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的猜测。 濮阳纵咬牙道:“可惜找不到实证,也奈何不了他们。”怭 冯蕴抿了抿唇,“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濮阳纵一听,竟是松了一口气。 “那我便安心走了。” 道一声告辞,他慢慢往里走。 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 “以前,我总以为岁月悠长,想说的话,碍于各种缘由,欲吐还休。没料到,终至毕生之憾。” 他说完,就走了。怭 上了马车,转向前往安渡的官道…… 冯蕴站在门外的寒风中目送,反复咀嚼着他临行前的话。 - 裴獗有许久没有去过安渡大营了,今日得闲,一大早就带着侍卫打马过去。 温行溯婚期休沐,前来迎接的是覃大金。 覃大金领着他在营里各处走了走,汇报了军务,不由就说到温行溯那一场引人注目的婚礼。 裴獗眉头微动,突然问:怭 “你看温将军婚礼如何?” 覃大金愕然。 这叫什么问题? 他瞧着裴獗的表情,想问的不是这个…… 可裴獗这人,少言寡语是真的,拐弯抹角却是极少的。 覃大金有些摸不准大王的心思, “末将以为很好。庄重,喜悦,富贵,不愧为人生四大喜事之首。军中将士大多艳羡,市井百姓也是望之兴叹啊……”怭 那聘礼嫁妆,山堆海积似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晃得人眼花。席上也是珍馐美味,无一不备,新郎新娘也男才女貌,家世过人,谁看了不说一声好? 可是,覃大金笑盈盈说完,看到裴獗的脸色,明显更为沉重了。 “大王……” 覃大金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温将军的婚礼,与大王没有相干才对。 他发的是什么愁? 裴獗看过来,“那你以为,我的婚礼如何?”怭 覃大金呃的一声。 想说点好的,实在挑不出来。 只能含糊其词地道:“大王的婚礼,时辰地点都属无奈。并州之围未解,强敌虎视眈眈 ,形势紧迫之下,仓促间难以备齐聘礼和诸般婚宴之需,但也算尽力了……” 裴獗:“她没有聘礼。” 覃大金怔了下,想起来了。 那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十二台聘礼,差点让他拿去换冬衣,后来还是王妃亲自和淳于焰换了做冬衣的布匹和麻絮,解了当年北雍军的燃眉之急……怭 覃大金嘿嘿地笑。 “时过境迁,末将都快忘了。” 裴獗沉默不语。 覃大金看着他的表情,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看了温行溯的婚礼后,发现亏待了王妃,想补偿呢? 覃大金笑道:“大王何须劳神,旁的事,末将不敢担保,要说筹备礼品,末将可是内行人,只要大王一声令下,末将肯定为大王办得风风光光……” 裴獗冷冷地看他:“穷。”怭 覃大金:“……” 要是旁人听到手握重权的雍怀王说穷,要么不相信,要么得笑掉大牙。 有权就有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可是,覃大金跟裴獗的时间那么长,太了解他了…… 他从不搞歪门邪道的钱。 没有成婚的时候,要不是有他覃大金张罗,只怕更要穷得叮当响…… 后来成婚娶妻,他索性便把家财一股脑交给了冯蕴,甚至王府长史都是亲娘子,自己哪怕多出一个大钱,也逃不过冯蕴的眼睛。怭 除非,他先问冯蕴要钱,再来办礼。 但是裴獗显然不想那么做…… 覃大金闷头想半晌,“那可如何是好?要不,末将先借给您?可末将手头……也没有那么大的家底啊。” 裴獗扫他一眼,摆摆手,掉头走了。 第527章 心意拳拳 黄昏时分,冯蕴没有看到裴獗的人,这才想起有这么个夫君。禯 她找来叶闯一问。 去大营了。 她刚刚放下心,就有侍从来禀。 “大王去了安渡府上,要晚些回来,娘子不用等饭。” 侍从所指的安渡府上,便是冯蕴当初为裴家人准备的宅子。 裴媛就住在那里。 这次她带了两个小的来参加温行溯的婚礼,并不急着回去,准备在安渡住一阵子。禯 可裴獗这时候去做什么? 还背着她去? 冯蕴沉默一下,叫阿楼备车。 “长姊大老远过来,我也该去作陪。” 阿楼应声,下去了。 冯蕴又叫来邢丙,面无表情地吩咐。 “盯紧温宅,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来报。”禯 邢丙拱手,“属下明白。” 