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会。頤 她微微一笑。 裴獗嘴唇牵动一下,执着缰绳缓缓朝她走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朝他们看来。 高大威武的雍怀王,矜娇绝艳的雍怀王妃,他们看上去那样耀眼,连天际的霞光都被比了下去…… 冯蕴嘴角扬起的笑容。 “大王。” 裴獗低下头来,端详着她。頤 众人屏紧了呼吸,冯蕴也一动不动,心莫名绷紧,连呼吸都感觉吃紧了。 只见他微微扬唇,“回去再说。” 他声音淡淡的,和煦的,沙哑至极。 众人下意识地松口气。 贺洽道:“回城。” 人群从中分开。 裴獗一马当先走在前面。頤 然后,人群潮水一般跟在他身后,慢慢往前,涌入大开的安渡城门。 冯蕴坐在来时的马车上。 掀开一角车帘,她可以清楚地看见前方被人群簇拥的男人…… 此刻的裴獗,身上有一种浓烈到无法掩饰的气场,一个背影,便压住了所有人的光芒。 冯蕴看着这样的他,想着上辈子的他。 那时候的裴獗,也威风八面,可还是有很多不同。 大概是权力为男人带来的改变,大将军和大将军王的不同,权臣和摄政权臣的不同……頤 以前,裴獗是杀人的刀,沙场喋血,只为忠义。 现在,同样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大将军王,更像苍穹上的烈日,耀眼夺目,笼罩着大晋王朝,所有人都得以他的意志为意志…… 他的一言一行,决定着这个国家的命运和万民的荣辱。 他不是皇帝。 但他离皇帝只有一张椅子的距离…… 阔别数月再见,他身上这种逼人的压迫感,更强烈了。 就连贺洽和信州官员这次出城相迎,都跟以往不同,他们小心翼翼,态度也更为微妙……頤 冯蕴甚至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破茧而出,只等裴獗率兵攻入邺城,一切便会尘埃落定…… “娘子。”小满拉了拉冯蕴,戏谑地笑,“为何一直盯着大王不转眼?可要累坏眼睛了吧?” 冯蕴瞥她一眼,似笑非笑。 “看左侍卫不转眼的人,是谁啊?” 小满羞笑,“不理你了。” 冯蕴笑容淡淡,平静地倚壁而坐,眼帘慢慢垂下。 她喜欢小满的性子。頤 不胡思乱想,知足、感恩,不跟别人过不去,也不跟自己过不去,很容易幸福。 不像她…… 世间纷扰难自静 心里无端便生出一些莫名的滋味…… 这一世,她变了。 裴獗也变了。 最终结局会是如何?頤 她不知道。 第498章 回家滋味 裴獗在安渡城与信州官员和将领议事,一直到黄昏时分,方才返回花溪。耽 庄子里早得了消息,备膳设席,等着雍怀王归来…… 饭菜的香味,飘出老远。 裴獗从马背跃下,走到马车边,朝冯蕴伸手。 “蕴娘,到了。” 小满抿唇偷笑,打帘子,躬身相扶。 冯蕴看一眼面前的男人,微微一笑,将手放在他掌心。 裴獗收紧,将她牢牢握住,抱下马车。耽 二人并肩而行,裴獗牵着她沿着庭院的回廊慢慢往里,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十指用力,仿佛要把她捏碎。 冯蕴看一眼他严肃的脸,心下好笑。 假正经! 她问:“大王闻到香了吗?” 裴獗嗯声,“回家真好。” 冯蕴觉得如今的雍怀王会说话多了,至少,这句话就很受用。 “阿婆天不亮就起身,忙着给你准备吃的。”耽 裴獗勾唇,眉心展露出愉悦之态。 “我这个上门女婿,很得宠嘛。” “那是自然。”冯蕴噗嗤一声,与他相视而笑,“走快些吧,上门女婿。我都饿了。” 正事在安渡城已然议完了,饭桌上,两人只说分别的这些岁月里,各自的日常。 细碎得近乎无趣的一桩桩小事,娓娓道来,一顿晚食,二人竟然从黄昏吃到人定。 夜深了,庄子里掌了灯,与花溪房舍成片的灯火连在一起,点缀夜空,如一副水墨画卷,悄然铺展。 二人各自沐浴,在静寂的夜色里,怀着某种心照不宣的忐忑,将久别重逢的期待无限放大……耽 灯火被挑得氤氲柔和,眼神交织在一起,好似有火光闪过,气息都变得热切起来,因分离数月而搁浅的小船,在心底深处的隐秘角落,荡啊荡。 没有情话。 目光无言。 唯有麒麟兽的香炉,袅袅轻烟,缠上炉壁。 正如清晨的露水迫不及待地与绿叶交融,空气里弥漫出一股淡淡的甜香…… “蕴娘。”裴獗喉结滚动,目光潮湿,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过冯蕴的长发,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所有的克制都化为灰烬。 “可好?”耽 “什么?”冯蕴眼神一闪,假装听不懂。 裴獗胸膛起伏,双眼危险地眯起。 “与你共欢,卿卿。” “……” 冯蕴在他锋利的目光注视下,心跳加快,下意识问: “大王是不是瘦了?” 在这幽静的深夜里,在温暖缠绵的气氛中,在渴望被堆积成燃烧的状态下……耽 她说他瘦了? 裴獗凝眸而视,“相思成疾。” 冯蕴:…… 她看着男人的眉眼,半晌才确信这句话确实是出自裴獗的嘴。 不苟言笑的男人,学会了甜言蜜语? 冯蕴心里暖得好像有一团火,声音却不紧不慢。 “大王当真要亲征邺城?”耽 裴獗:“是。” 其实这场仗打到如今,胜负已分,邺城再是负隅顽抗,也无非增加更大的伤亡,逃不出败局…… 如今只看,要如何收场。 冯蕴双手揽在裴獗的腰间,轻笑:“大王带我去吧?” 她说得轻描淡写,没有迫急,也听不出请求的意思,是商议,又似是一种夫妻的常态。 裴獗凝视她片刻,微微叹息。 “我说战场凶险,你定是不肯听的。”耽 冯蕴抬眼,睨着他笑,“听还是要听的,听完了还去。” 裴獗哼声,“那你问我做甚?” 冯蕴在他唇角轻啄一下,哄着他道:“总得大王首肯。谁让你是我的夫主?” 裴獗眉心一跳。 赘婿虽然也不难听,但远没有“夫主”二字有杀伤力。这个时候,莫说只是跟他去沂水,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只怕也要想方设法搭梯子。 “怎么了?”冯蕴见他一副生硬的表情,盯着自己不转眼,眉头微微一蹙,“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她双手抚脸。耽 裴獗:“我爱听。” 冯蕴这才反应过来,眉眼舒展地笑嗔一眼。 “那我多说几次,事情就这么定了?往后再有谁说,雍怀王耳根子软,带女眷出征,我是不管了的,全由你来操心……” 裴獗:“无人敢问,你我如何,也无须向人言。” 一句话平平常常,不怒自威。 冯蕴原本只是玩笑而已。 闻声,微微一怔。耽 “大王跟以前很不一样。” 她收住脸上的笑,说得坦然, “你我今生的一切,都与前世不同。世道也变了模样,往后会如何发展,也并非你我能料想……” 裴獗看着她。 久久寂静。 有些话不必言明,彼此已心知肚明。 裴獗道:“我便是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你。”耽 冯蕴低头一笑,“我信。你我偷得浮生一世,本就应该惺惺相惜,一致对外。何必窝里斗?所以,若有一日大王对我不满,另生异心,只管言明即可。” 裴獗扬眉,“又想为我纳妾?” 冯蕴:“做的什么美梦?” 她横过去一眼。 接着,便笑了起来。 “当然,你我都是活过一辈子的人,自然该看开些。若你真想纳妾,甚至休妻另娶,绵延子嗣,我都可以理解,也愿意为你周全。” 裴獗:“又来了……”耽 冯蕴笑道:“为你着想,还不情愿?我不信,你一直膝下无子,就当真不在意,也没有人在你跟前说些什么?” 哪个功成名就的男子,不想后续有人,延续荣光? 冯蕴认为裴獗不会例外。 果然,他沉默。 孩子裴獗当然想要。 他看着冯蕴,“我的孩子,只能由蕴娘所出。” 冯蕴:“你明知……”耽 “不用再说。”裴獗拉开冯蕴的手,慢慢将她分到两侧,“小别胜新婚,说这些生孩子的话,不如多做点生孩子的事……” 冯蕴笑了起来,“也是闲谈。” 裴獗哼声,瞥她一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这般大度。” 冯蕴脸上的笑容扩大了,“那你说,我是为何?” 裴獗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对上她清亮的目光,嘴角微微一牵。 “你巴不得我另有异心,这样,你就可以去享齐人之福了。那淳于世子不是在等你吗?还有萧呈,后位空悬,谁人不知是在等你……”耽 “哈?”冯蕴眉舒眼开,就听入耳一句“齐人之福。” 她越想越好笑,越笑越大胆。 “自古只有男子三妻四妾,娥皇女英,享齐人之福。大王倒也提醒我了……女子也可以呀,我为什么不呢?” 她突然拖住裴獗的袖子,双眼巴巴地望定他。 “你既得势,我当同享富贵。” 裴獗扬了扬眉。 冯蕴一本正经地道:“你得佳丽三千,我只要俊郎八百……”耽 一只胳膊用力横过来,将人往怀里一揽,耳边便扑上温热的气息。 裴獗显然被气得不轻,抱起人就走,一言不发。待脊背触及冰冷而柔软的被褥,冯蕴再看过去,心脏倏地便是一紧…… 俯在身上的雍怀王,双眼如刃,一张俊朗刚硬的脸,衬着精壮的身躯,散发出来的不是愤怒,不是狠戾,而是浓浓的欲气…… 他要她。 “腰腰,每一句傻话,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腾出手去解她衣裳。 天气寒凉,冯蕴又是个极为怕冷的,身上裹着厚厚的三层,他脱去外裳还有里衣。