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去了何处?” 稍顿片刻,又疑惑地蹙起眉头,似笑非笑地问:“难不成,你真给了她一个长公主的尊号,离宫开府?” 裴獗冷冷地扫她一眼。 “她自请出家了。”厕 “什么?”冯蕴很是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裴獗眼睑微低,怕被她看出情绪似的,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去了慧心堂,只盼青灯古佛,能让她明心见性。” 冯蕴微微眯着眼,打量他的表情。 “当真是她自愿的?” 裴獗抿唇,半晌微微一叹。 “这是她最好的归宿。” 最好的归宿?厕 裴獗这么认为,冯蕴却不这么想。李桑若啊,要是就这么了却残生,似乎还是太顺当了。 可依她的性子,明心见性是做不到的,度日如年,那一定会有。以前有面首常伴在侧,如今孤清一人,怎能耐得住寂寞?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将身子伏在裴獗的胸膛上,慢慢地闭上眼睛,嘴里若有若无的一笑。 “陛下大事已了,我在西京闲着也是难受,过两日,索性回安渡去好了。” 裴獗低头看她一眼,“好。” 他答应得很爽快,爽快得冯蕴内心有点生疑。 别的事情,她不敢说,可裴獗是向来不喜欢她离开身边的……厕 尤其他今时不同往日,一国之君了,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虽然他还没有培养出那种身为人君的习惯了,可情绪怎么会变呢? 冯蕴有很多疑惑,可她太困了。 来不及问什么,就那样趴在裴獗的胸膛上,任由他搂住腰身,慢慢地睡了过去。 - 进入五月来,她就有些嗜睡,冯蕴觉得自己是闲的,裴府人少,家事简单,又有裴媛打理,根本用不着她操什么心…… 又待几日,她闲不住了,吩咐仆从收拾行李,准备回安渡的行程。 “娘子娘子……”厕 小满手上捧着一束园里半盛的鲜花,喜滋滋地进来,告诉她道: “娘子可知出大事了?” 冯蕴打个哈欠,瞥她一眼。 “说吧,又听了什么小道消息?” 小满娇俏地哼声,“可这不是小道消息。坊间都在疯传,李太后自请出家,在慧心堂削发为尼……” 小满的开心肉眼可见。 可冯蕴早知消息,此刻心静如水。厕 “她出她的家,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小满哦一声,老老实实地收敛笑容,又偷偷瞥她。 “娘子就不想看看李太后剔光头发的样子?” 冯蕴懒洋洋地拢一下衣裳,眼尾扫她,“你想看?” 小满拼命点头,用力点头。 “想。仆女想去。环儿和佩儿她们几个也想去!环儿说,李太后头形略尖,没有头发定是丑陋不堪!” 冯蕴无语地扫她一眼。 “你们平常就说这些?”厕 “我们还说……”小满瞥她一眼,“我们平常说,要是哪天能唤娘子做娘娘就好了。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金安,娘娘如意,娘娘吉祥,娘娘万寿无疆……” 冯蕴扑哧一声,美眸微眯。 “快闭嘴吧。回安渡前,带你们去拜会一下庵堂故旧,让你们长长见识,看个够本……” 小满和环儿对视一眼,嘻嘻笑着行礼。 “多谢娘子成全。” - 慧心堂在西京城外三十里路的一座名叫翠云峰的半山腰上。厕 令冯蕴没有想到的是,不止李桑若,还有好些前朝宫妃,都一同被送了过来了。 不过,旁人是“带发修行”,只有李桑若是“自请出家”。旁的宫妃不用剃度,她却是削去了满头的青丝。 她还不到三十岁啊。 这么年轻,就要在这座破庙里了却余生? 裴獗太狠了。 太狠了。 庵堂里没有镜子,李桑若是对着脸盆子里的水,观看的自己没有头发的模样。厕 光滑的头皮,剃得很干净,但摸上去仍有一些短刺刮手。 她还不习惯,很不习惯。 愤愤的,她手指下意识戳向水盆。 水波微微一荡。 那个瘦削的倒影,在水面上摇摇晃晃,正如她颠沛流离的人生…… 李桑若笑了。 对着脸盆。厕 也对着脸盆里的倒影,笑得痴狂…… 一阵微风穿窗而过,吹在她腰宽袖阔的青灰色僧服上,静谧里,脚步声从远到近,停在房门口。 李桑若住的地方,是庵堂最僻静的一处。 她随身有一个叫梅香的宫女,但不是听她话的,而是唐少恭指到她身边侍候的人。 李桑若在推门声里转头,看到唐少恭进来,看到梅香低垂着头退下去,当即变了脸色。 冷冷的,仿佛带着怨毒一般。 “你还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厕 唐少恭一言不发地站到她面前,双眼冷冰冰的,凝视着她。 “你滚。你即刻滚!”李桑若双手推到他的胸膛,带着积郁已久的火气,连声音都在颤抖。 “滚啊,你给我滚——” 换往常,唐少恭是不会跟她纠缠的。 话不投机,掉头就走,一个多余的字眼都不会说。 可今日他没有走。 他看着李桑若,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看着,被她逼得步步后退,仍然面不改色。厕 一直到后背抵到了墙上,退无可退,他才慢慢伸手,扼住李桑若的两条胳膊,示意她静下来。 “我滚之前,同你说说话吧。” 李桑若冷笑。 那双眼寒光闪烁,好似暗藏了刀子。 “不要假惺惺了。要不是你,裴獗怎会如此待我?他登基了,当皇帝了,我此刻正该同他一起,在西京城里享尽荣华富贵,而不是来这里……” 她不满地扫视一眼周围,目光尖锐得几近癫狂,“你看看这里,是人住的地方吗?像是人住的地方吗?”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都是你害的,你可知我如今活得有多么卑微……卑微到我宁愿……自己没有活过……”厕 “听懂了吗?我宁愿死,宁愿死也不想在这里苟活。” “唐少恭,你送我回去,送我回去!” “我要见裴獗!我要见裴獗!” 堂堂临朝太后,落得这般下场。 李桑若想不通命运,也恨所有人。 她恶狠狠地盯住唐少恭,一句又一句,哀求,也辱骂。 “你这个男人,有什么用?你得到了我,却连一点保护我的法子都没有,你不配,你就不配……怂蛋,孬种!”厕 唐少恭嘴唇微抿,那一丝怜悯在眼里荡然无存,消失了温情,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冷漠。 “既如此,我成全你。” 他声音凉凉的,不带温度,慢慢揽住李桑若的腰,偏低着头,将冰冷的气息喷洒在李桑若白皙的颈间…… “你自找的。” 李桑若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手足冰凉…… 在预感到危险的那一瞬,她脑子里转了许多念头。 “救命!”厕 呼救声,只是本能…… 可惜,唐少恭的匕首太快了。 快得她的声音还来不及喊完,刀尖就从腹部斜斜地刺了进去…… 李桑若疼痛皱眉,不可置否地看着腰腹间汹涌而出的鲜血,慢慢抬眼。 “为什么?” “成全你。” “不……你卑鄙……你怕裴獗知晓……你睡了我……他会要你的命……”厕 唐少恭冷笑,红了眼睛。 “我杀你,只因你太脏了……污了谢家满门忠烈,污了主公名讳……” 李桑若眼睛瞪大,“你说什么……” “没错。你是谢家女儿,一直都是。”唐少恭冷冷地盯住她,“可惜,裴獗不会听到了……” 李桑若目光涣散,不甘心地瞪大,脸色苍白,一片死气。 一直以来,唐少恭都在误导她。让她以为“谢家女儿”只是权宜之计,是唐少恭为了骗裴獗信任的说辞。 “你为何……骗我?”厕 “因为——”唐少恭面不改色,眼里那一股凌厉的杀气,越发炽烈,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将她洞穿。 “你不配。” 扑! 唐少恭手臂往前一送。 李桑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梅香的喊声。 “王妃大驾光临……殿下尚在午睡……还请稍等,我去禀报……”厕 又说了什么,李桑若已经听不清了。 但眼前唐少恭的脸,却变了颜色。 - “啊!” 梅香的尖叫声响彻庵堂。 冯蕴和小满对视一眼,走上前去,拉开吓得瑟瑟发抖的梅香,迈过门槛,朝着那倒在血泊中的女人走了过去。 “小满,救人。”厕 第568章 回天乏术 “杀人了!”惖 “快来人啊——” 梅香的喊叫声划破天际,惊动了慧心堂上方的乌鸦,在树梢间穿梭叫唤,好像在传达着什么哀婉的消息…… 李桑若已经不行了。 冯蕴蹲身看她时,她面孔苍白、扭曲,艰难翕动的嘴唇微微张合,吐出来的全是血水…… “李桑若?” 冯蕴看着她,拔高了声音。 李桑若胸口尚有细微的起伏,手指在无力地抓挠地面,试图寻找一丝支撑和救赎。惖 冯蕴:“谁干的?” 李桑若嘴唇微微颤了一下。 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喉头呜咽着,双眼用力瞪大,手指颤抖着伸向她…… “嫂嫂……救……我……” 生命之火濒临熄灭,她用尽力气吐出求生的渴望—— 叫冯蕴一声嫂嫂,表明自己身份,也想用一声嫂嫂,换来续命的机会。 冯蕴眉头拧紧,看了一下她的伤口,目光冷肃。