冯家人还留在花溪。 那天萧呈突发疾症之后,太医便说,齐君的身子不宜劳累,最好调养一些日子,再启程回台城。 温宅请了姚儒过去,为萧呈诊疾,也为冯莹治脸。 于是,温行溯在三朝回门后,便和濮阳漪住在隔壁的“漪园”,将偌大的温宅让给了萧呈和冯氏一家。 濮阳漪新妇过门,在娘家又是被大长公主宠坏了的,本就紧张与这个讨厌的婆母相处,温行溯这么做,简直救了她的小命…… 省事,清闲,不用面对请安。禯 濮阳漪越发觉得嫁对了,对温行溯的情感逐日升温,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有多快活…… 冯蕴刚坐马车出门,就看到她从那头过来,带着几个仆从,脚步轻盈,红光满面,那气色看起来好极了。 冯蕴长长松口气。 看来大兄的姻缘很是美满。 “阿蕴,你去何处?” 濮阳漪看到她的马车,远远地便喊。 冯蕴撑着帘子,笑着道:“安渡。去看看大姑姐。”禯 濮阳漪哦一声,流露出失望之色。 “还说来找你说说话呢。” 冯蕴问:“嫂嫂可有紧要事?” 濮阳漪摇头,脸颊露出一抹羞色,“也没有什么,就是……哎呀,等你回来再说吧,明日再找你。” 冯蕴轻轻一笑,放下帘子。 - 安渡郡的府邸,虽是冯蕴从旁人手上买来的,但她重新修缮过,又置办了不少东西,桌椅床屏,都用了上好的木料,一看便知花了不少心思。禯 裴獗以前没有注意过这些。 今日到府里,里里外外看过,越发沉默。 裴媛看他闷声不响地走来走去,有些捉摸不定。 “阿弟,你这……到底要找什么?” 裴獗:“长姊你看,这宅子值得上多少钱?” 裴媛冷不丁听他问起这个,吓一跳。 “你要做什么?可是手上缺钱了?我可告诉你啊,这是你媳妇置办的宅子,乱来不得……”禯 瞅着他眉头越锁越紧,裴媛又叹口气。 “说吧,缺多少?长姊给你想办法。” 裴獗:“我不卖宅子。我是要买。” “买?”裴媛更想不通了,“为何要买宅子?” 裴獗坐下来,冷眉冷眼,一脸肃然,“我身为摄政王,王府都无一座,娶了蕴娘,莫说十里红妆,聘礼仅有十二抬,还都拿去换了冬衣……” 他以前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件事,也不认为有多么紧要,可如今细想,脊背上都是冷汗。 莫说温行溯和濮阳漪了,就说萧呈上辈子娶冯蕴……禯 那可是以皇后之礼。 祭祖占卜,纳采聘礼,奉迎宣册,金印金宝,凤冠鸾轿,该是何等的盛大隆重…… 他呢? 当初并州一仗打得一无所有,都不配说寒酸。 那大婚等同于儿戏。 “终归是我亏欠了她的。” 裴媛笑了起来,“你是要给弟媳妇补上大礼?我看成,这事交给长姊,我来办。”禯 裴獗抬头看着她,“没钱。” 裴媛愕然,怀疑地看着他。 “我记得你手上,是有些产业的。钱呢?都交给弟媳妇了?” 裴獗点点头。 裴媛当即眉开眼笑。 “那还有什么说的,你以全副身家相托,不比什么聘礼贵重?再说了,咱裴府也不穷,阿父是攒了些家底的,往后不都是你们的……” 裴獗:“你不明白。”禯 裴媛乐了。 她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就是认为没有给媳妇一个体面的婚礼,男子汉的自尊心受挫了吗? “那不然,我去信给阿父,让他想想办法?这个钱,阿父一定乐意掏的。” 裴獗沉默一下,“你就说我借的。等国库充盈些,把我的钱还上,再还给他。” 上次裴獗把安渡的大将军府进奉给了朝廷,以扩建皇帝行宫,当然是可以等价要回银钱来的。 裴媛看他如此,又好笑又觉得心酸。禯 “你啊……” 感慨一声,想想又忍不住笑。 “你那媳妇儿,也不是看重这些身外之物的人。依我看,她手上的家业,咱们十个裴府也比不上……” 裴獗:“那我也不能安心吃软饭。” 吃软饭? 裴媛想到他的处境,再想想冯蕴那张明艳又极有主张的脸,忍俊不禁,笑得嘴都合不拢。 这世上,大概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堂堂雍怀王,会有这样的烦恼吧?禯 “弟媳妇能干,你也不差,别往心里去。” 裴媛压着笑意,一本正经地安慰他。 裴獗倒是没什么表情,显然跟裴媛想得不太一样。 “她是王府长史,总得给她一个可以行使职权的地方……” 姐弟俩商量了一下。 最后一致认为,买宅子不如自己修建。 不过,现在安渡的土地房宅是真值钱,合计一算,老裴将军这次要大出血了……禯 “夫人,可以用膳了。” 一道轻柔温婉的声音传来,就如晨起的露珠滑过莲叶,带着一丝醉人的甜意。 是金双。 裴媛很喜欢她的声音。 她看一眼裴獗,“走吧,用饭。” 裴獗嗯声,刚刚起身,外头就来人禀报。 “王妃过府来了,求见大王。”禯 “快请。”裴媛笑着,瞥着裴獗揶揄,“小夫妻当真恩爱,片刻都离不得呢。” 裴獗没有多说什么,大步走在前面,亲自接到冯蕴,一同去膳堂。 冯蕴没有空着手过来,仆从手上拎着不少东西,全是给裴媛的。 “今日才来拜见长姊,失礼了。” “一家人,弟媳这样客气做什么?”裴媛笑盈盈地接过,示意仆女给王妃看座。 “上菜吧。” 饭菜陆续呈上。禯 冯蕴朝裴媛身边的金双和银双看了一眼。 裴媛侧目道:“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侍候。” 她也是女子,猜测冯蕴是不喜欢相貌太过出众的金双和银双在裴獗身边来去,这才把她们送给了自己。 不料,冯蕴一听就笑了。 “无妨。长姊的身边人,侍候惯了的,不耽误什么。” 裴媛见她大度,松了口气。 竟是她小人之心了,这个弟媳妇是真不在意啊。禯 三人落座,各自用膳。 金双和银双极有规矩地侍候在旁,不多言多语更不出格,只是,她们生得妩媚,身段也柔美可人,又长着一张相似的面容,谁见到也难免要多看几眼…… 裴獗向来沉默,今日更是想着建造王府的事,有些分神,全然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美景。 冯蕴却看得喜欢,玩笑道: “你们也别只顾着给夫人布菜呀,好歹我也是救命恩人,也该来侍候侍候我……” 裴媛嗔笑一眼,“瞧你说的。本就是你的人,你要,随时送回府上。” 金双微微一笑,小意地走近,弯下腰身。禯 “仆女替王妃布菜。” 一股幽兰淡香隐隐袭来。 冯蕴看金双一眼,淡淡笑了笑,接着跟裴媛说话。 金双往她碟子里夹了菜,又自然而然地走到裴獗身侧。 “仆女为大王布菜。” 裴獗也不知听见没有,面无表情。 金双微微倾身,柔荑微动,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优雅而曼妙,就好似饕餮盛宴里的舞者,看一眼,便心驰神往。禯 她没有勾引裴獗。 夹完菜,便退至一侧。 分寸刚刚好。 可恰是这样的分寸,让冯蕴觉得……这勾引出神入化。 寻常男子才会色迷心窍,为美人神魂颠倒,不知所措。裴獗这样的男人,哪里会轻易上钩?所以,要勾他,定是要多费些心思和手段的。 冯蕴笑了一下。 “大王,豆腐好吃吗?”禯 裴獗方才心不在焉,闻声看来,“我没尝。” 冯蕴望向他的碗碟,“那尝尝?” 裴獗发现金双站在旁边,眉头蹙了一下。 “我不爱吃豆腐。” 金双脸上露出一丝慌乱,“大王恕罪,仆女不知大王喜好,擅自主张……” 她说着便款款走近,重新拿筷想为裴獗夹菜。 “不用了。”裴獗并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人在身边侍候,“你们侍候王妃就好。”禯 他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 长得英俊,也无损半分威仪。 尤其那双冷眼,对上一眼便令人心跳加速。 金双似乎也有些怕他,咬一咬下唇,应声“是”,默默退到冯蕴的身后。 冯蕴嘴角微抿。 “大王,我们在府上小住两日吧?我可以陪陪长姊。” 裴獗目光极深地看了她一眼。禯 在冯蕴问他豆腐好不好吃的时候,他便察觉到这妇人心里有鬼了。 不过,他不问,也不拆穿。 “依你。” 第528章 夫妻争吵 宅子是冯蕴置办的,有他们的居处。圻 小院清雅幽静,用品齐备,小住几日没有问题。 可夫妻俩刚回院子不多一会儿,就起了龃龉…… 为了何事争执,旁人不知,但隐隐约约可听到,院子里传来冯蕴的哭声。 消息传到裴媛这里,她有些意外,但没有出面去劝。 “夫妻之间,床头吵,床尾和。旁人不要多事,早些歇了吧。” 她吩咐仆女铺床备浴,哄睡了两个想去舅舅屋里凑热闹的小崽子,刚刚回屋要睡下,冯蕴便红着眼睛过来了。 裴媛赶紧披上衣裳,让金双掌灯上茶。圻 弟媳妇来找她诉苦了,再不情愿掺和弟弟的家事,也得笑脸相迎。 帘子撩开,夜风冷飕飕灌进来。 冯蕴沉着一张脸,明显哭过的模样。 但她素来是一个好强的性子,看到裴媛便端庄地行了一礼,笑得体体面面。 “我又来叨扰长姊了。可还方便?” 裴媛一看她便笑,“方便方便。这是怎么了,让阿獗气着了?” 冯蕴哼笑,“可不么?罢了,懒得理会他。由着他去吧。今夜我索性不回去,跟长姊挤一挤好了。”圻 裴媛见她没有主动说起,也就不去追问他们夫妻为了何事而争吵,只笑着调侃。 “阿獗呢?不如我差人把他叫过来,帮你说说他?” 冯蕴沉下脸来,不满地道: “长姊理她做甚?这样冷的天,人家不肯窝在屋子里,非要去水榭围炉煮酒呢?