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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有点小事要办,容后再来请安,怠慢公公,见谅。” 徐永早就发现了村子里的不同寻常。 槐树下的院坝集结这么多人,正事不干,在干什么? 他若有所思,“王妃在这里开堂断案?” 冯蕴面不改色,那一抹笑容就像是贴在脸上的一样,不多一分,不少一点,恰好可以表达友好。糠 “徐公公见笑了,只是有一桩违背村规的事情要处理……” 她声音未落,陈夫人便叫喊起来。 “徐公公救命啊!” 身为一个诰命夫人,又是陈家女,陈家妇,她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低等仆从按在长凳上笞臀? 如果冯蕴真这么做了,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从今往后,她又该如何再现人前? 她看着徐永,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双眼露出殷切的光芒。糠 “公公,我是从并州来的,郡太守冯敬廷之妻……” 略微一顿,她又恶毒地看着冯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补充: “冯十二娘之母。” 徐永哦一声,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冯蕴的目光在他和陈夫人中间巡视一遍,唇角微掀,慢慢补充四个字。 “恶毒继母。” 徐永瞥来一眼,失笑。糠 陈夫人急急地道:“公公替我评评理……” 她又将方才的说辞在徐永面前说了一遍。 “这财产本属于冯家,冯十二娘这根本就是霸占?” 徐永眉头微蹙,半晌,才回视陈夫人。 “夫人,杂家只是一个……太监。” 冯蕴暗暗哼笑,目光冷冰冰的。 “财产的事,我已与夫人言明,可找衙门决断。此处再不必提。但村规是无论如何也要执行的。村规不正,花溪村……不,花溪乡如何治理,我这个乡正,又当如何行事?”糠 她朝徐永行礼。 “请公公移步客堂,容我惩办完,再来奉茶。” 冯蕴说得客气,徐永却不敢受雍怀王妃的“奉茶”和小意。 “不敢当,不敢当。王妃自便,小人便敬谢了。” 他弯下腰去,身子低得比冯蕴更低,才慢慢直起身,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陈夫人惶恐的脸,微微一笑,挺直胸背,在阿楼的带领下,径直去了客堂。 人群里传来低低的松气声。 冯蕴转头,迎上陈夫人怨毒的双眼。糠 “愣着干什么?执行村规。” 众部曲齐声,“喏。” - 这一天,花溪村的惨叫声和叫骂声,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 从陈夫人到侍从,各笞五十,一个都没有少。 只有陈夫人的一双子女和随身的四个仆女,躲过了一劫。 冯贞早已哭成了泪人。糠 冯梁边哭边喊,好几次想跑到陈夫人的身边,又被仆女拉了回来,对着冯蕴大声斥骂。 他想不通,这是怎么了。 从前长姊不是这样的…… 不说阿母,就连他都可以随意在长姊面前发火,而她从不敢还嘴。 于是年岁尚小的冯梁,即使心有疑惑,还是控制不住的孩子心性,试图将愤怒、屈辱,发泄在对冯蕴的质问和骂声里。 冯蕴平静地看着他,冷冷道:“有骨气,你就替你娘受这五十笞。我便饶了她。如何?” 冯梁的脸,瞬间变得苍白。糠 他羞愧地咬着下唇,盯着冯蕴摇摇头: “你不是我的长姊,你是恶魔,你是会吃人的恶魔。” 冯蕴冷笑:“拉下去。再给我嚎一声,一同执法。” 冯梁闭嘴的速度堪比冯蕴下令的速度。 就连冯贞的哭声,都戛然而止。 冯蕴微微一笑。 原来这便是陈夫人要的孝顺,长见识了。糠 这一天,陈夫人是被人抬着丢到马车上的,冯蕴为免吓到村里的小孩,让人为她裹了一条毯子,遮挡屁丨股上的血迹。 马车离开花溪,陈夫人仍然在骂。 她嗓子已经完全哑了,破锣一般难听。 但令人惊讶的是,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居然生生受了五十笞,没有因疼痛而晕厥过去…… 冯蕴喜欢占足了理再动手,这一局打得很爽快。 就是稍有一点不足——早知陈氏这样耐揍,正该多打几下。 对她生笞继母的行为,围观的人群里,看法是不一致的,各有各的见解,甚至南辕北辙。