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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那得看大王是因何事,被绊住手脚回来晚了?” 婚礼在明日。 其实,他回来得不算晚。偑 但蕴娘说晚了,那就一定晚了。 他惭愧地道:“我高估自己,一兜子事,全绞缠一起,紧赶慢赶也拖到了今日。” 说罢执住冯蕴的手,在脸上打了一下。 “让蕴娘出出气。” 冯蕴忍不住笑。 “还以为是被美色所惑……” “不能。”裴獗道:“我若贪恋美色,便不会这时才到花溪。”偑 这话里的意思,只有冯蕴可以称得上是他眼里的“美色”…… 太会说话了。 士别三日,当真要刮目相看。 冯蕴目光凝视着她,“李桑若如何?” 裴獗道:“跟邺城旧臣一起,押送回了西京。” 冯蕴又问:“唐少恭呢?” 那可是邺城一战的功臣,又是谢家军旧部,裴獗可以慢待所有人,于情于理,都不能亏待了他。偑 那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裴獗好似不察,淡淡道:“便是派他负责押送。” 冯蕴愣了愣,笑了起来。 “高招。” 既然有疑惑,那就去戳穿疑惑。 无须看一个人怎么说,只看他怎么做。 两人边走边说,回屋洗漱待要躺下,便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偑 “齐君酒后突发疾症,随行太医都被传了过去……” 冯蕴和裴獗对视一眼。 “什么病?” 外面的探子端立着,沉吟一下才道: “齐君的事,不好打听。但今夜发病,好似是心疾?痛得额头爆汗,人都近乎晕死过去……” 冯蕴没有说话。 她不记得萧呈有心疾的毛病。偑 裴獗哼声,盖棺定论。 “气的。睡吧。” - 树欲静而风不止。 次日便是温行溯的大婚之仪。 该安排的事宜都已经安排好了,温家有大伯母,温行溯自己又有生母,冯蕴这个妹妹,在成婚当天,能做的事情,反而不多。 小满去找大满了,冯蕴带着环儿和佩儿,跟远道而来的裴媛叙话。偑 阿左和阿右也来了。 因为鳌崽在关在冯蕴的房里,两个孩子兴致勃勃要看它,冯蕴便让阿米尔带他们去。 裴媛对阿米尔还是淡淡的。 但她本质不是刻薄的人,不满意这个儿媳妇,但也不多话,只是转弯抹角地问了冯蕴一些,敖七和阿米尔相处的细节。 冯蕴自然捡好地说。 裴媛突然沉下眼,看着阿米尔欢脱的背影,突然压低了声音。 “按说成婚也有些日子了,怎么就没有动静……”偑 冯蕴一怔。 明明说的是阿米尔,她却觉得自己也被捅了一刀。 “急不得。”她笑吟吟地道:“生儿育女,讲究个缘分。” 裴媛这时才意识到冯蕴和裴獗成婚多年也没有生产,当即尴尬了一下。 “是啊是啊,这种事急不得,慢慢来。” 冯蕴笑了下。 她听出来裴媛安慰的是自己。偑 但她其实并不需要。 两个人说着话,不时有人过来打招呼,冯蕴三不五时应酬一下,跟东家扯两句,西家说几声…… 不过,她的关注点,始终在裴媛身后那几个仆女身上。 这次裴媛不仅带来崔稚,还带来了金双和银双。 崔稚的父兄被押解回西京了,裴媛故意把她带出来,是不想到时候让自己为难。 至于金双和银双这对姐妹…… 那是因为太得用,太合心意了。偑 以前她觉得崔稚善解人意,可她到底是世家女子出身,多少会端着一点,金双和银双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 就好似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样样得心应手,离了便觉得不方便…… 冯蕴觉得这对双胞胎姐妹,真是奇人。 除了她自己,几乎所有跟她们接触的人,都无一例外,是夸奖,是喜爱。 即使到了长门,她们的表现也十分得体,不出风头,不失分寸,挑不出什么错…… 倘若她们当真是萧呈派到大晋的探子,没能跟在她和裴獗身边,竟也沉得住气? 冯蕴正思忖着要如何查出真相,突然看到陈夫人带着几个仆从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偑 这里全是女宾。 看她那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纷纷紧张地注目,议论声戛然而止。 “冯十二娘,我来问你。” 陈夫人手指着冯蕴,怒目而视。 “我儿大婚,我竟不能主事了?” 环儿和佩儿看她如此,当即要护到冯蕴身前,被冯蕴抬手制止。 冯蕴不以为然地看着陈氏,微微行礼。偑 “夫人说的主事,是指出钱呢,还是出力?