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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秋瞳翦水,美得不可方物,神态动作却又慵懒无比,像一只猫,在他的掌心里绽放,将柔软示他。 裴獗眼眸更浓更深。鐺 世上不会有男子能逃脱她的魔爪吧? 他也不能。 裴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相拥缠绵,急不可耐…… 窗户有风拂来,带着暑气后的凉爽,纱帘扬起,悠悠荡荡。 屋子里是清淡怡人的笑荷香,好像与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冯蕴头皮发麻,意识却格外清晰。 他掌心有常年舞刀弄剑留下的茧子,粗糙地掠过她细嫩的肌肤,让她情不自禁地战栗,甚至想要尖叫……鐺 “将军……” 冯蕴抓住他的手,摇头。 裴獗掌心落下,在她尾骨轻抚。 她嘤咛一声,“我以前常常会想……” “想什么?” “将军以前可是……有过女人?” 有些东西虽然可以无师自通,但有过女人的男人和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是有很大区别的。鐺 比如敖七,那种肉眼可见的,无法克制的青涩,全然表现在脸上,让她一眼看穿。 裴獗却是她看不透的。 都说大将军不近女色,可他在房闱秘事上非一般人可比,甚至完全胜于上辈子冯蕴的体验。这都让她可以合理的猜测,他肯定是在别的女人那里被调丨教过…… 裴獗抓紧她的手,低垂眼凝视。 他显然很难理解冯蕴复杂的内心活动。 “胡说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冯蕴很轻很轻地挪动一下身子,从他的腰腹间越过去,轻抵慢蹭的,没有逼疯他,却差点让自己失去了思维的能力。鐺 “你我的第一次,不是将军的第一次吧?” 裴獗想了想,“蕴娘是在夸我?” 冯蕴扬眉,“此话如何说的?” 分明就是在审问。 裴獗道:“别折磨我。” 他顿了顿,声音哑得如同缺水,满是渴望凝成的寒气。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了……”鐺 他低垂下头,呼吸仿若落在她的耳边,声音又轻又哑,带着暧昧的气息,“不知本王何时可达芙蓉深巷,一览雨后群芳?” 他这句话的意思,冯蕴听懂了。 其实她不是不愿意,是她如今太爱自己了。 她确实很怕,怕他会控制不住弄伤自己。 在他热切的目光下,紧绷感陡然升起。 冯蕴银牙微咬,“还不都怪你……” “怪我如何?”鐺 冯蕴视线下移,又飞快将眼风移开,“郎君虽好,奈何太……”她咬字含糊,半晌才从齿间吐出个“大”字来。 淡淡的娇憨,如秋水芙蓉,怎不叫人生怜? 裴獗不知不觉放轻了些…… 纱橱影动,一缕青丝从榻沿倾泻而下,好似在清风里颤抖。 一室清雅。 幽香拂动。 有好一会儿冯蕴的意识都是游离的,最爱惜的书本滑落在地,她都没有察觉,身子在他的恣意爱怜里泛起一层细微的战栗,整个人好似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主宰,渐渐汗湿……鐺 “蕴娘……” 裴獗突然唤她。 冯蕴睁开眼,对上一双幽暗的眼。 她嗯声,有气无力。 “痛吗?”他低声问,嗓音里带着克制的哑意。 “不……” “那你抖什么?”鐺 “……” 冯蕴快要被他弄哭了,偏生他还来明知故问。 也是这一刻,她发现裴獗和上辈子有很大的区别,比如他在房中会十分克制,哪怕再想要,只要她流露出一分不喜,他就会停下来。 上辈子的大将军是不会的。 又比如他方才所求……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以前她总以布条相束,不许他太过侵犯自己,今日她没有用,其实也是存了心思,让他为所欲为,以感谢他带来的两个码头的大运…… 然而他并没有顺势而为,反而耐心地侍候她,总是以她为先……鐺 “将军……”冯蕴眼睛亮了几分,“你变了……” “嗯?”裴獗敛住眼,掌心握住她的腰。 冯蕴思忖着,正想以什么样的表达方式才能说清自己的感受,又不至于暴露出重生的秘密,没料到他突然拢紧她的腰,直捣腹地…… “裴狗!” 冯蕴让他撞得魂飞魄散。 他停下,安抚地轻搂住她,像哄着不听话的孩子,出口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就连呼吸都似藏着压抑的情绪,“松些,你想弄死我?” 冯蕴脸颊曝红,像染了漫天的朝霞,眼底是莫名的温柔。鐺 “蕴娘在害羞?” “……没有。” 