糠 但冯蕴就像不知道那般,面带笑容地目送陈夫人的马车离开,然后才温声对众人道: “腊月初六、初七,为庆花溪由村及乡,长门出资摆两天流水席,与乡亲同喜。” 人群略一惊怔。 接着便是山呼海啸一般的恭贺声,以及欢呼声。 第436章 有何猫腻 冯蕴按村规笞杖陈夫人的事情,引发了不小的声浪。不只是花溪乡、安渡郡,便是远在涂家坞堡的涂堡主和涂夫人,都听说了此事。陁 腊月初七,涂家夫妇天不亮便动身,往花溪赶。 那一天,天空现出久违的太阳。 冬日明媚,霞光万丈。 冯蕴得到仆从消息,亲自带人迎到村口,给了涂伯善夫人极大的礼遇。 这样的阵仗和陈夫人来的那天,截然不同,人还没到,整个花溪都知道冯蕴家要来贵客了。 恰逢今日冯蕴大摆流水席,涂伯善夫人看到的,便是花溪最热闹最和谐的景象。 这里美景如画,人人带笑,面容幸福温暖,行走其间,仿佛置身于没有纷争没有痛苦的世外桃源,安逸自在……陁 “怪不得有人说花溪即天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马车落地,涂夫人拉住冯蕴的手,便开始笑盈盈的赞叹。 冯蕴去过涂家坞堡,那里的格局和布置,倾盖于世,处处可见美学,她只能当涂夫人是客气,微笑着将人往庄子里请。 “比起夫人的巧思,不值一提。认真说来,我还是跟涂家坞堡学的呢。” 涂夫人乐不可支,看一眼自己的丈夫,谦逊地道:“要这么说,那阿蕴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冯蕴莞尔,“夫人真会夸人。” 涂伯善在旁笑道:“她在家也时常念叨你,夸起你来就不停口,今日总算过来,可以当面夸了,你就满足她的心愿,让她一口气夸个够吧。不然回去,遭殃的又是我的耳朵……”陁 涂夫人嗔他一眼,啐声。 “别胡说八道,把阿蕴吓倒,饶不了你。” 说罢转头对着冯蕴,又腻出一脸的慈母笑,拉着她就不肯放手。 “老涂说的倒也不假。你这孩子,就是讨人喜欢,能干、豁达,没得挑剔,要是我家那两个孽账,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涂伯善大笑,“你看你看,岂不是又来了……” 冯蕴被他夫妻二人逗乐,笑道:“我说的也不假。长门的布局,参考了不少涂家坞堡的巧思。尤其那几座工坊,更是文田叔亲自动手,全按涂家坞堡的构建来……我只是因地制宜,添了一些乡下元素。” 涂夫人道,“正因如此,才别具风情。”陁 两个人相视一笑,眼里都是欣赏。 久不相见,居然没有半分拘束的感觉。 涂夫人在冯蕴的带领下,四处走了走。 她越看越喜欢,越喜欢越夸赞。涂伯善却是走到中途,就向冯蕴拱手告辞,去了淳于焰的云庄拜访。 他不在,涂夫人更来劲了,怎么看冯蕴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觉得花溪长门比涂家坞堡好。 因为摆流水席的缘故,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热闹得像集市一样,空气里仿佛还飘着食物的香气。 这才是悠闲自在的小日子呀!陁 涂夫人笑着瞟向冯蕴,快活得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这哪里像是一个小村庄,比我们涂家坞堡都热闹。改明儿我定要用我的体己钱在这边置二亩地,修个小宅子自住,跟老涂吵架的时候,就搬过来。” 冯蕴笑了起来,“多谢夫人夸赞。我的心里,此刻得意极了,活没白干。” 她的初衷,原本就是要做一个坞堡。 只是目前没有发展的土壤。 朝廷现在对坞堡的态度一直很敏感。 大朝廷不会允许“小朝廷”存在,对于那种听话的,渊源深厚的,又在明面上投靠朝廷,例如涂家坞堡一类,目前是睁只眼闭只眼,至于别的那些。陁 就冯蕴所知,西京朝廷治下,已悄无声息地取缔了好几个大小的坞堡…… 裴獗不声不响,这些事并没有在民间引发关注,但涂夫人和涂堡主心里是有数的,所以,这次敖七的婚礼,他们不仅上了大礼,还特地跑了一趟长门。 冯蕴对涂夫人的那点隐晦的情感,涂夫人当然不知情。 因此,她在冯蕴面前,一言一行,热络又谨慎。 怕少一分不够,又怕多一分过分。 好在冯蕴待她亲近,这才让她慢慢地放下忧思,与冯蕴闲话家常。 “听人说,你把继母给打了?”陁 冯蕴闻声停下脚步,低低笑叹一声。 “夫人也听说了?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其实,在责罚陈夫人之前,她仔细思量了许久。