼前漂浮过那些衣香鬓影的画面,怔忡之间,却发现全是幻觉, 她根本就没有回来过,只是空气里还散发着她从前衣裙上的香气,是那样的熟悉。 福康公公在后边低声劝慰道:“皇上,您在想什么呢?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裴琰声色清冷:“ 朕一直以为自己做了伤害她的事情,她对朕早在心底生了恨意。 自江家倾覆以后,朕就再也没有在心底奢望过,她还会对朕有多情深义重,朕不敢奢望,朕只是想将人锁在身边。 哪怕是相互折磨过一生,也算相守一生。” 福康公公这个局外人看得极为透彻,叹了一声: “皇上,婉仪娘娘对您的情意,在奴才看来,是从未变过。 娘娘心底是有怨气,但时常都是念着皇上的。 天元宫茶水间里的她亲自配了养生茶,一年四季喝什么,都给皇上您备好了的。 还有太多的细微末节的小事情了,什么冬日里的狐毛鞋垫,木料轻巧不伤手腕的御笔。 唉,天元宫其实早就是娘娘在上上下下打理了,皇上在宫里的舒坦,娘娘都有精心设计过。 只是,娘娘也算夹在世家身份与对您的感情里,来来回回折腾好久了。” 裴琰深邃的轮廓满是暗影,泛红的眼眶有些发酸:“朕此刻觉得,自己没有家了。” 这句失落的话语,令福康公公听了一时红了眼睛。 江云娆在的时候,天元宫是裴琰的家,那是他的归属; 江云娆不在了,天元宫是皇帝的寝宫,那是一方冰冷巍峨的殿宇。 裴琰自小丧母,不得先皇父爱陪伴,孤独成长,泥泞攀爬。 在他寂静如深渊的人生里,只有江云娆是唯一的温柔吹过深渊的春风,每一层心的涟漪都是为她而起。 而此刻的他,像极了走失在风雨里不知归处的人。 裴琰蹲在江云娆的衣帽间内,扶着额头:“可朕还是觉得,她还活着。” 福康公公也顺着皇帝的话说: “奴才也是这么觉得,上林苑起了火,老天爷下了好大一场雨来救,婉仪娘娘想必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可能江云娆自己也没想到,自己重活一世,居然在大周已经死了两次了。 她在冗长黑暗的甬道里奔跑了好久好久,大喊着,快跑,快跑…… 眼前微光袭来,她眼珠子动了动,费力的掀开了眼帘。 第三百三十一章 爱意让人生长出血肉 江云娆抿了抿唇,身子还有些虚弱,眼睛一睁一闭。她昏睡太久,一时喉咙干涩,说不出来话。 她缓缓扭头过去,一双同样很憔悴的眼睛也正看着她,只不过见她醒来,有了一些欣喜笑意。 鹤兰因清瘦的身架子上挂了一件梅花暗纹的白色衣袍,唇色苍白的唤道: “来人,去让府医过来,再告诉厨房,准备一些清淡的粥菜送过来。” 吩咐完,他又喜出望外的看着江云娆,温声道:“你昏睡一个月了,中途短暂醒来又晕了过去,此番像是真正的醒来了。” 隐休的兄弟隐止,自小在江南长大,水性极好,能大致推断出江云娆被冲刷到下游的位置。 可当时江云娆的头,一直在流血,他没敢耽搁,径直送回了鹤府。 到了鹤府之后,鹤兰因便将消息封锁了,因为他知道,江云娆恐是自己的打算。 鹤兰因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江云娆费力伸出手臂:“鹤大人,给你添麻烦了。” 鹤兰因摇了摇头:“你我之间,已共经生死,不必说这样的话来。” 江云娆将头转了过去,怔怔的看着莲青色床榻幔帘,眼睛红红的。 鹤兰因道:“之前你在林子里提起过的担忧,我都记得,所以救下你之后,没有将你直接送回皇宫。 云娆,你的担忧是对的,你与皇上之间,已经不是男子与女子之情那么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 趁着你现在已经离开那个地方,如今可以好好为未来打算了。 你要做什么,去哪儿,我都都可以帮你。” 江云娆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圈更红了,她鼻尖有些泛酸: “我本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入林子的,还真没有想过以后。” 鹤兰因抬眼深深的看着她,她愿意为裴琰舍弃生死,就凭这一点,自己应该是再无半点可能。 她的心,应被占据满了,一点缝隙都没有。 从前自己以为江家倾覆,江云娆必然憎恨裴琰, 可后来自己才得知,她根本不是真正的江家女,是以,她与裴琰并无血海深仇: “要不,我送你回宫吧。皇上这一个月来都没有放弃寻找过你。他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云娆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想好。” 鹤兰因看了隐休一眼:“去将我书房里的最新的那封信函拿过来。” 隐休将信函递给了江云娆,江云娆将信函摊开看了几眼,唇角无奈的勾了勾:“蛇毒,大理寺都介入了,他信了吗?” 鹤兰因:“皇上没信,但大理寺的突然介入查案,令前朝后宫都知道娴婉仪因皇上处置江家一事坏心在很,所以在秋月湖边向皇上投毒。 