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准给你们办得风风光光……” 阿万羞涩地道:“娘子别笑话我,哪里有人肯娶我……”囖 冯蕴挑眉,“怎么没有?排着长队来的,多得很呢。不过我们要细细地挑选,急不得……” 阿万让她说得臊红了脸。 管薇的神色,却有些许落寞。 “我不想嫁人,我能跟着娘子便满足了。” 冯蕴看着她的脸色,分明就是不满足,却说满足。 “娘子。”管薇突然开口,很是真诚地道:“下次出远门送货,我是不是也可以……替娘子分忧?” 她是会些骑射的,这个冯蕴一直知道。囖 但在庄子里,从来没人见她练过,平常衣着打扮,也是一副小家碧玉端庄贤淑的样子,嘴里谈论的,也全然不是打打杀杀的事。 管薇会提出这个要求,冯蕴着实有些意外。 难道是为了侯准? 冯蕴道:“出远门送货可不轻松,风餐露宿便罢了,还有可能遇到流匪……” 管微抿了抿嘴唇,摇头,“我不怕。我要像娘子和慧娘她们一样,做点正事……” 冯蕴一笑,“好。下次若得机会,让你同行。” 管薇福身谢过,跟着冯蕴往庄子走,那双眼却频频回头,睨望远去的官道……囖 第418章 不堪受辱 花溪村里的人都发现,里正娘子今日心情极好。炥 许是做成了一桩大生意的缘故,回家的路上,见到认识的人,她都主动打招呼,甚至特地绕到大长公主居住的漪园,和母女两个说话。 濮阳漪看到她来,很是高兴,拉着她又开始问东问西。 她的房子虽然修好了,但很多布置都还是空着的,原是准备慢慢置办,也没想要长住,可大长公主来了,夸一句好,濮阳漪受到鼓励,就更是得意,恨不得一夜间弄得完完满满,讨母亲欢心。 “要说我这辈子,唯一靠自己办成的事,就是修这座漪园了……” 濮阳漪拉着冯蕴,偷瞥一眼大长公主,小声道: “以前母亲很少夸我的,这两日天天夸,夸得我都害臊了,怎么着也得把宅子弄得更妥帖些才是……蕴娘,你得帮我呀。” 冯蕴想到她高价拿地,花的也是大长公主的钱,嘴角微微一弯。炥 “有什么需要我能做的,县君尽管开口。” 濮阳漪眼睛一亮,拉着她就房前屋后的跑,说的全是宅子的规划,恰好冯蕴又带了几位美姬,女子对美天然有其独到性,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讨论下来,濮阳漪满意极了。 不知不觉到了晌午,濮阳漪留她们下来吃饭。 美姬们很是拘束,频频看冯蕴。 两家隔得这么近,她们以为冯蕴会找个理由拒绝。 不料她想都没有想,便笑着应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炥 濮阳漪当即让仆妇去备膳,很是殷勤地张罗起来。 她性子刚直,以前在中京也没几个相处得宜的闺中密友,来往的也只有一个崔四娘子,还是因为多少带了一点亲戚。 到了花溪,没想到竟遇到这么多投缘的小娘子。 大长公主为免女郎们尴尬,没有同席,她们也乐得自在,说话全无遮拦,尤其几口酒下肚,濮阳漪的脸颊都红透了。 “往后我便要长久的住在花溪村了,还望各位姐妹……多多关照,多多关照……来,我敬你们……” 听这声音,已有微醺之意。 冯蕴按住她的手,微微一笑。炥 “县君先吃些菜吧。” 濮阳漪很固执,按住酒壶摇摇头,醉眼蒙眬的看着她。 “你让我喝吧蕴娘……自从阿稚没入奴籍,许久没有人陪我痛饮了。” 冯蕴看着她的表情,慢慢松开了手。 濮阳漪眼睛突然一红,“蕴娘,比起你们,我是不是很幸福……” 这答非所问的话,让冯蕴不知道怎么回答。 濮阳漪道:“你看你的阿父,大将军兵临城下,他二话不说就将你献出,你若是儿子,他是万万舍不得的……你看阿稚的父亲也是如此,带走两个儿子,把她们姐妹和母亲都留在了中京……她母亲还是李丞相的嫡亲闺女呢,也不带半点犹豫……”炥 李宗训确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逃命的途中,抛弃女儿和外孙女,毫不意外。 几个美姬听着濮阳漪期期艾艾的声音,大概想到自己的可怜身世,都多少有些难受。 酒入愁肠,大家都上了情绪。 唯独冯蕴面容平静,笑意不改。 “这世道女子命运多舛,县君确实幸运。” 至少大长公主疼爱她,对她的好,一点也不亚于濮阳纵。炥 从这一点说,她胜过了九成的女子。 濮阳漪抬头,直视着她,“你说这是为何?为何可怜的只有女子?” 冯蕴微微一笑,“县君去看过崔四娘子吗?” 濮阳漪摇头,眼睛里浮上一层雾气。 “我怜她惜她,却帮不了她。与其相见,不如不见……” 冯蕴道:“上有律法,也是无奈。她父兄谋大逆,她能活得一命,已是万幸……” 濮阳漪重重点头。