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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察觉到她的不安,又笑着补充一句。易 “今晚你不用过来了。” 小满脚步一滞,“是。” 其实左仲擢升以后,小满早就可以不用在冯蕴面前侍候了,在京城里舒舒服服地做一个将军夫人,也是让人艳羡的。 长门里那些姬妾,也大多是因为嫁人而离开。 可是小满不情愿过那样的日子,她是那种简单纯粹到近乎憨傻的性子,认准了便是一根筋,在冯蕴跟前侍候,对她来说,从来不是为难,而是安心、踏实、快活。 因为冯蕴并不要求她做什么粗活,而且,孩子能得到更好的教养,也有更多的机会看到左仲,了解左仲。 夫妻二人忠心,且不易,来了丹郡,冯蕴便会常让小满去找左仲,给他们夫妻团圆的时机。易 小满知道这是冯蕴的成全,平素里当然是欢天喜地的。 可今日不同…… 见了淳于焰回来,她心里就不安心。 都说陛下待娘娘好,温柔,体贴,做什么事都会优先考虑娘娘。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可陛下太看重娘娘了,也因此容易吃味。 进门时候的表情就很吓人,万一又伤到娘娘怎么办? 小满替冯蕴心虚,紧张到手心里都是汗。易 她想找左仲试探一下,陛下可知道什么。 然而,左仲不在他的营帐里。 侍卫说,左将军带人去锁钥岭北山去了。 锁钥岭北山离齐军营地近,眼看天快黑了,小满不免忐忑,坐立不安…… - 左仲回来已经入夜,火把由远及近,小满站在门口看到他挺拔的身影,心里大石头落地,冲了过去。 “左大哥,你回来了?”易 成婚多年,孩子都两个了,她还像当初那么称呼她。 左仲眉心跳了一下。 看看左右,示意他们先行离开,这才走过来。 “怎么在这里?” 外面风大,很是寒冷。小满的脸冻得有些苍白,她却不以为意,俏皮地抚着脸笑了笑,眼睛都弯起来,“我在等你,等你回来。” 左仲点点头:“进去说吧。” 他迈开步子走在前面,小满慢吞吞跟在后面。易 在外人面前,两个人中间保持着至少一丈开外的距离…… 小满撇一下嘴巴,觉得这人假正经…… 关起门来在屋子里做的那些事,可没这么君子。 营帐里静悄悄地,她撩开帘子进去,一件大氅便从头顶罩了过来。 小满眼前一黑。 来不及反应过来,人就被左仲用氅子整个裹住。 “以后出门,穿厚些。”易 小满哦一声,心里甜得仿佛吃了蜜。 她很容易满足。 左仲的钱全给她,长门又用不着花钱,她们娘仨的吃穿用度全是花娘子的,小满就觉得自己幸福得不得了,有男人养,又有女人养,什么都不用发愁,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精神富足,物质上她便有些迟钝,除了给左仲和孩子买东西,自己很少置办什么穿戴,平时出入,还是以冯蕴的仆女自居,并以此为傲,身上穿的用的,都很朴素。 左仲看着这眼里放光的女人,叹了口气。 “都是孩子的娘了,怎么自己还像个孩子?” 小满啊一声,因为想着冯蕴的事,没怎么听进去,“我其实不冷的,你看我身子骨可壮了,跑来跑去,暖和得很……”易 左仲便不再说她了,“你找我什么事?” 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你看出来了?” 左仲嗯一声。 小满问:“方才陛下脸色不太好看,是今日跟云川王谈得不痛快吗?” 左仲眉头皱了起来,“你平常不爱打听这些。” 小满没敢提淳于焰和冯蕴见面的事,只小声道:“你没看到,陛下的脸色有多难看,我怕他为难娘娘……” 左仲打量着她的脸色,“淳于焰找娘娘了?”易 小满心里一紧,深呼吸,“没,没有啊。” 左仲看着她心虚的样子,心里就都明白了。 “你不用操心了。陛下何曾为难过娘娘……” 小满全然不知自己被左仲看得透透的,眼睛不自然地转了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吗?” 见左仲不吭声,又对了对手指头,“你说,我要不要过去看一下?可是,娘娘让我不用侍候,我找不到理由……左大哥,你帮帮我吧?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左仲沉吟一下,“我原也有事禀报陛下。” 言下之意,不是为了帮她才去的。易 但小满不管这些,轻笑一声,双手紧紧挽住他的胳膊,眼睛里像盛放了满天的星辰。 “你真好,左大哥,你是最好的夫君。” 左仲:…… - 斜风飞雪,天际昏暗。 这天夜里左仲见到裴獗,禀报锁钥岭的情况,已是一个时辰以后。 主帅的营房在凉风瑟瑟里,被暖炉炙烤得温暖如春,雪落在布帘上沙沙作响。易 没有争吵,更没有责怪,有的只是繁花似锦,夹裹在风声里的浅浅低语…… 左仲看了小满一眼。 小满低下头,耳根都红了。 “那你办正事,我,我先回营帐等你。” 她溜得比兔子还快。 左仲唇角微勾,一个人候在那里。 -易 其实冯蕴也有些怀疑裴獗是知道了一些什么,或是又因为淳于焰的到来,心里不痛快了。但他素来不长嘴,什么也不说,擦干了头发,搂住她便干那勾当…… 每次应付起他来,她都有些吃力,尤其今日心绪不宁,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听到外面的动静,她便小声提醒。 “许是左仲有急事。” “没事。”他道。 停顿一下,他低头,在那玉雪般的颈子上轻咬慢吻:“马上要立春了。” 立春了。 雪化了。易 冯蕴心里一紧,不由打个哆嗦。 想到即将到来的战事,下意识想推开他,可是箍在腰上的手臂更紧了几分,怎么都扳不开。 她娇喘吁吁,皱着眉道:“天下百姓都关注着这场战事,挂念着陛下龙体康健,陛下倒是浑不在意,这几日闹得越发没有分寸了……” “朕龙体如何,皇后不知道吗?” 裴獗漆黑的眼睛盯着她,流连在那饱满的曲线上,再次沉腰,越发贪婪…… 冯蕴说不出话了。 半仰着颈子,微微闭眼,轻蹙着眉儿哼咛喘息……易 自从淳于焰到达涟水的消息传来,这些天裴獗就像吃药了似的,如同一头刚成年的雄狮猛兽,精力多得用不完,馋她,馋她,疯狂地馋她…… 她觉得自己还能笑着面对…… 全靠为人善良。 - 冯蕴一觉醒来,已是雪后初晴,阳光炽烈得照在大地上,屋子里一片亮堂。 外面有清清晰晰的议论声。 听上去很是亢奋,调子一个赛一个的高。易 隐隐听来,与跟齐军的战事有关。 冯蕴睡得好,精神便充足,在那种激动的气氛里,血液也莫名地被催动到沸腾起来…… 等了那么久的时机,终于来了。 她起来洗漱好,出去的时候,只有裴獗一人坐在舆图前,安静沉思。 冯蕴走近,为他续水。 “要打了吗?” 裴獗抬起头,眼里掠过一丝寒意。易 “是。” 很明确的回答。 冯蕴心里一跳,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又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与他碰了碰。 “旗开得胜。” “马到成功。” - 万众瞩目的锁钥岭之战,终于还是打响了。易 三日后,晴空万里,天空一片碧蓝,在这个明媚的春日里,大雍军在锁钥岭以东对齐军发动了休战后的第一轮攻击。 裴獗亲自领兵,黑压压的大雍军如潮水般漫涌而过,铺天盖地,仿佛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压向齐军所在的锁钥岭大营。 不宣而战。 这不是裴獗一贯的风范。 孤鹰在山顶盘旋,天地在战火中一片萧瑟。 比起前一阵的小范围试探,这次的攻击猛烈异常。 弓兵,骑兵,步兵,盾兵,摆开阵势朝锁钥岭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盔甲在散未化开的雪地里,泛着森冷的寒光,密密麻麻的人群,在霞光中带着嗜血的战意……易 “齐国小儿,还不速速来降!” “出来受死——” 大喇叭抬到阵前,震得树上的雪扑扑往下掉。 几乎就在大雍军发动进攻的同一时间,一骑快马疾驰入营。 “报!” “云川军兵分两路,沿涟水而下,往并州去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易 从淳于焰选择与大雍合盟,驻兵涟水那个时候,萧呈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只不过…… 淳于焰这人亦正亦邪,难以捉摸。多年来,萧呈不仅没有与他交恶,还多有往来,邦交友好。 淳于焰会在这个时候选择与南齐割席,联盟大雍,亮出野心和刺刀,令所有人都很意外。 “云川果然动了。” “淳于狗贼真是落井下石,无耻之尤。” 起初很多人对淳于焰只是来观望的,还抱有乐观心态。易 毕竟云川是中立,多少年来,只发战争财,不发动战争。 现在心死了,也就只剩痛恨。 “想不到淳于焰不仅亲自下场,还甘打头阵……” “哼!此子弑父夺位,手段阴险,此时跳出来做急先锋,全然不顾道义,还不是为女色所误……这种人,目光短浅,成不了什么气候。” “幸好陛下英明,早已布好兵力等在并州,哼。淳于狗贼必将自食其果。” 齐军大营里,一群将领气的气,骂的骂,请命的请命,嘈杂得宛若草市上的菜摊。 “陛下,并州可要增兵?”易 “末将请求出战。” “陛下,末将愿率兵前往!” “末将也愿请战……” 萧呈紧紧抿唇,看着面前的沙盘。 良久,他缓缓伸出手指,精准无误地点在锁钥岭那陡峭山峦之中,一条隐蔽而深邃的狭谷之上。 这条狭谷,是一道自然天成的天然裂缝,蜿蜒曲折,险峻异常,但可直通北山。 “从此处到敌方大营,需用多久?”易 燕不息捋着胡须,沉吟片刻后道:“若从中直插过去,半个时辰便能直捣黄龙。