出钱呢,来迟了,出力呢,大可以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活是用得着你这个当娘的……” 她冷眼一斜。 “若指的是耀武扬威,颐指气使,抱歉,花溪不缺这样的主事人。” “伶牙俐齿。”陈夫人恨恨地道:“别以为你生一张巧嘴,就可以颠倒黑白。你且说说,那涂夫人是怎么回事?还有温家大伯母?她们是比我这个生母更亲吗?凭什么事事都听她们的,把我这个亲娘排斥在外?” “排斥你了吗?”冯蕴反问。 陈夫人气恨道:“温宅的下人,没一个听我的,你说这是不是排斥?” 她越生气,冯蕴越是心平气和。偑 “下人不认识夫人也是有的,谁派月钱,便认谁,这是人之常情。” 顿了顿,她眼风一扫,突然笑问: “所以,夫人吵到我面前来,是要做什么呢?要在大兄大婚当天,仗责不懂事的仆从,还是大闹婚宴,让诸位宾客看看,大兄有一个多么没有分寸的母亲?” 四周嗡嗡有声。 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 阿万更是在人群里,嗤笑有声。 “这位贵夫人,怕不是跟温将军有仇吧?新媳妇还没过门,自己先闹上了。是非要把温将军的婚礼搞砸了才肯罢休吗?”偑 “蛇蝎妇人,也不过如此。” 她声音好听,极为出众。 当即引来不少附和的笑声。 晋齐之间原本就有宿怨,逮着机会,一群晋妇便尖酸十足,戳她的脊梁骨。 陈夫人再一次遭到这种千夫所指的羞辱,恨得气血上涌,脑子里一片空白,指着冯蕴便高声怒斥。 “不孝女,跪下!” “你给我跪下!”偑 第523章 大婚突发 时间仿若凝固在这一刻。鱧 冯蕴唇角含着笑,淡淡的郁气从眼里蔓延开,与怒目而视的陈夫人,恰成对峙之势。 “任凭你是什么王妃,只要你姓冯,是冯敬廷的女儿,今日,你就得喊我一声母亲,冯十二娘,还不快跪下认错!” 陈夫人气恨到极点,早忘了昨夜冯敬廷叮嘱她的那些话。 为了挽回尊严,她甚至不顾场合,全然不管这是儿子的婚礼。 “好。”冯蕴神色丝毫未变,一只手慢慢抬起,将腕上的玉镯取下来。 高高的,在众人面前举起。 “那我今日便当众断亲。”鱧 啪的一声。 玉镯从高处掉落,摔成两截。 “我与冯氏,有如此镯……” “十二娘!不可!”冯敬廷急匆匆赶来,便看到这一幕。 他喉头气紧,大声打断冯蕴的话,三步并两步跑到跟前,弯腰将玉镯捡起来,死死扣在掌心,双眼通红地盯住冯蕴。 “祖宗在上,岂能妄为?” 冯蕴嘴角噙笑,一言不发。鱧 “生身之恩,这辈子断不了的。”冯敬廷幽幽说道,嗔怪地看冯蕴一眼,又慢慢侧目,狠狠瞪向陈夫人。 “你闹够了没有?” 陈夫人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呼吸都不匀了。 “你没看出来吗?是她欺负我。是你的好女儿,她当众让我难堪,让我这个当娘的,下不得台……” “闭嘴!”冯敬廷气得要命,可他最是顾及脸面,当着这么多人在场,有些重话,又说不出来。 “陈氏,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声音未落,他拱手朝周围的一众宾客,连连拱手告罪。鱧 “小儿大婚,承蒙诸位不弃,前来贺喜。我这夫人,竟是闹笑话了,抱歉,抱歉!” “冯敬廷!”陈夫人眼泪汪汪,见他不仅不为自己说话,还把错全推在自己身上,气得脸都白了。 “你的心,这是偏到哪里去了?” 冯敬廷回头,目光冷冷掠过她,露出一抹勉强的笑。 “走,回去再说。” 陈夫人还要说什么,接触到他那双眼,余下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一起这么多年,老夫老妻,她了解冯敬廷的为人……鱧 性子怯懦,绵软,遇事则退,处处息事宁人。 可方才那一眼,又冷又狠。 狠得她有些害怕…… 冯敬廷大步走在前面,陈氏凶戾地瞪了冯蕴一眼,跟在后面离开了。 冯蕴微微一笑。 拿着帕子,轻轻拭一下唇,坐回去,面不改色地和女宾们寒暄,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裴媛在心里暗暗点头。鱧 这个弟媳妇,是撑得住场面的。 她有些明白裴獗为何会娶冯蕴了,潜意识里,也希望自己的儿媳妇,是这样的妇人…… 想想当初,她竟有些可惜。 要是她那时准小七所请…… 不不不,想什么呢。 裴媛赶紧打住,朝冯蕴露出会心一笑。 “你这个后母,当真难缠。”鱧 冯蕴轻轻一笑,“是啊。可惜了一只好镯子。” 两个人说着笑,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庭院那头,裴獗负手立在窗边,敖七就站在他身后。 “阿舅为何宁愿通知冯敬廷,也不愿自己为舅母出头?” 敖七气恨恨地说着,很是厌恶陈夫人那样当众欺负冯蕴。 