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办。”冯蕴道:“就是内脏都留给鳌崽便是。” 韩阿婆笑出了满脸的褶子,“这还用说,不用交代,阿婆都给崽想着的。” 冯蕴应了声,又道:“大兄是说今天过来吧?” “大郎君要来吗?”韩阿婆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想了一下,突然叹口气,“你说同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差别怎生这么大呢?小郎君要是有大郎君一半晓事,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冯梁这几天让冯蕴狠狠收拾了几次,收敛了不少,可从小养成的性子,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总能干出讨人厌的事儿。 就今天冯蕴上山后,还有村里人来长门告状,说冯梁把人家孩子打了一顿。幂 同在村学上课,冯蕴提倡平等友爱,学生之间不分贵贱,但冯小公子不这么认为呀,看谁都是低贱村民…… 冯蕴回来的头一件事,就是把冯梁关了柴房。 就这会子,外面在热火朝天分看猎物,里头冯梁又踢又打,嚎哭如雷。 冯蕴只当听不见,笑着回应韩阿婆。 “可能是冯家的种不好。” 韩阿婆瞪她一眼,“胡说,那你怎么就这么好?” 冯蕴莞尔,“那是我阿母好啊,与冯敬廷可没有相干。”幂 韩阿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正说着话,外面便传来葛广的声音。 “温将军来了。” 今儿白日天气不错,入夜却有些凉。 温行溯进门的时候,就穿了一身广袖宽衣,冯蕴刚想说他为何穿得这么少,就看到他背后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个濮阳漪。 濮阳漪的身上,恰好披着温行溯的风氅。 冯蕴怔一下,就见濮阳漪朝她眨眼睛。幂 “雍怀王妃不欢迎我来吗?” 冯蕴笑着摇了摇头,戏谑道:“穿上这件衣裳,梳了这样式的头,我差点没有认出来了。” 她又望一眼温行溯,“怎么跟大兄一起来的?” 不等濮阳漪说话,温行溯赶紧道:“我从大营过来,往花溪村的路上遇到平原县君……” 他不想让冯蕴误会,濮阳漪也看出来了他的意图,笑盈盈望他一眼,笑道:“出门时还是艳阳高照,便穿得单薄了一些,哪知太阳一收就降了温……这么,幸好遇到温将军,不然我只怕得冻坏了。” 温行溯温和的笑一下,“县君说笑了。” 濮阳漪揽住冯蕴的手臂,往里走,“蕴娘,我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幂 冯蕴心里有数了,嘴唇微微抿一下,只笑不答。 将二人迎入屋里坐定,等仆女端上了茶水,濮阳漪才从桌案后起身,双手举着茶盏,朝冯蕴弯腰行上一礼。 “以茶代酒,替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向蕴娘致歉。” 温行溯这才知道今日上山发生的事情。 他温和的目光冷了冷,一言不发。 濮阳漪好几次想跟他搭话,全被他轻飘飘岔了过去。 仍然是那张脸,仍然是那样的笑,仍然是那个会宽衣为她御寒的儒雅将军,可濮阳漪却感觉得到,有什么不一样了。幂 如此冷淡,可以想见他对濮阳纵有多么厌恶。 濮阳漪暗叹一声,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有些许落寞。 “我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交友不慎,眼瞎。老是跟元铿那几个家伙混在一处……” 冯蕴没有多说什么,饮一口茶,笑道: “金尊玉贵的郎君们,不在府里享清福,或是找个花楼喝小酒,跑到山上去做什么?” 濮阳漪嘟起了嘴,瞥她一眼。 “还能是什么,吃饱了撑的,闲得慌……”幂 “哦?”冯蕴举起茶盏,敬濮阳漪一下,等着下文。 温行溯多看她一眼,瞬间拧起眉。 阿蕴平常不是那么爱管闲事的人,她一定是怀疑什么,才会寻根问底。 濮阳漪丝毫没有察觉出冯蕴话里的探究,也没有对她设防,说起二哥濮阳纵,那就是滔滔不绝,话里话外全是埋怨。 “那夜中京变故,长公主府好端端的,也遭了无妄之灾,被隔壁大火波及,府邸被烧了大半……” 那夜中京城到处纵火,无人相救,火势连绵不绝,根本扑不灭。 “宗室内讧,我阿母甚是痛心,直言对祖宗有愧……”幂 说着她瞥了冯蕴一眼。 “出事前,李丞相差人来,让我们举家搬迁,随他一同逃往邺城,再立新朝……被阿母骂了一通。” 冯蕴道:“长公主的眼睛是雪亮的。