一层又一层,他眼底浮光,渐渐不耐,扯住衣领便往外扯……耽 天生娇美的娘子,细腻温柔如同玉石一般,是熟透的春桃,是盛开的百合,是世间美好而纯净的一切,缠住他的目光,好似在等待深深的滋养…… 裴獗眼瞳幽深,眼尾泛红。 “蕴娘,怎生这样要命?” “嗯……”冯蕴浑身让他烧得仿佛着了火。 数月不见,也情难自禁。 她由他。 将一身白腻,变成砧板上鲜活肥美的鱼……耽 香喷喷地散发着热气,只待他口舌吞香,这才娇不受风地轻轻发颤。 “裴狗,你轻点……” 裴獗不答。 他素来话少,更何况此番情形? 美姬娇艳,秀眸迷离,樱唇轻喘,早已惑得人乱去心神,无暇分心…… “别……我受不得……” “裴狗!”耽 冯蕴骂了几句,也没有了折腾的力气,她仍是柔弱,而他坚如巨石,大得可怖。 她随他。 一阵阵麻,一阵阵酸,很快便晕乎乎被他送上云端。 “你竟是……越发本事了。我常想,你深谙此道,是天生的弄情高手,还是哪里学来的……” 裴獗低低一声哼笑。 眼神烙在她脸上,漆黑一片。 “是蕴娘本事。”耽 若非她娇不堪怜,怎勾得他如此动情…… “你教我的。” 冯蕴一怔,突然便笑了。 上辈子为讨好他,属实是有些不堪入目了。 她跟着笑,一头乌丝蹭在他的肩窝里。 这一刻,天地寂静,听得见夜风拂过庭前芭蕉翠竹发出的沙沙声。 好似万物都在狂欢,与他们同在……耽 第499章 不便起身 次日又是一个大晴天。哲 庄子里菊色正旺,开出一片金黄。 小满和环儿几个十分高兴。 摘花做菜,泡茶而饮,野趣得很。 小满道:“大王来了,花儿也在一夜间,全都绽放了呢。” 环儿取笑她,“我看你才是绽放了呢。佩儿来看,满姑这小脸……” “滚,谁是满姑。” “你呀你呀,满娘子。”哲 两个仆女左右夹击,非要捏小满红扑扑的小脸儿。 “水灵灵的,气色好了呢。” 小满羞红了脸,拍打她们。 几个姑娘玩笑着,追来打去,好不欢快。 阿米尔便是这时找上门来。 “你们在说什么,这样高兴?我舅母何在?” 小满道:“娘子昨夜歇得晚,这会尚未起身,少夫人去次间小坐片刻,尝一尝我们新制的秋菊红茶饮,爽口得紧呢……”哲 环儿笑盈盈地福身,行了个礼,也道: “回少夫人话,我们在羞羞小满,她的夫郎回来,气色都变好了呢。” 阿米尔歪了歪头,不解地问: “夫郎回来,气色怎么就变好了?是让他气的吗?” 环儿的笑脸当即凝滞。 这位少夫人可是成了亲的女子。 原本一听,就该明白笑点在哪里才对呀。哲 她怎么就听不懂? 环儿好奇地问:“少夫人跟敖将军……不是这般吗?” 阿米尔一怔,有点明白过来。 被几个仆女盯着,她尴尬得脚趾头都想钻地。 但年纪小,胆子大,她才不肯让人笑话。 于是手臂一挥,嚯地一声笑开,不以为然地道: “他啊,就那死德性,比我们苍岩山配猪配牛还快,我睡得饱饱,起得早早,身体棒着呢……”哲 环儿和佩儿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惊世骇俗的话。 两个人瞪大双眼,忍不住想要探究…… 敖将军到底是有多快? 小满轻咳,瞪她们一眼,笑着引阿米尔入内。 “少夫人不要跟这两个小坏蹄子瞎扯,这些私房话,不要和她们说……” 阿米尔耳根也隐隐发红。 她跟敖七至今也没有圆房,家里母亲也没有教导过,她对男女之事始终一知半解,能够知道的,还真就是部落里配猪配牛下崽养牲口……哲 想了想,她觉得自己没有说错。 接着便很笃定地道: “这有什么大不了?人跟猪牛哪里不一样,都是牲口,敖七也是。” 冯蕴听到外面的动静,差点笑死。 大清早的,阿米尔可真是让人提神啊。 小满听到她的笑声,问道:“娘子可是醒了?少夫人来了。” 冯蕴打个哈欠,懒洋洋地笑,“你们说得那样大声,还不把我吵醒?进来扶我起身吧。”哲 阿米尔听见又是一怔。 偷偷地,朝小满吐个舌头。 “舅母这般柔弱的吗?起身都不会自己起?” 小满怔了怔,突然觉得少夫人十分可爱,也忍不住逗她。 “这不好说……少夫人现在不明白,等下次见到敖将军,可能就明白了。” 阿米尔眼睛里都快伸出钩子来了。 她没听懂。哲 看小满神神秘秘,好奇得很。 一见到冯蕴,她就问:“舅母……为何这便起不得身了?阿舅他怎么欺负你了?” 冯蕴没料到会听到如此生猛的话,喉头一痒,忍不住咳嗽起来。 她当然不是起不得身,也不至于自己起不来…… 只是让仆女侍候方便一些,也习惯了。 “咳。”冯蕴清了清嗓子,敛住表情。 “你大清早来找我,可是有事?”哲 阿米尔脑子简单,她一问,很快就把配猪配牛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舅母。”她双手一揖,将规矩学得有模有样,“我想跟舅母去战场。” 冯蕴愣了一下,“你从哪里听来的,我要去战场?” 阿米尔纳闷地问:“舅母不去吗?不可能啊。阿舅要出征,你肯定要跟去的呀。” 