炥 她知道冯蕴说的是实话。 在崔稚出事之初,她也想过要营救…… 而大长公主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难过,心里很难过……” 她扯着胸口,满脸痛苦之意。 之前大长公主再三叮嘱,不要对此流露出太多的情绪,以免招人闲话,于是她平日里就装得像没事人一样。 可酒一入喉,悲伤就排山倒海地袭来。炥 “为何父兄的罪过,要一个全然不知事的女子承担?崔四从小娇生惯养,如何做得了官奴,又怎堪忍受那万般苦楚,我怕她会想不开啊。” 冯蕴沉默片刻,替她斟酒,没有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左右的。 尤其崔稚的问题牵扯到李宗训,在两朝对立的大背景下,可以说是最大的政治问题…… 她和崔稚没有那样的交情,不便应这个声。 从漪园回去,文慧、管薇和阿万几个人,眼圈都是红红的,好似都被情绪感染。 因为她们的命运,其实还不如崔稚。炥 崔稚沦为官奴,去的也是大户人家,姿色好还能被男主人看上,再生个孩子,说不定会有翻身的一天。 她们当初落到敌营,境况更是不堪。 如果没有冯蕴…… 想都不敢想今日会是如何。 阿万一路低着头在思考,甫一进门便突然向冯蕴请求。 “娘子,我想去码头支个煎饼摊子,做点小买卖。” 冯蕴微微侧目,“怎么突然想做买卖了?”炥 阿万道:“我不如管姬,会舞刀弄枪。不如文姬,能言善辩。不如南姬柴姬,好学勤勉。我甚至不如姜姬她们几个……在长门,在娘子的庇护下,我好吃好喝,却不求上进,不能为娘子分忧,心里有愧……” 说着她已低下头去。 “我出身卑微,没什么本事,但也想靠自己做点事。我昨日看过了,码头人多,我支个小摊子,应是可行……” 冯蕴审视她,“你想好了?支个摊子可没有想象的那样轻松。尤其码头上,如今来来去去都是开凿河渠的男子……” 阿万摇摇头,“我不怕。” 想了想,又看着冯蕴道:“本钱我可以自己出,这些日子,庄子里发的工食,我都攒着,支个小摊足够……我要是赚到钱了,全归娘子……” 冯蕴笑了起来,“那如何使得?你凭本事赚到的钱,自然归你自己所有。”炥 阿万眼睛微微一瞪,紧张起来。 “娘子要是不收,那我做这个买卖就不得劲了……” 冯蕴思忖一下,“行,你想试试,就大胆去干。若是做得好,等码头的商铺修起来,给你赁下一个,你来经营。不过有一点,须得注意安全。” 阿万得到她的首肯,就像干成了天大的事情,满脸喜悦地朝她鞠了个躬,又做出一个用丝巾蒙脸的动作,朝冯蕴眨个眼。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带小桃和小菊去。” 当初李太后为恶心冯蕴赏赐给二十美姬的侍女,冯蕴没有干涉,照常跟在她们身边,照顾起居。 这便是阿万觉得难受的原因。炥 庄子里人人都要干活,才能吃饭。 她们虽然也去成衣坊干点绣活,缝几件衣裳,但干的是最轻松的活,还有侍女照顾,可她们却不是裴獗的姬妾,身份尴尬…… 只有走出去,才能换一种活法。 文慧等人已经给她们指明了正确的道路,只管往前走就是了。 如今花溪村的变化,肉眼可见。 涌入花溪村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濮阳漪高价买来的地,置办的宅子不仅没有赔钱,还大赚了一笔。炥 市面上已经把地炒到了天价,只要她愿意,这一座靠近长门的大宅子,完全可以翻倍出手。 这个世道,钱是不值钱的,保值的资产才是钱…… 整个西京朝的局势,一眼可以望穿。 从皇帝到百官,都看雍怀王。 而雍怀王,自从把大将军府邸用来改建皇帝离宫,就住在了花溪村,如今都被人在私底下笑称“上门女婿”了。 那还有什么比挨着长门更保值更安全的地段? 整个十月,交易最频繁的不是码头上的那些小摊子,而是花溪村的地和房子……炥 总有一些没眼力见的人,将自家的地卖出去。也总有一些有办法的人,从中捣鼓大赚特赚…… 冯蕴看在眼里,手上的地最多,却没有参与其中。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天晚上,冯蕴正坐在书斋里等裴獗回来用饭,濮阳漪便风风火火地找到长门。 双眼红得好似要滴血似的,看到冯蕴,眼泪就下来了。 “蕴娘,我刚得到消息,阿稚的母亲不堪受辱,在押送西京途中,含恨自缢了……阿稚带着一个年幼的庶妹,眼下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濮阳漪直直盯着冯蕴,恳求她出手。炥 “你救救她,好不好?