要不是碍于身份,他方才就冲出去了。 裴獗表情冷淡,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头谈笑风生的冯蕴。 “我去了,也是晚辈。”鱧 今日来宾众多,而且多是世家亲眷,这些人大多都有一些陈腐观念。 五伦八德,百善孝为先。 恶言对父母,大罪。 双亲怒责之,不可违背。 哪怕长辈是错的,晚辈也不能反抗…… 众目睽睽,就算他可以不顾及旁人的看法,当众拿下那陈氏,那也不能不顾及温行溯…… 那是温行溯的生母。鱧 今日是他的大婚。 有什么比让冯敬廷来处理更好的呢? 他只是让人告诉冯敬廷一句“好自为之”,冯敬廷就明白该怎么办了。 敖七搓了搓耳朵。 “阿舅说的也是……” 他悄悄瞟一眼裴獗的侧脸,低低道:“以前我常冒犯阿舅,说来也是不孝。” 裴獗回头,语气极为轻淡。鱧 “没有下次了。” 敖七:“……是。” - 到晌午时分,齐君突然染病的消息,便在宾客中间传开了。 萧呈大老远从台城来赴宴,可谓给了温行溯足够的体面,可眼下病倒,婚宴都无法出席,也是让人唏嘘。 人多了,嘴就杂。 关于齐君的病,说什么的都有。鱧 冯蕴听着,笑一笑,不出声。 不料,冯莹会找上来。 与她母亲陈夫人的蛮横样子截然不同,冯莹性格很像冯敬廷,软绵绵的,说话细声细气,手上还牵着冯家最小孩的女儿冯贞。 看到冯蕴,冯贞便乖乖叫了一声长姊。 冯莹也跟着行礼问好。 这样的场合,便是冯蕴不喜,也不好当众让她难堪。 “冯妃找我有事?”鱧 一声冯妃,让冯莹极是难堪。 几年前,天下人都传她将为齐后,母仪天下。 可到如今,她也仅仅只是一个没有侍寝的嫔妃,不是萧呈的皇后。 冯莹抿了抿嘴,帷帽压得低低的。 “我是代母亲来向阿姊致歉的……母亲……受了下人的气,又听得一些不堪的闲言碎语,心里攒了火,不该冲着阿姊生气……” 冯蕴心里不由冷嗤。 冯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用最轻柔温和的语气,将责任全推到旁人身上。鱧 说是致歉,不还是说她没有约束好下人,让他们没有规矩,以下犯上吗? 温宅里的下人,可全是冯蕴安排的。 “道歉就不必了。”冯蕴手上端着一杯清茶,带着笑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今日的事,原也有我的不对。” 冯莹一怔。 冯蕴什么时候转性子? 又听她继续道:“陈夫人是大兄的生母,说来也是想尽一尽人母之责,我怎可剥夺呢?” 冯莹脸色微微一沉。鱧 每个字都很动听,可她越听越心慌。 果然,冯蕴将陈夫人的动机夸完,接着便道: “这次大婚所需开销,我回头会让人算清楚,一定不会让夫人的为母之心落空的。” 冯莹脸色一变。 竟然又想让他们出钱? “怎么?”冯蕴音色清润,略显拔高,“一提到钱,陈夫人就不想做亲娘了吗?” 周遭的客人,纷纷看过来。鱧 冯莹勉强一笑,“阿姊说的是,应该承担。” 冯蕴嘴角轻轻一勾,泰然而坐,“喝茶。” 别说喝茶,现在就算是山珍海味摆在面前,冯莹也是吃不下半点。 “阿姊,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冯蕴眼神淡淡地扫过她,“不情之请,那就别请了……” 冯莹噎住。 帷帽下的脸,慢慢地涨红。鱧 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哽咽出声。 “阿姊,你去瞧瞧陛下吧。昨日他从你庄子里回去,就病倒了……” 冯蕴:“我不是大夫。” 冯莹咬一下唇,“听闻贵庄有一位姚大夫,医术高明,可否……请他老人家出山?” 冯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在无数道审视的目光里,淡淡地开口。 “其一,姚大夫不是我庄子里的人。其二,他不老。冯妃要找大夫,可自去隔壁医斋。” 冯莹迟疑一下,朝她深深揖礼。鱧 “多谢阿姊指点。” 她施施然来,又灰溜溜地走了。 给在场的女宾留下一个谈资,让所有人都知道萧呈是来长门后才生病的,然后,找了一个名正言顺去请姚大夫的理由…… 不得不说,她比她那个娘,心眼更多。 一整天,花溪都沉浸在大婚的热闹里。丝竹鼓乐,不绝于耳。 黄昏时分,礼乐奏响。 “新娘子到了!”鱧 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将濮阳漪从安渡城的太平园接了过来,后面跟着绵延不绝的嫁妆,足足有一百多台,如同一条欢腾的巨龙,从村东头一直到温宅,引来无数人围观。 冯蕴站在府门口的人群里,看着大兄骑着高头大马,笑容满面,神采飞扬,将花轿迎到大门前停下。 