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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形?” “天竺高僧属实了得。寻常法会,可从没见过这样厉害的法术……”陪 “想到议馆有这些脏东西,身上便好生难受。” 围观的人在低低议论,敖七顺着瞭望台走了片刻,发现前来观看的人越发多了,但人群里没有冯蕴。 他心下越来越慌,看到葛广当即便冲了过去,一把薅住他胳膊。 “女郎呢?” 葛广让他吓一跳。 胳膊上传来的紧束和敖七失神的声音,让他摸不着头脑。 “天竺法师说,那邪祟不知是何方妖孽,更不知是太后还是女郎引来的。须得二人都上瞭望台,逼邪祟显形。太后方才下来,便又把女郎叫上去了……”陪 敖七眯眼,“你是说,女郎就在瞭望台上?” “对呀。”葛广点点头。 敖七当即就变了脸,“为何我看不见?” 葛广瞥他一眼,随同他过来找人。 瞭望台上是一块很大的青布,从下方往上,几乎看不清全貌,葛广踮起脚尖,抻着脖子看了片刻,挠头。 “方才还在的,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我问问去。” 不好!敖七看着那个脸色木然的天竺高僧,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陪 他带着葛广去要人,天竺高僧的门徒堵在那里,坚持说冯蕴已经离开,可他们寻遍议馆都没有看到人。 少年意气,敖七紧张下,不管不顾,径直带兵围住瞭望台。 天竺高僧的门徒见他来势汹汹,请示了师父,允他进去寻人。 巴掌大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可以藏人的所在。 里面不仅没有冯蕴,连同她的两个侍卫大满和小满都不见了。 众目睽睽,大活人怎会不翼而飞? 一知半解的人群,哗然阵阵。陪 “出事了。” “将军夫人不见了。” “莫不是被邪祟抓走了吧?” “你们跟我来!”敖七用力咬牙,声音从齿缝里迸出。 他一开始就不相信萧呈会好心帮忙捉妖抓鬼,眼下找不到冯蕴,几乎下意识便觉得事情与萧呈有关。 “我们去找齐帝要人。” 萧呈正坐在小厅饮茶,赏百戏歌舞,敖七贸然领兵过来,一群齐军侍卫当即将人堵住。陪 “干什么?这是齐帝居处,擅闯者死。” 敖七冷笑,“不是齐帝居处,我还不来了呢?” 侍卫让他惹恼,倏地拔刀,“退下!” 少年郎是最经不得激的,侍卫这一吼,敖七勃然大怒,沸腾的热血直冲头颅,二话不说便拔出环首刀,直指那人面门。 “不退如何?” 兵戎相见,往往只因一时之气。 那侍卫见晋军如此蛮横,欺到皇帝门口来闹事,哪里忍得,他提刀架开敖七的环首刀,上前便狠狠推他的肩膀,一声“滚”字刚刚从嘴里出来,胳膊便被敖七扣住。陪 敖七力气大得惊人,空手夺下他的刀刃,下一瞬便送还给他…… 刀尖直入腰腹。 鲜血溅出,淌了一地。 吼声四起! 一群齐军侍卫围拢上来,拔刀便要厮杀。 “住手!” 宫人将门推开,萧呈负手立在那里。陪 剑眉敛黛,如山凝翠,王孙公子世家风流,举手投足不见疏狂,却威慑十足。 他看一眼地上的鲜血和血泊中呻吟的侍卫,侧目看一眼胥持。 “抬下去医治。” 胥持愣了一下,才应声是。 见此情形,侍卫们全都红了眼,跪地叩请。 “陛下,晋军欺人太甚,恳请陛下……” 萧呈打断他们:“朕自有分寸,退下。”陪 众侍卫齐声,“喏。” 萧呈慢慢走过来,踏着地上的鲜血,看着小狼崽子般满面怒容的敖七,慢慢勾起唇角,平静的脸上,唯有双眼浮出戾光。 “敖将军,他不死还好。他若是死了,你得拿命来抵。” 敖七冷哼一下,一把扯下头盔,抬高下巴直视他,开口便躁急无比。 “不把冯十二娘交出来,莫说是他的命,齐君你的命,只怕都得留在信州。” 萧呈这才认真打量他。 从前敖七跟在他舅舅的身边,被掩盖了光芒。陪 这时的他,一袭墨青色将军袍,英俊的面孔倔强而锐利,墨发乌簪,卧蚕发红,剑眉下一双明澈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是扑面而来的少年气,夹带着冲天的杀气。 正是做任何事情都不计后果的年纪。 萧呈突然便笑了。 “敖将军要找的,是你的舅母?” 舅母两字,他用了一点揶揄的语调。 果然,一个称呼便压得年轻的敖七微微变脸。 少年是经不住那样的眼神审判的。陪 敖七一脸怒容,又羞又恼,“少废话,把人交出来!” 萧呈定定地看着他,似笑非笑,“我这里没有敖将军的舅母。” 他慢慢侧过身子,让敖七可以看见洞开的大门。 “敖将军如若不信,可以进来搜。” “陛下!”吉祥先急了,“这不合规矩。” 就算他不是皇帝,只是齐国普通的使臣,也断断没有让晋军入屋搜查的道理。 萧呈却全然无所谓,十分坦然。陪 “无妨。朕这里,没有什么不可示人的秘密。只要能打消敖将军的顾虑,有何不可?” 又微笑伸手,“敖将军,请。” 他迫视着敖七。 二人目光在空气里交锋。 少年的眼里如有火焰在燃烧,内心更是激烈的斗争着。 他拼命压抑,握刀的手紧了又紧,到底还是没有踏入那一步。 他不是全然无知的武夫,狂妄但也有分寸,杀一个侍卫可以说是冲动失手,大不了向齐方赔罪,可带兵搜查齐帝的屋子,那是对齐国的侮辱。两国刚刚订盟,若因他再起纷争,就是罪责滔天。陪 萧三多么阴险。 那扇门不是示软,而是递上来的软刀子,要把他推入深渊。 “得罪了。”敖七瞥一眼屋子,带着人掉头就走。 吉祥看着默不作声萧呈,气愤哼声。 “陛下怎可轻饶了他?” 萧呈道:“朕饶他,晋廷却饶不了他。” 吉祥和平安对视一眼,都闭上了嘴。陪 萧呈挺直腰背,目光平静地微眺远处,低声喃喃。 “还是少年好。” 恨不少年,有情无计。 - 事态陷入混乱之中,敖七能想到的救命稻草,只有裴獗。他 带着人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裴獗急匆匆要出门。 裴冲坐在轮椅上,冰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敖夫人拉着裴獗的胳膊,在低声劝说着什么。陪 “阿舅!”敖七冲进去,双眼满是愤怒。 “她不见了,你还在这里纠缠什么?” 裴獗双唇紧抿,没有说话,敖夫人已经狠狠地瞪了过来。 “你闭嘴!一个小辈,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敖七气恼,“阿母!你究竟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是萧呈的人在瞭望台上作法,偷偷把舅母带走了,还说是什么邪祟作怪……” “嗯。”裴獗低沉地应一声,用力拉开敖夫人的手,“照顾好父亲。” 声音未落,他越过敖七走过去,大步离开。陪 敖七愣了愣,刚要冲出去追,背后便传来一声断喝。 “站住!” 敖七脊背一僵,倏地立正。 慢慢的,他转过头,看向轮椅上头发花白的老者。 “阿公……” 裴冲一代名将,当年银枪白马力战谢献,英姿飒爽,为大晋立下汗马功劳。并州一战,更是让齐国最为悍勇的谢家军全军覆没,一代英豪谢献也败于他手,家破人亡。 裴冲的事迹在晋国家喻户晓,不知被多少人传颂。陪 敖七向来怕他的阿公,尽管裴冲对敖七十分和善,几乎没有黑过脸,但那种来自血脉的天然压抑,让他在裴冲面前,全然不敢像在父母面前那样耍横。 “阿公,孙儿错了。”他攥紧手指,老套路,先低头认错求原谅,再提要求,“是他们设计带走舅母,全然不把我们裴家和敖家放在眼里,孙儿咽不下那口气。” 裴冲眼里的怒气敛去,再度望向自己的小外孙,慈祥了许多。 “让你阿舅处理。你今日冲动行事,差点闯出大祸。自去领罚吧。” “孙儿明白。”敖七拱手,耷拉的脑袋又突然抬起,双眼烁烁,“能不能等孙儿先找回舅母,再行领罚。” 敖夫人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亲自掐死这个好大儿。 “混账东西,你是嫌不够丢人是吗?”陪 裴冲冷冷而望,一言不发。 敖七红着眼睛跪下来。 “阿公,阿母,等把人找回来,要怎么罚孙儿都无怨言,只眼下要让我低头……我不服。要不,你们就打死我,不然,容孙儿放肆了。” 不等裴冲开口,他磕三个响头,爬起来便冲了出去。 第288章 显出原形 瞭望台上,伽律法师衣袂飘飘,口中念诀。澅 “何方妖孽,还不现出原形……” 一声即出,青布下传来低低哀求。 “法师饶命,我和姐姐乃是野草成精,修炼多年,从不曾为祸人间,是好妖啊……” 法师双手合十,朗声道:“你们迷惑晋太后,使其胡言乱语,坠下高台。如何不是为祸人间?” “冤枉!”野草精声音尖细地哭泣起来。 “议馆本是一片荒地,我与姐姐在此修炼千年,一直想幻人形,奈何原地起宅,我们被困其中,再出不了议馆。今日得见晋太后有喜,腹中孕有麟儿,本想借机投胎为人,不料太后自行滚下木阶,胎儿小产……” 小产的传闻方才就有,可是亲耳听到“小妖”说出来,又不一样。澅 瞭望台周围,一片哗然。 晋方使者面红耳赤,“哪来的妖孽胡说八道,坏太后清誉……” 伽律手执法杖,垂眸望向覆地的青布。 “小妖还不从实招来?” “句句真话。”小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惶恐,“我和姐姐亲自所见,请法师明鉴。” 另一只小妖哭叫起来,“小妖说出真相,已是功德,法师何不饶我,亦是一番机缘……” 青布无风而动,颤抖不停。澅 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青布下藏不住人的。 声音从何而来? 阴风阵阵,场上众人屏气凝神,不敢多言。 伽律法师面容肃寂,唤一声佛号。 “我佛慈悲,小妖且说出将军夫人身在何处,便自度去吧。” 冯蕴被邪祟带走的消息,在议馆里传开。 方才敖七闯到瞭望台找人,也是沸沸扬扬。澅 伽律法师这一问,场上登时安静下来。 只听小妖的声音道:“将军夫人是仙缘之体,非我等小妖可以窥见。但此处除了我们姐妹,尚有一个大宅妖。他法力高强,许是他将人带走,也未可知……” “一派胡言!”静寂的场上,突然传来暴喝。 只见敖七从人群里冲过来,不顾禁军阻挡,一个起跃上了木台,将那块覆盖的青布用力一拉。 青布揭开。 木质的地面上静静躺着两株野草。 一片绿色,生机勃勃。澅 没有人。 敖七脸色突变,猛地回头看着伽律。 “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伽律捻手念诀,双手合十朝敖七行礼。 “敖施主揭开青布,冲散了灵力,释放出被困小妖的魂体。这一去,老衲再要抓他们回来相问,就难了……” 敖七看他僧衣慈面,咬牙切齿。 “妖在何处?”澅 “不在红尘外。” “冯十二娘在何处?” “待问天机。” 敖七不信这些。 可寂冷高台,空空如也,除了妖孽,又有何人能带走冯蕴?看着天竺僧板正肃穆的面孔,他攥紧的手心沁出汗来,滑腻腻一片…… 百戏已散。 议馆里找不到人。澅 连天竺高僧也因法事被打断,查不出冯蕴的下落。 李桑若方才还因小妖吐露真言而难堪,得到消息便又露出笑意。 “我说这议馆怎么这样晦气,原来不仅有野草精,还有大宅妖。好了,这下算是清静了。” 唐少恭垂着眸子,面无表情。 “殿下可以安心了。” 李桑若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轻抚着隐痛得小腹。 “你说,将军会相信那小妖所言吗?”澅 唐少恭道:“相不相信都不影响什么,将军总会护着殿下的。” 有些话反复被人强调,听得多了,便信了。唐少恭说得笃定,李桑若又高兴起来。 “只要没有冯十二娘从中挑拨,我和大将军,又哪会生这些嫌隙?就盼那大宅妖啊,把人看好了,别再放回来勾引男人。” 唐少恭唇角微牵,默不作声。 - 竹河渡口,船只静静立在寒风里。 驭!澅 马车尚未停稳,萧呈已撩开帘子,迫不及待的看了一眼。 公孙炯打马走近马车边上,低低道:“陛下,娘子已久等。” 渡口有众多齐军把守,一个个执锐披坚,目光炯炯有神。萧呈从中走过,脚步很轻,双眼却极为明亮,就好似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上船时撩着袍角,每一步都很是庄重。 冯莹在尾随其后的马车上。 跟差不多同时到达的,还有陈夫人,带着冯贞和冯梁两个孩子。 一路上,娘俩都十分沉默。 在议馆听说冯蕴失踪,他们心下就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谁也没有说破。澅 马车停下,冯莹在仆女的扶持下,快走几步,准备跟在萧呈后面上那一艘御船,就被岸边的侍卫拦了下来。 “夫人留步。” 