她怎么可能害羞? 冯蕴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又不是第一次的小姑娘了,哪里就那么难为情?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心跳如雷,双颊热得好像落入了蒸笼。 她弄不懂自己,却突然便悟到了一点道理,女人的爱欲是与心情相关的。 第396章 诬蔑良家 裴獗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走神。浩 “在想什么?” “想将军……”冯蕴看着他,慢吞吞侧过身,颤颤巍巍从他那偾张得惊人的身躯上鱼儿似的滑过去,“想将军是在哪里习得的这一身……对付女子的手段?” 要是他有过很多妇人,为何又没有半点流连花丛的艳闻传出? 一个流连花丛的浪子,又怎会专心对她一人? 她寻思着,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裴獗一言不发,伸手将她抱回来。 冷飕飕看着她,黑眸微沉,“难道不是蕴娘教的?”浩 冯蕴语塞,身子贴着他火热的胸膛,被那股仿佛要将人融化的力量烫得一个哆嗦,长长呼吸一下。 “话不可这样说……” 她想反驳,裴獗没有给她机会。 高大的身躯倾盖下来,她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被他的身形衬得无比娇小。 他的动作很慢,也不像平常那样高冷疏离,粗重的呼吸里,好似有一种咬牙切齿的火气,直至她的极限,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蕴娘?”他低沉的声音,“可准备好了?” 冯蕴大口大口的呼吸。浩 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有难度…… 他们确实是不匹配的。 而她本就紧张的心弦,被他问得高高吊起…… 她知道他要什么。 也知道他始终不曾满足。 她十分害怕,又有些诡异的期待。 “没有。”她用力。浩 裴獗“唔”声,低低喘气。 裴獗额头上,早已浮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紧蹙着眉,她无力的拍一下裴獗汗津津的俊脸。 “大王这是……欺负良家妇女……” 她故意说些什么良家妇女,与那狗男女的说法如出一辙,恰好激起裴獗的火气,怨气,以及一种莫名的戾气…… 恨不得弄死她才好。 两个人眼观眼,鼻碰鼻,你瞪我,我瞪你,好像有什么积压已久的情绪要在这场战争中爆发…… “裴狗,你可曾发现……”浩 冯蕴略微有些气喘,整个人热得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但吐字却十分清晰。 “我们此刻不像夫妻,更不是什么狗男女,更像是敌人……那种,惜时惜地,恨不能把对方弄死的……敌人……” 裴獗喉头一滚,没有说话,而是突然抬手蒙住她的眼睛,盯住她玉颈上细白的肌肤,忽地啃上去,加快了速度。 冯蕴起先是想嘲笑他的。 蒙住眼睛,看不到,她还不能感受吗?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蒙住了眼睛,看不到,原来可以让感受更清晰。浩 青筋生剐,极致拉扯。 一丝丝细小的触碰都会被放大数十倍,好像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和血液流窜,无声无息…… 没几下,她便无法克制地轻颤起来,嘤嘤咛咛,说不出完整的话,整个心神被占据,所有的意识都被那细枝末节的舒适抚平…… 急促的呼吸就在耳边,她不用看他,也能想象到,二人此刻是个怎样的光景…… 今夜的裴獗比平常更狠,又若有若无的带了一丝柔情蜜意,滚烫的情绪就像那浇在火炉上的冷水,“吱吱”冒出热气,将那种饱胀感无限拉长,让她紧张、酥麻、颤抖,绷到极致…… 但与之相反的,今日格外顺利,她没有像平常那般娇气,一言不合就推他,仿佛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也没有平常那样多顾及,更没有因她承受不住而怜惜,干脆恣意地一探芳径……浩 “唔裴獗。”冯蕴紧咬下唇,蹙起眉头,指尖反复收紧。 这种程度不是她能受得了的。她委屈的呜咽,白皙的颈子高高上昂,一副欲泣难耐的神色,看得裴獗腰眼发麻,双眼红得仿佛要喷出火来。 然后,动作更为畅快。 “将军……”冯蕴浑身一紧。 久违的中毒后遗症,便是这时蹿上来的…… 那种仿佛从灵魂深处拉扯而来的痒意,比往常更甚。 