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王笑了?真的会笑?” 裴獗无语地哼声:“我是人。” “我知道啊。”冯蕴老神在在地应着,不知想到什么,噗的一声,跟着便笑了起来,越笑,越止不住,整个人都趴了下去,笑得脸颊抽搐,肩膀直抖,心窝都扯痛了,还停不下来。 裴獗赶紧将棋盘撤下,掌心顺着她的后背。 “怎生这样好笑?” “太好笑了。”冯蕴好像打开了某种机关,笑得俏脸生光,整个儿扑在裴獗怀里,边笑边捶他。 “你怎么这样好笑?”純 裴獗:…… 他伸臂将冯蕴裹紧,固定住她的手,低头便往脸上亲。 冯蕴朱唇微抿,紧紧闭上,待要推他,又扑哧一声,忍俊不禁,眼都笑弯起来。 裴獗堵住她的嘴狠狠亲了几口,才又气息不稳地贴在她唇边,低语:“还笑?看我如何罚你……” 冯蕴抬眼,笑不可止。 “如何罚?” 裴獗亲她眼角,“我赢棋了。”純 冯蕴撇嘴,很是不满,半真半假地质问:“你方才怎么不悄悄地……让着我?不让我发现?” 裴獗哑然失笑,低头凝视着,轻轻捏一下她的脸颊,眼神满含深意。 “依蕴娘的脾气,我赢了才有利可图。” 冯蕴狐疑:“大王此言何意?” 裴獗忽地一声喟叹,低下头去,捧住她的脸,温柔缠绻地轻吻。 “我只有每次都赢你,今生的棋,才永远都下不完。” 笑声传出去。純 马车外,小满脸庞红扑扑的,也是格外兴奋和甜蜜。 因为她被大王撵出来,不便坐到车辕上,跟驾车的葛广同行,环儿她们的车里又放满了行李。 于是,她只能愉快地坐到了左仲的马上。 双人共骑,这是她期待许久的事…… 自从看过大王和娘子共乘,她便开始做梦了…… 今日梦想成真,听着娘子的笑,她也双手抱住左仲的腰,贴在他后背上,甜甜地笑。 左仲高大的身躯微微僵硬。純 路上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他回头瞥一眼,到底是没有阻止。 第490章 冯蕴生疑 裴獗送冯蕴出西京三百里,才带着左仲和纪佑返程离去……椷 他走的时候,冯蕴还在睡。 昨夜,他们投宿在一个叫安定的大驿,却不十分安定。 临行前的雍怀王焦渴难耐,一身功夫愣是使出个七七八八,冯蕴几乎要化在他身上,隔日醒来,整个人仍然觉得湿润而滚烫,久久无法平息…… 裴獗是临夜走的。 等冯蕴睡下,便踏着夜色策马而去…… 冯蕴醒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只有鳌崽趴在榻边看她,委委屈屈的小眼神,不由好笑。 “坏人走了,我崽还不高兴呢?”椷 鳌崽爬起来,离她近一些,又“啪”的一下倒下去,用脑袋蹭她。 这是一只懂人性的大猫。 裴獗一来,它便不知躲哪里去了,裴獗走了,才又出来。 “你们两个莫非是冤家对头。有他没你,有你没他啊。” 鳌崽温柔地舔一下她的手背。 冯蕴笑一声,躺在那里摸了许久鳌崽的脑袋,这才强撑着起身,吩咐下去。 “准备启程吧。”椷 - 再上路,冯蕴除了打尖吃饭,没有再投宿,日夜兼程地赶回安渡。 她是入夜时分到的。 料想中,这个时辰,人都睡尽了,入村会十分安静。 不料,刚进入花溪的官道,就看到一片火把的光,在夜风里悠悠荡荡…… 冯蕴打着帘子张望出去。 “前方怎么回事?”椷 她声音刚落,那边便传来一声。 “娘子——” “娘子到了!” 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喊声,带着惊喜、兴奋,人群潮水似的往前挤,拥向马车。 这是记忆里熟悉的模样,好似久别重逢的亲人。 小满惊喜地道: “娘子,是阿楼、邢叔他们来接你了……阿婆也来了,还有阿万,管姬,姜姬,应娘子和孔娘子也在……啊,还有杨什长他们……好多人,好多人呀……”椷 好多熟悉的面孔,小满数不过来。 她兴高采烈,从车窗伸出半个身子,扬起手臂朝人群大喊。 “我们回来啦!你们好吗?” “好。” “我们都好!” 那头有人笑嘻嘻地回应。 也有人嗟叹。椷 “早就说了,娘子是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偏有那些嘴碎的狗东西,胡说八道,要让我听见,撕了她的嘴。” 小满笑嘻嘻地道:“我们家阿万越来越厉害了,这是要撕碎哪个的嘴啊?” 阿万应道:“撕你的嘴。偷偷跟左侍卫成了好事,喜宴都不请我们吃,回头便要收拾你的……” 众人跟着起哄。 小满当即羞红了脸,脑袋缩回来,再不敢和阿万叫板。 冯蕴将帘子挽起,朝众人挥挥手,笑道:椷 “大家都回去吧,今儿夜了,我们明日再见。” 众人嘴上应着,可还是一路跟着马车行走。 冯蕴被夹在中间,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终于在庄子门口停下。 年前离开,尚在寒冬。 