惖 “不想死不瞑目,就告诉我,到底是谁干的?” 李桑若突然用力拉住她,瞪大眼,死死瞪圆,含糊地开口,“唐……是唐……” 她慢慢垂下手。 指尖仍在动,但气息微弱,已经没有力气…… 认贼作父。 情系兄长。 儿子早夭。惖 她即将死在姘头的手上,死在冯十二娘的面前。她这短暂的一生,活得全无价值,拥有过的富禄荣华一切成空…… 甚至她都来不及与裴獗相认,当面喊一声兄长。 她可笑,可怜,可悲,可恨,可耻…… 她飞蛾扑火不惜一切想拥有更多,最终却落得一无所有,剃发出家,命殒庵堂…… · “快!在里面。” 一声呐喊,凌乱的脚步声同时响起,不消片刻,梅香就领着一群人,从洞开的大门闯了进来。惖 鲜血夺目。 众人静立当场。 整个厢房里死寂一片。 “殿下!”梅香痛呼一声,朝着李桑若跪下来,慢慢地爬行到她的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殿下啊……你怎么不等等婢子,怎么就这样走了啊……” 她痛哭流涕,突地转头,看着冯蕴,用一种复杂凄哀的目光,死死锁在她脸上。 “王妃……你为何如此狠心?殿下已到这般绝境,从今往后,再也无法跟你一较长短,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她,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惖 梅香的脸变得太快,令小满始料未及。 她柳眉倒竖,当即就炸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疯了不成?” 梅香哭得泪流满脸,“我知王妃身份贵重,而我贱命一条,可殿下待我不薄,就算是死,我也要为殿下讨个公道……” 她说着便朝冯蕴扑了过来。 小满当机立断,一脚踹了过去,不让她靠近冯蕴。 梅香吃不住她的力气,倒退两步,跌坐在地,索性软下去痛哭起来。惖 “殿下啊,你为何不带婢子一起走,你带走婢子啊……” 小满气不打一出来,看一眼冯蕴冷冰冰的面容,脸儿涨红了几分,恶狠狠指了指梅香,又对着身着僧服的慧心堂师太和一干人等着急地解释。 “我们来时,这贱婢就在外面候着,说先太后在里头午睡,说要通传,接着她便过来尖叫一声,我们走过来一看……先太后躺在这里,满地的血,我家娘子好心要救……” “小满。”冯蕴冷冷出声,打断她,淡淡一笑。 “既然有师太来善后,那就没我们的事了,走吧。” 小满很不服气,“娘子……” 冯蕴沉下脸,“走!”惖 小满:“喏。”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冯蕴的身上,她面无表情,掉头就走。 小满愤愤地瞪了梅香一眼,哼声甩袖,紧随在冯蕴的左右。 慧心堂的主持师太唤一声“阿弥陀佛”,侧身让开了路,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 冯蕴来的时候,是知会过她的,因此她们都知道眼前的小娘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梅香叫冯蕴为“王妃”,其实是不恰当的。 冯蕴已经不是王妃了,虽然没有立后,但她是新帝唯一的女人,明媒正娶的妻室。惖 她一个庵中主持,可贵人的事,生死都轮不到她来出声。 冯蕴眼神凌厉,昂首挺胸走过去。 没有一个人阻止。 梅香大声地呜咽着,为她的“主子”哭丧,悲天呼地,诉说天道不公,声音传出老远…… 小满听得气愤不已。 “娘子,为何不让仆女解释?” 冯蕴头也不回,淡淡一笑。惖 “解释什么?” 小满焦急地道:“李太后的死,跟我们无关啊。” “哼!”冯蕴冷眼看她,“她们信不信,重要吗?” 小满噎住。 这些庵堂里的人,管不了天家大事。 所以,她们信不信,确实不重要。 “那也不能由着那贱婢胡言乱语,污了娘子的名声。”惖 冯蕴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设好的局。” 设好的局? 小满愕然一下,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冯蕴笑得温柔,“吃好喝好。” 小满:“……” -惖 冯蕴确实是这么做的。 回到府里,泡了个热水澡,洗得香喷喷地出来,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一如既往。 李桑若在慧心堂被害身亡的消息,当时便传了出来,但次日才逐渐发酵。 一传十,十传百,朝堂市井,无人不知。 