冯蕴对这个外甥媳妇的逻辑,实在费解。 但不妨碍她拒绝。 “不行。你乖乖留在花溪。”哲 虽说北雍军占尽优势,但带着阿米尔冒险,是绝无可能的。 “为何不行?”阿米尔吊着她的胳膊,开始耍赖纠缠。 “舅母,舅母呀,你行行好。” 冯蕴让她拉扯得东倒西歪,一时间哭笑不得。 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她找个借口,“这是敖七的意思,你该知道,他不肯让你去冒险的。” “他说了又有什么用?”阿米尔不以为然地嗤一声,“舅母都不听舅舅的话,我为何要听敖七的话?”哲 冯蕴:…… - 一连两天,裴獗都在忙碌,冯蕴没有机会跟他说阿米尔的事情。 日子突然就变得明快起来。 前方再次传来捷报,是在三天后…… 温行溯手书: “我军锐不可当,敌将不敢出战。而今屡战屡胜,将士们士气高昂,只待大王一声令下,铁蹄便可踏过沂水,平推邺城。末将请命,为北雍军压阵,大胜之期,指日可待。”哲 冯蕴得到消息,极为振奋。 “大兄素来内敛,不喜浮华之词,更不爱夸夸其谈。他既然说,可带大军平推邺城,就一定可行。” 冯蕴听出自己声音里的激动。 从中京事变到如今,已近两年过去。 数百个日夜,终于等到决胜的那一刻。 李宗训。 李桑若。哲 上辈子的仇恨,今生才得以讨回,叫她如何不喜? “嗯。”裴獗的表情,远没有冯蕴激动。 但他素来是这样的性子,冯蕴也不以为意。 “就一个字吗?”她挑眉而笑,“快,多说几个字,让我高兴高兴。” 裴獗沉吟一下,道:“温将军运筹帷幄,行军布阵谋略深远,他日凯旋,定好生嘉奖。” 冯蕴觉得这话有些突兀。 跟她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哲 可又挑不出毛病。 她笑道:“那我先替大兄谢过了。” “应当的。”裴獗看着她一副从容放松的模样,伸手抚了抚她的脸。 “今日早些歇了吧。明日出发。” 冯蕴点点头,笑道:“那我让小满把我的软甲找出来。” 她喜悦未退,兴冲冲地出去了。 裴獗正襟危坐,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脊背上,黑眸幽深。哲 - 十月中,裴獗从安渡启程前往沂水。 消息传出,朝野上下无不欢喜。 对无往不利的雍怀王,臣众信心十足。 于是,裴獗还没到相州,北雍军将在一月内结束战争,收复邺城的消息,就已经传得尽人皆知。 这种话,不可能出自裴獗之口。 但传颂的人多了,夸下的海口大了,每一个字都有可能成为反嗤的压力。哲 冯蕴身着戎装,骑着一匹枣红马,跟在裴獗的身边,不满地道:“也不知是哪个有心人,在暗地里替大王长了志气。” 裴獗微微仰头,看着远方的地平线,默不作声。 “这些日子,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总有那么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冯蕴低声说着,又看他一眼。 “不过,也不算过分吹嘘。一旦渡过沂水,再入邺城便是一马平川,李宗训啊,也蹦跶不了几日。一个月虽然夸张了些,三个月想来可行。只要大王愿意,我们今年在邺城高高兴兴地过年,肯定不是问题……” 这是她基于双方战事的判断。 不料,裴獗默默看来,竟突地开口。 “我恐怕要让蕴娘失望了。”哲 冯蕴看着他肃然的面孔,心下微微一沉。 “此话何解?” 裴獗抿紧嘴角。 良久,才淡淡地道: “以静制动,再觅良机。” “什么?”马儿嘚嘚,跑得太快,十月里寒风刮着脸颊,刀子似的痛。冯蕴将两只耳朵用裘皮围得严严实实,没有听清。 又重复:哲 “大王方才说什么?” 裴獗提高声音,淡淡开口。 “不必急着渡河攻城,静待时机。” 冯蕴很有些意外。 打到现在,不该一鼓作气吗? 她不理解这个决定,但对于打仗一途,她素来不给裴獗太多意见,也相信裴獗对战机的判断。 既然他这么说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哲 静待便可。 裴獗抵达沂水南岸的北雍军大营,当日便引来全军振奋。一个个北雍军将士跃跃欲试,就等着大王一声令下,铁蹄压境。 然而…… 人们很快发现,猜错了。 众望所归的雍怀王亲自领兵征伐邺城,竟然让一面倒的战局,停滞下来,洪流滚滚的北雍军铁骑,在沂水边安营扎寨,久久没有进攻的迹象。 ? 这是闹的哪样?哲 第500章 信任是金 大军驻扎在沂水南岸的山坡上。弽 几个将领去中军帐里,和裴獗碰了一面,大抵都有请战的意思。 然而,一群人乐呵呵地进去,从帐里出来时,俱是摇头叹气。 冯蕴站在另一个营帐门口,看到旁人都走了,这才叫住温行溯。 “大兄。” 