再归来,已是人间四月天。 宛若隔世。 庄子里早就备好了吃食,茶水,热气腾腾的,大老远就闻到了香。椷 众人前呼后拥,将冯蕴往里迎。 冯蕴一边走,一边跟人说话。迈入客堂的门槛,这才看到里头坐了一个熟人—— 冷漠的山鹰面具下,一双不羁而野性的眼,烁烁有光,高挺的鼻梁,精致的下颌线,一个俊逸美妙的侧颜…… 淳于焰? 冯蕴止住脚步。 淳于焰侧目抬头。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椷 冯蕴扬了扬眉,不发一言。 淳于焰起身,朝她微微一礼。 “雍怀王妃,久违。” 确实有些久了。 冯蕴看着那张生人勿近的面具。 “这么晚了,世子为何还不回府?” 淳于焰眼睛微撩,一说话就感觉他的嘴唇带笑。椷 “我是我做得不够明显,还是冯十二你脑子愚钝?” 冯蕴:“你大晚上,上门找岔来的?” 淳于焰勾唇,慢慢走过来,半是调侃半认真。 “王妃归来,我未及远迎,自然要在贵府候着,看王妃可有吩咐?” 几个月不见,这破嘴更讨厌了? 冯蕴累了,乏了,饥肠辘辘,没有那个精神头跟淳于焰斗嘴。 她淡淡一笑,从淳于焰身侧走过去,坐到摆好的席上。椷 “那我便不留世子用饭了。世子早些回去,把账簿整理好,我们明日对账吧。” 哼! 不说账簿,淳于焰还没那么生气。 一说他就想起来了。 让偷偷利冯十二,给她那么多好处,这个没有心肝的东西,看完账簿没有半个谢字就算了,居然提都不提一嘴。 好心全喂了狗。 “好呀。”淳于焰衣襟风流,笑声也极为悦耳,任谁也看不出面具下的脸是何表情。椷 “那冯十二,你要好生等着。” 冯蕴嗯声,“你告辞吧。” 淳于焰气结。 哪里有这样撵客的道理? 哼! 淳于焰微微抬手,拱了拱,“告辞。” 冯蕴:“不送。”椷 淳于焰牙根痒痒,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向忠赶紧跟上,看着世子今日换上的新衣新鞋,不由唏嘘…… 好歹也要让王妃看看,他都为她做了什么再走啊。 淳于焰脚步突然一停。 向忠没注意,直接撞了上去。 “哎哟!” 他撞在淳于焰的脊背上,鼻子发酸,眼冒金星,泪珠子都差点掉下来。椷 “世子……被小人撞痛没有?” 淳于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冷着脸回头走向冯蕴。 “好你个冯十二,离开这么久,你竟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冯蕴微微蹙眉,摇摇头。 见淳于焰像个讨债的似的,她微微眯眼。 “难道世子还有事要说?” “有。”淳于焰不等她声音落下,便掷地有声地开口,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朝向忠使了个眼神,声音清越地道:椷 “年节上,我备了焰火,没人陪我去看。上元节,我做了花灯,也没有人赏。上巳节,我做了风筝,也没有人陪我去放……” 说罢,他双眼冷飕飕地盯住冯蕴。 冯蕴打个寒噤。 “所以,清明节你有人陪着烧纸钱吗?” 淳于焰一愣。 回神才发现她在调侃。 “没有。我从不祭祖。”椷 冯蕴莞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世子心存不满,准备祭我……” “冯十二!” 淳于焰气血浮动,那种让她气得发不了脾气又压不住火的熟悉感觉,回来了。 他气恨恨地盯住冯蕴,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冯蕴撇一下嘴,“我饿了。世子想吵架,烦请另约时日。” 淳于焰看着她略显憔悴的脸,心里的委屈和不满,烟消云散。 “你慢用。我先走了。”椷 向忠眯了眯眼,看着自家主子那一副不值钱的样子,脸上莫名臊得慌。 淳于焰走了。 冯蕴用完饭出来,就见向忠候在外面,带着两个仆从和一堆东西…… 焰火、花灯、风筝。 好险,幸亏没有纸线。 向忠很会说话,“世子说,全是自家做的小玩意,不值当什么,给王妃拿去耍子。” 世子赐,不便辞。椷 冯蕴微微颔首,让人收下,又从库房里挑了一套文房四宝,当着回礼。 在她看来,只是有来有往。 向忠却乐坏了,屁颠颠的捧着东西,像得了什么绝世珍宝似的,小跑回府。 “世子,世子……” 然后在淳于焰的房门外,踢着门槛摔了个狗吃屎。 墨摔断了。 砚也碎成了两半。椷 向忠瞪大眼睛,愕然。 淳于焰咬牙切齿,“向忠,你死定了!” - 冯蕴并不知道隔壁的云庄里,有那么多戏。 她吃饱了在院子里消了消夜,看了一眼月季花墙和围墙外茂盛生长的野蔷薇,一时没有睡意,又将邢丙和阿楼几个召到书房里,询问近况。 阿楼禀报的是庄子里的内事。 邢丙报的则是外事、隐事。椷 “我们没料到娘子会在这时回来。