她惶恐,又无法抵抗。浩 明明她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 裴獗不在的那几个月,她一个人好好的。 怎么他一回来,那毒性又回来了? 不可理解,冯蕴双眼迷离般看着他,整个人好似被一分为二。 一个是在理智中追寻真相抵抗身体满足带来的可耻愉悦顺便提醒自己不可痴迷于此的重生复仇蕴。 一个是在毒性侵蚀中随着浪潮翻滚体会那样深刻的存在从而急速失智的放纵蕴…… 可无论哪一个冯蕴,都被他惊人的侵犯力吓住了。浩 越是压抑得久,爆发起来便越为激烈。 两个人的身高差太多,体型也差太多,她整个人好似被高温灼烧着,灌入每一寸毛孔,撑得喘不过气,喉咙几乎都要冒出火星…… 要炸了。 她长久失语, 脑子里一片空白。 “裴郎……” 冯蕴揪住他的胳膊,好似跌入无边的深渊。浩 夏夜寂静。 虫儿在窗外叽叽,蛙声一片。 有低促的喘息,融入在这一方天地里。 一直折腾到四更天,风雨方歇。 裴獗用巾子将她裹住,抱起来去净房。 冯蕴懒得动,也没有力气。 裴獗很是耐心,那一双拿刀拿枪的手侍候起妇人,竟然格外的细致。冯蕴泡在温水里,一头乌丝如海藻般散开,随着水波轻抚起荡。浩 她撑到极限的身体慢慢放松,如同一片躺在水波上的小叶子,被狂风暴雨抽打后,历经生死,竟然生出睡意…… “蕴娘。”裴獗托住她,“去榻上睡。” “嗯。”冯蕴鼻翼翕动,没什么力气回应。 裴獗低头,看着她娇弱的模样,呼吸一紧,莫名便想到方才那难以言喻的快活…… 他手臂一收,将人拢紧一些,动作温柔而怜惜。 冯蕴顺势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半睁不睁地看着他。 男人侧颜坚毅,更显阳刚,她慢慢将手搭在他的心窝。浩 心跳有力,只是有些乱了章法。 他抱她明明不吃力,怎么心跳得这样快? 冯蕴狐狸似的眯起眼,朝他的下颌轻呵一口气。 “总是板住脸,一副严肃冷漠的样子,可你的心,不是这样的……” 那样滚烫,那样炙热。 浓烈得就像推着她攀上无边的快乐时,那强大的力量…… 裴獗垂眸,“还想?”浩 冯蕴连忙缩回手,半截身体往后仰,“大王开不起玩笑?” 裴獗将她放在榻上,拉凉被盖住,“睡吧。” 冯蕴轻唔一声,听话地阖上眼,乖乖地侧躺下来。 裴獗站在榻边看着她,心漏跳一下,转身去洗漱。 回来时,她已经睡着了。 他喟叹一声,找来珠媚玉户,轻手轻脚,替她检查上药…… 冯蕴累得完全没有反应,就那样睡过去。浩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昏昏沉沉间听到外面有声音,她习惯性伸出胳膊往身边去探…… 没有人,空荡荡的。 她倏地惊醒。 身上搭着昨夜的凉被,软绵绵的。 裴獗不在身边。 听到她的动静,小满笑盈盈地走进来,满是喜悦的道:浩 “娘子,大喜事。” “怎么了?喜从何来?”冯蕴拉一下被子,隔着帘子望向小满影影绰绰的样子。 小满道:“娘子快去看看吧,井渠通水了哩,直接流向咱们的再生稻田,村里人都跑过去看了……” 井渠是冯蕴依葫芦画瓢,从书上学来的,成不成事,其实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闻声,她欣喜地从榻上坐起。 “我去……看看……” 后面两个字,她是咬着牙槽说的,带着一点克制的呻吟。浩 小满:“娘子怎么了?” 声音甫出,她便收住了话头,耳红脸热。 “大王一早就出门了,也不说多陪陪娘子。” 冯蕴才不要他陪。 虽然身子让裴獗折腾得够呛,可在男欢女爱这件事上,只要是她自己情愿的,她不会认为这是让男人占了便宜…… 只不过,这次她着实有些累而已。 “小满……”她低低道:“你进来,为我更衣。”浩 第397章 借花献佛 冯蕴家的再生稻田边上,站满了村里人,黑压压一群,人声鼎沸,好多人是顺着沟渠那头走过来的,天干年头,看到水就跟看到黄金一样,一个个啧啧有声,满是感慨。帀 水很浑浊。 冯蕴看到水从渠里徐徐流过来,双眼却格外清亮…… 人多好办事,她再次感觉到了部曲多的好处。 一共八口竖井,最深的一口在矿山上,借了矿山的地势,水流不小。虽然小界丘到花溪村距离不算很远,又是从山上往下引流,沿途少有障碍,但也耗费了大量的人力。 这么一看,裴獗要开凿花溪至鸣泉的河道,简直是了不得的壮举…… “见过王妃。”一个头戴斗笠虎背熊腰的家伙走过来,近前了,冯蕴才认出来,居然是侯准。 “侯将军,你怎的过来了?”冯蕴看着侯准满头的大汗,很是惊讶。帀 外面都说她收了一支山匪做家仆,可实际上,她给了侯准绝对的自由,在小界丘为侯准另起了一块土地,安置那一群兵卒,还让姚大夫前去问诊,带足了伤药。 这次挖渠凿井,她也事先说好,参与者按劳结算,该有的报酬一钱不少,不会让他们免费干活。 