然而,狭谷的隐蔽,却也致命——敌军必会在此布防,设下重重陷阱,我军要是强行穿越,无异于自投罗网。” 萧呈看着他。 “你是主帅,会由此涉险穿行吗?” 燕不息摇摇头,“不会。” 萧呈又看着其他几位将领,“诸位呢?” 众将纷纷摇头,“此举凶险,弊大于利。末将不会冒险。” “不可,不可。”众将领纷纷附和。易 萧呈却是一笑。 “既然大家都认为不可行,那朕若行之,岂不是大出意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朕以为,可以一试。” 众将顿时愣住。 萧呈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流转,淡淡道:“那日,裴獗特地遣使前来送炙肉,依你们看,是为了什么?” 燕不息不屑地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显然,那女狐狸是为了动摇我军军心。” “那只是表面。”萧呈将大满的话告诉众人。 众将齐齐怔愣,吓出一身冷汗。易 “若当真如此,那并州危险了。” “是啊,陛下。并州有天然的防御优势,淳于狗贼十万大军,尚可一战,但若是裴獗当真来个声东击西,致并州失守,我恒曲关无异于大门洞开啊……” “陛下,末将愿领兵前往竹河拦截……” 萧呈抬手,阻止众人说下去。 “朕以为,其中有诈。” 众将看他,“陛下是说……” 萧呈道:“送上门来的情报,与鱼饵有何不同?他们要钓的不是并州,而是朕。”易 众将糊涂了,“陛下是说,花满夫人所言,是敌军的阴谋?” 萧呈轻嗯一声,“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不可不防。” 谢丛光道:“那眼下我军应当如何应对?” 萧呈手指沙盘,冷静地道:“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无论雍军会不会强渡竹河,取道并州,也不管他们攻击锁钥岭的有多少兵力,佯攻与否……此刻,北山大营势必空虚。” 众将眼前一亮。 燕不息道:“陛下是说,我们冒险从销钥岭狭谷横插岭北,直取雍军大营?” 萧呈:“正是。”易 气氛有片刻的安静。 好一会,没有人说话。 此计听上去巧妙,可有一个致命漏洞,他们离开,不也给了雍军可乘之机? 双方各自推倒对方的营地,顶多也只是一个平手互换。他们能得到什么?值不值得这么冒险? 所以,重点在于,萧呈避开雍军主力,准备直取雍军大营,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又有得到什么? 燕不息眯起眼,视线落在萧呈平静的脸上,心里如有滔天巨浪。易 裴獗带兵出战,不可能把皇后带在身边。 此刻,那位国色天香的大雍皇后,一定留守在大营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萧呈再没有提“元后”之事,众人都以为他淡忘了。 原来没有。 他一直没有死心。 女狐狸啊女狐狸。 当真红颜祸水——易 第594章 大结局(四) 这场仗,从日升打到日落。敍 双方各据一方,兵力相当,皆出精锐,好似都恨不得将休战摩擦时积累的怨恨释放出来。 士气高昂,厮杀激烈。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杀气,天际都好似被染成了血色的余晖…… 夕阳落入西山…… 天要黑了。 可双方好像都没有休战或是重新部署的意图,战鼓声声,整个锁钥岭战场,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 “陛下,敌军攻势更猛烈了。”敍 “陛下,裴獗还在增兵!” 斥候嘶哑的声音,破锣似的传过来。 萧呈稍稍拢了拢大氅,走到崖边。 他站在山腰,风很大。 风声里马蹄声清晰。 队伍行进的冲锋号声声刺耳…… 他问:“约莫多少人?”敍 那斥候道:“密密麻麻,足有十万……” 萧呈从高处望下去。 旌旗猎猎。 战斗正酣。 他眼里的光炽烈了一些。 “可是裴獗亲自领兵?” 斥候道:“是。”敍 萧呈放下心来,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 “好。” 这些年,他读了许多兵书。 比治国之道更用心学习的,是用兵。 打败裴獗“用兵如神”的不败战绩,是他许久以来的执念。 他和裴獗,早晚会有一战。 这一战,不是谢丛光打,也不是别的哪个齐军将领来打。敍 必须是他自己。 为此,他准备了十三年。 整整十三年。 从练兵,练精兵,提升战力,到这次御驾亲征,十三年的帝王生涯里,他计算得最多的是…… 跟裴獗一战,有多少胜算。 从无到一,三成,四成,一直到现在,可以五五开。 胜负各半。敍 剩下的,就各凭天命。 胜了,齐国的历史将被改写,积弱积贫四个字,会被彻底抹去,千秋万代后,也必将记上他浓墨重彩的一笔。 