冯莹望着静静泊在水面上的御船,嘴唇微微一抿,笑道: “为何不让我上船?” 侍卫一本正经,指向靠在右侧的另一艘官船。 “陛下有旨,请夫人同冯公同行。” 冯莹帷帽下的脸,苍白一片。澅 御船是皇帝坐的,官船是臣子坐的。 萧三若把她当自己的妻子,她就该上这艘船,而不是跟冯家人同行。 陈夫人走近,拉住她冰冷的小手,顺着目光往御船看了一眼,咬牙发狠。 “阿莹不用伤心,就算她偷偷摸摸回到齐国又如何?名不正言不顺,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冯莹目光有些失神。 “是啊,她为何要回来呢?跟着裴大将军不好吗?一品国夫人的尊位不要了吗?这般回来,无法见人,与外室何异?” 陈夫人冷笑,“她从小就嫉恨你,回来无非是爱慕陛下,想抢你的姻缘。阿母早就说过……你这个长姊,从来不安好心。”澅 冯莹默默闭了闭眼。 “萧郎心里无我,与她也没什么相干。原以为他是天生薄情,不承想……有情不是对我。” 陈夫人差点要气死,看着她不争气的样子,待要说上两句,冯莹便垂下泪来。 “阿母,那个金闺客,我还是要坚持用的……只要能讨萧郎喜欢,吃点苦头不算什么。” 陈夫人张了张嘴,看着她戚戚的脸色,重重一叹。 “无须与她争一时长短,来日方长。” 那狐狸精回了齐国,除了依仗冯家,也没有别的活路。澅 落在她手上,不死也要扒层皮,怎么跟她的女儿争? 陈夫人想到这里,稍稍安心,让凝秀赶紧扶了冯莹上官船,然后站在岸边,等冯敬廷过来,对着他狠狠数落了一通。 “你的好女儿回来了,这下你是满意了?” - 萧呈大步迈入船舱。 平安和吉祥等人都注意到了,皇帝不若平常那般镇定,他们随侍这么久,也是第一次看他这般失态,急着去见一个妇人。 纱帐轻垂,窈窕丽影在灯火下隐隐约约。澅 萧呈望着望着,声音轻哑。 “你们下去。” 宫人垂着头,应声而退。 萧呈这才慢慢抬步,双眼炽热地盯着那娇娘走近,喟叹一声,揽住她的腰,将人搂入胸膛,长久的孤寂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满足,让他红了眼眶。 “阿蕴……” 无数次幻想能这般搂住她,时时刻刻,岁岁年年。当温热的身躯果然落在怀里,萧呈整个心都酸了,一时情难自禁,手臂愈发收紧。 “你终是回到了朕的身边……”澅 怀里的娇娘身子僵硬,依偎着他,没有动弹。 萧呈手指微微颤抖,半晌才低头,下巴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着,突地停下。 许是她的温顺和无声让他起疑,他突然伸手扳过她的脸,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那是一张妆容精致的脸,穿着冯蕴的衣裳,化着冯蕴喜爱的妆,贴着她最爱的花黄,晃眼一看,就是冯蕴本人。 可萧呈怎会认错冯蕴? 他猛地推开怀里的娇躯,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何人?”澅 大满慢慢福身,红着脸颊,“仆女见过陛下。” “你是阿蕴身边的人?”萧呈很少注意冯蕴的仆女,但这个声音他听来很熟悉。 只是想不出名字。 他黯下眼眸,“你的脸……为何如此肖似阿蕴?她人呢?” 大满心下苦笑。 在冯蕴身侧,再是国色天香,也黯然失色。 原来见过这么多次,萧呈竟然从未发现,她也长得如花似玉,而且与冯蕴有那么几分相似,再精心化一个妆,就更像了。澅 “回陛下。”大满侧了侧身子,双膝跪在他的面前,不再抬起那张脸,也不盼能得郎君垂青,只一板一眼地道:“夫人说,感谢陛下出手相助,无以为报,特地让仆女前来侍候。” 每一字都似烈酒,浇在萧呈的心头。 “你主子人在何处?” 大满从袖中抽出一个信封。 “这是夫人给陛下的。夫人说,陛下一看就明白。” 第289章 箭下之雕 萧呈接过信笺,慢慢坐下来。烴 耀眼的灯火照着他俊逸出尘的面孔,渐渐凝结成冰。 冯蕴的字很是绢秀,与他以前看过的一模一样,柔美婉约,又极是流畅,好似黑蝶在纸间起舞,端看那字便如人在眼前,美眸斜盼,香腮微红,再是妙手丹青也描不出的天然美态…… 然则…… 这样的字,此刻却如利箭。 字字逼向萧呈的咽喉。 “妾与君今生无缘,舍妹肖似,与君相伴,如我之心。” 