其实这是长门一贯的规矩,就算是家仆,也一样领钱干活。 更何况,她对万宁当初的守军,内心存在敬意。 钱给得多,人心就齐,干起活来也不累。 一群残兵败将在秀峰山上住了近两年,没有正常日子,也见不到父母亲人,内心其实极度煎熬。 从秀峰山到小界丘,他们私心里原本以为不会有多大的区别,无非换个称谓,不用再东躲西藏的罢了……帀 万万没有料到,一到小界丘,宛若进了一个新世界。 那里有矿山,有煤球工坊,农具坊也准备迁到山下,正在扩建,小界丘的人比他们想象的多,几个工坊的人和地方,凑在一起,宛若一个小镇。 得知他们过来,人家早早把房屋和地盘腾出来,供他们安营扎寨。 小界丘的房舍都不奢华,还是涂家坞堡的丛文田所建,所以和鸣泉镇一样,全是方便快捷的石木结构,简单大气,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 尤其华灯初上,饭菜飘香时,每一张脸上洋溢的都是乐观满足的笑容。 侯准内心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为了不拖后腿,这些日子,他一直带着人亲自上阵,挥锄挖渠,每日早出晚归……帀 累是累了点,心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以前在秀峰山,他就听说过冯十二娘的逸事,投靠之初,内心其实有些不以为然。 一个背后站着强大男人的女子,再有能耐,也无非是好事者的吹捧和讨好。这种事,他看得太多了。 但这阵子的经历,让他切切实实发现自己看走了眼。 裴獗也不是为了暂时安抚他,才会说那些话…… 是他真的看中冯十二娘,认为他和手下兄弟跟着冯十二娘,是眼下最好的去处。 “王妃换个称呼吧。”侯准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我早已不是什么将军,王妃叫我侯准便是。”帀 冯蕴笑道:“那我便尊称一声侯大哥吧。” 侯准额头当即滚下几滴汗来,连连拱手,拜道:“不敢不敢,这可使不得,王妃这是要折煞侯某了。” 冯蕴摇摇头,温声道:“有什么使不得的?横竖都是自己人,无须多礼。在这乡野之地,叫王妃多有拘束。侯大哥往后也跟他们一样,称我冯娘子便是。” 她眉眼和善,很是认真,侯准看她不是说的客气话,想了想,也就不再推辞了。 “那侯某便高攀了。冯娘子在上,请受侯准一拜。” 他说罢拱手一揖。 冯蕴笑着还礼,转身迈过眼前的沟渠。帀 “外头暑气重,侯大哥到我庄子里坐坐吧?” 侯准还没有去过长门,心下也是有些期待,又听冯蕴似乎有事交代,当即点头同意。 两人顺着水渠走往回走,不时有人投来注视的目光,也不时有人朝冯蕴行礼问好。 但没有人知道她身侧那个高高壮壮的汉子,就是万宁守将关平的副将侯准,秀峰山那个令人闻风丧胆连裴獗都敢刺杀的匪首。 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随和。 “再有两日,沟渠便可直通庄里,回头我让大家加把劲……” 冯蕴道:“有劳侯大哥,兄弟们这些日子辛苦了,等井渠竣工,我让阿楼去小界丘,多办几桌,为大家加菜。”帀 侯准哈哈大笑,连声称谢。 冯蕴看一眼天色。 火红火红的太阳散发着刺目的光。 她当下一叹。 “有了这些井渠,至少不缺水吃了。” 小界丘的山泉,从来没有干过,终年四季滴答滴答的往下淌,凿井以后,水流比以前更大,沿途又有几座附井相连,再是天旱,都旱不着他们了。 侯准也很是满意。帀 多年行伍生涯下来,无不是舞枪弄棍,排兵布阵,这还是他第一次带人干这等工事,看着流水,一时胸襟荡漾,有一种别样的成就感…… 两人边走边说话,冯蕴主要问他一些生活上的琐事,有没有困难,侯准都说没有,一应都好,兄弟们也很喜欢小界丘。 “世外桃源大抵如此了。” 冯蕴得此胜赞,微微一笑。 “侯大哥老家是哪里的?高堂可还安好?” 一听这话,侯准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眸子里有悲戚之色。 “我是江夏人士,年少投身行伍,少有在父母跟前尽孝。万宁城破前,家里来信,说老父身染重疾,让我速归。帀 那时候,恰是战事最紧要的关头,走不开便匆匆去信,推迟了行程,岂料,万宁一战,我军大败,我没有机会再回江夏,我父亲也没能等到我这个不孝子,没多久就西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家里人以为我死在了万宁,父亲拖着病躯又受此刺激,这才没扛过那年冬天,老母也因此哭瞎了眼……” 冯蕴听他说着,神情不免悲凉。 “侯大哥,节哀。” 