战事一启,不少人拖家带口地逃离安渡,往南边去了。眼下的安渡,人心惶惶啊。” 冯蕴抬眼。 “都往南齐去的?” 邢丙点头:“云川路途险阻,不便前往……而南齐,自从萧呈登基,可谓是万象更新。” 别看萧呈在当年的战事上软弱,选择了结盟乞和,治理国家却很有一套。 他登基之初便杀了一大批旧臣,然后减赋税、善农耕,兴水利,利民生,广纳良言,重用贤士,如此大刀阔斧地整顿了一番,不到两年,南齐便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之态,尽管内忧外患未平,却空前的得到了百姓的称赞,朝野上下也极为齐心。 这是冯蕴没有想到的。椷 上辈子的萧呈,登基后虽然也做了许多努力,但远远没有如今这般筹略深远,治国有方—— 冯蕴盯着闪烁的灯火。 一种诡谲的想法,突然从心里跳出来。 萧呈今世的变化,以及裴獗的重生,让冯蕴突然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会不会……萧呈也有前世记忆? 不然,他为何没有她的帮助,就提前找到胡、楚、韩三人并成功策反? 他又为何会对自己青睐有加,一改上辈子的冷漠和绝情,又是规劝回国又是小意温柔。要不是她重生,只怕也会误以为,萧呈对她也是情根深种了。椷 好可怕。 若他也是重生…… 那他惺惺作态地关心,就更是令人作呕。也让她更是怀疑,他所有的好,都是居心不良,有所图谋。 “阿楼——” 冯蕴思忖片刻,侧目吩咐。 “你明儿一大早,去请任先生。就说,我找他有事相商。” 阿楼拱手,“小人领命。”椷 冯蕴又看向邢丙。 “劳烦邢大哥再上一趟小界丘。我要见侯准。” 邢丙心下微凛,看着冯蕴清冷的面容,“属下明白。” 第491章 话丑理端 一回到安渡,冯蕴就半点也没得休息了。因 累了这些天,回到自己舒适的榻上,一觉便睡到了天明。 睁开眼起身,几个美姬便争先恐后地过来伺候,莺声燕语,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这种美人环绕的快乐,莫说男人,她一个女人都抵挡不住。 怪不得男人都想当皇帝…… 冯蕴切身体会,总算有点明白了。 早膳时,一群美姬围着冯蕴,各自说起这几个月来,各自的近况。 管薇在煤球工坊,跟着送货,最远去到了雍州,眼界大了,见识多了,说起话来,比往常更为利索,脸上自信更显。因 阿万的小食摊,也改换了门庭,在新建的码头附近,赁了一个商铺,雇上两个伙计,自己做起了老板娘。又得益于冯蕴之前给的几个小食配方,生意兴隆,月月给长门纳钱…… 应容、文慧就更不必说了,她们早已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管事,将手下的差事办得妥妥帖帖。 南葵和柴缨在鸣泉未归,但从阿楼那里看到的账簿显示,她们管理的差事,也是蒸蒸日上,一个顶一个能干。 余下的姬妾,要么去应容的成衣坊,要么在文慧的玉堂春,都想着自己也要闯一条出路,横竖不肯在庄子里闲着…… 反倒是姜吟,她很沉默,好似也没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想法。 冯蕴离庄的这几个月里,她一直在阿楼的身边帮衬,跟着他跑上跑下,管理一些庄子里的杂事,渐渐的,竟有一点长门内管家的意思…… 每个人都有变化。因 就连花溪村,都和冯蕴离开时,截然不同。 短短几个月,长河渡口已然初具模样,商铺逐渐成形,各类营生琳琅满目,再不是冯蕴初来时的乡村模样…… 当然,它原本也不再是一个村子了。 而是改制后的花溪乡。 乡治里,除了冯蕴这个受封的乡正,还有几个乡治小吏。啬夫、游侥,负责农事庶务,以及一乡的巡察缉捕等事宜。 冯蕴是正职,却无法事无巨细地亲力亲为,因此,在她离开前,举荐了邢丙为乡治副职,负责地方事务。 邢丙以前在郡守府便是武吏,在长门又替冯蕴管着部曲,早就锻炼了出来,他很快便上了手,在庄子里找几个部曲相助,担子便挑了起来。因 长门有私学,哪怕是庄子里的小厮也识得字、会算术的,随便拉出去就能干事。 所以这一趟回来,冯蕴惊喜地发现,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长门从上到下,井井有条,就算有什么错漏之处,也按她说的,阿楼,邢丙,应容、文慧几个人商量决议,得以解决。 她十分欣慰。 有一种自家养的花儿都绽放开来的感觉,回花溪前的担忧,一扫而空。 “看来,我往后可以松一口气了。” 阿楼几人得到主子的认可,极是开怀,笑得合不拢嘴。 任汝德到庄子的时候,听到的便是一片祥和的欢声笑语。因 他在心底里暗叹。 给台城的禀报,又有得写了。 他高低要写一个,“冯十二娘回到花溪,脱离雍怀王魔爪,心境若云舒,欢喜如夏花,怡然自得,难以言表,集府中杂役,摆酒设宴,以庆新生。” 