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喜庆万分。 濮阳漪以鸳鸯团扇遮面,羞答答地下轿。 这一刻,冯蕴的内心突然圆满。 大兄成婚了。 打破了上辈子的宿命,未来必会有长长久久的幸福安康……鱧 “娘子。”身后一个压低的声音,传入耳朵。 冯蕴感觉袖口被人拉了拉。 她回头,看到小满煞白的脸。 冯蕴一惊,“怎么了?” 小满看一眼前方。 新娘子正被迎入大门,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嬉戏,温宅内外不时发出欢呼声。 她咬了咬下唇,好像生怕冲撞了什么似的,将冯蕴拉到更远的一侧,这才强忍眼泪,颤着声道:鱧 “阿万死了……阿万她没了……” 第524章 一团迷雾 小满的话如同晴天霹雳。桌 冯蕴片刻回不了神。 阿万…… 她扭头,“你说阿万怎么了?” 小满哽咽一下,“死了。娘子,你快去看看吧。” 不是受伤不是生病,而是死了…… 已经没有气了。 一张草席盖着身子,躺在庄子围墙外的草地上。桌 因为怕庄子里沾到晦气,阿万甚至都没有被人抬进去,没有回到她生前居住的地方。 几个仆从在旁边,唉声叹气。 说阿万是个没福气的,眼看日子好过起来,突然就没了…… 冯蕴转过墙角,仆从纷纷垂下头来。 “娘子。” 冯蕴没有说话,白着一张脸走近。 几个仆从情不自禁地屏紧了呼吸。桌 冯蕴停在阿万的尸体边,“掀开草席,让我看看。” 邢丙家的徐嫂子,闻声眉头一蹙,“娘子还是不要看了,怪吓人……” 冯蕴:“我看看。” 她提高了声音,徐嫂子吓一跳。 旁边的部曲赶紧揭开草席…… 冯蕴慢慢蹲下来。 阿万身上还穿着为了赴宴准备的新衣裳,明艳的颜色,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配上那张脸,以及草席里散发的阵阵恶臭,冯蕴几乎瞬间就变了脸色。桌 “哪里发现的?” 徐嫂子道:“蓄水池……” 长门庄外面是大片的土地,为了灌溉,挖了大小不等的许多蓄水池,庄子里产出的粪便和灶上的潲水会倒在里面沤肥,气味十分难闻。 因为蓄水池都比较深,上面会有竹木混杂的草盖子,村里人也都会告诫自家小孩,不要在蓄水坑边上玩耍…… 所以,有蓄水池的地方,是孩子的禁足地。 “何人发现的?”冯蕴又问。 一个叫黄弓的部曲道:“是小人。”桌 冯蕴睨向他。 他紧张得肩背都绷了起来,“今日庄子里里外外都是人,茅房甚挤,小人有些急……便跑出来想寻个隐蔽处方便,看到蓄水池的竹竿斜插了下去,盖子都翻了,便往里多看了一眼……” 冯蕴慢慢弯下腰,拉起阿万的手,又端详面容。 徐嫂子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丝毫都不害怕,整个人都麻了。 “我让他们挑了两担清水来,替万娘子冲洗过,可这气味还是压不住……” 她顿了顿,问:“今日恰好是温将军的大喜之日,我们不敢擅作主张……娘子你看,如何是好……” “报官。”冯蕴声音冷得好似不带感情。桌 “阿万无辜枉死,自当由官府来定夺。” 徐婶子愣了下,“阿万不是……失足掉下去的吗?” 冯蕴看着阿万的脸,再仔细翻看一下她的嘴、鼻子、眼睛。 “她是死后,被人丢下去的。” 徐婶子吓一跳。 这是如何瞧出来的? 冯蕴道:“她口中并无污渍。”桌 徐婶子深吸口气,“娘子竟懂得验尸之术?” “无须验尸之术。人要是失足落下,溺亡前一定会呼救……哪有不张嘴的?” “是哦。”众人恍悟。 徐婶子正要让身侧的仆从前去报官,冯蕴制止了她。 “小满,你去温将军府上,悄悄把贺县令叫来。记着,不要惊动了喜宴。” 小满声音微涩,带着哭腔,“喏。” 贺县令便是贺传栋。桌 今年初春,他刚刚升任安渡郡辖下安仁县的县令,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案子正该由他定夺。 再加上冯蕴这么一个乡君,够了。 小满去得快,回来得也很快。 在她身后跟着的,除了贺传栋和文慧,安渡郡守施文台也跟了过来。 几个人匆匆赶过来,人还没有到,文慧便已经哭出声来。 “晌午才跟阿万同桌饮食,怎的才刚黄昏,人就走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小满走过去安慰她。桌 然后两个人,抱头落泪。 冯蕴看着施文台和贺传栋,声音也有些难掩的低喑。 “府君,县君,阿万是被人杀害的。” 施文台沉着脸,走到尸体边上,眉头蹙了起来。 贺传栋以前在安渡郡跟着他父亲贺洽做一些郡内的杂务,接触过不少案子,看了看尸身情况,点点头。 “王妃所言极是,万娘子是死后被人弃尸在蓄水池的。” 