只是你那宫女花吟在湖边与人发生争斗,身受重伤,至今不曾醒来,是以人证缺失,案子还在进行当中。 可人们只会听自己愿意听到那部分,现下整个帝京城都已经传开了。” 江云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三人成虎,以讹传讹,谣言满天飞,事实真相到底是如何,没有人在乎。那……皇上准备如何处置?” 鹤兰因沉声说着: “皇上转移视线,命大理寺先查秋月湖的刺客。刺客只要被找出来承认悄悄投毒,再让你的宫女花吟指认,事情就简单了。 只是你知道,毒杀皇帝,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现在江家又被推至风口浪尖了。” 江云娆眉心紧皱着,手掌扶着额头: “按照我从前的经验,这种以谣言开启的热点事件,一般幕后都是有推手的。 江家三族本是流放,如今牵连上千人砍头,背后之人用心太过险恶。” 鹤兰因薄唇勾了勾:“你还是那样清醒。” 他悄悄瞄了江云娆一眼,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故意将这消息透露给她,就想看看江云娆回宫的心思到底强不强烈。 他虽然知道在江云娆的心中,自己与裴琰完全无法相比, 但江云娆已经有了想要放弃的想法,他也可以在背后做一下推手的,没准儿将来她的心意会有所更改。 江云娆卷翘的凤睫上染了几颗泪珠,她声音有些酸涩: “我从前入宫的时候,就是想在后宫里当个混吃混喝,整日晒晒太阳打打麻将的小才人, 也断定自己不会付出任何真心,因为我知道,皇上最恨江家了,又怎么会爱上我呢? 所以他不会爱我,那我也不会爱他。” 鹤兰因抬眸过去: “可事与愿违,皇上爱了自己最不该爱的人,你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还能安心混吃混喝的小才人。 他愿意为你做一次昏君,你也愿意为他舍弃生死,都这个份儿上了,按理说,你该回去册为贵妃,宠冠三宫的。” 江云娆仰着头,将眼泪往回倒: “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回得去吗? 如若那刺客没有找到,花吟没有将人指认出来,这案子最终也会出一个结果。 都闹到这个份儿上了,幕后之人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为了堵死我回宫的路,一定会拼命在朝堂上继续搬弄风云,直到将江家定性为株连九族的重罪, 几千人的性命因我而死,哪怕是陌生人,也做不到无动无衷吧? 这时候皇上出来否认,说没有下毒一事,那便又是为江家的第二次翻案,天下人要怎么看他。 他虽高居庙堂,但也只有一张嘴,怎么堵住悠悠众口? 有心之人一旦打着昏君误国的名声,大周朝堂动荡,边疆王侯又握有兵权,皇上瞬息之间就会变得被动。 天下不安,帝王首责。” 话及此处,她自己都笑了: “幕后之人的手段的确是高明,定是看见他如此寻我,生怕我没死掉又回去, 所以拉上了九族人与裴琰的帝王业做赌,就看谁的心更硬。” 鹤兰因将眼眸垂了下去:“事到如今,你还在为他着想。” 江云娆抿了抿干得有些起皮的嘴唇,眼神悲悯起来: “裴琰是皇帝,我既然爱了他,就得替他着想。 他之前在林子里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好心痛。 他自幼丧母,先皇对他也只是当作一个集权的工具在培养, 在他成长的这些年里像一具没有情感与柔软的行尸走肉。 我很心疼他,看似高高在上的帝王,我从前也以为是无所不能的, 可是发生过许多事以后,我才发现他身上的责任与枷锁,都是常人无法想到的。” 鹤兰因听闻这话语,心中酸涩浓郁起来: “这几年,因为你,他的变化是很大。 从前是行尸走肉,如今算是有了一些人气了。 从前朝堂之上剑拔弩张,现在会跟臣子开个玩笑,缓解一下那迫人氛围了。” 江云娆侧眸看着他,乌眸澄澈,含了一些笑意: “爱,是帝王人生序列里的一场意外。但爱意,却能让人重新长出血肉。 裴琰现在是个知道心痛,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了。” 她笑意突然敛了下去,冷声道:“可皇帝,本就不是凡人,这些东西于他太过危险。” 鹤兰因看出她内心挣扎了一番后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他拧了拧眉: “云娆,你要做什么?” (宝子们,因为要过年了,作者正在疯狂存稿,就是为了过年可以正常更新,还是不想断更) (然后虽然今日是两更,但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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