冯蕴和李桑若在多年前便有过节,她去慧心堂,李桑若就死于非命,还有李桑若的贴身仆女跳出来指认冯蕴,可以说,所有的证据完美闭环,几乎没人怀疑李桑若的死,另有他人。 李桑若再是不济,哪怕“自请出家”,那也不是普通百姓,新帝得位是元氏禅让,登基后尊前朝宗室,善待前朝旧人,那李太后的死,自然也不能当作无事发生。 崇政殿上,朝臣们唇枪舌剑。惖 其中最大的一种声音,是冯蕴不能被立为大雍皇后。 而众人扯到最后,渐渐便收不住了。 争论的焦点,除了李太后的惨死,还有冯蕴的长门部曲…… 这个事情,悬而未决已久。 以前反对阮溥拿长门部曲说事的人,在裴獗称帝后,竟罕见地倒戈,也站到了另外一面,认为冯蕴不应该养私兵。 争议推到裴獗面前,就变成了所有人共同认可的决定。 冯十二娘要母仪天下,就必须遣散长门的部曲,或交由朝廷节制,否则,便不可为后……惖 裴獗没有当庭表态。 散朝后,唐少恭单独求见了他。 “陛下,节哀。”唐少恭面色凝重,悲痛之情溢于言表,“臣以为,先太后到慧心堂落发,剃去三千烦恼丝,修心明性,从此便可脱胎换骨,谁知,竟致香消玉殒,从此阴阳两隔……” 裴獗稳坐龙椅,看着他赤红的眼睛。 “你亦是来劝朕,处置内人和长门部曲的?” 唐少恭平静地回视着他,沉吟片刻才道:“陛下,如今朝堂之上,群情激愤,坊间民怨沸腾,也是难平……臣深知陛下对冯夫人爱重,但也不可一意孤行,引来更大的麻烦……” 裴獗抿唇不语。惖 唐少恭继续说道:“冯夫人的长门部曲,终将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陛下若在此时维护,恐会对朝纲稳定不利……” 裴獗平静地看着他。 “若朕执意维护呢?” 唐少恭微微一顿,躬身拱手。 “新朝刚立,万事待兴……陛下不可因私情而误国事啊。” 他说得凛然正义。 裴獗深深看他一眼。惖 “你说得对。朕不应当为一己之私,而置大雍国事于不顾……” 唐少恭长舒一口气。 “陛下英明。” 裴獗瞥他一眼,摆了摆手。 “你下去吧。朕定会妥善处理此事,给朝野上下一个交代。” 唐少恭躬身行礼,“臣告退!” -惖 夜里,冯蕴都快要睡着了,裴獗才回来。 他更衣洗漱,站在榻前看着她,“睡着了?” 冯蕴微微撇一下嘴,转过头,漆黑的双眼在昏暗的灯火下,格外黑亮, “她唤我嫂嫂。” 裴獗一怔。 冯蕴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她兴许是真心的。” 裴獗问:“她还说什么?”惖 第569章 从容应对 冯蕴瞟一眼他全无感情的脸,遗憾地摇摇头,轻叹一声。艑 “她想活,满脸求生的渴望,让我救她。可惜,伤及肺腑,回天乏术。” 裴獗目光微凛,“可有说,何人所为?” 冯蕴摇摇头,眉头紧锁,仿佛在努力回想着什么,语气里流露出一些寒意。 “她那时已不太能说得清楚了……抓着我的手,依稀说了两个什么字……” 似乎不太笃定,她沉吟片刻,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看着裴獗说: “没听清。” 裴獗点点头,“那不用再多想了。”艑 冯蕴勾唇浅笑,“我以为你今晚回来,是要问罪于我?” 裴獗瞥她,“浅薄了。” 冯蕴愣了愣,觉得有些好笑,又想到人家刚死了妹妹,似乎不太合适,生生将笑容僵在脸上,“朝堂上,没有人为难你吧?” 有些事情不用谁来告诉,她也能猜到裴獗眼下的处境。 满朝文武,只怕没有人会对她的长门部曲感到放心。 更不放心的是,裴獗只有她一个妻室,这么多年,还无所出…… 朝堂局势,风云变幻。艑 越是以前支持裴獗那些人,越是在意立后的事。 因为裴獗身上,系着他们的荣华富贵。 裴獗的江山代代有传承,他们的后世子孙才能蒙得荫庇…… 所以,从龙之功往往会变成桎梏的绳索,曾经的良言善语,也会变成反噬的刀剑。 只不过这次刀子扎下来的时候,刀口只剩她一人。 冯蕴看裴獗不说话,猜他情绪会有低落,想想又道: “怎么了?不高兴,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艑 裴獗摇头,“我信。” 冯蕴松口气,笑着揽住他的脖子,将人拉下来,吧唧一口,“早些睡吧。看你这眼睛哟……又憔悴、又疲惫。果然阿元没有说错,皇帝不好当吗?” 裴獗目光从她脸上掠过,“蕴娘。” 他将冯蕴轻轻搂过来,连同软被一起抱住,“你且回安渡,避一避风头。” 冯蕴心头微微一跳。 她早就在准备回安渡的行程了,裴獗也都看在眼里,这其实也是顺应时局,可上辈子因李桑若而生误会,这辈子又因李桑若的死让她回去,她心绪略有古怪。 “好。”她没有犹豫便应下了。艑 “我行李都已备好,随时可以启程……” 这天晚上,对李桑若的死,两人没有讨论太多。 