在打与不打之间,反复权衡,最终才下了“打”的决定,那内心的纠结,全然不是脸上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 不打的理由有很多。 世俗伦常,人言可畏…… 还有横在中间的温行溯,都让她有过短暂的犹豫。 但打的原因只需要两个——陁 一是渠儿。 上辈子她们母子的遭遇,罪魁祸首是萧呈,是冯莹,更是冯莹背后的陈夫人。 他们三者之间,有一个链条——陈夫人出主意,冯莹吹耳边风,萧呈做她们的靠山。 尤其借由一桩小事将渠儿软禁昭德宫,是完完全全陈夫人出的主意。 二是因为她的阿母。 虽然阿母死的时候她年纪小,可冯敬廷和陈氏勾搭成奸,导致阿母积郁痛苦,冯蕴仍有印象…… 另外就是阿母的惨死,很难说没有陈夫人在冯敬廷和冯家人背后指手画脚……陁 毕竟她和冯敬尧的私交,也一向很好。 重生归来,冯蕴只当自己捡回一段寿元,已不在意那些世俗流言,对冯家更无半分亲情可言。 她犹豫的只是打完陈氏,对她和长门有没有影响,会不会让大兄难做,至于别的,就没有想过。 “夫人认为,我不当如此?” 涂夫人当然不知道她上辈子的事,就这辈子的恶行来说,她认为冯蕴不该这么做。 “倒也不是不该打,只是打她,于阿蕴而言,顶多只能出一口气,却会留下不少把柄,让人口吐恶言,不值得。” 冯蕴笑了起来,“无非说我心狠手辣,不顾伦常。无妨,即使我不这么做,也会有人说。打了,我自己痛快了。”陁 涂夫人略一沉吟,“阿蕴对继母的怨恨为何如此之深?不惜付出名声的代价?” 这两天,冯蕴已然听了太多这样的论调。她从不解释什么,但对涂夫人,她突然想说。 “夫人就当这一顿打,我是替我过世的阿母打得吧。” 涂夫人微微一愕。 涂堡主只得一妻,涂夫人没有经历过夫郎变心,自己跟小妾争风吃醋的事情,但活了半辈子,看过的,听过的不会少。 她叹息一声,“这么说来,也正该如此。替母报仇,天经地义,无须管她是什么人。” 冯蕴轻笑一声,“夫人开明。”陁 涂夫人低头,看着她雪白的小手,忍不住便拉了过来,亲昵地道: “听老丛说,阿蕴所学,都是受了母亲的教导。阿蕴的母亲,曾带五千书卷当嫁妆,不知此事可真?” 冯蕴看到她眼里闪烁的好奇,微微一笑。 “夫人要是不嫌弃,我们书斋一观。” 涂夫人大喜过望,“那我便厚着脸皮,一睹为快了?” 二人相视一眼,如忘年之交,相携并肩前往书斋。 涂夫人在涂家坞堡,被丈夫宠着,被属下爱戴,但她可不是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花瓶。陁 她十分好学,坞堡里很多东西超前的设计,都出自于她。 很多事情,涂伯善在前面,涂夫人在后面,旁人只道涂堡主厉害,却不知涂夫人才是不露圭角的奇女子。 相比而言,涂伯善更像一个粗人。 而冯蕴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她长期与涂家坞堡和丛文田的往来,以及前世今生在涂家坞堡小住的经历。 她猜到涂夫人会对自己的书斋感兴趣,盛情相请,但没有想到,涂夫人只在书斋里待了一刻钟不到,那张白皙的脸便渐渐泛红,越来越红,肉眼可见的亢奋…… 冯蕴犹疑:“夫人怎么了?” 第437章 阿母往事 书斋里烧着地龙,很是暖和。歪 冯蕴说罢又关切询问:“夫人可是觉得热?” 涂夫人左手拿一本《农事要术》,右手拿一本《精炼纪要》,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这些全是阿蕴的娘亲留下来的?” 冯蕴看出她的异常,疑惑地点点头。 “夫人有何指教?” 涂夫人眸色慽慽地看着她,突然将书放下,双手握住她的手,激动地道: “难怪我初初见你一面,便觉得合我眼缘,难怪看到你,我便觉得亲切……”歪 她喃喃自语着,似乎又觉得这样说不明白,突然便转身出门,叫来随侍仆女。 “告诉堡主,让他差人回坞堡,取我书房珍藏的札记来。要快些!” 札记? 这是什么东西? 冯蕴听得一头雾水。 但她直觉此事不同寻常,抿嘴而视,没有多话,直到涂夫人吩咐完仆女,从激动中回头,再一次拉住她的手。 “阿蕴,你的阿母,疑似我的故人。”歪 “故人?” 冯蕴疑惑不解。 涂夫人道:“一时半会难以说清,等他们把札记送到,你一看便知。那札记上的字迹,与你阿母所书,一模一样。” 那些札记她不知看了多少遍,记忆深刻到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想起,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冯蕴闻言大受震撼。 “既如此,夫人为何早不开口?难道你不知,我是卢三娘的女儿?” 涂夫人摇摇头,脸色微微收敛,表情里有一闪而过的怅然。歪 “我不知她是卢三娘。” 冯蕴抿着嘴,静静望着她。 涂夫人拉着她的手,走到窗边坐下,又朝冯蕴使了个眼神。 冯蕴屏退仆从,待屋子里只有她二人了,涂夫人才道: “只因我答应过她,她的事情全然不可让人知晓,这才要谨慎些……” 冯蕴道:“无妨。夫人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母亲的往事,冯蕴自是好奇,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整个情绪也已经被勾起来,忍不得涂夫人吞吞吐吐。歪 可说到旧事,涂夫人却一反常态,原本大方爽朗的人,变得有些忸怩起来。 “我与蕴娘的阿母相识于微末,是你阿母救了我……” 冯蕴:“愿闻其详。” 涂夫人咬了咬唇角,许是要整理思绪,沉默了好片刻,才低声道: “与她相识那天……我极是不堪,你阿母与我素不相识,却不惜冒险救我……” 她没说是怎样的不堪。 但对一个女子而言,不便启齿的事,就不好深问。歪 冯蕴点点头。 便又听到涂夫人道: “也是同一天,我认识了老涂,是他把我和你阿母一起带上的涂家坞堡,还在坞堡里叫来大夫,替我疗伤……” 冯蕴以前不知道涂夫人的身世,在丛文田的嘴里,也没有听过半句。 当然,她也没有特意去打听过…… 不曾想,她和涂堡主,居然是这样的缘分,而且,还与自己的母亲有关。 命运无常,她感慨之余,更是迫切地想要知道母亲的点滴往事,忍不住又开口相问。歪 “我阿母呢?可有受伤?” 涂夫人道:“所幸老涂来得及时,她也聪慧,懂得与贼人周旋,她当时并没有受伤……” 冯蕴皱起眉头。 “贼人是谁?” 涂夫人垂下眸子,“那时的日子风雨飘摇,混乱不堪,我也不知那伙人是谁……当时他们都带有利器,老涂只有侍卫一人,又带着我俩,便没有去追。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涂夫人将事情说得太含糊了。 冯蕴为了确认,于是又重复一次。歪 “相识那天,夫人受困,我阿母出手相救,与贼人周旋,正当危险之际,涂堡主现身,英雄救美,你和阿母得以上到涂山。涂堡主……也就是当年的少堡主,热情好客,请人为夫人疗伤,你二人从此互生情愫,后来结成连理?” “阿蕴聪慧,事情正是如此。那一年,我才十三,老涂十六,正当热血的年纪,不然只怕他也不会出手相助……” 许是想到过往,突生情绪,涂夫人轻轻勾了勾嘴角,流露出几分黯然。 “要是没有你阿母,世上早已没有倪蓉,也不会有如今的堡主夫人,只有涂山下惨死的……一个孤魂野鬼。” 倪蓉,便是涂夫人的闺名吧? 冯蕴微微一笑,看出她隐瞒了一些不便出口的事,但无关母亲,她也不问。 “那我阿母在涂山住了多久?”歪 涂夫人道:“三年。” 她没有犹豫,说得斩钉截铁。 冯蕴有些意外,“三年?” 她从未听说过此事。 涂夫人点点头。 “她是在我成婚后的第二天,不辞而别的。那三年里,我们在涂家坞堡,同进同出,同食同宿,很是快活,唉,是我人生中最快活的三年……” 冯蕴双眼晶亮,“是吗?”歪 涂夫人知道她想听,笑了笑,点头。 “我们在涂家坞堡过的,那是从前的我,想都没敢想的好日子……你的阿母才智过人,但行事却十分谦逊。她教会我很多东西——也就是你在涂山看到的那些,但她不许我对外人说,是得来与她……” 说罢又笑了一声。 “可那次去坞堡的冶炼坊,她没忍住开口,指点了几句,当即惹来两个匠人大惊失色,非得求到门前,跪下来拜她为师……” “后来呢?” “你阿母怕人知晓,只好答应下来。她真的是个好人,只要别人诚心求救,她都不吝相传。” 冯蕴依稀记得今生第一次去涂家坞堡,那些颇为自傲的老匠人,在提到自己的师父时,流露出来的崇敬之情……歪 难道匠人口称的师父,那个让冯蕴在涂家坞堡惊为天人的高才……竟然就是她的亲娘? 怪不得…… 她会觉得涂家坞堡有些物什,与阿母留下的书里所载,很是相似…… 涂夫人道:“那些让你赞不绝口的东西,其实全都得益于你的母亲……” 冯蕴得到了肯定,心里竟不是欣喜,而是遗憾和难受。 这么好的阿母,为何要嫁给冯敬廷? 如果可以选择,冯蕴宁愿这个世界上没有冯蕴,也要让阿母再择良人,不跳火坑……歪 涂夫人眸光里满是怀念,“你阿母当年的德行人品,才干本事,当真是无可挑剔……” 说到这里,她仿佛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微微一勾。 “当年老涂看上我,其实我是大为不解的。你阿母容色过人,远非我这等庸脂俗粉可比,我怀疑老涂的眼睛瞎了,或是别有图谋……” 冯蕴笑了起来,眼里有光。 她已经记不清阿母的长相了。 府里原本的画作,也在陈氏过门后,付之一炬。 一年又一年,阿母的脸在冯蕴的脑海里渐渐模糊……歪 她那时还是太小了,小到没有半点抗争的力量…… “后来,我问老涂。”涂夫人侃侃而谈,声音越发温柔,“我说,我一个孤女,要什么没什么,处处不如她,少堡主为何弃明月而就萤火?” 冯蕴挽唇而笑,“涂堡主怎么说?” 涂夫人扯了扯嘴唇,扑哧一声。 “他说,你阿母什么都好,但他不配,不敢生出觊觎之心。还说你母亲行为怪异,不似常人,他不敢接近……他啊,那时候可憨可傻,还瞎……” 说到年少时的往事,涂夫人脸上全是甜蜜和幸福。 看得出来,她嫁给涂伯善,成为涂家坞堡的女主人,是极为满意的。歪 冯蕴道:“那我阿母……那三年里,除了教夫人学习,收了两个老徒弟,就没有干点别的什么?也没有提出回家?甚至连真实名讳和身份都不曾提及?” “不曾。”涂夫人道:“你阿母极是神秘。她与常人是不一样的。” 神秘? 冯蕴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过世的母亲,竟觉得无比贴切。 可不就是神秘吗? 阿母身上,处处透着未知的诡秘。 涂夫人接着说:“起初,她只说她叫英凤,因不慎落水,受到惊吓,全然不记事了。后来,又说,她应当是范阳人士,出自一个书香门第……”歪 说到这事,涂夫人就忍不住叹息。 “她是一点一点忆起来的,偶尔想到什么,又告诉我一点。最后一次,她说,她祖上是早年随衣冠南下的大家族。祖辈失了先机,不得帝王宠幸,到她父亲那一辈时,更是被外放佚阳做官……母亲带着弟弟随父亲同行,独独把她留在家里……” 冯蕴问:“然后呢?” 涂夫人道:“我听她忆及身世,很是替她开心,便提出陪她一起回去,寻找家人。不料,她竟是婉拒了。还说,父母不在身边,祖父母也不甚喜她,在府里不得趣,不如在山上雅居,让他们担忧一下……” 她叹口气,“说来也是奇怪,你阿母年纪比我还小两岁,却极有主见。我听信了这些话,成天跟她在涂山疯玩,全然没有想过她会骗我…… 直到后来,她留下书信,不辞而别,我托少堡主四处寻找,杳无音讯,又亲自去了一趟范阳,可惜,那里没有姓英的家族,没有一个叫英凤的小娘子,也没有一个叫佚阳的地方…… 这才知道,她所说的一切,全是假的。”歪 “她没有骗你。”冯蕴垂下眸子,目光幽幽地道:“我阿母的乳名,就叫凤儿。我外祖和外祖母,当年确实带着我的两个舅舅离乡别境,从此再没回来。” 涂夫人讶异:“竟是真的?” 冯蕴点了点头。 涂夫人道:“多年来,我为此耿耿于怀,不料竟是如此……她没有骗我……” 冯蕴道:“没有。” 阿母的婚事,是她的祖母操持的,能嫁入冯家,全靠当年的婚约,以及冯敬廷的色迷心窍。 据说,冯敬廷当年去卢家,本意是退婚,谁知看到卢三娘,当即生出悔意,来不及回家禀明父母,就将用来退婚致歉的礼品,当成提亲,再凭着一张嘴,哄得卢老夫人笑逐颜开,这才抱得美人归……歪 这事是他们当成逸事来谈论的, 而中间阿母在涂山居住的三年,冯蕴从来没有听人提及…… 她有些匪夷所思。 那时候,阿母到底发生了什么,要在涂家坞堡避难三年,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涂夫人不知,冯蕴也无从问起…… “那封书信,我也还留着,就夹在那两本札记里。”涂夫人说到这里,忽地望向冯蕴,“我也不知,该不该给你看……” 第438章 长史之服 涂伯善从云庄回来以后,发现涂夫人和冯十二娘的关系,明显变得亲厚了许多……邈 尤其是冯十二娘。 方才去村口迎接他们的时候,客气有礼但也有距离,如今同样的有说有笑,但眼睛里的光,变得不一样了,在看到他的时候,也添了一丝说不出的亲切感。 涂伯善嘶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涂夫人嗔他,“与你何干?妇人的事,你少管。” 涂伯善眉峰浅扬一下,露出一抹笑,当真就不再多问了。 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是真的好,涂伯善这样的男人,憨厚但务实,也许不会有什么花言巧语动听的话,但足以让人依靠。 涂夫人是幸运的。邈 在危急时候,得到了一生的救赎。 冯蕴很是急盼着看阿母留下的札记和信件,但从花溪村去涂家坞堡,便是骑快马一来一去,大抵也要入夜才能赶回来了。 这个时候,村里的大宴已拉开了序幕。 