邺城傀儡朝廷,不会长久。长公主去了,遭天下人耻笑谩骂便罢了,列祖列宗面前,如何交代?” 濮阳漪叹息一声。 “阿母也是这样说的。” 冯蕴问:“那为何你们到安渡来了?” 她也不转弯抹角,直接问:“准备从安渡借道信义,再辗转去邺城吗?”幂 “没有没有。”濮阳漪矢口否认,迟疑一下,又皱眉道:“就算我阿母愿意,我也是绝对不肯的,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去邺城吃苦吗……” 冯蕴莞尔,没有再追问。 濮阳漪眼风扫向温行溯,笑了笑。 “是我提议阿母,来安渡小住一阵子的。” 这里面虽然藏了濮阳漪的私心,可对长公主来说,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西京百废待兴,且眼下局势混乱,她不想掺和其中,蹚浑水,邺城更是如此,除此以外,很多城池要么不安全,要么有门阀坞堡,军阀当道。 相比起来,安渡是最好的选择。幂 “我们决定来安渡避难,中京城的皇室宗亲,便也跟来了不少。你今日在山上碰上的几家,跟我二哥混得熟的都来了。” 她看着冯蕴,又道:“可安渡到底不比中京,耍事少,他们初来乍到,没甚乐子。也不知在哪里听人说的,小界丘上有宝藏,一群人便兴致勃勃的上山去了寻宝了……” “寻宝?”冯蕴笑了下,漫不经心地扫一眼濮阳漪,“我准备在小界丘凿井采矿的事,县君可有听说?” 濮阳漪摇摇头,“采什么矿?矿山不都是朝廷……” 说到这里她自己就停下来了。 朝廷是以前的朝廷,现在的安渡归新朝了。 雍怀王摄政,冯蕴开个矿算得了什么?幂 濮阳漪表情突然变得尴尬。 她第一次到安渡,冯蕴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侍妾,而她是长公主之女,陛下御赐的平原县君…… 转眼不多时日,已是物是人非,境况各不相同了。 濮阳漪道:“这些事情我都不懂的,话又说回来,我二哥就是个没脑子的东西,跟着元锉那群浑不吝,成日里异想天开,总想干一番大事业,实际上除了产粪,没见干过什么正经事,无才无能又无德,还自视甚高……” 冯蕴扬了扬眉。 把自己家人贬低成这样,一是濮阳漪的道歉诚意,二是她说的确实就是那伙人的现状了。 从小出身富贵,凭的是家族荫庇,自己啥也不会,但不妨碍他们认为自己是有本事的人,成天想的便是“干一番大事业来”。幂 冯蕴不再多问,濮阳漪不是一个有心机的人,她说的事情,八成是真的。回去后,肯定长公主还会问起,她也会说给长公主和濮阳纵。 问得多了,难免引人遐想。 冯蕴只道:“那长公主现在住在哪里?” 濮阳漪道:“太平园。” 冯蕴脸色微微一变,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太平园,便是上辈子李桑若来安渡时住的行宫别院。 “怎么了?”濮阳漪心思也细,察觉到冯蕴不经意流露出的情绪,关心地问。幂 冯蕴笑了一下,“我只是奇怪,今日得遇令兄,我只说是安渡贺家人,不曾自报家门,你怎知是我?” “这还用说吗?”濮阳漪笑意盈盈,“听他描述我便猜到了。这安渡,除了你,哪里还有那样神仙似的美人?更何况,能让云川世子不惜得罪长公主都要守护的人,除了你,还会有谁?” 最后一句话,温行溯听得皱了下眉头。 冯蕴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是啊,今日全仗世子相助。不愧我与他邻里一场,合作几次。” 饭食很快上桌了。 仆从进来请冯蕴入席。 冯蕴让人去请淳于焰来吃今天猎回来的美味,也邀请濮阳漪共进夜食。幂 濮阳漪婉拒了。 尽管她很想留下来。 可一来她急着回去向母亲复命,二来想到自己二哥干的事,她没有那么厚脸皮。 当然,更紧要的是从得知濮阳纵的事情后,温行溯的态度变化。 人家正眼都不看她一眼,她留下来煞风景,还影响别人的食欲,何苦呢? 濮阳漪客气地告辞离去,只留下带给冯蕴的赔礼。 冯蕴粗粗点了一下,有珠宝首饰,有茶点布匹,全是宫里出来的好东西,她没有客气,让阿楼收拣入库,这才跟温行溯有说有笑地去膳堂用饭。幂 “大兄,平原县君为人其实不错。” 她这么说倒不是想说媒,是看出温行溯对濮阳漪的疏远,稍稍为濮阳漪正一下名。 温行溯没什么变化,淡淡一笑。 “近君子远小人,积恶之家,不宜相交。腰腰往后,也少跟她来往吧。” 冯蕴挑一下眉头,在心里为濮阳漪点了一根蜡。 很显然,因为濮阳纵的事情,温行溯很难对濮阳漪生出好感了。 这桩姻缘大抵是没有可能的了。幂 第336章 木秀于林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鮆 三月中旬,阳光明媚的一天,花溪村突然来了一群官差。 