徐婶子道:“不仅弃尸,还想伪造成阿万自溺呢……”桌 冯蕴道:“也有可能,是对方来不及掩盖,就来人了。” 贺传栋没有说话,和施文台一起去了发现阿万的蓄水池,很快便认同了她们的说法。 如果凶手要掩藏尸首,会把蓄水池的盖子盖回原处。 那么至少要到明年的春耕,才会被人发现。 而盖子打开,竹竿还插入了坑里。要么是来不及销毁痕迹,就匆匆跑了,要么就是像徐婶子说的,想让人误以为阿万是自己摔下去的…… 贺传栋道:“温将军喜宴,不便大肆惊动,我先派人将尸体带回县衙查验,再行缉凶,娘子以为如何?” “好。不过要快。”冯蕴抬头看一眼他和施文台,“迟了,只怕凶犯离开安渡,就不好追了。”桌 贺传栋从她的话里,品出一些弦外之音。 “王妃是说…凶手在宾客中间?” 冯蕴迟疑一下,语意不详地道:“我是说今日来宾众多,若有奸人混在其中,很难被人发现。” 贺传栋点点头。 她又道:“我这个乡正上任这么久,也该好好履职了。县君放心,长门定会全力配合。” 这些日子,乡里的事务全是由邢丙在代劳,虽有报请冯蕴知晓,但话事者一直是他。 邢丙是在阿万的尸体被抬走后,才找到冯蕴的。桌 他在尸体被发现的第一时刻,便带着一群部曲,在长门周围四处查探了一番。 可惜…… “娘子,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花溪平常也人来人往,但村里有一支巡逻队,每一个村人也都是现成的探子,但凡有不熟悉的来去,都逃不过村人的视线。 但今日太特殊了…… 花溪到处都是生面孔。 赴宴的宾客,加上他们的仆从,到处都是陌生人。桌 邢丙为难地道:“属下不知从何处查起……” 他职务太低,权力有限,又不好随便拉一个客人就审,全然摸不着头绪。 冯蕴道:“那就从我们自身查起。” 邢丙看她一眼,拱手,“喏。” 长门那些和阿万走得近的姬妾,一个一个被叫出来询问。 根据她们交代的时间顺序,很快便确认了—— 最后一个见到阿万的人,是涂蓝。桌 “妾从长门去温宅的时候,看到阿万鬼鬼祟祟往庄子的背后走,有些好奇,便跟了过去……” 因为濮阳纵的关系,涂蓝对阿万很是注意。 冯蕴问:“你看到了什么?” 涂蓝嘴巴一撇,“妾让她发现了,她骂妾,妾便回来了。” 冯蕴盯着她,不说话。 那眼神吓得涂蓝哆嗦一下,差点去了半条命。 “娘子……妾说得句句实话,不敢欺瞒娘子……”桌 “你嘴里但凡有一个字说假,我就扒了你的皮。” “不敢的不敢的,妾说的全是实话……” 冯蕴没有告诉这些姬妾,阿万的死讯,也没有说为什么要问。涂蓝说完,见她神情冷肃,眼底满是戾气,又一副长舌妇的样子,笑着凑近些问: “娘子,可是阿万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让娘子发现了?” 冯蕴看着她幸灾乐祸的样子,眼皮微垂。 突然道:“阿万没了。” “啊!”桌 涂蓝呆了呆,待确定冯蕴说的“没了”是什么意思后,倒抽一口凉气,以帕掩面,掉起了眼泪。 “妾虽然恨她跟妾……抢人,与她有过龃龉,但妾怎么也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薄命……” 冯蕴听不得薄命二字,挥手让她下去。 涂蓝吸着鼻子点头,走两步,又停下来。 冯蕴看她表情,“怎么?想起来了?” 涂蓝慢慢地抬头,神情怪异地看着冯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怕说,眼神黏黏糊糊的…… 冯蕴:“要我再重申一次?”桌 “不不不,妾说。”涂蓝嘴巴一撇,眼泪又掉了下来。 “妾去温宅的时候,恰好,恰好看到郡王……往长门去了……” 濮阳漪的宅子,和温行溯是近邻。 近到喊一声,就可以答应。 今日是亲妹妹的大婚,濮阳纵送妹出嫁,正该去办喜宴的温宅,好端端的去长门做什么…… 涂蓝说完,好像又惊觉不对,赶紧补充。 “郡王到长门找娘子也是有的……我不是说他去长门,是私会阿万……阿万的死,定与郡王没有相干……”桌 冯蕴:“相不相干,不是靠嘴说的。” 在把可能接触到阿万的人都询问一遍后,冯蕴回到了温宅。 因为有冯蕴封口,喜宴上的宾客,有人知道长门出了点什么事情,但没人想到人命官司。更多的人,则是一无所知,都在席上谈天说地,调侃新郎官。 新娘子已经被送入洞房。 温行溯满脸微笑地,挨桌敬酒。 就连冯家那几个,也都与往常无异。 陈夫人今日心情不好,在训小儿子冯梁。桌 冯莹静坐在席上,哄着冯贞,劝着她母亲。 冯敬廷则是逮住这难得的机会,跟几个大晋官员坐在一起,饮酒说话。 他们的仆从也都各司其职,看不出异样…… 冯蕴刚才找人查找线索的时候,重点便是询问冯家人的动向。 阿万在花溪没有仇人,唯一得罪的人,就是陈氏。 