又道:“舍妹可怜,同是冯家女,却成奴仆身。盼君垂怜,了妾心愿。”烴 一番话看似情意切切,其实全是冰冷。 萧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双眼赤红一片。 阿蕴如此知他,又如此不知他。 知他在这般情况下,大满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不知他宁愿让她摆布,并非他愚钝无知,更非他好色妄为,而是他太想换回她,这才会轻易让她拿捏软肋…… 萧呈捏着信的指节逐渐泛白,轻微的颤抖。 他把信纸揉成一团,又舍不得的摊开,再看一遍。烴 这是阿蕴写给他的。 今生,第一次。 如此珍贵。 即使是刀,是伤口的盐,他也须得受得。 谁让他欠她的,辜负她一腔深情,娶了她,又害她红颜薄命。他身为人夫,却没能护妻周全,这是她的恨,也是他该受的罪…… “陛下……”大满被他的样子吓住。 台城长大的女子,何人不知萧三公子,大满虽不若冯莹那般敢肖想萧呈,但少女看到那般儿郎,又岂有不喜欢的?烴 大满看过无数次萧三从月芽巷经过的模样,或端坐马背,或从容乘辇,清贵端方,高高在上,如苍海礁石,任风吹雨打亦巍然不动。 但方才…… 她依稀看到了萧三的眼泪。 在眼眶徘徊、湿润,淌不出来。 贵为帝王,因一封信,崩溃到想哭。 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又似一条丧家之犬。 “阿蕴还有何交代?”一声哽咽,萧呈抬头,双眼通红。烴 大满摇摇头,看着他,心情复杂。 “夫人说,陛下知她,懂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一个尽在不言中。 轻描淡写便焚毁了他的希望,给他留下一个不得不收拾的烂摊子。 这个妇人…… 又狠,又疯。 狠到对所有人都无情无义,只有算计。烴 疯到明知他渴求的是她,偏要往他榻上送女人。 萧呈笑得满眼狰狞,拳心紧攥。 他父母双亡,一生执念无非权势地位,可真的拥有才发现,龙椅冰寒,放眼望去,举目茫然,没有阿蕴,也不会再有予初。 他的妻,他的子,全然没有…… 那他如今与家破人亡何异? 老天让他重生,只是为受这一世的苦吗? “陛下。”大满素来心硬,很少会心疼别人。可这一刻,她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烴 为眼前的皇帝,生出同情。 也为同样如同丧家之犬的自己。 “阿姊说,命运蹉跎,尽是不如人意。但人活着,总得往前看,这话,仆也说给陛下,盼陛下安康。” 萧呈的脸色越发青白。 眼里带了几分冷意,逼视着她。 特意地妆扮后,她有一张如此相似的脸…… 阿蕴懂得怎么刺伤他,还要让他哑口无言。烴 萧呈问:“你是冯敬廷之女?” 大满垂下眸子,“仆未入家谱,查无此人。想来府君也不肯相认的。” 萧呈不理她说什么,只问自己的疑惑。 “你母不是卢三娘,不是陈夫人,又是何人?” 在世人眼里,冯敬廷已是难得的情圣。前妻卢三娘在时,夫妻恩爱,不曾纳妾。娶了陈氏,更是不敢纳妾。一生也只得两个女人而已,在世族贵胄中,已是难得。 要不是大满这张脸,又有冯蕴的亲笔信,萧呈是不敢信的。 “我母名唤阿伶,原是冯府家伎……”烴 世族大户豢养歌舞伎,以为娱戏,不足出奇,但诞下子女而不相认的,却是少有。大满想到可怜的母亲,泪如雨下,双膝一软,便跪在萧呈面前。 “求姊夫……为仆做主。” 她磕头,一声姊夫喊到了萧呈心里。 大满比冯莹还要大上两个月。 这声姊夫是指的什么,不言而喻。 她很聪明,知道萧呈要的不是一个长得美艳的女人,他不缺。 哪怕她长得肖似冯蕴,那她也不是冯蕴。烴 萧呈要的是有人给他情绪上的慰藉,在失去冯蕴后,哪怕一点半点的安抚,也能让他稍稍宽慰。 谁得帝王心,谁便占据主动。 大满知道冯蕴把她送到萧呈身边的目的。 成全她只是一个方面。 真正要做的是,恶心冯莹母女,又在萧呈身边安插自己人。 从大满走出这一步,就注定站在了冯莹母女的对立面,她只能紧紧和冯蕴绑在一起,只能依附眼前的帝王…… 萧呈不会爱上她。烴 若有三分宠,只会是为冯蕴。 大满在冯蕴身边这些日子,没有白学。 