温行溯看到她招手,情绪一扫而空,换上温和的笑脸,朝她大步走来。 “想知道什么,为何不去问大王?” 冯蕴道:“就想问你。”弽 这任性无礼还带几分嗔意的话,听得温行溯笑容都舒展开来。 “问吧。” 冯蕴看着他的表情,眉梢不经意一场,“好似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要是裴獗同意了渡河而战,那温行溯方才就不会是那样的表情,可能早就兴冲冲下去备战了。 温行溯思量一下,盯住她问:“你怎么想的?” 冯蕴微微一笑,“我当然与你想得一样。一鼓作气。” 温行溯叹口气,回头看一眼中军帐的方向,低声道:弽 “我原以为大王勒令扎营不攻只是障眼法,一定会有奇招破敌。可方才商谈,大王并未流露此意……” 冯蕴问:“那他不攻的理由呢?” 温行溯眉头蹙一下,“久战数月,将士疲累,不宜冒进,增加伤亡。与其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不如围如困兽,以逸待劳。” 冯蕴思忖一下,点点头。 温行溯压低嗓音,“大王可有和你说起,究竟因何不攻?” 冯蕴摇摇头。 温行溯道:“只要大军渡过沂水,邺城军便无险可守,必败无疑。所以,这时停下脚步,相当于给了垂死挣扎的邺城军一个喘气的机会。”弽 他双眼浅眯,停顿一下才语气凝重地道:“这实在不像大王的行事。明明可以一巴掌拍死,何苦给对手挣扎的机会?眼下各国都在看着呢,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温行溯一口气说了很多。 多国局势,双方战场,分析利弊…… “夜长梦多啊。大王为何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语气里隐隐透出焦急,冯蕴很欣慰。 大兄显然已将自己完全融入北雍军,是当真在为北雍军筹谋…… 冯蕴温声道:“我明白大兄的意思。换我,也会作出这般决策,但眼下……我们还是听大王的吧。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弽 温行溯黑眸里的光微微暗下。 在腰腰心里,他的领兵之能,在裴獗面前是不值一提的。 温行溯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冯蕴也怕他有情绪,又笑着安慰。 “大兄不要往心里去。无论如何,我们大家是一条心的,只要最终结果是赢,不用在乎用什么手段。谁能以伤亡最小的代价获胜,那就听谁的。” 温行溯:“腰腰说得是。” 冯蕴生怕意见相左,导致大兄跟裴獗离心,又请他入帐小坐,饮茶说话。弽 二人相对而坐,温行溯并没有什么情绪,也没有再质疑裴獗的决定,浅浅淡淡的笑容里,尽显温雅风华。 冯蕴这才松一口气。 “横竖大王来了,大兄也可清闲一些,给县君捎个信,也让她欢喜欢喜。原本五月的婚期拖到现在,我看着都替你们为难……” 温行溯笑笑,没有说话。 - 裴獗回来,看到茶台上的杯盏,脚步停顿一下。 “温将军来过?”弽 冯蕴轻嗯一声,笑道:“坐了片刻就走了。” 想了想,又盯住裴獗,淡淡相问:“营里将领对大王的决定都不是那么服气。这在大王过往的行军史里,多不多?” 裴獗:“多。” 冯蕴笑着问他,“那最后都是怎么解决的?” 裴獗瞥她一眼,“听我的。” 冯蕴嘴角扯了扯。 又听他补充,“正如长门,只能听你的一样。各持己见的人多了,往往坏事。做决策者,不可受他人左右。”弽 每个人都会有基于战局的不同想法,很难做到意见统一。 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英明之主来拍板定调,一锤定音,这才不会因为意见相左而生出异心,闹得军心涣散…… “令行禁止,才能行动一致。” “说得好。”冯蕴笑着看他,“大王这么一说,我就完全理解了。” 裴獗伸手将她揽过来,轻轻一抱,贴在自己的胸口。 没有说话。 却胜过了千言万语。弽 沉寂片刻。 冯蕴微微一笑,“累一天了,大王可要休息片刻?” 裴獗低头,看着她仰起的小脸,“蕴娘为何不问我?” “问什么?” “为何不攻?” 冯蕴笑了起来。 “大王不是说了吗?将士疲累,不宜冒进。胜仗不是凭空得来的。胜仗的背后,不仅有敌军伏尸千里,也会有我军将士的伤亡……”弽 “你也这么想?”裴獗问。 “当然。”冯蕴嘴角抿了抿,认真地道:“围而不攻,耗费的是粮草。无非多花些金钱和时间。强攻冒进,或许能提前结束战争,但消耗的是人命。钱财和人命相比,不值一提。” 裴獗黑眸幽深。 久久地,盯住她。 他没有想到冯蕴是真心实意地认为他做得对。 “蕴娘……” 裴獗声音拖长,喉结微微一滑,半晌才道:“可是,我本意并非为此……”弽 “是吗?”