咳! 任汝德站在檐下,双手揖礼。 “花溪村学任汝德,拜见雍怀王妃——” 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恭敬。因 冯蕴闻声一笑,示意围在身边的一众家仆先下去,然后请任汝德入内。 “任先生请坐。” “谢过王妃。”任汝德再次施礼,轻抬袍角,客气地端坐在下首客位。 “不知王妃传小人前来,有何指教?” 冯蕴目光温和,唇角挂着笑意,“晋廷内斗,邺城和西京在通惠河打得不可开交,不知任先生对此,有何高见?” 回到花溪的第二天,就请他前来询问战事,这让任汝德稍稍有些意外。 “王妃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因 冯蕴一笑,“没有外人在场,你我闲话,任先生但请明言。” 这个“外人”就用得极妙。 任汝德当即有一种被她当成自己人的舒适感,哪怕明知这小娘子并不诚心,脸上还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愉悦之色。 “胜仗容易,灭之太难。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持久之战,西京朝廷只怕要做好准备……” 冯蕴眼睛微眯,“愿闻其详。” 任汝德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 他一个南齐谋士,来分析大晋两朝之争,还是在一介女流的面前,怎么想怎么古怪。因 他抿了抿嘴,随意地一笑:“就任某看来,西京有雍怀王,朝政清明,上下齐心,那邺城注定是守不住的,只看早晚。李宗训心下想必也琢磨透了这一点。这才会破釜沉舟,趁着西京出事,抢先发难,大军压境,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啃,也要啃下西京一块肉来,但是……” 他略微停顿。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李宗训便聚集了五十万兵力,足见这老儿靠着不要脸,也攒了些家底,一旦攻不破西京防守,他必定会退守楚州,利用大江和山地拖延,聚拢兵力,再图一战。退一万步,即使邺城军不堪匹敌,据楚州天险而守,拖个三年五载,倒也不难……” 冯蕴微微一笑。 “原来任先生如此不看好西京……” 任汝德连忙拱手。 “是任某唐突无状了。但……话虽说得丑,理却是这么一个理。天道、民情,地势、民心,都不可估算,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更不是砍瓜切菜……”因 冯蕴低笑一声。 “若得任先生相助,形势就大为不同了……” 任汝德微微一愕。 就不说冯蕴为什么会认为他有这个本事了,只说冯蕴凭什么……就觉得他会出手相助? “任先生?”冯蕴微笑,“可是为难?” 任汝德淡淡一笑,捋着胡须。 “任某自认无才无德……对王妃之言,实在不解。”因 “任先生谦虚了。眼下只看先生,愿是不愿了……” 任汝德脸颊微微抽搐,眼皮微微一阖。 “还请王妃明示。” 冯蕴嘴角微勾,坦然而直接。 “策反郑寿山,为我所用。” 任汝德吓了一跳。 不是因为冯蕴的大胆,而是因为……冯蕴的想法,正好踩中了萧呈的计谋。因 事实上,他救郑寿山的小舅子也好,对他施恩也罢,全是有心为之。 萧呈虽然跟大晋修好,但晋齐之间,早晚会撕破脸…… 所以,萧呈在西京和邺城之间,一直是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 但暗地里,他也没少花心思,早早就布局好了郑寿山这条线…… 在此之前,任汝德都觉得皇帝下这一步棋,为时过早。没有想到,不止萧呈想这么干,连冯蕴都动了心思…… 怪不得她愿意以二十万车煤球,相助郑寿山,原来竟是跟陛下想法一致…… 任汝德没有当场拍胸脯答应。因 只说此事恐有为难,须得修书一封,给郑寿山的小舅子试探一下,可有机会。 实则回去便写信,飞鸽传书给台城—— 在这种大事上,他不敢隐瞒。 然后满脑子都在想,要如何应付冯蕴…… 不料,台城竟是首肯了。 萧呈吩咐,“十二娘如明珠在匣,可共大计。君凡有疑虑,可依言而行,辅佐她成就大事,不负朕望。” 任汝德看得直瞪眼睛。因 他侧目回头,看着金戈。 “你我到底是谁的属下?我怎生越发糊涂了……” 金戈抿了抿嘴,不答。 当天晚上,他便去了孔云娥的住处。 冯蕴姗姗而至。 金戈拱手,将萧呈和任汝德的书信来往,据实相告。 “陛下一心待娘子,不求回报。”因 冯蕴从鼻翼里哼出冷笑。 “此人狠毒,你看不出来?” 金戈愣住。 若说旁的他还信,那信可是他亲眼所见,陛下对冯十二娘全无戒心,愿意把自己撒下的饵,捕来的鱼,悉数相赠,不藏半点私心。 