这其实是乱世里的常态,可每听一次,冯蕴仍是难免唏嘘一次。 侯准眉头紧蹙,幽幽一声叹息。 “我本以为自己会死在秀峰山,从此与至亲天人永隔……不料竟有这番境遇。”帀 冯蕴问:“那侯大哥何不把家眷接来,共享天伦?” 侯准苦笑一声,“想,怎么不想?可我……”他抬眼看着冯蕴,“一个败军之将,有何面目再回江夏?又如何能名正言顺地将亲眷接走,而不遭人诟病,不受朝廷怀疑……” 家小不在身边的将军,内心便有牵挂,难免会受人掣肘。 冯蕴思忖一下,道:“侯大哥要是不便出面,我倒是可以帮这一点小忙。” 侯准声音微凝,“娘子有什么好办法?” 冯蕴神情自若地笑了笑,抬眼看他。 “不瞒侯大哥,我那个丢人现眼的父亲,眼下有求于我。这件事托他去办,再合适不过。”帀 侯准眼睛当即亮开。 冯家在南齐身居高位,有冯家人出面,自然比他一个投诚他人的败将容易许多。 侯准弯腰而拜,“有劳娘子。” 冯蕴莞尔,“又跟我客气什么?借花献佛,算不得功劳。” 两人说话间,已到庄门。 井渠通水,庄子里也有不少人出来观看。 几个美姬姹紫嫣红地站在门外,一个赛一个的艳丽。帀 冯蕴看着这些美姬,突然笑着问侯准。 “不知侯大哥可有妻室?” 侯准愣了一下。 几乎就在同时,他也看到了那几个美艳女子。 本是个爽朗汉子,被冯蕴这么一问,变得有些忸怩起来。 “家中原有一房妻室,万宁城破后,传我战死,她便改嫁了……” 冯蕴听到他暗叹了一声,许是想到不太好的事情。帀 她道:“抱歉。” 侯准笑着摇摇头,目光黯淡,“无妨,都过去了。” 这时,几位姬妾看到冯蕴,当即便迎了上来。 “见过娘子。” 她们早已习惯在长门以冯蕴为尊,便是她身侧有陌生男子,也以为是小界丘的小头目,没有多看一眼,便喜滋滋地询问冯蕴井渠的事。 冯蕴请侯准到花厅小坐。 仆女们上茶,管薇和阿万也跟了过来。帀 眼下还留在庄子里的姬妾,就属她二人在冯蕴跟前最活跃,脑子也活络。 冯蕴刚刚落定,二人就一前一后的进来侍候。 冯蕴笑着看她们一眼,忽然道: “这位是侯准侯将军。” 两位美姬同时回头,看向侯准,表情已是不同。 第398章 夏虫语冰 管薇的父亲是冯敬廷的武职属官,自己也会一些骑射功夫,听说这男人竟然是侯准,不免多看了他几眼。呵 阿万则是飞快地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侯准在她眼里,是秀峰山的悍匪,整个人又生得高大健硕,她下意识就想要保持距离。 二女的反应,冯蕴都看在眼里。 她道:“我和侯将军有些话说,你们先下去吧。” 平常冯蕴待人亲和,没什么要紧的事,随便她们在眼前晃荡也不多说什么,但她一旦严肃起来,美姬们谁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管薇和阿万福了福身,应诺下去。 冯蕴看侯准面色淡然,并没有因为看到美女就生出打望之心,对这个人又添几分好感。呵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收敛不住自己的人,一定是干不成大事的人。 她有心帮侯准拉一条红线。 这些姬妾年岁都不小了,再留下去,怕耽误她们。 而且,要让侯准成为她的心腹,那他的枕边最好是自己人。 深度捆绑的关系,才能持久…… 她想得有点多,脸上却没有流露半分,言谈间也绝口不提这事,只道:“小界丘离长门不远,山上清寒,往后侯大哥要常来走动。” 侯准无不应声。呵 当天晌午,冯蕴留了侯准在庄子里用饭。 期间,管薇寻个借口,说是刚绣的荷包要给娘子,又来了一次。 冯蕴察言观色,笑纳了。 饭后送侯准离开,她意有所指的问: “侯大哥觉得管姬如何?” 侯准吓一跳,连忙低垂拱手,“侯某不敢多看,也不敢妄言。” 冯蕴被他严肃的样子逗乐了,低低道:“这些姬妾是冯敬廷作的孽,但大将军并未收下,算是跟在我身边的姐妹,她们都是自由之身。”呵 侯准这才听出弦外之音,脸颊微微泛红。 “娘子好意……侯某心领了。” 这是拒绝了? 冯蕴略略诧异,“侯大哥是有心上人,还是……嫌弃她们出身低微?” “不不不,绝无此事。”侯准叹息一声,“侯某落草为寇,早已今非昔比,如此落魄光景,哪里能误了人家姑娘……” 冯蕴看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不知他拒绝是不是因为对自己有所忌惮,当即笑了一下,也不多说什么,寻个话题揭过去,同他并肩出门。 恰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呵 杨什长的声音最大,在嘶吼怒骂着什么。 冯蕴侧过脸去,问门房。 “外面发生何事?” 部曲尚未回答,葛义就匆匆小跑过来,看着她,气喘吁吁地道:“娘子……” 他想说什么,看到侯准在侧,略微停顿。 