打头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背后押着一群囚犯,步行入村,却没有逗留太久,只在长门稍站片刻,接着就被人带往了农具坊。 冯蕴带着一群部曲等在那里。 门外堆满了新铸的铁器和农具,部曲们肩背挺拔,个个精神抖擞,面色潮红,很是强壮,一看便知吃得很饱,也吃得很好。 囚犯们看着那些部曲,不免生出羡慕。 来村前,刺史君已经和他们说过此行的目的。 修路、铺桥,凿井,采矿……鮆 刺史君说,来这里干不仅可以一天吃三顿,顿顿吃饱饭,还能减轻罪孽,即使犯下死罪,说不定也能有条生路。 出发前许多人还很是疑惑,不敢相信。 这样的世道,哪里能一天吃三顿,还顿顿吃饱饭? 他们私下里还讨论过,是不是要把他们都处决了,死前才能吃得上一顿饱饭。 现在他们信了。 有些还在心里偷偷地想,要是也能成为长门的部曲该多好。 可部曲是家仆,是雍怀王妃的心腹,哪里轮得到他们……鮆 “诸位……”天热了,冯蕴换上了轻便柔软的料子,没有繁复华美的衣饰,裙裾上无绣无纹,素净轻便,在这群囚犯心里却如同九天仙女下凡,远远看着便知高攀不起。 “你们看到这里的铁器了吗?” “看到了。”不太整齐的回答,显得没什么精神。 冯蕴笑了一下,面色沉静地道:“往下你们排着队过来挑。挑锄修路,挑镐上山,挑扁担就抬箩筐,活不同,待遇不同,依你们的想法而定,但有一点,谁要给我偷奸耍滑,那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众人打起精神,“是!” 冯蕴点点头,示意邢丙来分发铁器,然后带贺洽回庄子。 奉上茶水,她问:“西京那边,没什么麻烦吧?”鮆 “没有没有。”贺洽轻轻摇手,示意书吏将随身带来的卷宗放在她的面前。 贺洽看着冯蕴明亮的眼睛,微微一笑:“册录、文书,朝廷的批复,全在这里,王妃请过目。” 冯蕴道:“有劳刺史君。” 贺洽是裴獗的嫡系,跟冯蕴说话,很是直接,看她翻阅册录,迟疑一下便道: “有一点我要事先言明,人既然由王妃带去了,责任便在王妃。往后再有什么,刺史府可不管。” 冯蕴笑着撩起眼睛,“府库这么缺粮吗?刺史君怎生一副无米下锅的样子?” 贺洽叹息一声,“可不吗?信州各郡在战乱后,府库大多空虚,民间减免了赋税,商铺尚无经营,又遇上大雪灾年,钱粮都收不上来,吃饭都成问题,哪里都是伸手要钱要粮的人……”鮆 “慢慢来。百废待兴,静待时日。” 冯蕴知道形势的严峻,又缓缓笑问:“西京如今是敖公主事?” 贺洽点点头,“大王出征在外,端太后是不管事的,敖相头发都要愁白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一个新朝的建立和发展,不是那么容易的,敖政带着一批新的同僚,且不说别的,政令下达都须得时间来磨合,可以说是处处有掣肘。 不过这些都不是冯蕴眼下该管、可以管的事情。 她玩笑道:“说了让你们学学李宗训。” 一看贺洽露出窘态,她指着册录道:“人都在这里吧?”鮆 贺洽点头,迟疑了一下才道:“都是些作奸犯科之辈,可要我留一些差人替你看管?” 冯蕴嘴角轻轻一抿,缓缓摇头:“说是作奸犯科,也无非偷摸扒窃,维持生计,不算大奸大恶。” 贺洽叹息几声,感慨世道艰难。 冯蕴从他话里听出余味,淡淡一笑,“刺史君放一百个心吧。你交到我手头这五百人,全由我管,定不会让你费半点心。” 贺洽老怀安慰。 末了,低头饮口茶,不知想到什么,又突然眯起眼,神神秘秘地道: “冒昧问一句,长门这庄子里,到底囤了多少粮食?”鮆 冯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怔了怔,笑着眯起眼。 “也是青黄不接,再想办法吧。” 贺洽摸了摸胡须,望着她,“我可听外面的人说了,长门地窖都挖到第三层了,部曲都发展到了三五百人。不说别的,这么多人当是吃饭,就得浪费多少粮食……” 冯蕴心里暗惊一下,脸上不露声色。 “不瞒刺史君,单说部曲是没有三百人的,不过加上庄子里的仆女仆妇杂役小厮,还有铺子上、工坊里的,林林总总的人加起来,那三百人是有多。” 顿了顿,又笑道:“可是有人在刺史君面前说了什么?” 贺洽摇摇头,声音变得低沉,“贺某只是好奇,王妃是如何管这么多人要吃要喝的……”鮆 冯蕴笑了起来,“刺史君管辖五郡,十数万人尚且游刃有余,我一个小小的长门庄,几百人而已,又有何难?” 二人对视,一阵压抑的寂静后,贺洽打个哈哈,说起了春播的事情,冯蕴也笑着应答。 临走,贺洽才看着冯蕴,语重心长地小声道:“新朝既立,肯定是想要万众归心的。过去这些年里,坞堡林立,门阀军阀各自拥兵,乱成一团,不利民生啊。” 冯蕴问:“刺史君何不明言?” 贺洽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冯蕴心里一暖,笑着将贺洽送到庄子门外,心里却蒙上了一片阴影。 