这怎么就狠毒了呢? 冯蕴看他一眼,不便明说什么,只道: “借我之手,行他之事。无非静待时机……哼,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因 金戈摸不着头脑。 但有一点,他是看出来了。 陛下在冯十二娘这里,哪怕呼吸……都是错的。 第492章 差点气死 淳于焰在花溪等了半月,才再次见到了百忙之中的冯蕴——炀 两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他带着账簿坐在冯蕴的书房,又等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才看到冯蕴进来。 心下积了郁气,一出声便是嘲弄。 “冯乡正好生忙碌,见你一面比见皇帝还难。” 冯蕴扬了扬眉。 “抱歉,让世子久等。” 两军交战,烽火连绵,花溪人多眼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裴獗怕邺城军不死心的在背地里玩下三滥,刺杀、偷袭,特地叮嘱叶闯,在冯蕴身边加派了人手。 无论冯蕴去哪里,做什么,侍卫营的人都守在身侧,不肯让人靠近半步……炀 因此,冯蕴身边就像添了一张风雨不透的防护网,淳于焰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冯蕴不召见他的时候,轻易出现在她的面前,更别提深夜“私会”了…… “裴妄之,就是故意的。” 冯蕴正在翻看案上的账簿,闻声愣了下。 “什么?” 淳于焰懒洋洋地冷笑,“他防着我。” “防你?”冯蕴上下打量他,“他为何要防你?”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炀 淳于焰话到嘴边,发现了冯蕴眼里的疑惑,住了嘴。 她是真的……不认为裴獗把他当成了情敌。 又或是她自己不认为……他淳于焰配当裴獗的对手。 淳于焰心下一窒,眼里突然戾气横生,就像刚刚点燃的火焰被人一盆冷水泼下来,心窝里湿淋淋的,无边愤怒,还不敢认怂,冷冷笑着,一副高傲姿态。 “别废话了,快看!我也没那闲工夫等你。” 冯蕴一听,合上账簿。 “那不看也罢,对世子,我放心……”炀 淳于焰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连忙倾身上前,将账簿又展开,端端正正地摆在她面前。 “慢慢看,不急。陪冯乡正核账,本世子有的是时间……” 冯蕴睨他一眼。 这人不阴阳怪气,是不会说话吗? 她没再搭理,自顾自地翻阅起来…… 很快,眉头慢慢蹙了起来。 “世子……”她抬头,欲言又止,“世子没给屈先生发饷吗?算错账了!”炀 淳于焰心里一跳。 狗东西,总算发现了? 淳于焰眉头挑高,“不曾算错。” 冯蕴沉吟一下,明白了。 “世子为何不守契约?” 淳于焰脸色突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他正等着冯十二感激涕零,大献殷勤呢,怎么就说到不守契约了?炀 淳于焰星眸半眯,“我可是让你吃亏了?” 冯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没有。” 淳于焰:“即是如此,你得利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笑容满脸,甚至还扬了扬眉,等着看她开心和感谢…… 不料冯蕴放下账簿,只淡淡道: “做生意讲究诚信为本,不占不该占的便宜,是我的准则,也是长门生存的基石。世子未经我同意,擅自毁约让利,且不说有没有轻贱之心,将我视为目光短浅,贪图小利的人,只说此等作为,实在不便立足于市,做长久生意。” 淳于焰喉头一鲠,胃气翻涌,差点一口老血涌出来。炀 明明是起的一个好心,谁知等这么久,好感没有,好言好语都没有一句,反而落一身不是…… “呵……” 淳于焰冷笑一声,“我是小人,我有轻贱之心?冯十二,算你狠。” 声音未落,他伸手拿起木案上的账簿,往手里一卷,丢给侍立的向忠,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冯蕴心下一窒。 “世子留步——” 认识这么久,淳于焰发脾气不是第一次,但像今日这般愤而走人还是头一回。炀 冯蕴知道他的好意。 但她只想赚自己该赚的,不愿承他这份额外的情义,这才格外把话说得重了一些。 “世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冯蕴面不改色地拿过一张演算纸。 “亲兄弟明算账,世子要是不急这一时,不如再稍坐片刻,等核完账目再走?