她明白了很多男女间的道理,也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此刻,她双眼坚毅地看着萧呈。 没有对男女情爱的渴求,更不学那些痴心女子,以容色相诱。 这是冯蕴的警告,也是她的顿悟。 恰恰好,迎合了萧呈的心。烴 “你起来。”萧呈侧目,英挺的轮廓逆着氲氤的火光,表情显得冷峻而落寞。 “她说什么,朕都答应。” “谢陛下大恩。”大满重重地叩拜在地,绷紧的心房在这一刻才算彻底放松下来。 冯蕴没有骗她,不是让她来送死,是真的给了她一个荣华富贵,并且成全了她和母亲的心愿。 母女俩的一生渴求,在这一刻落地,大满情难自制,压抑的哭声从喉头溢出,时隐时现,整个身子都在剧烈的颤抖。 萧呈没有相扶,只是看一眼跪地呜咽的女子,慢慢走过去拉下帘子。 淡淡地吩咐外间侍卫。烴 “不得相扰。” 平安和吉祥对视一眼,应喏,稍稍走得远一些。 萧呈回来,居高临下地凝视大满。 “你唤我一声姊夫,便牢记自己的身份。” 大满以额触地,“仆女领命。” - 官船上,冯莹望着御船帘子里的灯火,整个人跌坐在地。烴 两船离得不很远,看不清,又足够令人遐想…… 女子的呜咽,恰有一两声传出,听得她肝肠寸断。 从不肯临幸她,对冯蕴竟这么迫不及待,这就是清冷君子不好女色吗? 她摇摇欲坠,似笑似哭,肩膀直抖。 半晌,冯敬廷过来了,拖着脚步,朝满眼期待的冯夫人摇了摇头。 “陛下歇下了,明日再禀吧。” 这个点歇下,又将随从支开,是为什么,不需要冯敬廷多说,陈氏和冯莹也能自己生出无数的想法。烴 “这个骚狐狸……”陈夫人咬牙切齿,顾不得两个小的在旁,低声辱骂。 “勾起郎君来不分场合,都等不及回到行宫吗?” 冯敬廷低叹一声,坐下来。 “无论如何,陛下收了她,我们也该做些准备才是……” 陈夫人冷笑,“你要如何准备?告诉天下人,你的好女儿不做晋国大将军夫人了,跟着齐君私奔回来,所以要大肆操办,让她入宫做皇后娘娘?” 呸一声,陈夫人啐道: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烴 冯敬廷脸色青白不匀,让陈氏骂得火起,可针锋相对的话都到喉头了,又吐不出来,只得一声叹。 “真是一个烂摊子……唉!端看陛下要如何收场吧。晋国那边也是要给一个交代的。” 陈夫人斜眼冷哼:“难怪算命的都说她是祸国妖孽,你且等着看吧,裴獗早晚得寻上来,要是两国再兴战事,你冯敬廷生出这个妖女,你也是有罪的……” 冯敬廷垂着眸子,默不作声。 御船上,鸾帐低垂,萧呈坐在木案边,静静看着倒映在水里的风灯光影,一圈一圈荡开…… 岸边的禁军,正在牵马上船,准备离岸…… 大满跪坐在侧温酒,与他细说一丝冯蕴的日常琐事,他很爱听,偶尔会浮出一点微笑,俊得人眼晕。烴 “陛下!” 外间响起侍卫长胥持的声音,有些焦急。 萧呈吩咐过不得相扰,非不得已,他不敢来报。 萧呈打帘子看一眼。 岸边火把攒动,马蹄声声。 他唇角微勾,“是裴獗来了?” 胥持在门外立着,听皇帝不慌不忙的声音,整个人都绷了起来。烴 胥持拱手:“回陛下,裴獗带了足有三千兵马。还有……温将军也来了。” 萧呈微微笑开,“来得好。” 终于得了机会,让裴獗也感受一下锥心之痛。 箭下之雕,如此互啄,也是阿蕴想要的吧? 第290章 倩影曼妙 官船正在起锚离岸,冷不丁传来高呼。鷌 “晋军来了。” “裴獗带兵来了。” 人群呆怔中,只见晋军黑压压涌过来,几乎全是骑兵,宛如乌云压顶,战马嘶鸣,刀剑烁烁,浓烈的杀气如同汹涌的洪水,喊声回荡在寒夜的天际,一个转瞬间,便已将整个竹河渡口围了起来。 裴獗骑马呼啸在前,一身墨色袍服外罩玄色披风,通体黑色的白蹄踏雪,驮着他飞奔,如猎鹰巡航,衣袂猎猎。 敖七和温行溯紧随其后,挺拔的背脊,手执的环首刀,骤然将冰冷的气氛点燃…… “裴大将军这是何意?”谢丛光尚未登船,打马迎上来,寒着脸一声冷哼。 “昨日订盟,今日便要撕毁盟约不成?”鷌 裴獗手执缰绳,看向夜月下静立的御船,冷冷道: “请齐君出来说话。” 这是瞧不上他的意思。 谢丛光老脸挂不住,当即生恼。 “齐君新得了冯家女郎,这会儿怕是不能召见将军。” 谢丛光跟其他臣子一样,并不情愿萧呈带冯蕴回齐,不论是以哪种方式。方才得知木已成舟,正在气头上,但用来打击裴獗的时候,也是毫不含糊。 