冯蕴微讶,眉头沉了下来,“那大王在等什么?” 裴獗黑眸幽幽,“等一个机会。” 寒风从帐顶呼啸而过,将棚布打得扑扑作响,声音震天。 裴獗一动不动,面容严肃,双眼深如渊潭,好似埋藏着什么见不得天光…… “我信。我等。”冯蕴与他对视片刻,慢慢笑开,“我信可以在棋盘上羞辱我的人,战略肯定在我之上。所以,无论大王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等待。” 信任是金。 裴獗心里一热,捏了捏她的耳垂。弽 “我不会让你失望。” 冯蕴伸手揽住他的腰,“那就拭目以待。” 想了想,又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悠悠长长地叹。 “不过最好不要拖到过年,入冬天冷,将士们挨冻不说,还得饱受思亲之苦。” 裴獗拍拍她的后背,没有说话。 - 不主动进攻不代表战争结束。弽 北雍军不仅没有松懈,相反的,对邺城的合围一直在不紧不慢地收紧,越扎越紧…… 只是这速度很慢,和正面战场的强攻有很大的差别,以至于朝野上下生出了越来越多的质疑声…… 甚至有人提到李桑若和裴獗以前的关系。 朝中几位大臣,更是联名手书,一次次发函沂水,询问雍怀王何时攻城。 这些事情,难免传到冯蕴的耳朵里。 她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王府长史的职责其实很重,统率幕僚,掌王府政令,对内辅佐、规劝王爷走正道,遵循礼法,对外还要负责王府与朝廷的往来沟通……弽 若非裴獗是她的夫君,很多事情能省就省,只怕要累死个人。 女子干起正事来,全然不把那点情情爱爱的小事挂在心上。 更何况,冯蕴也不相信裴獗会因为一个女子,改变战略。 他杀伐决断,不是拎不清的人。要不然怎会有北雍军的辉煌战绩,所向披靡? 可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几个仆女生气就罢了,阿米尔那一根筋的性子,气得几乎要爆裂开来。 “舅母,你赶紧找舅舅问清楚,他跟那个什么李太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士可杀,不可辱,绝对不能不问清楚。”弽 冯蕴:“……这词不是这样用的?” “是吗?”阿米尔琢磨一下,自己品了品,搬着指头来数。 “士可杀,不可辱……小鸡不能炖豆腐……唉不对,我背错了吗?不可能啊。敖七就是这么说的……” 冯蕴哭笑不得。 这是对敖七做什么了,才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你赶紧回去找敖七,让他重新说。” 阿米尔摇摇头,很是固执的样子,“不不不,我是对的。我都听人说了,那个李太后差人照着阿舅的画像找男宠……恶心坏了,气得我饭都吃不下……”弽 冯蕴让她说得脑仁痛。 “我就不该带你来的……” 阿米尔一听这话,猛地闭嘴,抿着笑,然后指了指外向,退出去。 “我乖,我听舅母的话,绝不多言多语,动摇军心……” “关门!”冯蕴笑道。 阿米尔去的远了,冯蕴才慢悠悠地坐下来喝茶。 “这个阿米尔,有敖七好受的了。”弽 当时的冯蕴,还是十分乐观的。 她也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这一等居然会是一个月之久。 转眼冬至,沂水生寒。 从花溪来的冬衣和煤球陆续入营,将士们都换上了暖和的冬装,生起暖炉,这场仗仍然未打…… 营里气氛凝重。 嘈杂声越来越多。 大晋朝堂对裴獗的质疑,更是从未断绝。弽 但裴獗一直不解释什么,我行我素。 于是很多的声音,都往冯蕴的耳朵里灌。 “长史之职,在于规劝大王,匡正过失……王妃,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天寒地冻,拖不死邺城朝廷,说不定把我们自己拖死了……” 冯蕴沉默。 思忖了好久,才慢慢放下茶盏。 “好,我去找大王说。” 之前冯蕴是赞同裴獗的,眼看日子一天比一天冷,她也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弽 冯蕴系上氅子,带着两个仆女顶着大营的寒风往中军帐去…… 尚未赶到,就见裴獗带着左右侍卫,急匆匆地出来,神色冷肃,步履从容。 “禀大王……” 冯蕴上前拱手一揖,正要开口,就被裴獗打断。 “不必说了。南营点将,准备出征。” 冯蕴大喜过望。 “大王?”弽 她顿住,稳了稳心神,才又小声相问:“你等的机会,来了吗?” 裴獗微微牵唇,朝她重重点头。 “蕴娘随我同去南营。” 冯蕴唇角微弯,双手抱拳,“属下领命。” 第501章 突生爱怜 邺城。