流水席摆出来,就真像流水一般,村人们从各自家里带来了锅碗瓢盆,又主动下厨相帮,就似过节团年一般,整个村子热闹起来,桌凳从院子往外延伸,顺着村道摆下去,一眼望不到头。 涂夫人在坞堡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叹为观止。 “有趣,有趣,当真是有趣得很。” 冯蕴邀请他们夫妇入座主位,像对待长辈一般尊重,很快连她身边的人也都发现了,主子和涂夫人从屋子里出来以后,态度都变了。邈 于是他们对涂家夫妇,也格外用心起来。 涂夫人欢喜得什么似的,偷偷对涂伯善道:“我突然感觉,我多了个女儿似的,你说阿蕴要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 涂伯善悄悄瞪她一眼。 “不可胡说。” 涂夫人从生完大儿子,就想生个女儿。 可惜,两个小儿子接连坠地,她的女儿梦就碎了。 在看到三儿子小丁丁的时候,还哭了一场。邈 涂伯善当然知道她很喜欢冯蕴,可冯蕴不是当初的冯蕴了,怎么可以胡乱攀亲? 他的警告,涂夫人看懂了。 挤了挤眉眼,却不肯理会,用口型道: “以后我就当她是我的女儿。” 人多嘴杂,她还不得机会告诉涂伯善,当初的英凤就是卢三娘子,是冯蕴的亲娘,只一个人偷偷得意着。 涂伯善拿她无奈,拍拍她的手背。 “等回家后,我再努力努力。”邈 涂夫人沉下脸,“你敢,谁要跟你生?” 涂伯善扬起眉梢,轻哼。 夫妻俩小声咬耳朵的时候,冯蕴起身去了流水席上,跟前来的村民们说话,回来的时候,看到席上还缺了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阿楼。 “世子呢?没去请?” 阿楼愕然一下,摇头。 长门宴请全村,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主子没有交代,他忙前忙后,也就忘了。邈 谁会想到,恨不得把饭堂修在长门的淳于世子,会缺席宴席? 他道:“那小人,去请?” 冯蕴点点头,示意他去,然后坐下来和涂伯善夫妻寒暄。 提到淳于焰,涂夫人很是遗憾。 横竖左右也没有旁人,她便不见外的笑道: “当初知晓世子心意,又不知雍怀王为人,我还寻思过撮合你俩……” 涂伯善咳嗽。邈 一声不够,又咳一声。 “上菜了,吃菜,吃菜吧。” 涂夫人看他一眼,又凑近冯蕴,压了压声音。 “这么久不见,原以为世子早已歇了心思,谁成想,他跑到你家旁边盖房子了,这痴情种啊……” 涂伯善:“咳咳咳,夫人,吃菜。” 冯蕴微微勾唇,淡淡道:“夫人误会了。世子的心思不在我,而是另有他人……” “另有他人?”邈 别人相信,涂夫人可是不信的。 “不可能。” “当真。”冯蕴笑道:“他的心上人,在我庄子里。只可惜,襄王有心,神女无梦,世子啊,还须努力呢。” “咳!”又一声咳嗽。 不是涂伯善传来的,而是姗姗来迟的淳于世子。 他单手负在身后,修长挺拔的身形,比阿楼高出半个头,往那里一站,很是卓尔不群。 周围人纷纷向世子请安。邈 涂伯善夫妻也站起来,拱手行礼,互相问安。 冯蕴保持着笑容,双手作揖。 “世子请入席。” 淳于焰:“不请自来,让涂堡主见笑了。” 冯蕴看了阿楼一眼。 阿楼无辜地比画一下,没有出声。 他原是想去请来着,可刚走出门就看到淳于焰过来,还请什么?邈 冯蕴笑道:“都是邻里乡亲,说一声便是,请来请去,礼多生疏。” 淳于焰瞥她一眼,哼笑不语。 本是生气来的,可冯十二说话就是顺耳得很,一句话就被她顺了毛…… 他左右看看,“裴兄不在府上?” 冯蕴道:“大王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世子找他有事?” 淳于焰道:“无事,他不回来更好。” 冯蕴:“……”邈 两个人说话这工夫,涂夫人已和涂伯善交换了好几个眼神,见他们突然沉默,赶紧拿起筷子,打破僵局。 “来,吃菜吃菜。让我来尝尝这道清蒸鸭片……” 菜一入口,她眼睛一亮。 再次,赞不绝口。 涂伯善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知道夫人会夸,所以不足为奇。 可当他也尝一口鸭片,这才知道,涂夫人的表情不是无脑夸赞,更不夸张。 “饕餮大餐,唇齿留香。美味,着实美味。”邈 冯蕴得了夸,也很开心。 “堡主和夫人喜欢,回头我便让人把菜谱抄写出来,带回坞堡去,往后想吃就方便了。” 涂夫人眨个眼,“许是要花溪水土,才能做出这样的美食呢?” 冯蕴想起她说要在花溪置地的事情,笑着应道: “那夫人往后要常到花溪小住。” 