贺洽为人如何,她心里清楚。鮆 如果不是听到了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不会说出这种话。 这个新朝,又或是一分为二的大晋,总有人想要摘得最大的果实。- 贺洽离去后,冯蕴心里的不安始终无法落下。 傍晚时分,她去绣坊找到孔云娥。 孔云娥正坐着裁衣,衡阳依偎在她的身边,手上拿着一个竹编的蜻蜓,母子俩依偎着,都是一脸满足的笑。 冯蕴笑盈盈上前,弯腰摸了摸衡阳的头。 “衡阳。”鮆 “姨……”小孩子满脸阳光,咧着小嘴看她。 孔云娥抬头看到是她,连忙起身,“阿蕴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冯蕴脸上没什么变化,孔云娥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拍拍衡阳的小脑袋,示意他自己去玩耍,然后将冯蕴带到里屋。 她现在跟衡阳住在这边,相当于自己安了一个家。 生活宁安,平静。 没有人会像在台城那样,对她说三道四。她也不再是孔家那个败了门风又克死丈夫的小寡妇。 她如今只是衡阳他娘,有名有姓的孔云娥。鮆 “蕴娘是不是找我有事?”她知道冯蕴很忙,不会无缘无故过来。 冯蕴喜欢她的开门见山,笑了笑,“金戈来吗?” 孔云娥脸颊微微一红,垂下头。 “会来。有时夜里等衡阳睡着,来看一眼,就走了……” 其实她不用说得这么详细。 冯蕴道:“他对你可好?” 孔云娥点头,“好。”鮆 冯蕴又道:“依你看,他会为了你,忠诚于我吗?” 孔云娥哑然。 迟疑片刻,才道:“不好说。” 冯蕴嗯一声,轻轻道:“要是他再来,你帮我转告他。就说,我不为难他,只托他帮我查一查,长公主的身边,可有萧呈的眼线?西京新朝,萧呈又潜伏了多少内奸?” 孔云娥微微一愕,察觉事态严肃,当即答应下来。 “我会的,我会问他。让他帮蕴娘去查。” 说到这里,她想到什么似的,“大满那边,没有信吗?”鮆 在议和签订后不久,萧呈就返回台城了,带着冯莹和花满夫人。 但自从大满离去,冯蕴一直没有收到她传来的消息。 只是从金戈和任汝德那里,侧面了解到,花满夫人如今是齐君新宠,六宫粉黛无人能及,就算是冯莹在她跟前都得小心翼翼…… 孔云娥看着冯蕴眼里闪烁的光芒,突然低下头,绞着手帕尴尬地问: “她会不会……背叛你?” 因为曾经背叛过冯蕴,也被别人背叛过,孔云娥完全能体会那种被信任的人所背叛的滋味,又是愧疚,又是担心。 冯蕴却笑了,不以为然。鮆 “随她。” 这步棋,她看重的点,跟别人想的不一样。 大满心里向着她,为她办事,当然更好。 退一万步讲,就算大满背叛她,也无所谓。一是她丝毫不在意萧呈如何看待自己,二是大满这根插在冯莹心底的刺,已经扎得很深,想拔出来已无可能。 她俩在齐宫不会相好,就看谁的手腕更高,鹿死谁手了。 第337章 猎物猎物 戌时到,天色便渐渐黑沉下来。赭 冯蕴坐在屋子里,还能听到庄里人在小声说话。 开了春,种子下了地,就像是看得见的希望,村里人近来很是精神,常常大晚上还有人站在路边看庄稼的生长…… 冯蕴沐浴出来,小满已经候着了。 她房里现在统共有五个仆女,除了小满,便是起初从安渡府狱里救出来的环儿、佩儿那四个。 不过,仆女们只是做一些杂事,常在跟前行走的,只有小满一个。 韩阿婆说了好几次,她屋里人手不够,再增派些过来,冯蕴却不愿意要那么多人在身边,她重生后,防备心重,贴身的事,宁愿自己做,也不愿意找不信任的人。 “娘子的窗户怎么开着的?”小满说着便要去关窗。赭 冯蕴看一眼,“不用了,我就想吹吹凉风。” 小满微微错愕一下,应一声喏,回来继续帮她绞头发。 “你先下去吧。”冯蕴接过巾子,垂眸道:“我还要坐一会儿再睡,晾一晾也就干透了。” 小满猜到她有什么事,但没有问,乖乖地带上门下去。 冯蕴擦了片刻头发,窗外便传来响声。 她吹灭了屋子里的灯火,这才走过去推开窗户。 金戈回头望一眼,翻窗而入。赭 “王妃。”他很恭敬,朝冯蕴施礼。 冯蕴笑了一下,“看来还是云娥的话好使。” 金戈垂眸,语气清淡,“愧对王妃,陛下在西京和安渡的探子名册,小人实在弄不到,又不好打草惊蛇,找任先生打听……” 顿了顿,他压低嗓音道:“小人偶然从任先生那里得知一个消息,也不知对王妃有用无用。” 冯蕴莞尔一笑,“什么消息?” 金戈道:“宣平侯曲恭,此人和长公主交往甚密……” “哦。”冯蕴笑了一下,不以为然地道:“长公主的入幕之宾,也不止他一个。”赭 金戈道:“小人想说的是,这位宣平侯,和邺城朝廷,关系也不浅。” 冯蕴明白他的意思了。 宣平侯曲恭,有可能是李宗训的人。 这个金戈,关于萧呈的事情,一件不漏,打听来的与晋国相关的事情,倒是不吝相告。 