败了…… 也不丢人。 他有下一个十年。 沉着,冷静,这是一个好皇帝必备的素质。 登基十三年后,萧呈认为自己……敍 是个好皇帝。 但决定战场胜负的因素,不包括“好皇帝”…… 而是看谁能当机立断,抢占先机。 萧呈看着在谢丛光指挥下,潮水般涌上去的齐军将士,慢慢扶住腰间的长剑。 铮的一声! 拔出,高举。 “玄甲、朱雀,白虎,苍狼,以上四军,随朕出征,奇袭雍军大营。”敍 - 山下杀声震天。 寂静的锁钥岭蛇形峡谷里,静悄悄的,只有寒鸦掠翅,和凄厉的风声,呼啸而过。 冯蕴从未觉得,时间流逝得这样慢…… 她坐在营房的帐子里,许久没动。 指尖靠近炉火,明明烧得很旺,她仍是觉得身上冰冷。 “娘娘。”小满轻声上前,替她将膝盖上的毯子压了压,“你昨晚就没有睡好,要不要睡一会儿?”敍 冯蕴摇头,“几时了?” 小满走出去,看一眼沙漏。 “酉时许……” 冯蕴坐不住了。 她掀开毯子站起来。 “我去看看。” 小满一惊,“娘娘,陛下说了,不让你出营。”敍 冯蕴哼笑一声,嘴角含着一丝平静的笑。 “我就上哨岗瞧瞧,不出营。有大军戍守,谁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小满不出声了,乖乖跟上。 裴獗亲自领兵出征,攻打锁钥岭齐军,同时,往并州派了一支队伍配合淳于焰。 但大雍军大营里并未像萧呈以为那样,防守空虚。 整个南雍军被调派过来,此时的锁钥岭蛇形峡谷里,也早已经埋伏好了重兵…… 阵势摆好,就等着萧呈往里钻……敍 - 大营以北的哨岗,是营地的最高处。 冯蕴站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蛇形峡谷”…… 夜色浓郁,放眼远眺,岭上静悄悄地。 还没有动静。 “娘娘。” 说话的是守营将军申屠炯。敍 从冯蕴走出营房,他便亦步亦趋地跟着身边,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扶住腰刀,就像一尊门神,让人很有安全感。 他朝冯蕴走近了些,跟着她往锁钥岭看。 “娘娘为何笃定齐帝一定会从蛇形狭谷通行,空袭我军大营?” 冯蕴看着寂静起伏的山岭,微微扬唇。 “因为萧三多疑。” 小满把大雍军的行军策略说得太完善了。 时间,地点、行动路线……敍 这不是一个仆女该了解到并说得清楚的事情。 又经大满之口转述,以萧三多疑的性格,如何会信? 为此冯蕴站在萧三的角度,和裴獗在舆图上做了好几次排兵布阵的“演练”。 裴獗好强攻。 萧三却不爱硬碰硬。 那么,可以以逸待劳得到最大好处——突破锁钥岭,偷袭敌军大营,他何乐而不为? 何况——敍 对萧呈来说,其实丹郡,比并州更重要。 一来并州易守难攻,有天然的防护。 二来并州之后,还有恒曲关,可以为他争取到足够的回防时间。 但锁钥岭不一样。 一旦拿下,齐军再上信义便是一马平川。到时候,大雍只有淮水可守,而淮水以北就是大雍新京安渡,大片肥沃的土地,不论输赢,在这里开战,雍朝先输一半…… “娘娘好计谋。” 听到冯蕴的分析,申屠炯挠着脑壳笑了笑,又感慨一声。敍 “不知都督此刻可到并州了……” 裴獗派往并州配合淳于焰的人,正是温行溯。为一举拿下并州,同时将东雍军十二万人,交到他手上。 对此,冯蕴倒不十分忧心。 “萧三的主力在锁钥岭,并州再是难啃,有东雍军再加云川十万大军,定能克敌制胜……” 申屠炯看着她,咧嘴一笑。 “娘娘对都督有信心。” “那是当然。”冯蕴笑道:“我料定此仗必胜。不出半月,齐军必定全线崩败,最好的结果,是我军拿下恒曲关,一路南下……最差,也能把他们打出丹郡、古邑,退回九龙,驻守恒曲关……”敍 申屠炯点点头,突地肃冷。 “娘娘,来了……” 冯蕴眉目一厉,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山岭。 大营里安静一片。 山岭上的传来的鸟鸣,似乎也格外清晰。 萧三来了。 他真的钻入了布好的天罗地网。敍 冯蕴的心跳加速,小满也激动起来,兴冲冲地跑到巨石边上,瞪大眼睛观看…… 山岭黑漆漆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娘娘。”小满眼睛突地亮开,“你快看。” 她兴奋地指着对面的远山。 “点火了!” 暗夜里的火光十分显目,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点火了,点火了!”敍 火把便是信号。 很快,漫山遍野都会被照亮。 到那个时候,就是收口袋,抓俘虏的时候了。 小满恨不能跳将起来。 冯蕴嘴角的笑容却随着那火光的升起,而凝固了。 “不对。”她猛地掉头看着申屠炯。 萧呈哪怕只派一支几百人的队伍穿越峡谷,那也是需要行动时间,怎么可能刚刚发现目标,尚不到收网的时候,就有人点火发信号,发起攻击?