涂夫人双眼一亮,“必来,我必来。” 几个人说着话,外面时不时传来吆喝和欢笑的声音。邈 流水席越发热闹起来…… 恰在这时,葛广匆匆来报。 “娘子,传令兵来了,说是给娘子送东西的。” 冯蕴顿了一下,放下筷子,“我去看看。” 众目睽睽中,传令兵从长长的流水席捧着长长的匣子而入,但他带来的不是命令,而是裴獗给冯蕴的衣物。 不是女儿身穿的那些,而是王府长史的官服。 她这个封官来得太急,朝廷也没有女子的服饰,定做花了一些时间,这时才到。邈 与衣裳同时到的,还有小印,配饰,整整一套,引来场上众人的好奇。 “从来只见官老爷,没见过官老娘……不知冯娘子穿上长史服,是何模样。” “是啊是啊,何时出过女官?又何人见过女官是何模样?” “要是娘子穿上,定然威风。” “什么时候我们也能看娘子穿一次,就好了。” 众人眼里都流露出期待。 冯蕴想到自己这个没有王府的王府长史,平常大概也是用不着官服的,一时开心,便满足了众人的好奇。邈 “等我去换上,给你们看一眼。” 第439章 并非禽兽 重生以来,冯蕴赚了许多钱,生活用度也算讲究,可她并不是那种“今日做衣裳,明日打首饰”的人,爱享受,但不铺张浪费,一切以舒服为宜。爈 因此村里人看到最多的,还是她人静衣素的模样,少有华装艳服在身…… 长史服并不繁复昂贵,却有一种天然的华丽和气质,是官服本身带来的。 它象征着威仪,是品秩、身份、地位的体现,穿在冯蕴的身上,美得令人窒息,也迅速地唤起阶级意识…… 便是极尽溢美之词,也难描半分她此番情态。 美丽的头颅千千万…… 冯十二娘,却是个中翘楚啊。 原本嘈杂的流水席变得格外安静……爈 王府长史,也是从四品了。 从知道冯蕴封官到如今亲眼看到她穿上官服,已经过去几天。 可只有这一刻,村人才真正反应过来——冯十二娘是真的当官了。 默默的, 人们异常的沉默。 没有宴席的杯盏碗筷碰撞,寂静得叫人紧张。 冯蕴含笑扬眉,“怎么都看着我?不是想看衣裳吗?看到了也没有人说话?”爈 不是不说,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时才渐渐有人感慨,赞叹。 “这身衣裳穿着娘子身上,算是找准它主子了,好看,俊!” “娘子要是个后生,我恨不得把两个闺女全许给她。” “哈哈哈哈,周娘子你算盘珠子掉地上了。” 先是有人玩笑。 笑着笑着,突然又安静下来。爈 很多人都没有说话,就那般看着冯蕴。 接着有人跪了下来,朝她叩拜。 “草民参见长史君。” 一旦有人跪,其他人见状也生怕落于人后,纷纷跟着下跪,人群如同下饺子似的,速度快得人始料不及…… 冯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这是做什么?” 她眉头沉下,冷声道:爈 “都起来!长门不兴跪拜这一套。” 好端端的流水席,要是一群人对她下跪,传出去不就变成了她得意张扬,着官服在百姓面前逞威了吗? 好心办坏事,非她所愿。 “我穿出来就是让大家看个热闹。衣裳一脱,我还是冯十二娘,你们往后该怎么叫我,还怎么叫我,听到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好半晌才发出笑声。 “听明白了。” “冯娘子还是冯娘子……”爈 冯蕴让人将传令兵带下去吃一口,回到席上,淡淡地一笑。 “他们说我这女官,跟皇帝后宫那些料理庶务的女官不同,我心里话,我这女官还不如人家呢,我料理的是王府庶务……” 淳于焰唇角勾一下,不作声。 涂伯善朗声而笑,“那可是大为不同。长史是幕僚,是为大王出谋策划的人,料理庶务自有王府的诸位属官效劳……” 冯蕴也跟着笑,“堡主你看,我家大王是需要我出谋划策的人吗?再说了,他连个王府都没有,我料理个什么东西?” 涂夫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涂伯善跟着打个哈哈,“吃菜,吃菜。”爈 淳于焰听不得“我家大王”这种话,垂着一双漂亮的眸子,慢条斯理地道: “这豆角,怎么没滋没味的?” 冯蕴看一眼他碗里,“想是太酸了,不合世子口味。” 淳于焰一听,嘴里更酸了几分。 - 裴獗黄昏时候才回来。 他先去了一趟安渡的敖府,这才打马回长门,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一番村宴后的热闹景象,却意外地发现冯蕴身着官服坐在房里,默默出神。爈 夕阳落在西窗,洒下一片碎金。 黄昏夕照里的女子,一身长史官服,鬓发整齐,面容肃穆,整个人好似都变了。 