若是另有要事,那我晚些时间,再差人呈给世子……” 淳于焰眼皮直跳,再次让她气得呼吸不顺。 “你喊住我,不是因为我生气,你内疚?只是为了跟我把账算清?”炀 冯蕴不解地看着他,轻声一笑。 “我拿钱给世子,不让世子吃亏,我为何要内疚?” 该死的! 淳于焰停在原地,望着女子晏笑浅浅的模样,进不得,退不得,一颗心仿佛泡在酸水里…… “好。”他朝向忠摊开手,“我跟你算。” 向忠看一眼主子,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双手将账簿捧回去。 淳于焰没有看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盯住冯蕴,拿着账簿,用力地掷在案上。炀 “算吧。” 冯蕴:“是。” 她平静地坐回来,认真地核对,就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翻江倒海的不满情绪…… 淳于焰盯住她看。 认真做事的冯十二,十分好看。 浑身上下好似泛着一种慑人的光芒,却独独将他排斥在外。 淳于焰一直没有说话,也不喝水不饮茶,一脸锐气地看着她,直到冯蕴得算出结果。炀 “世子让利的部分,我会让人补给世子。” 冯蕴说得平静又轻松。 账目清晰,她整个人如释重负。 “世子不用多心,再往后,我们按照契书来办就好,谁也不占谁便宜,这生意,才能做得长久。你说呢?” 淳于焰看着她。 她在朝他微笑,笑容柔和,娴静。 她没有一点错。炀 对比之下,他如小丑。 “冯十二……” 淳于焰僵硬地睨视着,没有平常那种死皮赖脸的慵懒和惬意,整个人冷冷淡淡,好似换了一个人。 冯蕴久久不听他说下文,狐疑地歪一下头。 “怎么?” 淳于焰拳心攥紧,无奈又无望。 无论他怎么做,做得再多,都改变不了冯十二的半点心意。炀 “依你。” 说罢,不等冯蕴开口,他站起身来。 “告辞了!” 冯蕴微微躬身,端正地行了一礼。 “世子慢行。” 冯蕴知道,那些话伤到他了。 此刻淳于焰的态度,比并州那一次跟她置气,还要吓人。炀 但她不后悔这么做…… 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阿楼,送客。” 淳于焰没再正眼看冯蕴。 掉头,大步离去。 - 姜吟站在庭院的木廊下,等阿楼送客回来,这才上前笑问:炀 “世子怎生负气走了?” 女子迎面而来,馨香怡人。 阿楼这几个月跟她接触得多,已是十分熟悉,可到底年轻气盛,每每女子走近身边,他便难以自抑地心跳加快,胸腔发紧…… 他轻咳一下,稳定情绪。 “世子负气,还需理由吗?” 姜吟一怔。 淳于焰这人确实脾气不太好,可他那种不好,又跟雍怀王很有不同。炀 雍怀王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让人接近。 他是阴晴不定,喜怒不明,随时可以抽刀,让人不敢接近。 “想来是娘子不肯遂他的意吧。”姜吟浅浅一笑,见阿楼不说话,又道:“楼总管,你说世子对王妃,可是……别有心意?” 阿楼心下一跳。 “这……” 淳于焰虽然常来找冯蕴,可两个人说话从不客气,黑脸的次数比白脸还多,十次有七次是不欢而散的…… 因此,外间盛传云川世子看重雍怀王妃,庄子里的人,却很是怀疑,根本不肯相信……炀 没有谁对自己看重的人,出口就一顿讽刺的。 阿楼未经情事,说不出个所以然。 而且,他不爱说冯蕴的私事,更不可能胡说八道,污了娘子的名声…… “世子跟娘子做生意,来往多一些罢了。姜姬可不要瞎想。” “楼总管教训的是。”姜姬微微福身,不好意思地道:“我不该多嘴多舌,楼总管见谅……” 阿楼笑了起来,“说几句闲话而已,算不得什么。外头还有好些人说,淳于世子是为了姜姬你,才来庄子的呢……姜姬不也没往心里去。” 姜吟垂下眼,苦笑,“蒲草之身,如何入得世子的眼。说笑了。”炀 阿楼笑着挠了挠头,也有些不好意思,看她怀里抱着东西,又道: “姜姬去忙吧,我走了。” “楼总管……”姜吟唤住他,“娘子回来,各家姐妹都表示了心意,我却慢了许多——” 她说着,将捧在手上的衣裳递到阿楼的手上。 “眼看就要入夏了,我为娘子缝了一身衣裳,聊表心意……” 阿楼怔了怔,“为何不自己交给娘子?” 姜吟笑了一下,“我看楼总管整日忙碌,也没空打理自己,也替你做了一身,一并拿来了。回头你试试看,合不合身。”炀 阿楼手一抖,看着小娘子温柔的眼神,又是感激又是心虚。 “这……无功不受禄……怕是,怕是不好收姜姬的大礼……” 姜姬微微一笑,“一件衣裳而已,不值当什么,楼总管不要同我见外。你我同在长门,又都是苦命人,家人不在,孑然一身,本该互相照料……” 她将衣裳往阿楼怀里一塞。 “楼总管往后不要再跟我客气。” 说着,人已转身离去。 