他甚至直接称呼“冯家女郎”,打裴獗的脸。鷌 “谢将军这是要逼本将出手?” “哼!裴大将军带兵在先,老夫迎敌在后,哪里来的道理指责老夫?” “大将军无须与他多言。”敖七急躁得双眼赤红,脸都快要气青了,策马便冲上前来。 “齐君不交出人来,敖七请打头阵。” 谢丛光看他毫无顾虑,上来就要动武的样子,心下微微一惊。 身为将军,早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他不怕死,可他知道这场和平有多么来之不易。 如非必要,能不战当然选择不战。鷌 “裴大将军明鉴。”说句软话不会死人,谢丛光选择了退步,“老夫不知将军要的是什么人,但将军求见陛下,还等稍候。” 裴獗略略抬眼,看着停在河畔的御船。 “劳烦通传。” 先礼后兵,他比敖七冷静和稳重。 谢丛光稍稍松口气,抱拳拱手,侧头吩咐随从几句。 随从点点头,登船而去。 “阿舅。”敖七扬着眉头,小声道:“他们这是在拖延时间,分明就是不肯交人,咱们不可再给他们机会……”鷌 裴獗:“不是给他们的机会,是给你舅母的脸面。” 敖七当即噤声。 半晌,他沉着嗓子,“还是阿舅思虑周全。” 冯家人都在这里,如果他们肯好好的把人放回来,那可以说是来“做客”的,冯蕴的脸面也好看。如果上来就大动干戈,兴兵抢人,最后被世人说长道短的还是冯蕴,什么祸水的名声都要往她身上扣。 夜下的竹河渡口,很安静。 两军将士你看我,我看你,双方对峙,互不相让。 片刻后,御船的甲板上出现了吉祥的身影。鷌 “岸上的人,可是裴大将军?”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得到回应,吉祥的声音,又隔水传来。 “陛下今日大喜,新得佳人,还请裴大将军和温将军稍候片刻……” 温行溯看了裴獗一眼,打马走近几步,拱手道:“还请禀明陛下,就说温洄有急事求见。” “请将军体谅。” 吉祥远远地行了一礼。鷌 “陛下和娘子已然歇下,还待梳洗才能出来见客。” 歇下了,说来轻松,却字字如刀。 说罢,吉祥又笑着挥了挥手,只见几个宫装侍人一字排开,手上端着托盘,鱼贯下船而来。 “陛下备了喜酒,款待诸位贵客,还望贵客不要嫌弃,同饮共欢。” 温行溯脸上没什么情绪,默不作声看着侍人走近。 然后视线转过来,看向裴獗。 一阵寒风掠过,将裴獗的袍角高高掠起。鷌 青梅酒的香味顺着风飘过来。 他手抚辟雍剑,沉声道:“酒就不必了。见不到人,本将只能亲自上船去请。” 语气平静,却隐含刀锋。北雍军快速移动,已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齐军也是严阵以待,暗中防备。 两军冲突,似乎只在转瞬…… 一群齐国使臣,以冯敬尧为首,匆匆奔到御船,悲声痛呼。 “陛下三思啊!” “请交出将军夫人,以平息事端。”鷌 萧呈独坐食案,端盏而饮,略带薄醉。 在他身后丈余处,有月白色的垂帘帐幔,隔绝着灯火,在风中轻摆。 看不见那女子的面容,只见倩影曼妙,影影绰绰…… 晋军领兵在外,外面一团乱麻,皇帝还在饮酒作乐。 众臣心下一阵泛寒。 这群人敬重萧呈,紧要的一点,就是他冷静沉着,有为君的气度,也有勇有谋,不是那种会为美色所惑便误国误民的庸碌之人。 谁能想到,他当了皇帝,也如萧珏一般无二?鷌 齐国的朝堂上,素来争端不断,冯敬尧和孙士才更是不怎么对付,但这一刻,他们却是齐心一致,纷纷劝说皇帝放人,生怕他因女色误国。 萧呈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们。 “朕这里只有冯氏女郎,何来的将军夫人?” 冯氏女郎不就是将军夫人? 众臣看皇帝这是绝口不认更不肯放人,心下不免惶惶,忧虑不安。 这些人平日里酒肉饱餐,说起来条条是道,但真正打仗,要损害自家的利益,谁也不愿意,何况齐兵对阵北雍军,已有战场检验…… 一片窃窃之声,众臣闹得不可开交。鷌 “陛下啊!”冯敬尧慢慢直起身,逼视萧呈:“江山社稷,齐国子民,竟不如一个女子乎?” 萧呈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不见半分慌乱。 “朕见一见裴大将军,亲自告罪吧。” 萧呈与裴獗相见的场景,比所有人预判的都要平静。 