裴獗一个字都没有主动提及,冯蕴更不是滥好人,就算李桑若已经故去,就算她死前唤了一声“嫂嫂”,但该有的芥蒂还在,并没有因死亡而消除。 谁没有死过呢? 上辈子李桑若打死了小满,害了她。 这辈子死在她和小满的面前,也算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冯蕴没有多一分的同情心。艑 有的,只有好奇—— 慈心堂里捅死李桑若的,到底是谁? 梅香已经被缇骑司提审了。 骆月的消息来得很快,就在第二天下午,就告诉冯蕴,那小蹄子在牢里,以招供为由,写下一封绝笔书,痛斥冯蕴杀人,然后以忠仆的名义,身殉李桑若了。 “妹妹,你说这小蹄子,害你便罢了,怎么说自尽就自尽?” 骆月打了个寒战,说到梅香就恨得牙根痒痒的,“听韦铮说起此事,我都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妹妹该得多难受啊……” 冯蕴嘘一声,看着她隆起的肚皮,伸手轻抚一下。艑 “别说这种煞风景的话,让小宝听去,还不得吓坏喽?是吧,小乖乖……” “他哪里听得见?”骆月嘴角扯了扯,紧紧握住冯蕴的双手,不舍地看着她。 “你当真要回安渡吗?” 冯蕴微微一笑,“你要同我回去吗?” 骆月遗憾地叹息,“我倒是很想回去的,奈何肚子里又揣上了……再怎样,也得等孩子生下来。” 她这话说好多年了。 有了一胎,还有二胎。艑 有了二胎,这又怀上了三胎。 回安渡的事,竟是一直都未能成行。 冯蕴笑着看她,拍拍她的手,“好好保重。” 骆月的双眼一下子便红透了,“你我下次再见,又不知是何光景……陛下也不说留你……” 说到这里,她意识到说错了,尴尬地朝冯蕴一笑,然后道: “都怪那些是非不分的酸腐之辈,凭什么女子就不能当家做主,养自己的部曲?凭什么家有部曲,就不能做皇后了?荒唐,他们荒唐极了……” 昨夜里,她才和韦铮就此争吵过,此刻说起来,仍是咬牙切齿,话里话外全是为冯蕴抱不平。艑 冯蕴微微一笑。 “他们有他们的立场,正该的。” 骆月没有想到她会为朝堂上那些人说话,愕然一瞬,又替她委屈。 “陛下也不压一压他们,由得那些人胡说八道。要是我,非得大嘴巴子抽他们不可!” 冯蕴轻笑,“陛下有陛下的难处……” “陛下都是皇帝了,还能有什么难处?” “骆月。”冯蕴反手紧握她,“男人心里,除了女人,还有江山。治国之道,不该你我多言。你纵是为我不平,也要注意分寸,小心祸从口出。”艑 骆月怔愣,回头看一眼,压着嗓子小声问:“妹妹……你不信任他了?” 冯蕴看着她严肃的样子,扑哧一笑:“我与他,有我们之间的信任方式。” 骆月听罢,长长松一口气。 “也罢,妹妹回去避一避也好,我听韦铮所言,就替你害怕。朝堂上那些真是吃饱了撑的,恨不得扒下你一层皮来……” 看她恨恨咬牙的样子,冯蕴笑不可止,瞥着她的肚子劝慰。 “别动了胎气。” 骆月看她笑容不变,仍是一副从容模样,又忍不住难过起来。艑 十二娘素来坚强柔韧,看上去无所不能,好像世上就没有什么人可以伤得了她,没有什么困难能够压得垮她…… 可这双肩膀何尝不细弱?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女子啊。 骆月泪目盈盈,“你走时,我来送你。带着大宝来。” 冯蕴递帕子给她,温声笑语,“好。” - 太后之死甚嚣尘上。艑 就在朝野上下为此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冯蕴带着一众人马,已悄然离京。 这日天气晴朗,姚大夫翻看了皇历,说寅时动身最为吉利,她特地起了个大早。 往常这个时辰,裴獗已经上朝去了,但他今日没有走,换了一身寻常的深衣,亲自送她出城,并交代侍卫营随行护佑。 该说的话,已然都说尽了。 长风的尽头,望着遥远的官道,二人交换个眼神,也只道了一声保重。 - 六月中,冯蕴到达安渡,返回长门。花溪的路口,数百人夹路相迎,脸上无不热切,喜悦之情充斥在空气中……艑 命运如此神奇。 再次从西京回花溪,冯蕴又变了身份。 不是冯氏女,不是雍怀王妃,而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旁人怎么想,不妨碍安渡人自发将冯蕴视为当今国后,安渡郡守令人洒扫了街道,亲自到花溪来请安,信义郡、玉浦郡,万宁郡……附近郡县的官吏更是早早等在花溪。 在花溪,冯蕴如鱼得水。 这里才是她的“江山”。 小满撩开窗帷,身子半趴在车厢上,不时与路边的人打招呼。这个婶,那个叔,好不快活。艑 长门庄外,马车停下。 一群人躬身行礼。 “恭迎娘娘回府。” 娘娘? 冯蕴勾了勾唇。 没有册封,但她身为裴獗的正妻,倒也当得起这个称呼,不算逾矩。 她抬了抬手,“都免礼吧。”艑 众人谢过恩典,又听她笑道: “为贺陛下登基,明日长门摆流水席。望诸位赏脸。” 一听流水席,原本紧张的气氛便松缓下来。 众人笑着,闹着,恭喜声不断。 冯蕴抿了抿嘴,搭着小满的手下了马车。 刚入大门,便见庭前花树下,懒洋洋坐着一人。 看到她,不行礼,不问安,微勾的嘴角肉眼可见不满。艑 “好久不见,娘娘这是富态了不少啊?腰也粗了,嗯,丰腴!” 冯蕴眉头一蹙,看着他慢慢起身朝自己走过来,突然以帕掩嘴,“呕”的一声,露出满脸的嫌弃。 “别惹我。” 说罢扭头,“小满。” 小满会意,看一眼大惑不解的淳于焰,扶着冯蕴往里屋走。 “冯十二!”淳于焰看着她绝然离去的样子,一股浊气陡然升起,气得他胸膛起伏,呼吸加快,却半晌都吭不出声。 冯十二竟厌恶他至此?艑 这么久不见,不问一声好就算了,居然看到他就犯恶心? 岂有此理! 第570章 迁都圣旨 鳌崽回花溪不到一刻钟就溜了。挌 小满笑道:“定是又找他的小媳妇去了。” 仆女们忙着收拾行李,叽叽发笑。 冯蕴懒洋洋地坐下来,看她们一眼,撑了撑额头,有些眼晕地摆摆手,“去备水吧,我洗洗,先睡一觉。” 众仆女应声。 冯蕴又抬眼吩咐小满。 “这一路舟车劳顿,实在疲惫。这几日,都不要人来打扰我。” 小满略略有些诧异。挌 往常娘子出远门回来,便要马不停蹄地见各坊、各号的管事和掌柜,账簿也都是要一一过目,从不言累。 这次为什么倦乏至此? 从上月开始,娘子待她突然就生疏下来。 以前房里的事,都由她来料理,娘子从不避讳她。如今娘子却常常避她,尤其是女人家每月那几日,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她沾染什么似的…… 小满微微有点失落。 更没有想到,娘子这一累,从此便深居简出,很少再出门,整个人好似少了些精气神似的,也不太爱留仆女在身边侍候了,时常一个人闷在屋里,大半天不见人。 长门里的人,很少见到她的面。挌 反而是姚儒,十天内到娘子房里,请了两次平安脉,每次关在房里一两个时辰,神神秘秘…… 众人不免惶惶。 难不成娘子有什么要命的症候,在刻意隐瞒他们? 又或是…… 为陛下没有册立皇后的事,郁郁寡欢? 淳于焰在冯蕴回来的当天,被她甩了个冷脸,回去赌气半个月,也懒得来见。临离开安渡那天,听到这些烂事,又改行程,回到云庄,让屈定将生意上的往来账簿备好,登门求见。 冯蕴很给面子,在书房里见到了他。挌 “让世子久等,实在过意不去。” “小满,上茶——” 她悠然坐在木案后,姿态慵懒,唇边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风入花窗,携着花香拂过她白皙如玉的脸,有一股说不出的温柔。 淳于焰碰上那笑,满肚子的火气,顷刻化为乌有。 “冯十二……你没事吧?” 他怀疑冯十二脑子坏了。挌 又或是被裴獗气疯了。 他淡淡一笑,习惯的,玩笑般安抚。 “从西京回来就变了个人似的,怎生这样古怪。有病否?” 冯蕴轻笑,“我近来有些惫懒,招待不周,世子也不必如此咒我。” 淳于焰噎住,别开眼。 “谁咒你,我这是在意……” 他样子颇不自在,耳朵还有些诡异的潮红。挌 这不是他想说的话…… 他淳于焰素来寡情薄义,怎会在意旁人? 说不出口,偏又说出了口。 一时心跳加快,不敢看冯蕴的眼睛。 冯蕴微微蹙眉,“世子这是做什么?你我打交道这么多年了,生意上的事,按规矩来办就是……往后有什么事,你自行决断,不必同我相商。” 淳于焰一怔,扭头看着她,淡淡哼声。 “你就是不想见我。”挌 冯蕴敛住表情,眼眸烁烁看着他。 淳于焰微微一怔,“我说错了?” 冯蕴道:“世子,我已为人妻,这种暧昧的话,于礼不合,恐生是非。世子往后,再不要说了。” 淳于焰火热的胸膛仿佛被一瓢冷水泼中。 所有的关心,都似笑话。 还有一股仿佛从脚后跟窜上来的冷气,莫名的,令他感到无比的恐慌。 以前他也时常玩笑,冯十二也会说他,甚至骂他,讽刺他,言语比今日还要犀利许多,可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挌 此刻不同。 冯蕴那冷淡的眼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与往常再也不同。 淳于焰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冯十二了。 不是他心里的那个冯十二。 “果然今时不同往日。