阿楼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手捧衣裳,久久才发现,脸颊早已烧红一片。炀 - 冯蕴余光扫到阿楼进来,没有在意,好半晌不见他动弹,这才奇怪的抬头,看向他手上捧着的衣裳。 “怎么了?” 阿楼这才回神,面红耳赤地道: “姜姬为娘子缝了衣裳,奉给娘子。” 冯蕴放下书,抬头问他。 “她为何不来?你脸红什么?”炀 这是两个问题,又像是同一个问题。 阿楼这辈子从没有过这样的心事,整个人六神无主,看着冯蕴的眼神,慌慌地道:“姜姬,也,也替小人做了一身。” 冯蕴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出声。 阿楼更心虚了,“姜姬没有别的意思,她是因为小人……没有父母,这才为小人想着……” 冯蕴扬眉:“那就是你,有别的意思了?” 阿楼几乎不敢正视冯蕴的眼睛,可又不敢回避这个问题,就那么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然后捧着衣裳,慢慢地滑跪下去。 “小人不敢……”炀 冯蕴眼神锐利,“是不敢,还是不想?” 阿楼讷讷的,好半晌才道:“不敢。” 冯蕴沉默片刻,示意他将衣裳放下。 “我会替你放在心上。但眼下朝廷在打仗,我好歹也拿了俸禄,得为朝廷办事,暂且顾不上你……” 阿楼的脸,涨红得如同猴子屁股似的。 他原本没有存那份心,也不敢对姜吟存什么心,就算相处的日子里,偶尔会有涟漪荡起,那也是少年怀春,一闪而过…… 今日不小心被撩动,心火燎原,这才在冯蕴面前失了分寸。炀 闻言,他惊出一身冷汗,实觉自己不该。 “小人的事,不是事,娘子无须记挂。再说,小人有自知之明,哪敢心存妄想……” 冯蕴与他目光相对,正要说话,外头传来葛广的禀报。 “娘子,侯将军回来了,在客堂候着。” 冯蕴看了阿楼一眼,“知道了。” 第493章 绝不卑劣 侯准正坐在客堂里饮茶。浮 长门的茶很香,是别处没有的味道,每次来他都忍不住贪杯,有时候也会带一些茶走。 他正怡然自得,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站了起来,恭顺相迎。 “王妃。” 他原本是齐军偏将出身,即使投靠冯蕴,也无须过分的谦卑。 但他情不自禁。 不是因为冯蕴的美貌,或者别的什么,只因她温婉的笑容下,总有一种可以照见人心的锋芒、锐气,以及笃定一切的自信,让他心甘情愿,唯她马首是瞻。 “侯将军久等。”冯蕴大多时候都很随和,微微一笑。浮 “我们即刻启程吧?” 侯准拱手,“是。” 两个人一同出门。 冯蕴刚上马车,就见管薇从院子外面进来,一身劲装,腰悬长剑,飒飒英姿,走上前,便朝冯蕴抱拳行礼。 “属下正好有事去石观,盼与娘子同行。” 她已经不再自称“妾”了。 改成属下,不以女儿身自怜。浮 长门的女子,甚至花溪村里的小娘子们,不知从何时起,都会有意无意地效仿冯蕴…… 管薇是效仿得比较彻底的。 冯蕴从车厢里望出去,笑道:“那你上来吧。” 管薇垂眸道:“我骑马就好,跟在娘子马车后护卫。” 冯蕴没有多说什么。 管薇熟练地从马厩牵出一匹黄骝马,膘肥体健,她上马的时候,不知是大意了还是走神,脚在马镫上踩滑,差点摔倒…… 侯准伸手扶她一把。浮 “小心。” 管薇抬头,朝他道一声谢,扶着他的胳膊再次踏了上去。 侯准稳住她,没有出声。 管薇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冯蕴坐在车厢里静静地看着这二人,总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息……有些不对。 一行人在村口接上任汝德和金戈,从花溪出发,往石观而去。葛广、葛义,叶闯和几个侍卫全程跟在左右,队伍浩浩荡荡,想不引人注目都不可能…… 路上,许多百姓看到冯蕴的马车,都不禁猜测……浮 这是雍怀王妃,又要上战场了? - 到达石观,管薇就过来向冯蕴辞别。 冯蕴看她脸颊白里透红,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望天。 “也不是很热啊,你骑马吹着凉风,怎么脸红成这般?” 管薇眼皮一跳,垂下眸子。 “……属下是有些热。”浮 冯蕴问侯准,“侯将军,你热吗?” 侯准低低啊声,看了管薇一眼,抿唇,“热。” 冯蕴哦声笑应,“还没入夏呢,你们俩就这样热了。等到夏日,那你们得热成什么样子?”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那种奇怪的气息和暧昧氛围,又来了。 冯蕴打量着,半阖眼睛对管薇道:“我要明后天才回花溪,你办完事可自行回去,或是到大营来,同我会合。” 