蕴娘,只有你救得了……” 第419章 赤诚良善 冯蕴对崔稚,其实是没有什么个人情绪的,即使她是李桑若的外甥女,也不会因此迁怒。舆 一个十几岁的女郎,能懂多少事…… 她也像文慧她们一样会有所同情。 但仅止于此。 “县君。”她扶起泣不成声的濮阳漪,“你该去找大长公主,她说话,比我管用……” 濮阳漪摇摇头,哽咽吸气。 “阿母不肯……还不许我插手此事……蕴娘,除了你没有人帮得了她了。” 冯蕴道:“我帮不了,也不会帮。”舆 她明确地拒绝,让濮阳漪大受打击,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似的,止不住地往下掉。 “为何,为何他们要如此残忍,阿稚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冯蕴轻轻顺着她的后背,淡淡地道:“县君良善。看到谁落难,都想拉扯这一把,我很钦佩,也很感激……” 在冯蕴落难的时候,濮阳漪也没有对她的事情,袖手旁观。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濮阳漪都是一个善良到极致的人,简单又纯粹的,只是不希望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冯蕴愿意保护这种善良…… “可这件事,牵扯极深,想必大长公主已经和你说了。”舆 濮阳漪眼泪汪汪,“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冯蕴思忖一下,“也不是没有。” 濮阳漪眼睛亮开,抓住她的手。 “有什么办法,蕴娘,你快说,快说……” 冯蕴道:“找个愿意收她的主子,为奴还是为妾,只要对她好,日子也就不难熬了。” 濮阳漪脸上的笑容敛住了。 “朝中文武,王侯公卿,无不趋利避害。谁会在这时出面,去收留邺城太后的外甥女……”舆 而崔稚也没有那样过人的美貌,会让男子冒险。 没有所图,是找不到那种愚蠢之人的。 濮阳漪左思右想,都想不出找谁出面才好。 不料,冯蕴看着她,淡淡道:“你自己。” 濮阳漪定住眼珠,直勾勾盯住冯蕴,半晌才反应过来。 “我?” 她只想到男子去收了崔稚,却没有想到自己,也可以去要一个官奴。舆 但高兴不过一瞬,脸色又黯淡下来。 “母亲是不会同意的。” 冯蕴道:“先斩后奏。” - 濮阳漪前脚离开,裴獗后脚就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还带着温行溯一起。 在门口打了个照面,濮阳漪心里想着事,竟然没有注意到他们,听到马蹄声,头也没回地往家里去。舆 温行溯看着她风风火火,没有吱声。 落屋后,从冯蕴嘴里得知真相,略微意外。 这种事情,聪明人都会避嫌,以免落人口实,恨不得跟崔家撇清关系…… 她倒是一个赤诚的性子。 冯蕴说罢原委,不由笑叹。 “要是长公主知道我如此撺掇县君,只怕要怪罪了。” 裴獗不置可否。舆 仆从们正在上菜,冯蕴唏嘘片刻崔稚的事情,却没有听到屋子里的两位大哥说话,不由有些诧异。 “您二位都习的是沉默术?” 温行溯笑了一声。 “我在听你说。” 裴獗:“我也是。” 冯蕴哼一声,好笑的扫过他二人的脸。 “既然话都递到嘴边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舆 她走到裴獗的跟前,双手作揖行礼,声音清脆朗悦。 “花溪码头开凿了,各个郡县修凿井渠的工事,也如火如荼,算是解决了一部分村民的饮水和灌溉,还有……” 她看着裴獗,抿唇上扬,微微一笑。 “我就不用一一列举,我为朝廷做过的事吧?” 裴獗嗯声,点点头。 “蕴娘想要的提拔,我已想好。” 又望一眼温行溯,淡淡道:“回来的路上,我还曾与温将军相商,但也要事先争得蕴娘的首肯才好。”舆 提拔人,还要得到对方的首肯? 冯蕴微微眯眸,“一听这话,我便知道,这提拔不值当什么了……” 有好处的事情,谁还不干吗? 她说得直接,不免将裴獗和温行溯都逗乐起来。 温行溯温声笑道:“阿蕴这次误会大王了。大王是诚心诚意,为你谋职,可谓煞费苦心啊。” 冯蕴抬抬眼,左一个,右一个,看向他们。 “大兄都这么说了,我便期待一下吧。敢问大王,究竟为我谋得的是何职务?”舆 裴獗道:“王府长史。” 冯蕴愣怔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王府长史是正式的属官,当然比一个不入流的里正要大得多,但一个王府的长史就相当于王府的大管事,料理王府内外的事务。