敍 “申屠将军,出事了。” 冯蕴声音骤变。 在大营的瞭望哨上,她眼睁睁看到火把一支接一支地亮起。 “有人打草惊蛇!” - “杀!” “杀啊,活捉狗皇帝!”敍 山呼海啸一般的高呼,从岭上传来! 杂乱的喧嚣夹裹在风声里,冯蕴不可置信地扭头,厉色斥问: “申屠将军,你的人有问题!出内鬼了!这是完全打断了我的布局,不说瓮中捉鳖了,提前让齐军发现埋伏,说不定真会让人打到大营里来,后果不堪设想!” “娘娘不要怕。”申屠炯手扶住刀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南雍军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娘娘安危。” 冯蕴脸色十分难看。 “这不只是关系到我的安危,这关系到整个大雍军战线的安排,大局当前,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她越说越气。敍 “你马上派人去查,到底是何人所为?!” “不用查了。”申屠炯突然示意左右,在小满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然将她反剪双手抓了起来,然后朝冯蕴施了一礼。 “娘娘,得罪了。” 小满挣扎不开,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娘娘……申屠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冯蕴没有动。 就那么看着申屠炯镇定自若地指挥周围的人。敍 慢慢地,冷笑一声。 “原来你是萧三的人。” 第595章 大结局(五) 风声寂寂,没有人回答。櫋 冯蕴静静看着他,“以前他们说,齐人不堪重用,我还不以为然,看来真的是我错了。一念之善,遗祸无穷!” 申屠炯不说话,默默看她一眼,挥手示意身侧的人。 “带娘娘走。” 冯蕴看着走过来的侍从,沉下脸,冷声训斥,“混账东西!你们看清楚,我是何人?你们是大雍的士兵,该当听令于谁?” 申屠炯是齐人,有一颗齐心便罢了。冯蕴不相信,这里的所有南雍军,全都与齐军一条心。 然而,侍从不为所动。 申屠炯也只是叹息一声。櫋 “娘娘别怕,不会伤害你的。” 又一挥手,“带走!” 冯蕴看到四周的人,安静地站立着,就那样冷冷地看着自己,心里一沉,怒视着两个侍卫,“我自己会走。” - 锁钥岭。 萧呈看着黑压压涌过来的敌军士兵,有片刻的怔忡。 此刻所有的兵法和战术,都失灵了。櫋 不是因为蛇形峡谷有人埋伏,这一点其实他有预判,也做好了会牺牲一部分人的准备。 他只是没有想到,不等他麾下大军完全进入岭口,对方便率先暴露。 然后,杀将上来,顷刻便与齐军混战一起,拖住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对方的意图,很难理解—— 几个齐军将领也都有些懵了。 “雍军疯了不成?” 萧呈没有说话。櫋 双方士兵短兵相接,混战在一起。 没有阵法,也没有什么战术,全然肉搏,打得难解难分…… 萧呈突然意识到什么。 “不好。中计了。” 他望着寂静的山峦里,照得亮如白昼的火把。 “传令下去,快速脱离,不要与对方缠斗。” 胥持在他身侧,闻声大吼。櫋 “陛下,脱离不了。他们缠上来了……” 又道:“公孙,带侍卫营先掩护陛下离开。” 公孙大声应道:“是。护驾。” “护驾——” “快快护驾!” 杀声如雷。 骏马长嘶。櫋 萧呈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沉默不语,疑惑地皱了皱眉,平静的面容下,波澜涌动,血液几乎都要沸腾起来…… 这事不是裴獗干的。 也不是他干的。 那么,在丹郡,在锁钥岭,还有何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和裴獗就是那两只鹬蚌,此刻在正面战场斗得你死我活……有人却想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这个人是谁?櫋 还能是谁? 萧呈因自己的想法而警惕起来。 他骑在马上,一步一步后退,双眼却死死盯住锁钥岭的山谷。 “胥持。” 他沉声命令。 “快马回营,通知谢丛光,即刻、马上——鸣金收兵。” 鸣金收兵?櫋 不打了? 胥持不问为什么,勒住战马生生掉了个头。 “属下领命!” - 冯蕴丧失了行动能力。 坐在一辆密封的马车里,摇摇晃晃,不知会驶去哪里。 这种完全不受自我支配的感觉,已经许久没有过了……櫋 短暂的震惊后,她渐渐冷静下来。 近十年光阴里,有长门、有裴獗,顺风顺水顺财福的日子过得太久,她从起初谁也不信任,到越来越容易信任身边的人…… 她变得更为柔和。 警惕心也逐渐退化。 