庅 一入夜,周遭清寂下来,听不到半点人声。 这座城,是他们口中的“皇城”,可在李桑若眼里,犹如一座死城。 两名宫人守在门外,恭然而立,却没有一个人会听她的。 她是临朝太后。 更是囚犯。 李宗训的囚犯。 在这座冷寂的芳云殿里关了一月之久,没有人来看她,也没有人同她说话,这里比冷宫更像冷宫。庅 她所拥有的,除了一个连宫女都嗤之以鼻的虚名,还有酒。 一个月下来,她喝了太多酒。 酒坛陆陆续续搬进来,究竟有多少,她也数不清。 从睁开眼便开始喝,一直喝到昏睡,麻痹着,让脑子死去,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而这,是李宗训唯一的仁慈。 父女一场,他便是如此待她…… 李桑若冷冷一笑,摇了摇手边的酒壶,脸色一变,砰的一声摔出去。庅 “拿酒来!” 她脾气不好。 现在更是差到一点就着。 “酒呢?你们都是死人吗?没看到我没有酒了吗?” 没有人回答。 殿里连一丝风都没有。 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庅 李桑若挣扎着,要爬起来。 “我看你们是反了天了……” 帘角微微一动。 李桑若正要发作骂人,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清瘦的脸上,看不到情绪,冷冽、阴鸷、苍白,好似一个活死人,就那么直挺挺地走到她的面前。 手上提着一把锋利的长剑。 剑尖有鲜血滴落,滚入棕麻色的地垫里,瞬间晕开…… 李桑若瞪大眼睛,双手撑地,双脚蹬动,不住地往后退……庅 “你做什么?少恭叔,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唐少恭道:“太后跟我走吧。” 李桑若脑子不很清楚,狐疑地看着他。 “走,上哪里?不,我不走。我是太后,我哪里也不能去。” “再不走,命没了。”唐少恭声音平平,“丞相要淳德帝禅让。他要做皇帝了,你还能是太后吗?走吧,性命要紧。” 李桑若心里一惊。 唐少恭的话,她并不意外。庅 李宗训想做皇帝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她的儿子还在位时,已隐隐展露野心…… 可这个节骨眼上…… “北雍军逼近沂水,战事吃紧,他竟如此迫不及待?” 唐少恭道:“正因北雍军近在咫尺,他才等不及了……“ 瞥一眼李桑若,唐少恭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波澜,也不见紧张。 “倘若裴獗收复邺城,丞相称帝之梦,此生恐再难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李宗训的皇帝梦做了这么久,又汲汲营营地筹谋了半生,即使是北雍军兵临城下,血溅八方,那一身龙袍也是要穿一穿的。庅 李桑若笑了。 “这倒是他的做派。” 她又仰起头,痴痴地看着唐少恭,无声低笑。 “事到如今,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你看这深宫长巷,困我如兽,我走到哪里,又能逃得出他的掌心……” 唐少恭道:“太后还有我。” 殿内油灯轻爆,从灯芯发出一道轻微的噼啪声,却重重敲在李桑若的心。 “少恭叔?你要带我……离开邺城?”庅 “是。” 唐少恭面目模糊,李桑若眯起眼,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却功亏一篑。 “不……” 她无力地软在地上,苍白的面容仿佛初冬的雪地,挂着苦涩的微笑,却没有丝毫生气,好像灵魂都已被抽离。 “我不走。我是太后,大晋的临朝太后……我活着一天是太后,我死了,李宗训也要以太后之礼将我下葬……往后万世,人人都会记住我,李桑若,一个临朝称制的皇太后……” 她喃喃着,眼里闪烁着不安和焦灼,却字字决绝。 “我若偷摸离开,我又是谁,还能是谁?呵……那不是我要的……让他来杀我吧,杀了我,葬了我……”庅 她抬头看着唐少恭冷漠的面容。 “你走吧。不要让李宗训的人看见……虽然我不知你为何助我,但……我感激你。” 她瞥一眼唐少恭的剑。 “若有人问,我只当没有见过你。” 唐少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带你去沂水,找裴獗。” 李桑若下意识地绷紧身子,肩膀僵硬地慢慢转过来,看着他。庅 一身酒气从喉头上涌,暖烘烘的房间变得逼仄莫名,好似有什么情绪,就要从身体里冲出…… 炸开来。 唐少恭道:“那日我和丞相的话,想必你都听见了。走吧,这是你眼下唯一的活路。” 