管薇应声,“是。”浮 她翻身上马,看侯准一眼,略略点头。 侯准让到一侧,朝她回礼。 车队继续往前走,冯蕴放下帘子便问小满。 “这几日,你可有发现管姬异常?” 小满下意识地摇摇头。 等马车穿过石观县城,她这才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开口。 “管姐姐素来不喜针线活,昨日我竟看到她在绣一个荷包……娘子,这算不算异常?”浮 冯蕴:“算。” 她声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阵马蹄声。 出了石观,越往东走,越靠近前线,大家伙儿就越是谨慎。 众人对视一眼,手默默地扶上腰刀。 冯蕴正要开口询问,就听到叶闯惊喜的大喊。 “是龙骧将军,是龙骧将军来了。” 冯蕴拉开帘子,一眼就看到了飞驰而来的人群里,高大出众的温行溯。浮 他策马狂奔,速度很快,把一群随从远远地甩在身后。 有日子不见,他好似变了许多,一身战甲,面色肃冷,幽黑的双眼望过来,热烈而沉默。 晃眼间,冯蕴险些以为看到了裴獗…… 大兄今日……好似格外不同? 那个上辈子可以和裴獗一决高下的南齐大将军,又回来了…… 少了温文儒雅,添了一些久经沙场才能历练出来的冷冽和杀气,大兄不再是那个谨小慎微的信州守将,而是独当一面的龙骧将军了。 还是战争才能锻炼人……浮 大兄真的变了。 冯蕴不知这些日子他经历了什么。 一时间,也不知该为他高兴,还是该为战事带来的蜕变而难过。 “腰腰——” 温行溯慢慢勒住马缰绳走近,声音里听得出喜悦。 叶闯等侍卫候在一侧,没有动弹,也没有出声阻止。 这是温行溯的特殊待遇。浮 尽管裴獗有交代,不许让任何人靠近冯蕴,但温行溯可以…… 哪怕大王在这里,也无法改变。 他是王妃最愿意亲近的人。 就连他对王妃的称呼,也是独一无二的…… “大兄。”冯蕴看到温行溯,也很开心,“你怎么亲自来接我?这么远,也不嫌麻烦。” 温行溯笑道:“你来了,再远我也要接的。” 冯蕴莞尔。浮 一瞬间,天地和暖,风都温柔了。 她问:“今日营里不忙吗?” 温行溯嗯声,“还行。” 这么说,冯蕴就明白了。 忙还是忙的,但他抽空来接自己。 这是大兄对她的珍视,是他们兄妹间无可取代的情分。 去大营的路上,冯蕴得以知晓最新的战局。浮 这次出征,邺城军一反常态的顽强,行军布阵也极为周密,几次进攻不力,便撤下浮桥,开始在河对岸,抢修防御工事,一副要打长久战的架势。 今日天气晴朗。 入营后,温行溯带冯蕴上了河边坡地,放眼望过去,甚至可以看到邺城军的旗帜和成片的营帐。 冯蕴问:“庄贤王还好吧?” 温行溯并不愿意多谈这个胆小如鼠的亲王。 “还好。” 冯蕴看他一眼,笑开。浮 她总能从温行溯的表情察觉到他话里的真实意思。 “看来他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温行溯低笑一声,“麻烦是有,但我不必理他。” 没有调兵之权的亲王,就是一个摆设,徒有尊位罢了。 温行溯道:“你可要去见他?” 冯蕴摇摇头,“不必了,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他是亲王,她还是摄政王妃呢。浮 正如冯蕴所言,确实不用专程拜会。 但温行溯对她的话,还是有些疑惑。 在安渡那么久,除了他被软禁在北雍军大营的时候,她何曾专程到营里看望? 温行溯盯着她的眼睛。 “腰腰可是有事?” 冯蕴抿唇一笑,“有。我来帮你解决眼前的大麻烦。” 温行溯微微一怔,“腰腰是说?”浮 冯蕴道:“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我明日,准备去会一会郑寿山。” 任汝德已经给郑寿山那边通过气了。 因此,当温行溯遣使渡河,说要与对方谈判,寻求解决当前危局的办法,对方便欣然应允。 河对岸的统兵将领是李宗训的堂姐夫葛培,但身处楚州地界,郑寿山拿出家当,倾全力相助,还是有话语权的…… 双方约在次日黄昏,通惠河上。 到时候,两军代表各自乘船到达江心。 不出意外,郑寿山会亲自前来。浮 然而,温行溯对冯蕴前去谈判,极是反对。 “又不是我军无人,怎可让腰腰冒险?” 冯蕴知道他担心自己,笑得眉眼弯弯。 “我带着侍卫,没事的。” “不行。”温行溯态度很坚决,“我去谈。你留在营里等消息。” “你去不行,办不成这事。”冯蕴微微眯起眼,勾唇笑道:“非得我亲
相关推荐:
春宫图(H)
都市药王医仙
快穿之这个女配有点怂
重生后她娇媚撩人
但求其爱(年下1V1)
徐安山梅及笄
文弱书生的顶级雌虫哥儿
神仙风流记
惩罚蜜恋
如何在1V1模式下达成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