全然没有想过,在大雍军的营地里——她会被人俘走。 今日的事,很是蹊跷,申屠炯没有跟她说清楚原委,她也理不出一个清楚的逻辑,但有一种直觉,让她格外慌张。 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身体里慢慢流失,无法把控……櫋 这种感觉很是要命。 它让她无力,煎熬,就像沉浸在一团迷雾里,看不到真相…… 马车从颠簸到平稳,上了官道。 她不知他们会把她带去哪里,默默地闭上眼睛。 以不变应万变。 睡一觉保持体力和头脑清醒,最为紧要。 昨夜里她没有睡好,很快便睡了过去,甚至感觉不到反剪的手腕上,绳子深深地勒入了肉里……櫋 - 醒过来天已经全黑了。 视野里黑漆漆一片,只有马车前面的风灯,隔着帘子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冯蕴靠坐在车壁,身体僵硬,默默等待。 马车是静止的,没有行驶。 周遭有嘈杂的脚步声,但没有人说话。 直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在马车前停下,这才有人招呼。櫋 “见过都督。” 整个大雍朝只有一个都督。 冯蕴心里一震,下意识地雀跃起来。 “大兄……” 她短促地喊了一声,满是欣喜。 黑暗的天幕,有光照进来。 帘子被人撩开,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櫋 身躯挺拔,眼神深邃。 是温行溯没有错。 但冯蕴脸上的喜悦,却淡了下来。 寂静无声中,她眼眶赤红,手心一片冰冷,就那么看着温行溯,还有静静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申屠炯、杨圻,以及一群熟悉的面孔。 良久…… 她才让呼吸平静下来,淡定地笑了下。 “原来是你。”櫋 温行溯没有回答,冷冷地看了申屠炯一眼,“松绑。” 申屠炯跟温行溯几十年兄弟,很了解他的脾气,更知道他有多心疼这个妹妹。 要不是迫不得已,他当然不会捆着冯蕴。 只是,捆着她挨骂,比她跑了挨骂好一些。 “是。”申屠炯疾步上前。 “滚。”冯蕴不轻不重地一声,喝退了他。 慢慢的,她挣扎着坐直,让自己更端正一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温行溯。櫋 “萧三给了你什么好处?” 温行溯没有回答。 冯蕴自嘲一笑,一腔热血正在冷却。 “十三年了。我没有想到,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居然还想着为萧三卖命。我很好奇,他到底答应给你什么,才能收买得了你?” “他给不了我什么。”温行溯目光凉凉地盯住冯蕴,月光披在他银色的铠甲,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我也不是为了他。” “那你是为了什么?”櫋 温行溯没有说话。 “你说啊!”冯蕴厉色。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情分早已融入了冯蕴的骨血里,如今要让她拿着刀,亲手一点一点剥离,痛得整颗心扯得生痛。 她想不通。 哪怕温行溯亲口承认背叛,她也想不通。 他为什么要背叛? 他有什么背叛的理由?櫋 “为了陈夫人,是吗?” 寂然无声中,冯蕴冷静地问。 温行溯仍然不回答,身躯挺拔地站在光影里,良久才道:“把绳子解了吧。” 绳子入肉,把她的手勒得一片乌青。 冯蕴却好似感觉不到,她内心撕裂般痛苦,沉浸在巨大悲伤中,神情一如凝滞。 重生回来,她发誓不再遭人背叛…… 早早便与冯敬廷断绝父女关系,脱离冯氏家族的束缚,断情绝爱,把萧三扫入粪坑,一心洗刷过往的种种耻辱,不做感情的奴隶,甚至为此和裴獗长达十年的拉锯,孩子都七岁了,她也没有吐过一句真情……櫋 她不会再被人背叛了。 不会再有人像上辈子那样折磨她,用她的情感来左右她的灵魂,让她难以自拔,让她痛彻心扉…… 没有想到…… 她改变了自己,改变不了命运。 那种万箭穿心的感觉,还是来了。 “腰腰。”温行溯走上马车,伸手拉她。 冯蕴侧身避开,仰头看着他,冷厉出声,“为什么不回答?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吗?”櫋 她声音有些尖利。 不是平常的冷静模样。 甚至带了一丝歇斯底里。 只因这个人是温行溯。 是她以为的,最可信任的,唯一的兄长。 温行溯扣住她的手腕,往里一收,先将人搂入怀里,牢牢困在臂弯,这才去解开她腕上的绳索。 “温行溯。”冯蕴膝盖一抬,猛地顶在他腰间。櫋 温行溯条件反射地退后两步,痛得跌坐在马车里,双眼凉凉地看着她盛怒下的小脸,视线慢慢下移,落在她乌紫的手腕上。 “不痛吗?