想来是成婚日子长了,厌了我这个糟糠妻。” 裴媛错愕一下,替弟弟陪笑。 “想是近来公务繁忙,西京又不安宁,他有些烦忧。” 西京不安,是说元尚乙和端太后的病,新旧两党的权力之争。圻 别看邺城已经光复了,倘若没有裴獗的北雍军镇着,新旧两党的恩怨,就能再次将大晋斗得四分五裂。 冯蕴不满地垂下眸子,幽幽一叹。 “家国大事,你我妇道人家,也插不上手。可他再是忧心,也浑不该把气往我身上撒啊!” 裴媛多看她一眼。 这可不像是她这个弟妹会说的话。 还有裴獗,怎么就敢跟媳妇儿撒气了? 不可思议。圻 裴媛笑道:“这个天气围炉煮酒,也有一番情趣,你不如去陪陪他,说说话?夫妻嘛,说开了,也就好了。” 冯蕴拉下脸,衣袖一拂,稳稳坐着不动,“谁要去陪他?等他和他的侍卫去慢饮吧。” 又挽住裴媛的胳膊,笑道:“我不如在这里陪长姊,说说我们女人家的话来得有乐子。” 裴媛拿她无奈,只好依着。 “好好好,我们说我们的话,却也不能让阿獗喝闷酒。给他送几个下酒菜,再煮一壶醒酒汤,你看可好?” 冯蕴懒懒地道:“就数长姊最疼他。” -圻 夜深似墨。 水榭里竹帘半垂,轻纱曼妙。 没有掌灯,炉火红彤彤的光晕好似绽放在暗夜里的花朵,格外引人注目。 裴獗背对水榭廊桥,手执杯盏,面向湖面,不时仰头而饮。 左仲扶剑站在他身侧,一动不动。 没有说话的声音,只有那一壶梅酒在炭火上发出扑噜扑噜的水声,酒香四溢。 水榭廊桥传来脚步声。圻 廊桥上有一盏晃动的风灯,照着金双和银双的脸。 左仲侧目。 看到她们走过来,他眉头微微一蹙。 “姑娘止步。” 金双朝他微微一福。 “左大哥,仆奉夫人之命,来为将军送下酒菜的。” 左仲道:“夫人知晓了?”圻 银双笑道:“王妃正在夫人院里说话呢。” 左仲嗯声,往外走几步,下了水榭,朝她们伸出手。 “给我吧。” 金双待要将食盒奉上,看一眼水榭里那个孤寂的背影,又垂下眸子,对左仲道: “小菜油腻,只怕要脏了左大哥的手……” 她有一张美艳过人的脸,清澈的眼瞳里好似沉淀着深邃的湖泊,很容易让人着迷…… 左仲目光微动。圻 他让开了。 金双和银双踏上木阶,走上水榭。 两个人一左一右,朝裴獗的背影走去。 “大王,仆奉夫人之命,前来侑酒……” 裴獗没有说话。 一只手握着酒杯,另一只胳膊趴在木案上,头慢慢地垂下去,脑袋几乎埋在了臂弯里。 很明显,他有些醉了——圻 金双和银双对视一眼,慢慢走近。 银双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弯腰将小菜端出来。 金双微微一揖,“大王,仆奉夫人之命……带了醒酒汤来侍候大王,大王可要先饮一碗?” 香风轻拂,她声音柔媚婉转,身姿犹如一株盛放的牡丹,带着淡淡的香气靠近过去,弯腰盛汤,罗裙轻摆,饱满的酥胸整个贴上他的胳膊…… 酥酥软软,无尽暧昧。 那男子僵硬一下,猛地抬头。 “你……好大的胆子!”圻 金双手上的瓷碗滑落,吓得脸都白了。 桌中的男子,不是裴獗。 而是穿着裴獗衣裳的纪佑…… 他就那样盯着金双,失望的眼神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忧烦。 “原来你真是这样的女子。” 金双倒退一步,脸色苍白。 银双也是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纪佑。圻 “纪大哥……” 金双嘴唇颤了一下,言辞明显有些慌乱。 “你,你怎会……纪大哥在这里?” 纪佑冷冷一笑。 慢慢起身,解下身上的风氅,就那么冷冷地盯住金双。 “不是我,那是谁?你盼的是谁?” 纪佑声音发颤,压抑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圻 他太喜欢金双了。 喜欢到心里眼里全都是她。 喜欢到听不得旁人说她半点不是。 在西京时,他最喜欢大王回裴府的日子。 这样,他便可以见到心上人。而金双待他也很是贴心,眉来眼去间,虽然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透,可纪佑觉得,她对自己也是有情意的。 两情相悦,但金双太干净美好,纪佑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拼命攒钱,此次出征邺城,更是跟在裴獗身边,奋勇杀敌。 他想立功,求娶金双。圻 就在今天晚上,他跪在裴獗和冯蕴的面前,请求大王和王妃为他指婚…… 左仲已经成婚了,有了小满。 他比左仲小两岁,也早到了婚配的年龄,自忖生得挺拔周正,不至于辱没了金双…… 他只怕大王和王妃不允。 