因此,冯蕴下意识认为——他们就是凶手,或者说,凶手就在他们中间。 可是,结果令她如坠迷雾。桌 冯家一家子包括仆从,从长门离开后便一直在温宅里,没有人看到他们出去过,也没有看到他们接触阿万…… 一个人会说谎。 一群人很难说谎。 冯蕴去女宾席走了一圈,没从冯莹和陈夫人脸上发现异常,又去了男宾席。 裴獗坐在上首。 冯蕴走过去的时候,恰好濮阳纵抬头看来。 目光在空中相撞,冯蕴死死盯住他,濮阳纵给了她一个微笑。桌 第525章 扑朔迷离 裴獗没料到她会过来,眉头不经意扬了一下。拏 “有事?” 冯蕴嘴角轻挽,“没事。” 当即有人在裴獗身边摆好碗筷和桌椅,冯蕴顺势坐下来。 “那头坐着闷,过来凑热闹。” 濮阳纵是新郎官的大舅子,又是大晋的郡王,自是主桌入席,就在裴獗的旁边,闻声一笑。 “大王和王妃,真是恩爱,羡煞旁人。” 冯蕴朝他看过去,“郡王和郡王妃,也是郎才女貌。”拏 濮阳纵看冯蕴说得认真,不由得露出一丝尬色。 “借王妃吉言。” 冯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更没有盯着他看,而是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喜宴上的人。 裴獗看她一眼,也是沉默。 不消片刻,温行溯回来了。 他平常不擅饮酒,今日被人哄着闹着灌下不少,不仅双颊酡红,略显醉态,耳朵和眼睛都红透了。 “失礼,失礼。”拏 “各位慢饮……” 他边走边招呼宾客,一直到裴獗这边,看到冯蕴。 “腰腰……你怎么来了?” 冯蕴扑哧一声,“大兄这是醉了吗?你的喜宴,我怎么能不来?” 温行溯嘴角勾了勾,一挥衣袖,坐下来。 “方才拜堂不见你,去了何处?” 冯蕴笑了下,“庄子里有点事,我回去了一趟。”拏 温行溯哼笑一下,“兄长成婚,你竟有事耽误,该罚!” 他亲自替冯蕴斟满一杯酒,推到面前,又扭头去看裴獗。 “大王不介意吧?” 裴獗淡淡看一眼冯蕴,“随她。” “该喝的。”冯蕴端起来,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今日是大兄的喜事,她原是不想煞了风景,想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可阿万的死就像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也笑不出来。 一笑,就想到阿万脸上的惊恐。拏 就会忍不住想,她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温行溯察觉到她的情绪,撩眉失笑。 “大兄成婚,你不高兴?” 冯蕴听出他的玩笑,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怎么会?我盼了好久才盼来的嫂嫂,你可要好好对待。” 温行溯打量着她,温声而笑,“那是自然。” 二人的对话,带了点调侃,原本没有什么,可落在裴獗的耳朵里,分明就有了一点什么……拏 如果冯蕴心里装有哪个男人。 那一定是温行溯。 尤其在他二人都知道彼此重生的情况下,温行溯上辈子的命运,难免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比如此刻,跳入脑海。 裴獗看向冯蕴,一眼深渊。 冯蕴也不咸不淡地回敬他,目光复杂。 濮阳纵坐着不自在了,起身拱手,“告辞片刻,诸位慢用。” 他一走,温行溯又被人叫走了。拏 旁边没有别人,裴獗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逃不过大王的眼睛。”冯蕴平静的语气里,有一种莫名的凉意,“阿万没了。被人杀死的。” “阿万?”裴獗显然记不起有这号人。 冯蕴瞅着他。 这人对自家的姬妾是真不上心啊。 “我庄子里的人。” 裴獗了然地点头。拏 “你怀疑濮阳纵?” 好细致入微地观察。 不过,冯蕴摇了摇头,“我怀疑任何人。” 她把之前得到的信息简单地说了一下,又补上大满带来的消息。 “我还怀疑,裴府,有萧呈的细作。” 正说话,又有人来敬裴獗的酒,席上不时有人来去,讲话不很方便,冯蕴朝裴獗看一眼,便告辞出来,在庭院里截住了濮阳纵。 “郡王留步,我有一事,想请教郡王。”拏 濮阳纵理了理衣袖,走近朝她行礼,“王妃有话,但说无妨。” 冯蕴道:“你今日可见过阿万?” 濮阳纵眼皮颤了一下。 他直视冯蕴,观察着她的眉眼,摇头。 “我没有见到万娘子,但是……” 他语迟,神情很是犹豫。 冯蕴问道:“但是什么?”拏 濮阳纵面对她冷冽的目光,略微显得不自在。 “王妃为何突然问她?” 