再说得厉害一点,充其量也就是裴獗本人的幕僚长,为裴獗出谋划策。 雍怀王府的长史,地位很高。 可基本上也就局限在裴獗的身边了…… 说到底,裴獗这是既提拔了她,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好用的大管家,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裴獗看她不作声地盯住自己,峰眉轻扬。舆 “蕴娘不肯?” 冯蕴微微一笑,“肯,怎么不肯?” 初入北雍军营地的时候,她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如今做了裴獗的谋士,还一举做到幕僚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当然,最紧要的是,她也算看明白了,别的职务不仅是为难裴獗,更是要在西京朝廷掀个天翻地覆才行…… “多谢大王。”她欠身行礼,眉目间却看不出喜怒。 裴獗和温行溯对视一眼。舆 “正式任命,要过几日才下达。今日恰好温将军回来,我们便提前庆贺吧。” 冯蕴莞尔,“好啊,就是属下有个问题……” 裴獗:“你说。” 冯蕴似笑非笑地盯住他。 “敢问大王,你的王府在哪里?” 一句话入耳,裴獗怔愣。 温行溯忍俊不禁,手握拳头轻咳几声才不至于失态。舆 在西京,自然是有王府的。 如此裴冲就住在那里。 但她们在安渡。 原本,大将军府也是可以改建王府的,但如今正在修葺,做皇帝的离宫…… 裴獗自己都被人叫着“上门女婿”,哪里来的王府? 裴獗正色道:“等行文到了,覃大金会来和蕴娘交接诸项庶务。届时,就有劳蕴娘费心了,若要建王府,也由蕴娘操持便是。” 又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舆 冯蕴扬了扬眉,“那我岂不是夺人之位?我做了王府长史,覃大金干什么去?” 裴獗勾唇,“我另有安排。” 冯蕴轻哦一声,仍然笑着。 “那好,但凭将军安排。” 饭要一口一口吃,冯蕴觉得这也算是一种“高升”。 至少,她从裴獗的床上,升到了裴獗的堂上。 确实值得庆贺。舆 当夜她便在长门庄设了宴席。 原本只有三个人的夜宴,她觉得不够热闹,又将留在庄子里的一群美姬都叫了过来…… 贺传栋到庄子里来接妻子,恰好碰上这番热闹,被拉着入了席。 裴獗和温行溯正襟危坐,他一个人坐在下首,局促不安。 可很快,贺传栋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美姬们并不会去讨好裴獗和温将军,而是一门心思都在冯十二娘的身上…… 连他自己的妻子,也是如此。舆 文慧的视线,总是放在冯蕴的身上。 随时要注意着她吃什么,喝什么,需不需要什么…… 平常对他的照顾,都远不如这般尽心。 贺传栋震惊得无以复加。 更震惊的是,文慧不肯跟他回府。 她道:“明日一早,我要去玉堂春,径直从庄子里坐牛车过去便是,回府反而麻烦。” 贺传栋迟疑一下,“你可是为杨三娘子的事情,生我和父亲的气?”舆 文慧微愕,随即笑着摇头。 “我如何敢生郎君和父亲的气?没有的事。我只是许久没回庄子,想多陪陪娘子和姐妹们……” 她又小意地拉了拉贺传栋的手。 “郎君先回吧,妾明日打烊便自行回府,父亲那头,还得你替我周全。” 贺传栋闷闷地应一声,突然道: “那杨三娘子不在安渡了。” 文慧微惊,“去了哪里?”舆 贺传栋道:“听人说,那宣平侯夫人不肯在安渡触景伤情,收拾了细软,带着杨三娘子准备回中京……” 中京已不是过去的中京了。 可宣平侯府还在,侯夫人的过去也在。 文慧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和贺传栋寒暄几句,将他送到庄子门口,这才折返回来。 然而,当她和冯蕴谈到此事。 冯蕴一听,就略略变脸。 “听上去合情合理,可我为何觉得……有些不对?”舆 第420章 直沁心魄 这个季节,天黑得早,刚入夜,天便冷得跟冰钻骨头似的。鑍 冯蕴极是畏寒,小满把昨年做的狐皮氅子翻出来,披在她身上,竟觉得十分合时宜。 这件氅衣领子上的狐皮还是裴獗亲自猎的,他极是眼熟,看着冯蕴穿出来,眼睛一眯,便道: “过两日,我抽空上一趟山。” 冯蕴将荷包里的绢子掏出来交给小满,心不在焉地问: “上山做什么?” 裴獗看她一眼,“看能不能猎到两张好皮子。” 冯蕴轻轻哦一声,笑得眉眼轻荡,“是对我升任王府长史的贺礼吗?多谢大王。”鑍 声音娇媚温柔,眸色流转横波。 