冯蕴轻描淡写地笑了一下,“有用,十分有用。” 大概是她那语焉不详的表情,有点反讽的感觉,金戈迟疑一下,紧锁眉头,又沉声道: “花满夫人不一定会背叛王妃,但冯家看她极紧,她一个人在台城,其实很难有所作为。”赭 冯蕴扬眉看他,“不是说宠冠六宫吗?冯家如何能看得住她?” “不是冯家,是……” 金戈沉默片刻,才浅浅一叹,“陛下并非王妃所想那样浅薄。虽然他会宠幸花满夫人,让小人颇为意外,但有一点,陛下绝非为美色所惑,昏聩无能之辈,并不是他看不透冯家所为,而是他默许如此……” 似乎怕冯蕴听不明白,金戈看着她脸上的笑,又补充一句。 “一个头脑清楚的皇帝,又怎会让后宫一人独大呢?宠幸花满夫人是打压冯夫人,进而打压冯家和陈家。而默许冯家看住花满夫人,是为平衡朝堂,不让她恃宠生骄,闹出乱子……” 冯蕴一笑,“这便是为君之道吧?” 上辈子萧呈不也默许冯莹对她多方刁难,冷眼旁观吗?赭 金戈闷闷嗯声,这才察觉冯蕴的眼神,较平常更冷。 他低头拱手,“王妃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小人便先走了,任先生今夜没有回安渡城,我怕他一会儿寻我不见,有所生疑……” 冯蕴抬眼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轻轻一笑。 “去吧,好好对待云娥和衡阳。” 金戈身体僵了僵,回视着她。 “王妃不怨她了?” 冯蕴缓缓闭上眼睛。赭 今晚的风很温柔,拂过窗棂沙沙作响,像有什么情绪从心上一点一点地剥离。 “她让你问的吗?” 金戈道:“不是。” 冯蕴沉默一下才道:“不怨了。” 万事皆有因果,是所有的因,造就了今日的果。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好,对前世那个总受伤害的冯蕴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因此,她不想再怨孔云娥了。 女子求生不易。赭 孔云娥上辈子背叛过她。 她这辈子利用她。 就当扯平了吧。 - 三月底,通往小界丘的路拓宽了一半,矿井的开凿也按照冯蕴事先的计划有条不紊地推行着。 到四月初,天气越来越暖和,冯蕴连续几天没有见着鳌崽,才发现情况不太对。 鳌崽常常上山,有时候夜里也不回来,冯蕴会担心,但也知道他本就属于山林,不会太约束它。赭 但一连几天不见,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韩阿婆看出来了,低低地劝她。 “到底是个野物,长大了,哪里愿意成天被拘在屋子里……” 冯蕴道:“我不该让他躲着人,可能是我说别人会怕他,他才走的。” “怎么会?”韩阿婆笑了一声,“从小养大的崽,你还不知道吗?定是看着开春暖和了,自己去山上撒欢了,玩够了就回来。别往心里去。” 冯蕴嗯声应着,嘴上不说,心里隐隐觉得鳌崽大了,总有离开的一天,又是为他高兴,又是惆怅。 夜里想着鳌崽便有些睡不着,不料半夜被推窗的声音吵醒,打开一看,便看到一颗大猫脑袋。赭 窗台下,是鳌崽带回来的猎物,一只鹿。 冯蕴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么大一只鹿子拖回来的,看着鳌崽那张献宝似的大脸,用力揉了揉。 “你上哪里去了?姐姐没见着你,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鳌崽两只前爪落在窗户上,伸脑袋进来蹭冯蕴的手背。 冯蕴让开身子,“进来。” 鳌崽一跃而入,在地上打了个滚,便双手抱住她的腿蹭个不停。 冯蕴裙子差点让他拉下来,又好气,又好笑地拉着裙子,“还当自己是小宝宝呢?”赭 又弯下腰来,捧着他的脑袋,“让我摸摸我们鳌崽的小肚子,有没有吃饱呀。圆圆的,嗯,吃得很饱,所以,鹿子是专门给姐姐带回来的礼物是不是?” 鳌崽舔她的手心。 冯蕴内心无比的满足。 被一只动物爱着,比被人爱着还暖心。 鳌崽啊,心头肉。 冯蕴像往常一样,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鳌崽的身体,发现他的后脚有一点划伤,爪子也坏了一个,当即心疼坏了,让小满赶紧去请姚大夫过来。 姚儒也算是看着鳌崽长大的,只觉得它就是一只温顺的大猫,并不惧怕,细心地替鳌崽上了药,这才拿着诊金喜滋滋地回去了。赭 “崽,以后要小心些,别让自己受伤了,姐姐看着要心疼坏了。” 冯蕴托着鳌崽的爪子,很希望他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又觉得不能那么自私,心下矛盾地跟鳌崽贴贴了一会儿,这才想起窗外还有他辛苦带回来的猎物。 