不料,他刚一开口,王妃就笑了起来。 王妃说:“我给你一个机会。” 于是他坐在这里,默默等着他的机会。圻 如果金双没有上来水榭,将食盒交给了左仲,又或是她和银双上来了,但没有借着盛汤行勾引之事,那今夜便是他的盛世良辰…… 王妃会恩准他们的婚事,还要亲自为他们热热闹闹的办一场大婚,就像左仲和小满一样。 方才一个人独饮等待的时候,纪佑满脑子都在想,金双会不会不高兴,他需要拿出多少聘礼,才配得上那张如花娇面。 甚至他已经开始为洞房花烛夜激动了…… 谁知, 她贴了上来。 如果不是他亲自坐在这里,感觉到那温香软玉没骨头似的压在胳膊上,无论是谁告诉他,金双有媚主之心,他都不会相信的。圻 纪佑满眼失望地看着她。 “为何要这么做?” 金双已从发现裴獗竟然是纪佑假扮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她柔软的身子瑟瑟发抖,双眼无辜地看着纪佑。 “纪大哥,你说的话,金双听不懂。” 纪佑铁青着脸,“还在装什么?” 金双摇摇头,“金双真的不知犯了什么错,为何会惹得纪大哥如此生气?” 说着眼眶一红,便要垂下泪来。圻 “纪大哥,你往常不这么对我的,金双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大可说出来……不要这么凶。” 银双也义愤地护在金双身前,看着纪佑。 “是啊,纪大哥,我姐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这些话,是个什么意思?” 纪佑脸颊红一阵白一阵。 在她们面前,纪佑说不出方才的暧昧细节,只红着脸咬牙斥道: “试图勾引,其心可诛……” 他坐在这里。圻 两姐妹都以为他是裴獗。 勾引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金双脸色一变,慢慢地跪行两步,仰头看着纪佑,无限凄哀。 “我姐妹两个为王妃所救,才得以活命。又有幸侍候裴夫人……还有左大哥,纪大哥待我们如同亲兄。这样的好日子,求也求不来的,我如何敢肆意妄为,勾引主上?纪大哥,你误会我了……” 她轻捋垂发,泪水涟涟。 火炉映着那张白皙透亮的脸庞,委委屈屈,又可窥见一丝风情。 纪佑嘴唇微颤,想用世上最难听的语言痛骂她不知廉耻,可是对着这张脸,又说不出口。圻 左仲慢慢走过来,瞥一眼纪佑。 “不用多说,带去面见王妃吧。” 纪佑让左仲那一眼,看得耳根发烫,整个人仿佛要烧起来似的。 又是羞愧,又是气恼。 他是怎么让自己陷入的温柔陷阱,无知无觉…… 第529章 反戈相击 金双和银双被带过来时,裴媛这边已经知情。侎 她看着冯蕴平静饮茶的样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么说,你是故意的?” 冯蕴点点头。 裴媛道:“那你和阿獗……” “我们没有吵架。” 冯蕴面色和暖,低低带笑,裴媛惊得目瞪口呆。 “阿獗他,竟也由着你胡闹?”侎 “长姊,这叫兵不厌诈。” 裴媛摇了摇头,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金双和银双在我跟前这么久了,一直本本分分。在西京,阿獗也时常回府,人就在眼前,她们也从不敢造次,我瞧着,这是两个脑子清醒的,怎么就突然犯糊涂了呢?” 那不是突然犯糊涂。 是蓄谋已久。 冯蕴轻笑,“如此看来,二女心机更是深沉。” 裴媛看着她,目露疑惑。侎 冯蕴道:“不得机会时,她们便按捺隐忍。一旦有机会出现,即刻出手。长姊想一想,若今夜我和大王吵架是真,大王心情愁烦,一个人独饮而醉,那会不会当真就让她们得逞了?” 裴媛眼里的光,慢慢暗下。 当年敖政跟她新婚,也是恩爱至极,好听的话说了一兜子,可后来也是出外应酬,多饮了几杯酒,美人往前一靠,便把持不住了…… “难怪我之前试探她们,是否对纪佑有情,两个都矢口否认,还说什么只想侍候在我身边……原来,是看不上侍卫,想侍候大王,飞上枝头做凤凰啊。” 冯蕴笑了笑,这次没有应答。 裴媛能想到的,无非也就是这些…… 可她想的,还是深沉了许多……侎 这二人的姿容和行事,绝非普通的攀龙附凤。 分明就是调教好,专噬男人骨血来的…… 外面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隐隐可以听到女子的哭泣。 两人对视一眼,沉下脸,没有再出声。 姐妹俩被带了上来,相似的两张脸,连表情都一样——委屈、愤怒、又带点让人怜惜的心碎。 “求王妃和夫人……为我姐妹做主。”侎 金双率先跪下,眼泪夺眶而出。 银双也紧跟着跪在她身边,伤伤心心地哭诉。 “姐姐不知如何惹到纪大哥了,纪大哥……非说姐姐欲行勾引之事……” 金双垂下头,默默掉泪。 银双看她一眼,哭着说道: “纪大哥对我阿姐,素有情意,可是,我们姐妹自从被王妃所救,便发过毒誓,此生不再嫁人,只一心一意侍候主子,以报大恩……也就负了纪大哥心意……” “银双不可胡说。”金双咬着下唇,强忍着摇摇头。侎 “只是误会,纪大哥……他误会我要勾引大王。” 她双眼直勾勾看着冯蕴,完完全全的正视她,用一种无辜且通透的眼神,“王妃待我姐妹恩重如山,我若是生出媚主之心,那与猪狗何异?王妃,你信我。”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阴阴地给了纪佑一个耳光,倒打一耙,说他“因爱生恨,欲行报复”。 不仅要洗干净自己,还要诬陷他人。 纪佑双眼气得通红。 “你还敢狡辩?” 金双幽幽看向他,可怜楚楚。侎 “纪大哥,你是不是醉糊涂了?我过来替你盛醒酒汤,怎会是勾引?我一手拿勺,一手拿碗,又如何勾引得了?” 纪佑的脸胀得通红。 男女间的暧昧,旁人即使亲眼目睹,也很难说清,何况王妃和夫人都没有亲眼看到? 他是个男人,是切切实实感觉到的勾引…… 但这种感受十分微妙,又极难说清。 “我没有说谎。” 纪佑瞪着眼睛,很是急切。侎 看裴夫人因为金双的话脸上露出了怀疑,他埋在心里的情绪,潮水一般狂涌,咬着牙,恨不得一头撞到柱子上,以死明志。 “王妃,属下句句属实,绝非挟私报复。请王妃信我。” 冯蕴笑了笑。 金双想勾引裴獗,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所以,哪怕她没有亲眼看到,也知道,她必然不会直接动手动脚,做那些低级的勾引事,让人拿住把柄。 她只需暧昧黏糊,再潜移默化地让裴獗注意到她,心猿意马,而她自始至终无辜,可进可退…… 她们很聪明。 可惜……侎 遇上的是她冯蕴。 “事已至此,无须再争了。” 冯蕴看看委屈的金双和银双,更委屈的纪佑,以及旁观的左仲和裴媛,淡淡地道:“到底是诚心勾引,还是心生误会,除了你二人,旁人也无法断定。可有一点,你二人确实有了肌肤之亲……” 纪佑一震。 诧异地看着冯蕴。 王妃说,若金双清清白白,没有媚主之心,那便许他为妻。 听这个意思,难不成王妃还要将金双许配给她?侎 他是为金双心动过,但只要想到她有勾引大王的心思,便是个天仙落下来,纪佑也不想要了。 “王妃……我不娶她。” 金双肩膀一僵。 头垂下,倔强地咬了咬下唇。 “王妃,仆也无须纪大哥负责……” 冯蕴无声一笑,示意纪佑少安毋躁,淡淡端起茶盏来饮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 “按说,府上出了这种丑事,打杀了你们也是应当。但我也怜你二人,苦命出身……唉!”侎 她顿了顿,慢悠悠落下一记重锤。 “纪佑不肯娶,府里也不好再容留你们。这样吧,我再为你们寻一个好归宿,再往后,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金双和银双大惊失色 “不……王妃……我们不走……” “我们还没有报答王妃的大恩。” 姐妹俩哭得泪人似的,跪着磕头不止。 冯蕴慢声一笑,“我会给你们机会,报答我的。”侎 - 不论是金双银双,还是裴媛和纪佑,都没有想到,冯蕴说的机会,是让这双姐妹花,去冯府做侍妾,侍候她的父亲冯敬廷…… “这世道,女子名声坏了,便不好立足了。你二人若是留在大晋,将来难免遭人闲话,脊梁骨都要戳碎的。去了齐国,这边的事,便再也没人知晓了,凭你二人美貌,在冯府必是少不了恩宠,荣华富贵,要什么没有?” 她说得轻描淡写,震惊四座。 金双和银双自然不肯,哭得嗓子都哑了。 裴媛也于心不忍…… 可她想到敖家的两房小妾,到底是闭了嘴,由着冯蕴去折腾。侎 “就这么办吧,先把人关在柴房里,看牢了,明日我会让我阿父,过来领人。” 冯蕴起身,笑盈盈地朝裴媛告辞。 “长姊早些歇着,回头我再挑几个懂事的,到你屋里侍候……” 裴媛把她送到门口。 “弟妹,这么做……当真合适吗?” “长姊放心,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我也是为她们着想。” 冯蕴笑着安抚几句,施施然行礼,离去了。侎 - 裴獗等在屋子里。 油灯下,手握书卷,听了一耳朵动静。 冯蕴回屋,脱下风氅,便被他拉了过去。 “开心了?”他问。 今晚的事,裴獗起初是不赞同的。 