李桑若唇角微微一颤。 “是,我听见了。” 不可置信。 也不敢去相信。庅 她眼睛微微眯起,迷离地看着唐少恭,一字一字问:“裴獗当真是我的哥哥?” 她问得很轻。 不知想听到的是什么答案。 唐少恭双眼凉凉,“是。” 李桑若摇头,“我不懂。” 唐少恭:“你不必懂。” 李桑若迟疑一下,“那他会认我吗?”庅 唐少恭深深注视着她,“不然为何北雍军会停驻沂水,这么久不打邺城?” 李桑若心头一激。 “是为我?” 裴獗居然是为了她,才停下脚步,足足一月之久。是因为她被软禁,拖住了北雍军前进的步伐? 尽管,这突如其来的关系搅得她六神无主,心慌意乱,她甚至不知道如今的自己还能如何面对裴獗……但还是情不自禁为此而感动。 是为她。 裴獗是为她呢。庅 从小便爱慕的男人,不会因为一个身份的改变,就骤然将情感也封存…… 李桑若垂下眸子,慢慢地以手撑地。 “好,我走,我跟你离开……我们去找,找裴獗……” 李桑若今夜喝得不多,可是,当她试图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双脚发软,站立不住又慢慢地瘫倒在地上。 唐少恭看她软瘫瘫没有力气,弓下身来往她腰间一揽,轻飘飘地将人提拎起来…… 李桑若原本就瘦。 这阵子日夜颠倒、酗酒、失眠,更是暴瘦如柴,要抱起她,不必花费什么力气……庅 李桑若惊住了。 她虽尊他一声少恭叔,可唐少恭也是外男,怎可对她如此亲近? 许是太久没有得到过温暖,此刻被唐少恭抱在怀里,李桑若枯竭到麻木的心脏,竟然激烈地跳动起来,整个人仿佛又活过来了。 人人都说她淫贱不堪,可李桑若心下清楚——有时候,她需要的不是男人,是有人怜惜有人爱,是这种可以依靠的温暖。 只可惜, 她从未得到过。 从未。庅 熙丰帝没有给过她。 宋寿安以及后来的任何一个面首,都没有…… 她以为裴獗可以,只有裴獗可以。 但裴獗不给她。 越是缺少什么,她越是想寻找什么,她焦渴到近乎窒息,将深渊当救赎,不停沉沦,只为得到生命中难以企及的爱。 对裴獗死缠烂打,一个接一个的面首…… 她做了很多,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在今夜,在这样命悬一线的时刻,在唐少恭的怀里,突然平静下来。庅 那种如父如兄的强大的精神支撑,让她卸下所有的心防。 “少恭叔。” 她双手用力抱紧唐少恭,将头埋入他的肩窝,吸了吸鼻子。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抱抱我……” 唐少恭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双眼注视着周遭的环境,抱着人拎着剑,无暇分心。 他一言不发,挺直肩背走出内殿,朝守在门外的两个随从点了点头,然后抱着李桑若,戒备地绕向芳云殿的西侧…… 外面风很大,天寒地冻。庅 李桑若窝在唐少恭的怀里,整个胸腔里充斥着一股涌动的温暖…… “少恭叔。我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在意我的死活……也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地关心我,疼爱我……” “没有想到,是你。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会是少恭叔。” 李桑若双眼湿润,半垂眼帘,双手用力地抱住他。 “我明明记得,你以前那样厌恶我……可此刻,我知道你是真的怜惜我,心疼我。少恭叔,我的心,它告诉我,很踏实。” 唐少恭低头。 看着李桑若清瘦得脱了相的面容,眉目微微蹙了一下。庅 “闭嘴。” 李桑若眼瞳一暗。 双颊如火一般慢慢地燃烧起来…… 却听唐少恭压低了嗓音。 “有人来了。” 他声音极低地说罢,抱住李桑若便闪到一根大柱子的后面,手臂护住她,掌心按住她的后脑勺,双眼凉凉地看着外面。 一群火光由远及近。庅 “快,走快点!不要让人跑了……” 凌乱的脚步声,仿佛踏在人心上的鼓点,唐少恭面目隐在柱子后面,一动不动。 李桑若看着他阴影里的脸…… 鬼使神差地抻直肩膀,抬头在他脸颊轻轻一吻。 唐少恭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她。 第5
相关推荐:
异常乐园
惩罚蜜恋
互攻主义
异种奇闻 (H)
总有OMEGA想上我
欧总和娇娇,每天在线直播撒糖
娇媚娘子不谋爱,奸佞王爷借个种
[HP同人] 住蜘蛛尾巷的巫师们
重生后她娇媚撩人
火玫瑰(骨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