冯蕴打量他片刻,“阿万找不着了……” “找不着?怎么回事?” 濮阳纵吓一跳,那惊慌的样子,实在做不得假。 接下来,不待冯蕴询问,他便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全说了。 “我确实看到了万娘子,她一个人从长门庄围墙外的小路往背后走去。我原本想跟上去,同她说几句话的……王妃知道,我过两天就要回西京了,再不辞行,也没有别的机会……”拏 “然后呢?”冯蕴问。 “后来我发现,发现……万娘子去那里好似是为了方便……我生怕唐突了佳人,赶紧退了回来……” 冯蕴又仔细问清时间、地点。 竟与涂蓝说的,完全吻合。 濮阳纵看上去全然不知阿万已经出事,他说完见冯蕴没有反应,脸上略显焦灼。 “新人拜堂时没有看到她,我还奇怪,平常那样爱热闹的一个人,怎么不在……王妃,庄子里可都仔细找过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莫不是遇到拐子了吧?” 冯蕴盯住他看了许久。拏 终是有些不忍。 他钟情阿万,傻子都看得出来。 但他也收敛了感情,没有以权势压人,强迫阿万什么…… “阿万走了。” 还没有像文慧她们一样,得到属于她的感情,也没有实现她赚大钱的梦想,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不太好的出身。 也不太好地死去。拏 如果冯蕴不替她出头,甚至没有一个亲人会来祭奠她。 她的存在很快就会被抹去,被遗忘。 “这世间的女子,怎就活得这么难……” 她幽幽地说,不期待回答。 而濮阳纵,此刻也无力来回答什么。 他整个人呆滞一般,面色发白,就那么僵硬地伫立着,许久许久没有发出声音…… -拏 死了人是瞒不住的。 安渡郡的胥吏,在花溪暗查,关于长门里死人的消息,渐渐传得尽人皆知。 几十年战乱下来,死人已不是稀奇事,稀罕的是在今天,死的又是冯蕴庄子里的貌美姬妾。 一时间说什么闲话的都有。 尤其是陈夫人,听到阿万的死讯,一改之前骂咧子训人的态度,整个人神清气爽,见人就摆出一副笑脸。 甚至特地走到冯蕴的面前。 “听说那贱人死了?”拏 她的话压在喉头,一脸是笑,做足了慈母的样子。 旁人听不见声音,还以为她不计前嫌,主动来找冯蕴和解的。 “一个低贱的姬妾也敢出言不逊,这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十二娘啊,你可要多长长心……我是你母亲,没有生身之恩,也有养育之情。你可别再忤逆不孝了,免得步这个贱婢的后尘……” 冯蕴冷冷地看着她,“我要是不呢?是不是要连我也杀了?” 陈夫人一怔,嗤笑出声。 “你啊,就跟你那亲娘一样,一肚子坏水。还想着跟我挖坑呢?做什么美梦?她的死,跟我可没有关系,我是好心,怕你悖逆伦常,遭了报应,这才提点你两句……” 说着见冯蕴不答,又低哼一声,然后特地拔高些音量,温声软语地道:拏 “你再是怨恨我,我们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会害你不成……十二娘啊,你少听那些挑拨离间的话,我和你阿父,最是心疼你,体谅你,即使你殴打长辈,恶语相加,我们也一再的忍让,包容。你那性子,该要改改了……” 冯蕴就那么看着她。 听她大着脸说这种酸腐话。 突然一个莞尔。 “好呀,我改。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们的。” 冯蕴不想给大兄一个不完整的喜宴,按捺住情绪,一直等闹完洞房出来,这才收敛笑容,变了脸色。 “事情没有查清楚以前,不许任何冯家人离开花溪。”拏 邢丙应声,“喏。” 不需要裴獗派兵,就长门的部曲,就足够做到,让冯家人走不出花溪。 可是…… 随着贺传栋的探查,事情越来越离奇。 冯蕴最怀疑的冯家人,完全没有作案的时间。 正如冯蕴查到的那样,那天下午,一直到发现阿万的尸体,他们都没有人离开过温宅。 贺传栋对冯蕴道:“涉及两国邦交,倘若没有实证,我们无法因为怀疑去缉拿或是审讯任何一个冯家人,包括下人……”拏 冯蕴看着他,“阿万就白死了吗?” 贺传栋皱了皱眉,“依我看,冯家人杀害万娘子的可能性极低。有没有可能,凶手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没有深仇大恨,何至于要她性命,死后还把她推入恶臭的蓄水池?阿万死前的面部表情,又为何会出现那等惊恐? 冯蕴深信这件事情,与阿万痛骂陈夫人有关。 “好,既然律法不能治他们,我来治。” 第526章 大王心事 濮阳纵是三天后离开的。怭 那时候,阿万刚刚入土为安。 就葬在花溪的墓地。 