冯蕴叫了两个仆从来收拾鹿子。 仆从十分开心。 小满也笑意盈盈。 都说跟着鳌崽不缺肉吃…… 鳌崽高兴得在地上翻来翻去,喜悦又得意。赭 这时,葛广突然从窗外站起来,唤一声娘子。 “在地上捡到个东西,这是鳌崽带回来的,还是有人遗落的?” 冯蕴侧目看过去,葛广手上拿着一个铜制蹀躞,看那样的制造工艺便知价格不菲,是贵族子弟用来束腰之用,一般平民扯根布带草绳就能做裤腰,不会用这样的东西,也用不起。 “拿过来。” 葛广将蝶躞交到冯蕴的手上。 对着屋里的灯火,蝶躞背后沾上的血迹,十分显目。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鳌崽的身上。赭 第338章 事态突变 鳌崽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身子匍匐在地,在冯蕴的脚边玩来玩去,还没有过那股子兴奋劲儿。免 被人宠大,鳌崽身上看不出什么野性,倒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众人沉默片刻,都不太相信鳌崽会杀人。 葛广迟疑道:“会不会是鹿血?” 如是鹿血,蹀躞哪里来的? 蹀躞上血迹不多,肉眼难以分辨。 冯蕴交给小满,示意她收在抽屉里,当夜把鳌崽擦洗一下,便让它卧在榻边睡下,次日天不亮,她便叫葛广去城里打听…… 葛广会意,没有多问就骑马出了庄子。免 也就一个时辰左右,回来了。 “娘子,那日跟丹阳郡王上山的,一个叫曲封的人,是宣平侯的公子,昨日在小界丘山上失踪了,这会子他们还在寻找,出动了府里的家丁,又惊动了刺史君。但这都过去一夜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冯蕴皱眉沉思片刻,看着葛广。 “可打听清楚了,他们一再上小界丘,是为何故?” 葛广垂头,“和平原县君说的一般无二。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小界丘山有巨额宝藏,编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前秦战乱,某军阀劫获国财,藏于此地,后来战亡,从此宝藏便不知下落了……” “不知下落却恰恰能让他们知道?我在这边开矿,他们就来寻宝?哼!” 那天被淳于焰丢下去以后,元铿摔断了腿和肋骨,濮阳纵被打得一身是伤,其余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冯蕴也以为会有人寻仇报复。免 可是,事情过去这么久,无波无澜,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从中京来的贵人们,忙着修园筑宅,聚餐宴饮,百戏博弈,没有任何人来长门找麻烦,提都没有人提一句。 这里面自然是裴獗的功劳。 现在的晋国和以前不同,凡受西京朝廷管辖之地,没有人可以越过裴獗去。哪怕他人在边塞,也无人敢到花溪村来找冯蕴的麻烦。 长公主那么心疼儿子,也只有让濮阳漪带着礼物前来道歉,而不是问责…… 但私下里呢? 冯蕴静默片刻,淡淡地道:“你差人盯着。我有一种感觉,这事是冲我们来的……” 一阵沉默,葛广道:“会不会是在山上遇到鳌崽,然后……”免 冯蕴呵呵一声,“鳌崽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 葛广没吭声。 很快,就有了新的消息。 那个失踪的曲公子在老虎口的山涧下找到了,浑身是伤,像是被野兽撕咬过,早已面目全非,无法辨认模样。 人们是从现场留下的布料,确认曲公子身份的。 得到消息的宣平侯极是哀痛,为了替儿子报仇,召集了界丘山附近的猎户十余人,带着家丁仆从,浩浩荡荡地进山捕杀…… “不知是哪个猎户告诉他们,说曲公子的伤势,看着像是猞猁所为。”免 “宣平侯还向长公主借了二百余人,一同上山,发誓要杀光界丘山上所有的猞猁……” 葛广的声音不高,也没带什么情绪,可鳌崽却像是听懂了似的,突然间焦灼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躁动不安地踱步。 他不会说人话。 冯蕴也无从得知曲封之死,到底与鳌崽或者鳌崽的父母亲族有没有关系…… “不要怕,有姐姐在。”冯蕴摸着鳌崽的被毛,思忖片刻,把那个蹀躞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葛广。 “交给刺史君,就说是我们的矿工在山上捡到的。顺便说一句,山上常有野兽出没,最好告示民众,不要随便上山狩猎,毕竟野兽不是人,他们可不懂什么高低贵贱,不认识什么宣平侯……” 葛广应声下去了。