如翦似雾,直沁心魄。 她什么都没做,却给了他强烈的冲击…… 裴獗嘴角一挑,淡淡道:“贺礼另有。” 冯蕴故作惊讶地看过去,“是吗?大王真是体面人。属下这厢谢过了……” 她朝裴獗欠身鞠躬,裴獗眼风一扫,朝窗外庭院望一眼,压低声音,“不必急着道谢,也要蕴娘受得住才行……” 冯蕴脖子一僵,半晌才抬起来,看着正襟危坐的男人,嘴角微微一扯,慢声笑道:“那敢情好,大王敢给,我便敢要。”鑍 裴獗原是存了逗她的心思,不料得此回应,轻言细语如羽毛拂面,痒痒酥酥麻麻一片,热烫沉重的感觉,坠入下腹。 裴獗伸手将人拉过来,冯蕴猝不及防,坐在他的腿上。 他没使大力,不轻不重便控制住她,稍稍触摸,她便软了身子,靠在他的身上,声音潮润软糯。 “嗯……” 这声调,听得裴獗黑眸暗沉一片。 他低下头,在冯蕴额际轻啄。 “蕴娘,今晚早些歇吧。”鑍 冯蕴嗯咛一声,在他热烫的掌心抚弄下,毫无反抗之力。 她发现今生的自己,服了那药以后,体质好似有很大的改变…… 整个人极是敏感。 有时候哪怕心里不那么想,却全然逃不掉潜藏的魔鬼…… 她急促地喘息两声,拦住裴獗的手,绷着身子瞪他,差点叫出声来。 “外面有人。” 帘帷垂落,屋子里只有他二人。鑍 裴獗:“嘘。” 在战场上,他是攻城略地的常胜将军,在丛林里,他也是一个好的猎手,不徐不疾、极有耐心,直至一口一口吃掉猎物…… “唔。”冯蕴脸颊滚烫,耳朵尖燥得通红,几乎就要情难自禁,门外邢大郎呼哧呼哧地跑过来,笑逐颜开地拱手禀报: “娘子,西京送礼来了。” 又有人送礼? 冯蕴最近几个月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锦上添花”的快乐。 顺风顺水志得意满时,有无数人愿意示好。一旦日暮途穷,一落千丈,只会有雪上加霜,少有人雪中送炭。鑍 这也是她觉得濮阳漪这种人珍贵的原因。 她朝裴獗看一眼,笑道:“我去看看。” 裴獗收回手放开她,握在茶盏上,声音轻哑:“去吧。” 冯蕴朝他抿唇一乐,扭身就撩开帘子,裴獗抬起眼线,恰好嗅到帘间一缕香风,娇俏的影子一晃而过。 他淡淡叹口气。 冯蕴没有想到是西京敖府送来的东西。 不是庆贺她高升,而是感谢她为敖七准备婚事的谢礼。鑍 除了礼品外,敖家还捎来一些大婚用的物什和黄白珠宝之物,整整三辆马车,是敖家的侍卫押送到花溪来的,浩浩荡荡,停在门外很是引人注意。 冯蕴让人将大门打开,又让邢大郎拿来账簿,将礼品和敖家送来的东西入册,以便将来和敖府核对…… “钱财的事情,马虎不得,你要仔细一些。” 人家送的是送的,人家的是人家的,冯蕴极是注意,常常叮嘱他们谨慎行事。 邢大郎到年底又长一岁,嘴角都长出青幽幽的小胡子来了,更显成熟稳重。 “娘子放心,不会出差错。” 冯蕴点清了东西,让仆从带敖府的人去膳堂用饭,回来便将此事告诉裴獗。鑍 “我这还没有开始操持呢,敖家的礼就送到了,我这不管也不行了……” 她说着,将一封信交到裴獗的手上。 “大王过目。” 信封上写着“弟弟,弟媳亲启”,字迹娟秀,看上去像是裴媛所写。 冯蕴没有拆开信件,直接给了裴獗。 裴獗没有多说,拆开读信,眉头便皱了起来。 冯蕴察言观色,笑问:“怎么了?”鑍 裴獗把信纸推到她的面前。 冯蕴扬了扬眉,“动动嘴说话,是会把嘴皮子磨破对吗?” 裴獗:…… 冯蕴嗔怪地看他一眼,接过信。 信里,裴媛除了问候他们,大概就说了两件事。 一是说老父亲近来老毛病犯了,腿脚疼痛,不便出行,她要在府里照顾,要到十一月中旬才带着全家出发安渡,敖七的婚事,还得请冯蕴这个舅母多多操持。 二是说到崔家的事情,崔母自缢,崔四娘子姊妹俩孤苦无依,她念及旧情,准备派人前去中京,把她们接到府里。鑍 接到府里做什么,裴媛没有说。 崔稚如今是官奴的身份,给敖七做妻是不能的,但她当初就极是喜爱崔稚,想必是不忍心看她落难,而且,当初敖七一再拖延婚事,裴媛内心大抵是有些愧疚。 至于有没有别的考量,就不得而知了。 冯蕴放下信件,笑了一下。 “这崔四娘子还成了抢手的馍馍,平原县君要去西京要人,这敖府又去了,怕不是要抢得打起来?” 她用的是玩笑的语气,裴獗眉心却蹙了一下。 “长姊是不落忍。”鑍 冯蕴点点头,没有回答。 “随她吧。”裴獗面色平静地说完,对冯蕴道:“敖七的事,就得劳烦蕴娘了。要是你分身乏术,交给阿楼去办,也是可行的。” 阿楼年纪不大,但做事有章程,裴獗也知道,他是冯蕴亲自调教出来的得力管家。 冯蕴摇摇头,“旁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唯独这事不能假手于人。我得亲力亲为。” 