冯蕴道:“侯大哥是自己人,有事但说无妨。” 侯准今日听他说了好几次“自己人”,起初有些别扭,现在听多了,竟然觉得亲切。呵 长门的事,也就变成了自己的事。 他道:“可是有人对长门凿井开渠,心生不满?” 葛义朝他拱了拱手,行礼道。 “侯将军说得没错,村里有些人,干活的时候,不肯受累,眼看渠通了,就说山上的水,地下的水,都是花溪村共同的水,引下山来,也不能归长门一家独占……” 冯蕴笑了一声,“我去看看。” 还没有走近,就听到卢贵全在跟杨什长梗着脖子干吼。 “渠是花溪村的渠,井是花溪村的井,那村民的田地也缺水,为何不能用?为何只供给长门……里正娘子都没有仗势欺人,你杨铁柱,一个小吏却要出来当狗咬人吗?”呵 杨什长气红了眼。 “卢贵全,你别不识好歹啊,上次娘子说挖渠的时候,是谁先跳出来反对的?是不是你?” “我反对怎么了?我不能反对吗?里正娘子说了,这是村民共同的花溪村,我也是村民,我为何不能表达自己的看法?” “那你不肯挖渠,凭何用水?” “不挖渠就不能用水吗?那村里的老井是你老杨凿的吗?你家为何要用老井的水?” 杨什长快让他气疯了。 “这怎生一样?老井是村里的井……”呵 卢贵全干干地笑,“渠也是村里的渠。不挖茅坑还不能拉屎了怎的?” 说罢振臂一呼,回头煽动村民。 “大家说,我卢贵全说的,有没有道理。” 大多数人都沉默,只有寥寥几个跟着起哄。 但冯蕴知道,大多数人也都希望用上井渠的水。 就算嘴上不说什么,私心里,也会因为自己的利益,而认同卢贵全的说法。 如果冯蕴不肯,那这股子怨气就会借由卢贵全的嘴巴,慢慢在村民中间蔓延……呵 卢贵全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大言不惭,厚着脸皮来要水的。 “说得好。”冯蕴从人群中间穿过去,站到卢贵全面前,冷冷盯着他,又慢慢扫向周遭的人群。 “井渠是长门打凿的,但水源应当归全体村民所有……” 卢贵全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却听冯蕴淡淡一笑。 “但无论什么事情,都得有个章程,这水也不是凭空落下来的,长门付出了人力物力,也不能白白付出……” 她回头看向邢大郎。呵 “阿州你回头统计一下,要在长门的井渠取水灌溉的,收取一定的人工费,饮用水可限量供给,不收费用。” 人群面面相觑。 冯蕴笑问:“大家认为,合不合理?” “合理!” “合理的。” “合理合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频频点头。呵 紧接着,人群雀跃起来。 这些日子他们跑到长河去挑水,要喂牲畜要洗衣做饭,又远又不干净,井渠里流出来的却是山泉水,谁会不乐意? 卢贵全的话引来的不满,当即烟消云散,一声声全是对冯蕴的感激。 冯蕴不说话, 等声音慢慢收住,这才望向卢贵全。 “但有一点,大家听好了。人人都可以用,卢家人,不能用。” 卢贵全当即变了脸色。呵 “凭什么?我也是花溪村民,为何大家可以用,我却不能用?” 冯蕴沉下脸,收住表情的样子,看上去无比凝重。 “因为卢家人不守村规。” 卢贵全急眼了,“村规哪一条?难不成全由里正娘子红口白牙的栽污吗?” 冯蕴冷冷的,“村规第一条,邻里友善,忌造谣生事,搬弄是非。你屡屡在村民面前攻击长门,坏我声誉,还不算违反村规吗?” 这个村规就贴在大板树下的布告牌上。 只要是花溪村民,无不熟识。呵 但他们平常最在意的,是那些有针对性的规矩和约定,万万没有料到,第一条居然可以这么用…… 卢贵全让冯蕴说得哑口无言。 而其他村民,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得罪冯蕴的。 没有一个人会为他出头。 他的妻子见状,气得嚎叫一声,在地上坐了下来,哭闹耍泼。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倒是说句公道话啊,要不是我家郎君出面,你们用得着井渠的水吗?卸磨杀驴,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冯蕴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转了身。呵 侯准就站在田埂边上看着,见她过来,他皱了皱眉。 “以后这种事,娘子要是不便出面,说一声,我替娘子解决。” 干山匪久了,也染上了山匪的习性。 “有些事情,讲不了道理,就得讲拳头。” 冯蕴感激地看他一眼。 “天干之年,到处都活不了人,开挖井渠,我原也没想藏私。即使卢贵全不提,村民用水,我也不会拒绝的。