那是花溪改乡后,冯蕴特地找人挑出来的一块风水宝地。 她准备以后长门的人过世,就葬在这里。 只是没有人料到,年纪轻轻的阿万会率先住进去。 下葬那天,濮阳纵没有去。 他已经三天没有出门了,也不肯说话,阮氏哭着去了太平园,然后大长公主亲自来花溪,将他痛骂一顿,这才着手准备回京事宜。怭 没带什么行李,就一辆马车,孤零零地驶出漪园,停在花溪码头阿万的食肆门外。 阿万死的那天,食肆就关张了。 这时候,门板取下两块,却是半掩着。 濮阳纵从马车上下来。 隔壁糕点坊的老板娘认得他,笑着问好。 “先生要回京了?” 濮阳纵朝她客气地拱了下手。怭 “听说先生是要回去做大官的。往后还会来花溪吗?” 濮阳纵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来的。” 老板娘看他往店里走,愣了下,说道:“万娘子出事了,先生不知情吗?这间食肆要准备盘出去了,今日没有开张,没得饭食……” 他常来吃饭。 左邻右舍的人都知道。 风流倜傥的王孙公子看上姿容俏丽的食肆佳人,这种离奇的故事,是许多人都乐意看到的……怭 有人便打趣过阿万,说濮阳先生每日都来吃饭,说不定是看上她了,要讨她回去做侧夫人。 侧夫人说得好听,不就是妾。 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还是忍不住调侃。 濮阳纵那时候听着,心思是活络过的…… 直到听到阿万怒声骂人,这才歇了心思。 他跟阮氏是联姻,性子不很合得来,夫妻感情也十分淡薄。 尤其是他被大长公主罚到花溪后,阮氏宁愿独自在安渡城里生活,也不太情愿到村里来陪他吃苦。怭 她是尚书仆射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跟阿万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阿万是可以让他心跳加速,浑身血脉燃烧起来的人,在他以往结识的女子中,独一无二。 但他知道自己不会和阮氏和离。 他们的命运捆绑在一起,无关情分,只因两个家族的利益…… 所以,他每日来阿万的食肆里吃饭,但从来不曾说过半句唐突的话…… 阿万死的那天,是他唯一一次鼓起勇气,想上前细诉相思,给她,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至少要让她知道,他曾真心实意。怭 可惜…… 错过了。 这便是让濮阳纵后悔到关在屋子里三天,也想不通的宿命之痛。 就差那么几步。 要是他去了,阿万可能就不会死。 这个认知,就折磨得他苦不堪言。 跟谁斗,都不如跟自己斗那样痛苦……怭 此刻。 濮阳纵站在食肆门口,身上没有佩饰,身系素白披氅,面色苍白地慢慢走近,整个人如同失了魂儿一样。 他已经有些记不清,刚来花溪时是如何地狼狈,却仍然记得阿万的一言一笑。 仿佛那娇俏可亲的老板娘还在,正对着他盈盈一福,抿唇而笑。 “先生今日要吃些什么?” 先生。 濮阳先生。怭 此去西京,只有丹阳郡王,或是别的什么官职。 但再也不会有人称他一声“先生”。 “郡王?” “濮阳先生?” 周遭有好多个声音,在唤。 或轻,或重,濮阳纵好片刻才回过神。 冯蕴站在食肆门口,望着他,静默不语。怭 喊他的人,是她身侧的小满和阿楼。 濮阳纵这才发现,眼里不知何时有了泪水。 他赶紧抬袖擦去,垂眸拱手。 “王妃。” 冯蕴看着他从情绪失控到稳定,心里无端抽了一下。 为阿万。 她问:“郡王可要进来坐一会?”怭 濮阳纵点点头,迈过熟悉的门槛。 店面很小,此刻空无一人。 但空气里似乎仍然残留着熟悉的气息,桌椅摆设也如阿万活着时一样。 睹物思人。 他紧抿的嘴唇煞白一片。 冯蕴道:“还是没有找到凶手。郡王心里可有猜忌的人?” 濮阳纵抬起,望着她。怭 “万娘子秉性率真,热忱待人,在花溪从不曾树敌招恨,我想不通,是何人要痛下杀手……” 冯蕴突然问:“你对阿万的心思,家里人可知情?” 薄薄的一层窗户纸,就那么捅开了。 濮阳纵的头垂得更低。 他没有否认对阿万的感情,慢慢地,摇头。 “从不曾对人言。便是万娘子,也不知情……” 冯蕴:“阿万知道的。”怭 濮阳纵目光一热,看着她。 冯蕴道:“情由心生,从眼入。瞒得了旁人,又如何瞒得住对方?” 濮阳纵苦笑一下,“多谢。” 多谢她告诉他,阿万的心思,不管是真是假,到底也是一种慰藉。 二人又说了片刻阿万生前生后的事。 除了冯家人,也没有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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