男子行事和女子不同,他主张有怀疑便抓起来直接审讯。招与不招,杀了便是,无须费那些工夫,看她们唱大戏。侎 但冯蕴不这么想。 她手撑在裴獗胸膛上,半支起身子睨他。 “那就没有乐子可看了。” 裴獗抿嘴,沉默。 冯蕴淡淡地斜他一眼,说道:“这两细作嘴紧得很。审讯,她们必然是不会招的,严刑拷打,我又做不出来。与其打草惊蛇,还什么都得不到,不如反戈一击,将恶心丢还给恶心他爹……” 裴獗:…… 他不再说什么,揽住她的腰身便侧躺下来,那只手渐渐就有些不老实。他不是禽兽,在外人眼里甚至是全然不通男女事的冷淡之人,可只要抱着怀里的这可人儿,他时时刻刻都想行禽兽之事。侎 “别闹。”冯蕴拉开他的手,“扰了我思考。” 裴獗手臂横过来,将人搂得更紧一些,“做好决定,还要思考什么?” “思考你。”冯蕴半阖眼睛,盯住他,“你好端端的,为何今日回府来找长姊?莫不是……生出什么歪心思了?” 这语调着实酸得很。 因为金双和银双,是真的勾人。 庄子里的姬妾也很美,有几个还是玉堂春里出来的,可她们身上都没有金双那种勾人的风情…… “他们小看我,你也小看我。”裴獗正色,“我是正是歪,蕴娘最清楚不过。”侎 说着便拉住她的手,按向腰下。 “你且看看。” 冯蕴这会儿心情不错,懒得跟他计较,拍打一下,便收回手来。 “你老实说,我不在西京的时候,你回府,她们可曾勾搭过你?” 裴獗:“没有。” 冯蕴低哼一声,“我不信。既然有心,我不在西京的时候,不是更容易得手?” “唉。”裴獗握住她的腰肢,在那软骨上捏了捏,“你不在,我哪容女子近身?”侎 冯蕴撇嘴。 “如若她们当真来勾你,你可耐受得住?她们那一套,可厉害得紧。” 从自身角度出发,她认为没有哪个男子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裴獗却不爱听这些,掌住她的下巴,便将人扳过来亲热。 “我只吃你这一套。” 他同她深吻。 气息灼沉,将她一身艳骨弄得柔若无力。侎 这男人好似天生就是捕猎的高手,各种手段信手拈来,冯蕴重活一世,仍然不是他的对手。 她几乎不能呼吸。 他慢慢收手,目光沉沉看她。 “还痛吗?” 这一问冯蕴便想起昨夜的一场糜糜情事,脸颊微热,便瞪他。 “这可不是在庄子里,和长姊离得这样近,别让人听去闹了笑话。” “嗯。”他喉头鲠动,低低应一声,不待冯蕴接话,便裹住她的腰身,抵了上来,坚硬异常……侎 “睡吧。” 冯蕴恼恨无语。 这混蛋,让她怎么睡得着? 第530章 要脸打脸 冯敬廷来花溪多少天,冯蕴就晾了他多少天。遇 他其实很想跟冯蕴和好如初,这也是皇帝给的命令。可那天陈氏去长门闹了一通,撕碎了他们父女的最后一丝温情,冯蕴从此再没理会过她。 听说冯蕴请他去安渡,还有厚礼相赠,冯敬廷欣喜若狂。 临行前,他让陈氏备了一份厚礼。 “亲家姐姐在府里,我空手去见不得人。” 陈氏不满极了。 她不想让他们父女相处,共叙天伦。 可是冯敬廷不让她去,上次她跟冯蕴闹成那样,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好的,她也没脸去。遇 - 冯敬廷笑逐颜开的进了裴府,一众仆从见到他,都恭恭敬敬地问安。 他脚底下有点飘了。 好歹也是亲生女儿呢。 女儿得了尊荣,怎少得了父亲? 十二娘本就是软弱性子,极是渴盼父亲的关爱,也是先前被陈氏气得狠了,才会冷着他。 这不,气消了,来尽孝了……遇 冯敬廷被请入花厅坐下。 没有人来接待,也没有人理会,只有个仆从笑盈盈地道: “府君小坐,王妃尚在午睡,小人不便打扰。等王妃醒来,就会来见府君。” “无妨无妨。” 冯敬廷满脸堆笑。 哪怕是裴府的一个仆从,他也不能无礼。 仆从退下了。遇 冯敬廷这才发现没有上茶,也没有果点。 冯蕴不出来接待他这个亲爹便罢了,裴家一个人都没有出现。 更要命的是,连个火炉都没有,花厅里冷冰冰的,窗户大开,腊月的天,冷得刺骨。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冯敬廷从未坐过这么久的冷板凳。 他关上窗户,在花厅里呵着手,走来走去,整个人快要冻成一根冰棱子了,外面终于传来冯蕴的脚步。 冯敬廷赶紧整理衣襟。遇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见自己的女儿,他也要小心翼翼了…… “十二娘,你可算来了。” 冯蕴迈过门槛,穿着厚厚的裘氅,手上捂着汤婆子,云淡风轻地道: “冬日闹春困,睡得久了些,父亲久等。” 冯敬廷看着她的脸色。 “十二娘说,备了大礼给为父,不知是什么?” 