裴獗没有多说什么,再一次伸手,准备拉她。 可手没碰到,冯蕴先开了口。 “大王要是困了,先歇下。我还得陪大兄去一趟新宅,他明儿一大早就要走,我得趁着这功夫,将宅子的事情,跟他通个气。”鑍 温行溯说是万般皆随她,可到底是他的住处,很多东西还得他点头才行。 “早点睡。” 她说着再一次转身离开了。 裴獗的手,又一次落在了茶盏上,幽幽一叹。 - 冯蕴走出院落,就看到温行溯驻足在花墙之下。 叶子掉得差不多了,一片花树从繁花重重到如今的干枯衰败,看上去很是萧条。鑍 冯蕴走近,“大兄脸色看着不是太好,可是累了?要不明儿再去新宅?” 温行溯方才在走神,闻声回头,朝她温声一笑。 “不妨事,吃过饭走走也是好的。” 对修房造屋的事情,温行溯一开始就不上心。 行伍多年,他只有当初在信州置办过一座宅子——春酲院,那时也是为了方便冯蕴过来小住…… 但冯蕴为他操持忙碌,他要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倒是过分了。 所以,温行溯笑容满面地跟冯蕴讨论了一路。鑍 新宅离长门不太远,就在淳于焰的庄子西边,约莫再多走二百来步,那里原本是一片荒山林地,种不出庄稼来,旁边被冯蕴高价卖给濮阳漪后,经过一番整修,拓宽了路面,可容两驾马车通行。 如此,温行溯的宅子修建的时候,便少了修路这一途,更为便捷。 晚上都歇工了,但到处都堆放着材料,有人搭了窝棚在此守夜。 冯蕴和温行溯带着几个仆从过去的时候,路过漪园,隐隐便听到里头传来压着嗓子的哭声…… “无论如何,我都已派人去了中京,追也追不上了……母亲要罚便罚我吧……” 二人对视一眼。 冯蕴道:“好像是平原县君?”鑍 温行溯没有吭声,默默看着他。 冯蕴略微停顿一下,便莞尔笑开。 “纸包不住火,想来是大长公主知道了……走吧,我们看宅子。” 大长公主宠爱孩子,骂是要骂的,但骂过了也就过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给濮阳漪出那样的主意…… “事先不知敖家会出手,不然,我便不那样说了。” 温行溯道:“那如何能怪你?你也是诚心相帮。”鑍 冯蕴点点头,侧目示意小满上前,吩咐道:“你即刻去见县君,告诉她敖家派人去了中京,旁的,不用多说。” 至于她要怎么做,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小满应声,掉头去漪园敲门。 冯蕴和温行溯迎着守夜人悬挂的风灯走去。 品书拎着灯笼,走在前方。 光线很弱,又有漪园的灯火耀眼,冯蕴不时回头看小满那边,一不小心没看仔细,一脚踩到了排水沟里…… “小心。”温行溯下意识地伸手,堪堪接住冯蕴摔下的身子,一把将人搂了过来。鑍 冯蕴稳住身形,嘴里嘶的一声。 “坏了,我脚……崴了。” 第421章 悄无声息 冯蕴是被温行溯抱回庄子的。僚 衣裙湿了一大幅,搂抱的身影在月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朦胧而烂漫,伴着清风落叶,细腻温柔,竟有一种奇艳之态。 当然,这是温行溯的感受。 冯蕴只觉得脚痛。 不只是脚踝,脚趾在踩下去时受了力,又被碎石所伤,痛得钻心一般,这会儿碰都不敢碰一下。 但她其实不想这样出现在人前。 快到庄子,她便拉了拉温行溯的衣袖。 “大兄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僚 温行溯低头,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眉心一蹙。 这瞬间,一种强烈的失落感让他心里沉重得像呼吸不过来似的,不仅没有松手,还加重了力道。 “你怕妹夫不喜?” 一声妹夫,表明了他身为兄长的坦荡。 冯蕴再说什么,便不合时宜。 “他不会不喜,只是人多嘴杂,万一有人肚子里长出坏水,胡说八道,没得坏了大兄的清誉……” “那就好。”僚 温行溯的目光毫无波澜地看着身边的仆从。 “你们会胡说八道吗?” 众人吓一跳。 “禀大郎君,不会。” 温行溯低头,看着冯蕴。 “你都听到了。” 对着他凝视的目光,冯蕴突然释然。僚 她只是受伤了,兄长抱她回去,有何不可?何须惺惺作态,掩人耳目? 她动了动那只受伤的脚,又是嘶声呼痛,然后才道: “有劳大兄。” 温行溯嗯声,侧目吩咐仆从。 “你跑快些,去请姚大夫到庄子里来。” 仆从应声,小跑着离开了。 温行溯抱着冯蕴放慢了脚步……僚 他走得很稳健,生怕再次摔了她,但胳膊却格外僵硬。 