看来,我得尊称你一声皇后娘娘了?” 她尚未册后,这话里话外,无不是嘲弄。 冯蕴扫他一眼,眉头轻轻扬起,唇角牵笑。挌 “承你吉言,但愿有那一日。” 四目相对,淳于焰看着她眼里炽烈的光,心渐渐凉透。那一股无端的嘲弄,按捺不住便往外冒。 “冯十二,原来你也不能免俗。裴妄之登基,把你的魂儿都勾到天上去了?你爱的究竟是他这个人,还是他手上的权势?” 冯蕴看着他,勾唇一笑。 “是,我热爱权势,热爱权势滔天的男子。他能带给我的满足和快慰,是旁人比不得的……由身到心,也无人可以替代。” 淳于焰目光一沉,死死盯住她。 疯了。挌 她一定是疯了。 才会当着旁人的面,说出这种不顾名节的话。 “为了摆脱我,你情愿自毁名声?” 冯蕴面不改色,粲然一笑。 “世子多虑了。我句句无虚,烦请不要自作多情,引我夫主误会。” 淳于焰心下微微抽疼。 他很庆幸,面具冷冽的光芒,替他遮挡了丢人和羞耻。挌 不会有人看见他心里翻腾的情绪…… 从多年前得见,在他心里,冯蕴就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子,她所有的“异于旁人”,都是放大的优点,一遍遍在他心上扩张,直到完全撑住整个心脏,再也放不下其他。 多少年来,他都挣扎不开。 淳于焰起初以为自己是不幸的。 也痛恨过她带来的羞辱。 后来又说服了自己…… 这是幸运。挌 冯十二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被她左右情绪,有什么不好呢?想到她时,总会有一些甜蜜,偶尔开个玩笑,谈谈营商之事,如此便好…… 可她一定要打破这一切。 打破他所有的幻想。 “为何?”他自嘲一笑,“为何非得这么残忍?想让我死心,是吗?” 冯蕴面无表情,黑眸里却带着笑,让人看不透的笑。 “世子死不死心,我从不在乎。” 她稍作停顿,垂下眼眸,不看淳于焰那双颇为受伤的眼睛。挌 “我只是单单不愿,再被人扰了清静。世子是极贵之人,当好自为之。” “冯十二!” 淳于焰站起身来,面具森寒反光,格外肃冷。 一身显贵华衣,在微风中轻摆,略显苍凉。 “你就这么厌恶我,不容我?即使你明知我……为何会如此纠缠?”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扫一眼周遭的人,又暗自咬牙,到底不敢将那一桩难以启齿的隐私,当众提及。 “未曾料想,你害我至此,连一丝微光也不肯施舍……”挌 淳于焰眼眶发酸,挫败失态。 “一丝光,都不肯施舍给我。” 他又重复一次。 见冯蕴就端正地坐在那里,容色艳丽,但无一丝改变。 就好似,在静静地观看一出小丑之戏,没有因为他的悲怆,而生出半点动容。 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更强烈了几分。 淳于焰深深吸气,胸腔里叫嚣的尊严膨胀起来,不容许他再对这个妇人示半句软。挌 默默的,他看冯蕴一眼,冷笑着指了指那一摞账簿,避开目光。 “屈定,你留下来跟娘娘对账。记住,娘娘身份贵重,今时不同往日了。交割清楚,往后……便不要再合作。” 他就那样走了。 脚步匆匆,迈得很快。 就好像稍慢一步,就会被什么东西抓回去一样…… 冯蕴一个字都没有说。 目光追随那个颀长的身影,直到消失在眼帘,这才收回视线,朝屈定淡淡一笑。挌 “屈先生,有劳了。” 屈定又是尴尬又是感慨,重重叹息一声,点点头,朝冯蕴行礼。 “是。” - 淳于焰是当天夜里离开花溪的。 他走得很是决绝,偌大的云庄,只留下一个管家和几个看家的仆从,其余人等,全都带走了,就像没有来过一样。 他跟冯蕴置气不是一次两次,生气更是寻常。挌 可这次,是真的…… 花溪人很久以后才发现,神秘莫测的云庄一日一日的关门闭户,再也不见敞开接待贵客,犹如鬼宅一般。 而那个阴阳怪气的云川世子,连带他那些耀武扬威的下属仆从,也好像在一夜间,就消失在了花溪。 坊间就此议论了好些天。 但如今的花溪,扩了又扩,来往的人多了,每一天都会有新鲜事。 很快,就没有人再说起他。 人们好像彻底忘记了那个云川世子,偶尔有人从云庄前经过,才会指指点点,神神秘秘地说一句……挌 “这宅子是云川人的。” “云川世子在这里住了很久呢。” 冯蕴在淳于焰离开的第二天,就得到了消息。 她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受到他的影响。 仆女们发现,娘子比往昔更爱惜自己的身子了,每日膳食必定要亲自过问,甚至会自己拟一些菜谱交给灶上。 韩阿婆见状很是欣喜,成日盯着厨娘为她备餐。 冯蕴也不辱使命,那张脸越吃越圆润,腰身也肉眼可见地丰腴起来……挌 寻常人都不经胖。 