你不是最怕痛?” “再痛,也不如你捅我的这一刀!” 冯蕴低声厉吼,讽刺地冷眼扫去。 “是不是为了陈夫人?因为我在花溪责罚她,当众笞刑,以正村规,这才让你生了恨意,是不是?” 又嗤嗤冷笑,“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你是个大孝子。哪怕陈夫人从来没有关心过你,一门心思扑在冯梁身上,你还是放不下这个母亲。温行溯,你就是愚孝!” 温行溯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櫋 冯蕴发泄一般,瞪着他。 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一切就都想通了。 “阿万是不是你杀的?” “是。”这次温行溯没有犹豫。 冷冷的,没带一丝迟疑。 “她不配活在这世上。” 冯蕴神情滞了一瞬,低低地笑了起来。櫋 笑声带着自嘲,痛苦地咬牙。 “我太傻了。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她没有怀疑过温行溯,即使脑子里兴许有过那么一刹那的猜测,也很快被否定了。 阿万死的那天,是温行溯的婚礼。 他是最抽不出时间来的人。 他也是那天最快乐的新郎官。 过去这么多年,冯蕴甚至都还记得温行溯那天的笑容,被人戏谑为“人生得意事,洞房花烛夜”的温润优雅,如沐春风。櫋 “大兄……” 冯蕴咬着牙,说不出的痛心疾首。 “你告诉我,你到底要什么?我们明明可以用另外的方式解决?为何要投靠萧呈?!” “我没有投靠他。”温行溯慢慢蹲坐在她面前,拉过她执拗的手臂,双眼熠熠生光。 “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 冯蕴错愕地瞪住他,如遭雷劈一样。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櫋 温行溯低头,掌心轻抚她凌乱的头发,目光里是难言的无奈,“腰腰,是你教我的。” 冯蕴震惊得无以复加。 温行溯指尖凉透,夜风拂进来,吹起他的鬓发。 “你说,权柄在握,方能顺心遂愿。” 冯蕴冷笑。 他微微一叹,眼神里似有粼粼波光。 “锦绣江山,倾城佳人,终归强者所有。”櫋 “大兄。”冯蕴突然笑了起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温行溯目光一凛,深深看着她。 “什么?” 冯蕴莞尔,微笑着一字一句咬字十分清晰,生怕他听不清似的,说得缓慢,“你的父亲,我是说生父,是被你的母亲陈氏,伙同冯敬尧……毒害的。” 温行溯看着她眼底的笑,蹲在那里,看着她,一动不动。 “冯敬尧在御史台大狱,亲口承认的。我原本不准备告诉你……” 冯蕴瞥他一眼,神色黯然。櫋 “因为我知道,母亲被父亲害死,是多么痛苦,我不想让你难过,不想让你感受跟我一样……众叛亲离的孤独。” 温行溯静静地看着她。 一直没有说话。 第596章 大结局(六) 冯蕴被温行溯关了起来,关在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身在何处的院子里。叵 重兵把守,她寸步难行。 温行溯派了两个哑巴似的仆女来伺候她,每天好吃好喝地照料,身怀武艺,行事利索,但从来不跟她说话。 一问三不知。 只会装死。 因此她不知道,被囚禁的日子里,整个天下几乎要乱成一锅粥了。 锁钥岭一战,以齐方撤兵收场,而并州奇袭,因为温行溯的暗度陈仓,淳于焰的云川军没有增援,导致进攻策略变形,差点被齐军在并州包了饺子。 鹬蚌相争,温行溯这个渔翁,成了最大的赢家……叵 在他手握大雍兵权的七年时间里,在南雍、东雍两军里,安插了大量的人手,如今举旗一挥,迅速控制了淮水以北,直逼新京…… 新京岌岌可危。 监国太子裴隽以幼龄之姿,坐镇明堂,旨令京中各部,关闭城门、号召百姓,准备物资。 北雍军统帅安平将军敖七,亲自挂帅,整合禁军和京畿各营将士,发檄文,振士气,严阵以待,拱卫皇城。 -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冯蕴被迫坐在这辆无法左右的车上,却如同一个泥塑的木偶,对局势无能为力。叵 温行溯在她面前坐了半天,茶都凉透了,她眼珠才稍稍动了动。 “你准备带我去哪里?” 温行溯道:“回花溪。” 冯蕴道:“你没那么好心。” 温行溯看她不信,微微抿唇。 “为什么这么说?” 冯蕴道:“花溪有长门。长门有部曲,旁人不知道我几斤几两,你一清二楚。”叵 说到这个,她便有些发恨。 一边冷笑,一边咬牙。 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她想过有人会背叛,唯独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温行溯。 