手指触及的肌肤柔腻得像没长骨头,迅速在他身上形成一层密集的鸡皮疙瘩,感觉那指头不知该如何摆放。 冯蕴心不设防,双手揪住温行溯的衣襟,心里还在思忖濮阳漪挨骂的事情,一个人在走神。温行溯却需要深深吸气,才能克制住内心的涟漪…… 担心的。 又是窃喜的。 自责的。 又是幸福的。僚 他很难去形容此刻的感受。 就像偷偷躲在一个角落里窥望太阳的小兽,突然得遇一阵风,将窗户吹开,漏出一缕阳光给他…… 他想要牢牢的,紧紧的,抱住这一丝光,不肯放手。 因为一旦从掌心里流失,便不会再来。 时辰还早,天色尚未黑尽,路上遇到从村东回来的几个村人,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地望过来,审视着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然后好奇地问: “里正娘子怎么了?”僚 温行溯便答一声,“脚崴了。” 村人关切起来,正说话,前方灯火大炽。 裴獗人还没有到,空气便突然变得稀薄起来。 气氛无端紧张。 他带着随从,大脚走近,手上的风灯忽闪忽闪。 走得近了,他看一眼冯蕴,将风灯递给左仲,朝温行溯伸出手。 “我来。”僚 看来去通知姚儒的人,也顺便通知了裴獗。 温行溯有些懊恼。 有一种微妙的,针扎似的痛楚,从心上碾过…… 他略微停顿了那么一瞬。 就是这一瞬,裴獗的目光看过来。 二人四目双眼对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像定住动作似的,原地不动…… 冯蕴隐隐察觉出一丝紧张。僚 “大兄。你放我下来吧。” 她碰了碰温行溯的胳膊,在裴獗锋锐的目光里,将手伸向他,无辜地道:“方才一不小心踩到沟里去了,痛死了……” 略带撒娇的语气,是谁都不忍心苛责的。 裴獗将她抱过来,视线低垂,没有看温行溯,语调淡淡,又满带关切,“下次天黑别出门。” 冯蕴唔声,苦着脸道: “还说明日去安渡城里,看看小七的宅子,这下完了,明儿醒来定是要肿成包子,哪里走得了路……” 裴獗:“那就歇两天,不急一时。”僚 两个人说着话,没有太显突兀的深情,却有一种缠绵的气息萦绕左右,外人难以融入…… 温行溯将脚步放得更慢,远远吊在他们后头。 手指间的余温还在,怀里却空荡荡的。 无端的失意感,放大了他的情绪,也放大了方才温香软玉抱在怀里的感触…… 他低头。 借着月色,看到衣裳上的一丝褶皱。 那是抱着冯蕴时被她的身子压出来的。僚 温行溯轻轻抚平,低低苦笑。 - 冯蕴被裴獗放到木榻上的时候,姚儒便拎着药箱小跑着过来了。 同来的人,还有濮阳九,以及一个小小的元尚乙。 他们是从养心斋过来的。 濮阳九是裴獗叫来的。 元尚乙是自己跟过来的。僚 冯蕴看着乌泱乌泱站在屋子里的人,顿觉尴尬。 只是崴个脚而已,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 大夫来两个,小皇帝来一个。 裴獗也没有料到濮阳九会把元尚乙带过来,不轻不重地扫他一眼,拱手行礼,让人看座。 元尚乙没坐凳子,直接坐到了冯蕴的木榻边沿,眼睛里写满担忧,小手伸出来,似是想触碰她,又觉得不合适,得体地收了回去。 “娘子痛吗?” “不痛。”冯蕴摇摇头,温声而笑,“你看,走路不专心是要受到惩罚的,我就遭了恶果……”僚 元尚乙眉头蹙起,抬头看濮阳九。 “濮阳医官,要紧吗?” 濮阳九看一眼姚大夫。 他和姚大夫是同时到达的,这个时候姚大夫已经挽起袖子准备为冯蕴看伤了,他就不便再出手。 “陛下不要担心。”濮阳九笑了笑,拣了句哪里都能用的话,安抚小皇帝。 “王妃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没事的啊。” 裴獗又看了他一眼。僚 濮阳九觉得后背毛蹭蹭的,也不知哪里得罪了雍怀王殿下,那眼神恨不得将他刺穿才好。 姚儒替冯蕴看了看伤情,让仆从拿来一张圆凳放在榻前,又示意她将脚伸出来,搭在上面。 “所幸没有伤到骨头,我先替娘子拍打推拿,再行热敷,想来应无大碍,但筋脉有损,怎么着也要一些时日才能恢复如初,娘子要吃些苦头……” 听到姚儒的话,冯蕴有些懊恼。 她最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温行溯看着她脸上的纠结,歉疚地道: “怪我,不去看宅子就没这事了。”僚 冯蕴笑了起来,“明明是我一时兴起要带你去看……大兄明日还要早起,快回去歇了吧。我没什么事的。” 温行溯抿了抿唇。 他很想留下来,亲自照料她。 