免 贺洽拿到蹀躞便去了曲家,送上慰问礼,下午就在刺史府外张出告示,警告百姓不要随便上界丘山,小心被野兽袭击。 冯蕴有些紧张鳌崽,这几天便不再让他出门,更不让他上山。 恰在这时,淳于焰找上门来。 “冯十二,你也该兑现你当初的承诺了。” 冯蕴看着他意态闲闲的样子,没什么心情玩笑。 “我对世子,从无承诺。” “没有吗?”淳于焰冷哼一声,用眼神示意向忠,懒洋洋地道:“呈上来,帮雍怀王妃回忆回忆。”免 向忠低着头,呈上一份契书。 冯蕴眼睛一眯,想起来了。 那是当初在涂家坞堡,冯蕴为了云川石墨,亲手签订的合作契约。 其中便有帮助淳于焰“开山辟路,掘出隧道”,让云川石墨可穿山运输的条款。并且表示,必要的时候,自己可以亲自前去查看地形。 冯蕴迟疑一下,道:“不是昨年冬天就已经开始了吗?火烧醋浇,冷热交替,辅以爆破,我记得涂堡主说,进度很快?” 淳于焰微微眯眼,“可如今开凿遇到了难题,就该你出马。” 冯蕴问:“什么难题?”免 淳于焰眉梢一扬,“我要知道是什么难题,我便自行解决了,又何须劳驾于你?” 这话说得很没有道理,也暴露出淳于焰居心不在此事。 “世子想把我支开,不让我留在安渡?”冯蕴收敛表情,淡淡地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淳于焰勾唇,“我没那样好心。” 说着低头饮一口茶,拂袖起身。 “明日卯时,我在庄子门外等你。” “这么急,我走不了。”冯蕴见他双眼冷漠地回扫过来,轻轻一笑,“世子也看见了,我这么多生意,这么多事情,哪能说走就走?这不是为难我吗?再怎样,也要等到四月中旬,矿山见到石墨。”免 淳于焰低低一笑,盯着她走近,袍角飞扬间,嘴角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 “眼下多少人盯着你,你是假装不知情,还是真不知情?” 冯蕴面无表情,“有吗?谁会盯着我?盯我有什么好处?” “废话!”淳于焰几乎要把一口好牙咬碎。 “冯十二,你就跟我装吧。外面谁不知道你养了一只猞猁?那宣平侯的公子,就是死在那野物的嘴里……” “他是我家养长大的,不是野物。”冯蕴不待他说完,便面目冷漠地看回去,“谁不服气,大可以到我庄子里来找我撕扯,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我只当看不见。” 淳于焰皱起眉头,盯住她看了许久,眼里透出一种难言的肃杀,一直看得冯蕴脊背都僵硬起来,他才突然拉住冯蕴的手腕。免 “来,你跟我来,我让你看看。” 冯蕴微微一愣,半晌才迈开双腿,跟着他往前走,没有挣扎。 一直走过了回廊,见邢丙带着几个部曲看过来,淳于焰才丢开手。 冯蕴跟了上去。 从长门庄到云庄,也不过转瞬。 淳于焰脚步快得像风一般,没有停留,径直带着冯蕴去了他的书房。 一排排的书架,无数的抽屉格子,里面放着从各地传来的线报和消息,数量之巨,令冯蕴也为之震惊。免 这个云川世子不是一直以懒散轻慢示人的吗? 谁能想到他的经商之道,其实也经营着缜密而复杂的情报来源? “你看看。”淳于焰抽出其中一封挂着火漆的信函,丢在冯蕴的面前,自己则是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倒茶喝。 冯蕴不作声,默默打开,瞳孔微缩。 这是一封从西京那边传递过来的密函。 大意道,裴獗大军西出苍岩山,追击北戎部落,不料误入陷阱。 北戎部落和李宗训早有勾结,当初北戎突然进犯大晋,便是受了李宗训的指使。免 还说,李宗训多年前便开始在苍岩山训练秘密部曲,人数众多,北戎入侵之初,李宗训又特地埋伏了数支叛军在苍岩山以西。那里高温、干旱,气候恶劣,还有尘暴,难找水源,难以识路,大军一旦误入,没有人引路,寸步难行。 北戎军和李宗训叛军,在这里扎了一个大口袋。雍怀王从允许奔袭数百里,本就精疲力竭,突围时恰好遇上沙尘暴,李宗训叛军趁机从背后偷袭。 前无道路,后无援军,裴军大败,死伤无数,雍怀王恐已遇难。 西京朝廷得到消息,已经派人前往苍岩山核实…… “一旦此事为真,冯十二,你可有想过,长公主会不会放过你,宣平侯、平城元氏,又会不会放过你?” 第339章 连消带打 冯蕴思考了很久。濝 要不是捏信的手微微收紧,眼眸黑亮幽深,几乎要让人以为她对此事全无反应。 “这便是世子想带我去云川的原因?” 淳于焰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神色淡淡。 “隧道尚未通畅,云川仍需你助力。石墨制成煤球之法,你也不曾透露,我不想这桩买卖再出半分差池。” 他绝口不提关心。 傲骄的外表掩饰着内心的不自在。 