一胖毁所有。 但她们惊奇地发现,娘子胖了竟也好看,还莫名添了几分温柔,爱笑,随和,整个人好似都沐浴在阳光里,再不见以前雷厉风行的锐利模样。 冯蕴在花溪的日子,与西京的书信往来,不算频繁。 小满曾偷瞄过,娘子和陛下有来有往,但信中言语,大多简单…… 这么恩爱的两个人,甚至都不如她和左仲的书信腻歪。 小满是冯蕴的身边人,她是最能直观感觉到冯蕴变化的……挌 但外面的人,想的却全然不同。 一开始人们见冯蕴不爱出门,还有各种猜想。 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一致认定—— 冯十二娘,已忧思成疾。 为什么? 当然是册后的事。 她是裴獗的正妻,本该夫荣妻贵,一步登天,谁知会被今上送回花溪?挌 裴獗不立后,不休妻,连封号都没有一个,旁人都替她唏嘘,何况她自己? 定是难受到极点,才会这么反常啊。 人们理解了冯蕴的所作所为,而大雍朝堂里的局势,也因为冯蕴的离去和裴獗的冷处理,而变得和暖了许多。 朝中诸事纠缠,亟待解决,横竖皇帝还年轻,又是一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在冯十二娘的事情上,他已经算是妥协了,朝臣就不好逼他太紧。 于是不再提及立后和选妃之事,兢兢业业,夙夜在公…… 新朝新气象。 两个月后,时序未及秋风,新朝已万象更迭。挌 三省六部各司其职,乾坤朗朗,秩序井然…… 朝事都理顺了,朝臣们辛苦这么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正准备重提旧事,不料裴獗率先开口。 甫一出声,便是直接颁诏。 “自古帝王上承天命,下治万民,必择吉地建都,安抚社稷,定鼎新基。 旧都虽为历代龙兴之所,再难达昔日之盛。 朕观天下大势,审古今变革,邑都当以固土沃疆,通衢扼塞为重。 安渡乃前朝陪都,山川秀美,人杰地灵,有界丘为屏,有长河可守,接沧海,通九陌,顺天时,应人和,又有新造离宫闲置,正合朕意。挌 即诏之日起,责成司天监择良辰吉日,迁都安渡,以安百姓之心,强国家之本,奠大雍万世基业。 朕自登基以来,革除旧弊,兴利除害,凡有忠臣良言,皆为善也。唯此一举,朕心已定,无须多言。 献计献策者,有厚赏之。 不体朕心者,自有显戮。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朝臣崇政殿听诏,一个个惊愕失色,措手不及。 旨意通令四海,举世哗然。挌 第571章 真的有了 迁都的消息来得猝不及防。喦 在这个热气腾腾的夏日里,像一股新鲜的风,吹过大江南北,跨越大漠西域,无处不知—— 大雍朝璟宁皇帝要迁都了。 多年来,裴獗和他的小妻子,时常分居两地,聚少离多。 以前,一直有人为他们的情感而疑惑。 甚至为此争论不休。 即使是他们的身边人,都很难说清楚,二人的情感到底好还是不好。 说好吧,两个人都太淡了。喦 别看脸上都挂着笑,也从来不会像普通夫妻那样发生争吵和龃龉。 成婚多年,就算他们身边最亲近的钱三牛和小满,以及别的侍卫仆从,都没有听过他们闹矛盾。 可就是少了点什么,又很难说清是什么…… 但要说他们感情不好,也未尽然。 二人相处时,看着对方眼里都是带着光的,没有过分的甜言蜜语,却有一种全世界都插不进去的默契,只有彼此,唯有彼此。 那寻常人家可没有他们那么恩爱,尤其裴獗是个冷心冷肠的人,在所有人面前都只有一副面孔——冷漠,平静,如千年古井,无波无澜。 只在冯蕴面前,才能看到他不同的面容,会有生动的表情……喦 因此也有人笃定,他们是相爱的。 两种不同的声音同时存在,多年如此,谁也说不服谁。 但圣旨传下的这一天,争议就尘埃落定了。 迁都安渡固然有裴獗圣旨里所写的那些原因…… 可山川秀美,人杰地灵的所在,大雍天下可不少。唯有安渡与众不同——这里住着冯十二娘。 大雍帝为博红颜一笑,从西京追到安渡? 如此痴情,可会灭帝王威风?喦 外间的说法,裴獗不以为意,颁旨次日就给冯蕴去了一封信。 上面写着,“我到底还是要入赘了。” 皇帝不急不怕,朝臣们却很尴尬。 尤其是鸿胪寺接待使节的那一群人,每每有人问及,他们就感觉老脸发红,说不出的丢人。 那是大雍皇帝啊! 他是战场上无畏的勇士,是无数人心里的阎王,是踩着鲜血和白骨从沙场中走出来的皇帝,不是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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