就像小时候她受伤时那样…… 腰腰的身边,亲近的人,只有他。 可今时到底不同往日…… “好。”温行溯应声,朝屋子里的小皇帝和其他人,一一行礼告辞,退了下去。僚 裴獗抬头,看到他落寞的背影。 冯蕴转头看元尚乙,“时辰不早了,阿元也回去吧,别让林女史久等……” 元尚乙嘟了嘟嘴。 他很想留下来。 可目光接触到裴獗的视线,又打起了退堂鼓。 最后,他乖顺地点点小脑袋,站起来跟着董柏回养心斋。 濮阳九等到姚儒将冯蕴的伤情处理好,也准备偷偷摸摸开溜,不料刚走出房门,裴獗就跟了出来。僚 “老天!悄无声息的,你要吓死我?” 濮阳九恶人先告状,拍着胸膛扭头瞪他。 裴獗冷眼示意他,“过来。” 他走到回廊的屋檐下,长身而立。 濮阳九嘴唇微抽,磨磨叽叽地跟上去,压着嗓子道:“大晚上的,找我说什么私房话?” 裴獗道:“让你备的药呢?” 第422章 夫妻夜话 濮阳九想到他近来住在花溪,了然地眯起眼睛笑,表情贱贱的,“早给你备好了,等着。”菜 他去了养心斋的住处,回来手上多了个青绸布袋,塞到裴獗的手上,笑得诡谲。 “慢慢用,不够再找我。” 裴獗拉开布袋的系绳,发现里面有两瓶珠媚玉户,再无其他。 他微微沉眉,没什么好气。 “我用的药呢?” 濮阳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眉心蹙在一起,上下打量他。 “你要用什么药?哪里不舒服?”菜 裴獗面无表情地扫视他一眼,濮阳九便在这灼人的眼风中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治疗阳燥之症的药物。 濮阳九很是意外。 “你停药这阵子不也过来了,为何还要用药?是药三分毒,有现成的药不用,找我做什么?” 这个问题在很早以前,濮阳九就告诉过他了,最好的方式就是多找几个妇人,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可他舍不得冯十二娘吃苦,还是会偶尔服用药物,但药量一直在慢慢减少,一度停药到现在…… “别废话。”裴獗没什么耐心,伸手,“药来。” 濮阳九僵在那里,“我以为你已经无须再用药物,尚未来得及准备,你等我两日……或是我现在给你开个方子,先吃着?” 裴獗道:“不用。两日后给我。”菜 他点点头,一声告辞,掉头就离开了。 濮阳九看着那颀长挺拔的背影,满脑子的疑惑忽然就解开了。 冯十二娘崴了脚,这是心疼娘子? 他摇头失笑,“裴妄之啊裴妄之,你也有今日。哼!” - 裴獗回屋的时候,冯蕴正坐在榻上擦护脸的脂膏,环儿端着铜镜,佩儿端着托盘,小满一边监督她们,不要弄到娘子的痛脚,一面出嘴巴夸娘子好看,眉好看,嘴好看,鼻子耳朵哪里都好看…… 冯蕴让她夸得笑不可止。菜 “怪不得人都喜欢听好的呢,我突然就觉得啊,你嘴这么会说,是时候找婆家了……” 环儿和佩儿都低低笑了起来,托盘上的脂膏盒子不住地抖。 小满更是满脸通红。 几个人在屋子里,常常拿她打趣,她又最是大量,从不计较,所以便习惯了…… 然而,冯蕴眯着眼睛拍完额头,睁眼就看到裴獗站在那里。 她一怔,示意小满几个先下去,又笑着对裴獗说道: “大王去洗洗早些睡吧。”菜 裴獗在木榻边坐下,手握上她的脚腕,察觉到她紧张地往回收,微微沉声。 “别怕,我帮你揉揉。” 冯蕴不是怕,是身体对痛处的下意识保护。 她不再动弹了,就那样看着裴獗,在她的脚踝轻捏。 出乎意料,居然很舒服。 冯蕴破了皮的伤,在脚趾上,脚踝只是扭到了筋骨,发青红肿,有人轻揉慢捏,有一丝痛,又很舒服,令人欲罢不能。 “没想到大王会这一手……”菜 她仰着身子,后背靠在软垫上,放松身体由着他捏。 裴獗没有说话。 她玩笑相问:“哪里学来的闺中密术?” 裴獗抬高眼皮,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战场上,并不时常有医官。脱臼断骨都得自己来,在军中的日子长了,见多了,自然便会。” 冯蕴收住笑容,表情严肃了几分。 “你十几岁便投身行伍了?”菜 裴獗道:“更早。应当说,我生于行伍,长于行伍……” 冯蕴轻轻喔声,一副闲扯家常的语气,“裴老将军也真是舍得,那么大点的孩子在营里,得吃不少苦吧?” 裴獗再一次抬高视线,看着她,“蕴娘该换个称呼。” 冯蕴笑一下,“只是习惯了,并无不敬之心。大王不要误会,在老将军面前,我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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