冯蕴没什么表情变化,翻来覆去地看着信函上的标记,好像是为了确认信件内容的真实性。濝 这一类密信为避免被人利用,都会在某个地方做一个只有自己人明白的徽记。 这封信也一样。 冯蕴看到信封内衬一个小小的火焰。 显然,他让她亲眼看见,而不是口述的原因,便是为了取信于她。 换言之,信件内容的真实性,毋庸置疑。 冯蕴的目光在信上停顿片刻,随后淡淡一笑,“苍岩山路途遥远,到底发生什么,犹未可知,我要是这般走了,说不定正中有心人下怀。” 淳于焰心头微微一动。濝 “你不信我?” 冯蕴摇头,“我信世子是一番好意。” 她将信还到淳于焰的手上,同时朝他福了福身。 “但临阵脱逃,世子觉得我还是冯十二娘吗?” 淳于焰眉头一皱。 “你对裴妄之就这么有信心?” “不瞒世子,我早就想好了,本就不该全仗着他。靠山山倒,靠树树摇,无论如何,还得靠自己。”濝 她语气平静地说完,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详细问了淳于焰隧道开凿的情况,借了纸笔写下她的想法,再递回去。 “要是仍有问题,我四月下旬会去一趟云川。” 直到脚步声远去,淳于焰才回过神来。 她真的走了。 不留余地。 甚至看不出她有什么紧张和担心…… 到底是太相信裴獗的实力,还是这妇人的心,实在太狠?濝 淳于焰心里颇不是滋味。 莫名苦涩,又隐隐对她生出几分敬意。 裴獗要是倒了,对她来说,那可是天大的事,可冯十二啊,天塌了,好似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 冯蕴回到庄子的时候,冯梁刚从村学里回来,大白天的不读书,在院子里胡搅蛮缠,硬要人带他去骑马,平常冯蕴都不惯他,莫说这个时候。 她直接让人将冯家派来的仆役叫过来。 “把冯家小公子和小女郎的东西都收拾收拾,即刻、马上带着他们滚回并州。”濝 仆役们顿时大惊失色。 看着冯蕴稳坐上位,面无表情的样子,想说点什么,又不敢反驳,半晌才拱手作揖,嘴唇哆哆嗦嗦地,话都说不明白。 “娘子,你,你行行好,就这样回去,小的们可交不了差啊……” 冯蕴摆摆手,声音清冷。 “限一个时辰,带走。” 一个时辰? 这刚到饭点,是吃饭的时间都不留给他们啊。濝 仆从们脸色铁青,一个比一个难看。 冯贞嘤嘤地哭了起来,不停地抽泣。 冯梁却是乐坏了。 “可以回家了,阿贞,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小屁孩子什么都不懂,在院子里撒着慌地奔跑,跳跃,满是逃出囚笼的兴奋。 仆从们一看主子这样,更是绝望。 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一个人大着胆子相问:“那府君送来的束脩,可否请娘子退还……”濝 冯蕴勾了勾唇,“子弟不思进学,非为师者不肯授,你听说哪个有脸退还束脩的吗?” 仆从们哑口无言。 每个字听着都那么令人生气。 可每个字都无法反驳。 冯贞年岁小,还听话一些,冯梁这阵子简直就是要作翻天了。 如今想来,这小子不简单,说不定就是为了早点被冯蕴打包回并州,才这么放肆的。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濝 冯蕴还坐在书房里思考,小满默默地进来了,不时抬头看她,却一声不吭。 冯蕴横了她一眼。 “想把你弟弟留下来?” 小满原本还有些踌躇,不知道怎么开口,乍然听到冯蕴的询问,整个人便惊呆了。 “娘子是如何知道的?” 冯蕴看着她。 “你在我身边侍候,没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事情,除了你那个弟弟……”濝 小满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道:“娘子英明。仆女是想将炎生留下来。” 见冯蕴不说话,她又带了几分恳切,“炎生年岁小,还不晓事,都说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师婆跳鬼神……仆怕他在冯家跟着我爹,学坏了。” 小满的娘已经过世了,这个弟弟在她心里是有地位的,而且金炎生那孩子,看着也机灵,平常话不多,做事手脚勤快,冯蕴观察,性子很有些像小满。 她道:“你想留他下来,那便留下吧,但有一点……” 小满让她看得心里惊了一下。 “娘子请说。” 冯蕴道:“你得为你弟弟负责,往后但凡他做了什么不容于长门的事,你担全责。”濝 小满尚未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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