不是榻上轻媚娇软的冯十二娘,是堂上唇枪舌剑的冯长史。容色不艳,却极为慑人,也让人更有征服的欲望,恨不得剥开那一层包裹的皮,露出新鲜水嫩的花汁,然后…… 亲手碾碎在唇齿间。 裴獗微眯眼眸,眼里流动着细碎的暗芒。 “冯长史,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冯蕴回头看着他,再看一眼落日的余晖。爈 “大王学会玩笑了?” 裴獗走近,打量她片刻,视线落在那一截雪白柔和的玉颈上,声音微喑。 “为何穿成这般?” 冯蕴低头看一眼。 她只是因为等着涂家坞堡来人,神思不属,懒得去换而已。 “大王所赐。当然要穿给大王看。”她问:“不好看吗?” 裴獗:“好看。”爈 冯蕴看到他眼里的光,身子便是一颤,往后退了退,“别乱打主意啊。我今日没有那心思。” 裴獗失笑,“我也并非禽兽。” 冯蕴扬了扬眉,放松一些,与他随口闲聊。 “敖府婚宴,都准备好了吧?” 裴獗点点头,不多言。 冯蕴又问:“小七可回来了?” 裴獗的眉头缓缓蹙起。爈 看那表情,冯蕴就明白了。 她低低地笑,“看来新郎官非得等到正日子回来,给大家一个惊喜。” 裴獗知道敖七是怎么回事。 但在这事上,冯蕴没有做错什么,在他面前从来坦荡, 因此,二人从来不避讳这个。 裴獗道:“丞相已派人去接。今晚应当能到。” 他称敖政的官职,而不是姐夫。爈 冯蕴轻笑一下,“也是少年心性,等再长大些,就好了。” 裴獗看着她,双眼微微浅眯。 “你只大他一岁。” 人的岁数不同,语气、方式、神态都会不一样,会有明显的特征和区别。 而冯蕴常常流露出来的是那种…… 好似已走完一生,看透一切的沧桑。 裴獗想起她问,“人可以回到过去吗?”爈 他心惊,眸色便更为冷觉。 冯蕴意识到他的探究,莞尔一笑。 “我少年老成,跟小七那皮孩子可不一样。要知道,我可是三岁就能预知战事的奇人,他比不了的……” 为了解开他的疑惑,她语调轻松,后半句甚至带了一点玩笑。 声音未落,她就看见了裴獗的表情变化。 那沉沉眸色,如雷雨前的天幕,堆积着一层层厚重得化不开的乌云,她看着便觉得喘不过气。 她也想起来,那天二人说起当年那场晋齐之战时,裴獗说过的狠话。爈 他与谢家有什么渊源,冯蕴暂时想不明白,但裴獗的眼神足够可怕,让她不得不收敛情绪。 “我不是笑他们。”冯蕴压住一口惴惴不安的呼吸,由衷地道: “你知道的,我对此战并无戏谑之心,对谢家军,也是不忍、同情。又因与我有关,多年来,也耿耿于怀……” 裴獗沉默。 冯蕴看着他眉眼里的疲惫。 “我知大王不想说的话,我问你也是无用。可大王的反应,实在令我好奇。” 从并州祭拜谢献墓,到提到谢家军就黑脸,冯蕴很难不去胡思乱想。爈 “难不成,谢将军对你有恩……?战场上的,不杀之恩?不对,那时你才几岁,上什么战场……” “是有恩。”裴獗顺着她的话道:“恩重如山,无以为报。” “唔。”冯蕴点点头。 “恩人已去,难偿此恩。属实令人遗憾。” 裴獗嗯声,没有再多说什么,拿起她搁在木案上的账簿,看一眼。 “淳于焰的?” 冯蕴道:“生意上的往来。”爈 她也瞥一眼,“这几天太忙,还没来得及细看。等小七大婚后再说吧,也不急这一时。” 裴獗没有作声,随手将它丢在旁边,径直去内室换下轻甲,着一身宽袍出来,漫不经心地走到冯蕴的面前,俯身挪一下那座兽脚香炉,坐下来。 冯蕴看他如此,愕了一下,笑开。 平常总是他戎装在身,她衣着寻常。今日她不伦不类地穿了身官服,他倒是轻袍缓带,如一个富贵闲人。 “大王稍候,容我换身衣裳再来说话。” “不用。”裴獗声音懒懒。 冯蕴笑了笑,便要转身。爈 宽大的袖袍带出一抹微凉的香风。 裴獗拦住她,顺手将人搂入了怀里。 “蕴娘这般,正正好。” 他沉磁的声音,醇厚如酒,拨弄心弦,冯蕴听着便心生警惕…… “大王……” 她歪倒在他的胳膊弯,视线撞入一双深沉如古井般的眼瞳里。 熏香袅袅。爈 寂静的空气里浮动着暧昧的气息…… 在二人的呼吸里流转。 裴獗低头,指腹一点一点抚过她白皙细嫩的脸颊,慢慢落在她的唇上。 冯蕴下意识张嘴,咬上去。 贝齿磕到他的手指,她迅速松开。 裴獗低笑,挪向她热烫的耳垂,捏了捏。 “这模样,甚美。”爈 “不正经。”冯蕴双颊微热,瞥一眼西窗上的落霞,“涂夫人在厢房小憩,等会我们尚有要事要议……” 裴獗嗯声,“那等夜深人静?” 他不是那种撩猫逗狗的人,便是这种话也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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