她甚至害怕自己不在,温行溯会被裴獗为难,以至将身家性命相托,把长门的一切,和盘相告,以便他在关键时候,得以保命。 温行溯利用了这一点。 他拿走了冯蕴脖子上挂着的月见,也拿走了号令梅林部曲的令牌。叵 他告诉长门的所有人,告诉邢丙、告诉侯准,告诉花溪,乃至告诉天下人,告诉裴獗、告诉萧呈、告诉淳于焰—— 冯蕴反了。 “十二娘要的,我必赴汤蹈火,全力以赴……拼死也要为她夺来。” 温行溯是冯蕴的人。 他在相当程度上是可以代表冯蕴的。 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如果这个造反的女人不是冯蕴,未必会有人相信……叵 一个女人已经贵为国后,夫君独宠,儿子储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造反的理由。 可她是冯蕴…… 是长门之主。 有钱,有部曲,神神秘秘。 她有造反的动机。 毕竟皇后和皇帝,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后,想取皇帝而代之,也不知没有可能。 外面谣言疯传,对温行溯来说,是有好处的。叵 所以,冯蕴不相信他会把她带回花溪。 “一旦让我出现在人前,你的谎言可就拆穿了。” 温行溯沉默了一下。 “你不出现,也有人不信。” “谁不信?”冯蕴反问。 温行溯不再说话。 车轮子骨碌碌地响。叵 冯蕴冷笑,笑得脑袋发痛。 “其实你出手还是太早,操之过急。你原本可以再等一等。待两国烽火连天,战至力竭,难以再和你抗衡的时候,不是更好吗?” 温行溯看着她,“如果你不去丹郡,这是我原本的计划。” 等雍、齐、再加上云川,三方打成一团乱麻,三败俱伤,苟延残喘,他再出来收拾残局。 到那时候,出手便是胜利。 “没有你献计,就不会打乱齐军进攻的步伐,两国势均力敌,我便稳坐钓鱼台……可你来了,云川又横插一脚,我再不出手,大雍和云川联手,萧呈又急于求成,势必会败在你的巧计之下。齐国一失并州,退回恒曲关,萧呈必定求和休战。他保守谨慎,再要打起来,又不知何年何月……” 冯蕴冷笑,“这么说,是我破坏了你的好计?”叵 温行溯不说话,默默把削好的梨递到她手上。 冯蕴不接。 他再给。 这些日子,他情绪始终稳定,事事周全,除了不给行动自由,从不会强迫冯蕴什么,好像仍然是那个疼爱妹妹的好兄长。 他叹口气,“我知道我不好,但我希望你好。” “我谢谢你了。”冯蕴冷笑。 温行溯并不生气,梨子放好,擦手。叵 “那现在呢?”冯蕴看着他问:“你预备如何拿下新京?又准备立哪个傀儡当皇帝,还是不等了,直到登上龙椅?” 温行溯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腰腰,你不公平。” 外面在下雨,春雨沥沥地响,他进来时,湿了半副衣袖,头发上也沾了些雾气,这一沉吟,目光看着便有些酸涩的模样。 “这乱世,人人可以争雄称霸。裴獗可以,萧呈可以,淳于焰可以,我为何不可以?” 几十年来,江山是那个江山,龙椅轮番来坐,风水轮流转而已,怎么就不能是他?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权力要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安心。我按你说的做了,你为何却不情愿了?”叵 暗淡的天光下,他雅致清淡,气宇轩昂。 一字字说得坦坦荡荡。 冯蕴哑口。 她为了避免上辈子的悲剧发生,强行扭转命运,谁知用力过度,生生喂养出了温行溯的野心…… - 进入三月,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 气候宜人,齐军大营里,气氛却十分凝滞。叵 燕不息坐在席上,半眯着眼,打量面前的齐君。 白子落下。 对面久久没有动静。 “陛下,该你了。” “燕先生。”萧呈语调微微沙哑,这阵子他睡得都不是很好,眉目间可见疲态。 “世人都说她反了,朕不信。” 燕不息抬眼,“这……臣也半信半疑。”叵 萧呈的脸色好看了些,“朕错看了温行溯。未曾想,他竟会搅动风云,有如此野心。” 燕不息叹息一声,“陛下无须操心,冯十二娘落于他手,性命无忧。” 萧呈沉默。 没有去否认什么…… 棋盘无声,他分明有些心不在焉。 燕不息多看他几声,帐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 “陛下,娴妃和冯家人求见。”叵 萧呈微微沉下脸。 锁钥岭一事后,萧呈不仅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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