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身子又冷,也不转弯,见面就单刀直入。遇 冯蕴挽唇,“价值两万两黄金的大礼。” 她神秘地笑了笑,朝背后看一眼。 “带上来吧。” 金双和银双被侍从带了上来。 从昨夜关入柴房,到今日已近黄昏,她们水米未进,哭肿了双眼,看上去极是憔悴…… 可佳人容色,仍是让人眼前一亮。 冯敬廷意外地问:“十二娘,你这是何意?”遇 冯蕴莞尔,“盛世红颜万两金。一个一万两,我这可不就是孝敬了父亲两万两黄金?” 冯敬廷脊背隐隐冒汗。 “这不妥。” 在女儿面前,他得端住颜面。 何况家里还有陈氏那个母老虎,他如何敢收下? “十二娘的孝心,为父心领。只是……为父一把岁数了,没那些心思,只怕要拂了你的心意了。” 冯蕴瞄他一眼。遇 四十出头的年纪,又惯是养尊处优,冯敬廷不仅样貌看上去不老,还有一副俊逸的容貌,人到中年,仍然风度翩翩…… 她不禁想,阿母当年可是因这一副好皮囊,才瞎了眼的? “阿父。”冯蕴收回了笑,目光冷冷地盯住他,说得冷冽异常,“这二位佳人身逢乱世,六亲无靠,阿父不肯收留,那便活不了命了……” 一语双关。 冯敬廷听出了她话里的威胁。 金双和银双亦然。 冯敬廷想的是,十二娘送两个侍女,是为恶心陈氏。遇 要是他不肯收下,父女想必就没得做了。 金双银双听到的却是——她们不跟冯敬廷,只有死路一条。 冯蕴会杀她们。 一定会。 “求府君收留。”金双率先跪下。 美人儿就那样直挺挺地跪在冯敬廷面前,微微仰头,泪光楚楚,凄哀委屈的过人容色,花朵染雾似的展露在冯敬廷的面前。 银双也随即跪下。遇 “恳请府君收下我姐妹二人,我们必会好好侍候……” 冯敬廷脑子里突突作响。 天人交加。 他这一生,见过美人无数。可仍是不免被双胞胎姐妹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撩得心弦乱弹。 “这……这……” 他有些无措。 心知不妥,又没有力气反驳。遇 冯蕴顺水推舟,“那就这么定下吧,为免夜长梦多,女儿做主,给阿父和两位侍妾办一个合婚宴。” 这个夜长梦多,指得当然是陈氏。 金双和银双心头大震,变了脸色。 冯敬廷尴尬一笑,双颊隐隐发热。 - 庭院里,纪佑背对着花厅的方向,双眼红得兔子似的。 左仲默默走近他,“你都看到了。是不是觉得……可惜?想让王妃将她赐予你?”遇 纪佑摇头,“我只恨自己……眼瞎。” 他没有回头看左仲,仓皇逃离。 左仲叹息一声。 - 女儿给父亲办婚宴,属实是一桩荒唐事,可冯蕴办得很是正经,让文慧在玉堂春里准备了几桌酒席,又让应容为冯敬廷和金双银双准备了一身喜服,等事情都办妥当了,这才派人去请温行溯和濮阳漪,以及冯家那一家子,前来赴宴。 陈夫人接到消息的时候,很是古怪。 什么样的喜宴,冯蕴会请她啊?遇 “我不去。”她思忖一瞬,断然拒绝。 “除非她冯十二娘,三跪九叩到我面前来磕头赔罪,不然这辈子,休想让我再给她一个好脸色。这不孝女的名声,她背定了。” 前来传话的人,是葛广。 闻声,脸颊的肌肉抽了一下。 “我们王妃说了,这喜宴旁人可以不去,夫人是务必要去的。” 陈夫人斜着眼睨他。 “怎么,我不去人家还不办了怎么的?”遇 葛广道:“夫人不去,就喝不上主母茶了。” 主母茶? 陈夫人怔忡片刻,仍然有些糊涂。 “你这小厮,在说什么胡话?” 葛广决定让她更明白一点。 “府君在安渡觅得良缘,与两位佳人情投意合,已决定要抬回府里做姨娘,也好侍候夫人……” “什么?!”陈夫人倒提一口气。遇 在去安渡的马车上,陈夫人便在冯莹面前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哭自己所托非人,哭冯敬廷不是个东西,哭冯蕴欺人太甚。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除非我死!” 陈夫人会来玉堂春闹,冯蕴早有准备。 玉堂春门口,孔武有力的梅令部曲,足有二三十个,一字排开,看到陈夫人和冯莹过来,齐声大喝。 “夫人里面请!” 陈夫人身子一抖。 这哪里是待客?分明就是威慑。遇 可她豁出去了,拼着老命不要,也决不能让冯蕴得意…… “我陈氏,从未让人如此羞辱过。” 她气恨得咬牙,而冯敬廷在玉堂春被人待若上宾,又有佳人在侧,早已没了起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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