他既然提了,也撕破了脸,我就顺便收回一点成本吧。” 侯准略微带了一些感慨。呵 “娘子仁厚,待人宽容,令侯某佩服至极。但人心不足,得寸进尺,娘子处处退让,只会让他们越发不知分寸,肆无忌惮……” 冯蕴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解释。 涉及村里人,她总是吃亏,也愿意吃亏,从不斤斤计较…… 其实身边不止一个人为此产生过疑问。 她如今也算有钱有势,根本犯不着跟这些人客气。 堂堂雍怀王妃,何必委曲求全? 冯蕴不这么看。呵 跟普通百姓计较,只会让她的眼界越来越窄,一旦沉浸鸡毛蒜皮的村中小事,还谈什么放眼天下,建功立业? 她道:“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我的对手,不是村民。” 侯准沉默片刻,拱手道:“受教。” 这日回去,他当即招来营里几个心腹部下,没说别的,就两点。 “一,井渠抓紧挖,不可偷懒。” “二,冯十二娘心胸豁达,不让须眉,有大志向……大王如此安置我等,定有深意。我等听命便是,不可妄为。” 有人糊涂了。呵 “那我们到底该听冯十二娘的,还是听雍怀王的?” 侯准沉吟片刻。 “大王让我们听冯十二娘的。” 众人:…… 第399章 做点别的 冯蕴也没有闲着。譚 她不愿与普通百姓计较,更不会对村民睚眦必报,但如果这个人不是普通村民呢? 这阵子邺城方面安静得很。 李宗训忙着整肃朝纲,忙着防备西京进攻,忙着搞物资救急——这些是她从各个方面综合得来的消息。 可就她对李氏父女的了解,就算当爹的想韬光养晦,不露锋芒,李桑若也不是一个会消停的性子。 还有那个总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唐少恭…… 不把这个天下搅得昏天黑地,他是不会甘休的。 “这么久了,她找到那个替身裴郎了吗?”譚 这是她在孔云娥屋里,见到金戈时问的。 金戈常给她一些邺城的情报,却很少说起台城。 冯蕴心知肚明,除了觉得萧狗很有些驭人的本事外,从不逼他。 金戈闻声摇头。 “天下哪里去找那般肖似的人?李太后也知道找不到那个人,无非是寻个由头,恶心旁人,自找乐子。” 冯蕴失笑,“没想到你把她看得这样透彻。” 金戈也跟着笑了下。譚 “邺城当下也是一团糟,自顾不暇,依我看,那卢贵全也就是小人之心、爱贪便宜,所言所行应当与邺城无关。” 顿一下,他好似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冯蕴。 “倒是濮阳纵这个人……娘子放心他在村里讲学?” 冯蕴搭下眼帘,懒洋洋笑道:“我连任先生都容得下,还能容不得一个濮阳纵?” 金戈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比起卢贵全这种小人物,濮阳纵才是最麻烦和最危险的。 他和元铿、曲封关系非浅,是极有可能被邺城渗透的……譚 但冯蕴这一句话,堵住了金戈的嘴。 他也是南齐的密探。 冯蕴可以与他谈笑风生,说话全无芥蒂,就好像真的不曾疑心过他一样。 那对濮阳纵,大抵也是如此…… 放长线钓大鱼。 可利用的时候就尽情利用…… 她就像是一个下好香饵的钓鱼人,俯视着他们所有人,又在暗中为他们每一个人都算好一个结局……譚 金戈敛住眉眼,嘴角抿了一下。 “小人还有一个消息,娘子兴许不很爱听……” 冯蕴眉梢微扬,“不好听的消息,我听得还少吗?说吧。” 金戈迟疑,“秀峰山刺杀事件,背后也是邺城的手笔。此事,在侯准投靠雍怀王时,想必已经交代清楚……” 也就是说,侯准告诉了雍怀王。 但雍怀王并没有告诉她真话,是在为李桑若保密? 冯蕴道:“你是在为萧呈开脱?对我用反间计?”譚 金戈吓一跳,对上冯蕴冷冽的目光,连忙低头拱手。 “小人不敢。” 孔云娥见状也紧张起来。 她偷偷拉一下金戈的衣袖,略带愁绪地道:“也难怪蕴娘疑心你……你这张嘴啊,对台城的事,闭得太严了。蕴娘待你掏心窝子,你却为着萧呈防她。换我,也该难过了……” 冯蕴看一眼孔云娥,“无妨。忠心是美德,云娘,这样的男人,值得你托付的。” 金戈让她二人说得汗颜,脊背上汗津津的,低眉思量片刻,忽地开口。 “近日陛下,确实频频来信,给任先生。”譚 他极少主动说起萧呈的事,冯蕴扬了扬眉梢,笑问: “说什么?” 金戈迟疑道:“来信了解娘子和雍怀王的事情。” “是吗?”冯蕴语气带笑,满是不屑。 金戈目光炯炯,“许是任先生给了陛下太多错误的引导,陛下对娘子之心……较往日更甚了。” 冯蕴心弦微微一绷。 “更甚,是何意?”譚 金戈道:“势在必得,从无改变。” “哦。”冯蕴手指落在桌沿上,轻轻叩了叩,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那双漆黑的美眸里,却满是阴霾…… “正巧,我对他,也从无改变。” 金戈一惊。 与孔云娥对视一眼,噤声。 心底,对萧呈默默生出一份同情。 冯十二娘待他,分明就没有半分情意。譚 她早已走出了台城的桎梏,不再留恋,留在月牙巷雨雾中的,唯有陛下一人。 - 花溪村的井渠通了,在整个安渡郡都引来了瞩目。 上次那一群功曹又来了,跟着贺洽一起,过来学习经验,而拿到图纸的万宁郡,更为直接,回去就派人寻找地下水源,准备开凿动工。 其他人则是万分后悔,没有早一步,赶在万宁之前,拿到图纸,早早干起来…… 冯蕴不多说什么,让人在庄子里备了凉茶,等各郡功曹们走访回来,将人请入厅里小憩。 临走的时候,又让阿楼给每人送上一份薄礼——譚 鸣泉糖坊产的糖。 历时几个月,她家的糖开始量产了,正需要打开销路,这些功曹就是最好的传播者…… 冯蕴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毛病。 入夜裴獗回来得知此事,都不免心生感慨。 “蕴娘如此大智,屈才了。” 冯蕴白他一眼,“说人话。” 她难得娇嗔,这般神态落在裴獗的眼里,心弦便是一荡。情起不知所起,他手指抚上她的下巴,摩挲两下,低头啄吻。譚 “这样大智慧的女子,正该为本王所用,排忧解难才是……” 冯蕴弯了弯嘴角,瞥他一眼。 “大王遇到什么难题了?是朝中那些迂腐的家伙,还不肯让你兴建水利?” 裴獗不屑地冷哼一声。 冯蕴轻声:“难道是被哪个美娇娘缠上,脱不开身,须得我出面,替你收拾残局?” 裴獗睨着她,“你愿意?” “愿意啊。”冯蕴淡淡一笑,朝他摊开手,“只要价好,无事不可为。莫说替你收拾残局,把你卖了,也是可以的。”譚 裴獗拍在她的掌心上,见她蹙眉,又用力握住,将人拉过来搂住。 “蕴娘的藏书中,可有开凿河渠的记载?” 冯蕴恍然大悟。 原来是取经来了。 “这个好说。”她笑道,娇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但我也有求于将军……” 裴獗凝视她,“说说看?” 冯蕴饶有兴味地道:“我这个里正,为大晋做了这么多贡献,是不是也该提拔提拔了?”譚 裴獗:“一品国夫人,雍怀王妃,都不足够吗?” 冯蕴勾唇,“那些都是虚的。” 都是因为男人而顺便得到的附属品,不是属于她的。 裴獗眉头皱起,“我朝并无女官。” 冯蕴道:“大王或可破个例?” 裴獗沉默,双眼牢牢地盯住她。 冯蕴回视着,淡淡而笑。譚 这个事情她以前就提过,他也在口头上答应过她,让她做他麾下的属官,于是,给了她一个里正,也是大晋朝唯一的女里正。 但是,里正不是官。 她从来没有成为过他真正的属官。 冯蕴不急,也不催,更没有流露出半分失望。 她知道自己触碰到的是什么…… 是社会潜在的规则,是从古到今的女子都争不来的某些权力…… 裴獗眉头轻蹙,“跟着我,不好吗?”譚 四目相对,冯蕴半晌才笑道:“跟着大王很好,但我不能一辈子只干跟着大王这一件事。” 裴獗没有说话,眼神深沉,久久不动。 他始终走不进她的心底,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冯蕴也是一样。 猜心是最累的,她早就不猜了。 只谈得失。 “我知道这个请求,让将军为难。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办的,单是朝中那些大臣,还有大长公主,他们都不会答应……”譚 低压的气息充斥在空气中。 裴獗冷峻的面容,无比严肃,“你本不需要这些。” 冯蕴嗯声,轻轻点头,“我是可以不要,但我想要。” 她眼里很平静,几乎不见波光。 不是持宠而娇的游说,也不是狂妄到不可一世,她就是想去改变,改变一些墨守成规的规矩,同时也改变自己那个早已注定的悲惨结局…… 她不想红颜薄命。 又笑一下,眉眼弯弯。譚 “可以有女里正,为何不能有女郡守,女将军,女丞相?” 裴獗眼角抽搐一下。 “原来蕴娘,有此野心?” 那不是野心。 那只是生而为人的求生欲。 冯蕴在心里,如是说。 但她知道裴獗身为男子,是不会明白她,也不可能理解她的。譚 一个女子相夫教子就好了,为何要那么多呢?他此刻一定是这么想的。 他还会想,已经给她这么多了,她为什么还不满足呢?功名利禄,那是男子的天下,哪有女子觊觎的道理? 冯蕴想着裴獗心里那个扭曲到面目狰狞的自己,淡淡一笑,轻轻依偎上去,圈住裴獗的腰。 “大王不用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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