没有争吵,甚至没有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两军退后数十步,只留裴萧温敖及一群臣子隔水相对。 萧呈语气和善,“当日在竹河,大将军说,若阿蕴愿意跟我走,你便不拦,不知这话,如今还算不算数?”鷌 “不算数。”裴獗冷脸无情,“当日我给过她机会,她也作出了选择。” “人是会变的。”萧呈轻抬衣袖,淡淡地道:“十几岁的女郎,心性未定。当日她对朕有些误会,如今误会说开,她回心转意,朕欣然接受,还请将军成全。” 裴獗端直坐在马背上。 “我若是不肯成全呢?” 萧呈道:“为一个女子,将军要再兴战事?” 裴獗:“不兴战事,我只杀人。” 萧呈笑了一下,“将军舍不得佳人,无可厚非。可将军也该尊重佳人心意。一个弱女子,背井离乡,远在异国,是何等的思乡情切,度日如年?她已为将军舍弃一切,将军却无法护他周全……”鷌 略微一顿,他看着裴獗。 “与其说是朕带走她,不如说此番是她身陷险境的无奈自救……她只想活命,重新谋一个出路而已。将军若有几分真心,何不全她心意,放她自由?” 声音不轻不重,却如闷雷滚过。 “那是我跟她的事。”裴獗身形挺拔,直视萧呈,“有什么话,让她亲自来说。” 萧呈轻轻一笑。 “将军可知,阿蕴为等我娶她,等了多少年?” “又可知,她曾亲口说过,会一直等着我,接她回家。”鷌 “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将军何必强求?” 裴獗默然片刻,冷冷道:“拿弓来。” 纪佑呈上弓弩。 只见他沉默着弯弓搭箭,指向甲板上的萧呈,双眼浅眯凝视。 “齐君还有一刻钟,可以犹豫。” 周遭哗然。 也就是说一刻钟后,如果萧呈再不交人,裴獗就会动武。鷌 齐国使臣面面相觑,待要上前,全被萧呈冷凝的眼,瞪了回去。 他迎着裴獗箭尖所指,慢慢走上前。 “陛下!”众臣低呼。 空气霎时凝滞。 萧呈与裴獗遥遥相望,视线好似穿透了黑夜,串起了前世今生的点点滴滴。 这杀人的姿态,桀骜冷酷,很讨女郎喜欢吧? 阿蕴喜欢的便是这个样子?俊则俊也,一介武夫。鷌 “吉祥。”萧呈轻描淡写地扭头,唤来侍从,“你去问问娘子,可愿出来见一见将军……” 吉祥进去了。 半晌,一个曼妙的人影出现在御船的甲板上,如影子般走到萧呈的身侧,自然而然地靠着他,萧呈也懒懒地将她揽入臂弯。 第291章 裴獗要反 月疏星淡,火光中隐隐约约落在他二人身上,瞧不真切,但乍看那女子与冯蕴无差,二人相依相偎,看着十分般配,恩爱无虞。繰 裴獗侧脸问温行溯。 “大兄怎么说?” 温行溯心下苦笑。 他今日跟过来,只是为了看个究竟。 冯蕴曾斩钉截铁说过,不可能再跟萧呈,更不可能再回齐国。这变化太快,他不相信是冯蕴做出的决定,更不会允许萧呈勉强她。 可正如萧呈所说…… 毕竟是她年少时便一心爱慕的郎君。繰 谁说她不能回心转意呢? 他道:“我无他言,但要听腰腰亲口说一声。” 亲口就很妙。 他们都有怀疑。 裴獗嘴角微微一抿,“好。” “腰腰。”温行溯仰着头,夜色下,一双剑眉高高扬起,眸底满是焦灼和关心,“你当真要回去?” 他的疑惑显而易现。繰 一个千方百计劝说他留在晋国的人,怎么会因为一番变故,就突然改变心意,一声不吭地离他而去? 温行溯想不通。 船上的女子却不言语,站了片刻,朝岸上的温行溯和裴獗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径直掉头离去。 四野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裴獗的脸上。 裴獗目光深深,看着那个背影,一言不发地打马上前。 他身量高大,灯火好似都挡在了阴影。 “蕴娘!”繰 对着那艘御船,裴獗沉声喊她。 “你转过头来同我说话。” 那个离去的俏丽身影,微微一怔,好似没有站稳,差一点摔倒,被仆女扶了一把,萧呈三两步过去,将她揽入怀里。 “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背对着裴獗,将额头抵在萧呈的肩膀。 他们看上去就像一对寻常的爱侣,恩爱情深,互相信任,又像是无颜面对昔日的夫君,羞愧难堪…… 旁人看不出什么问题。裴獗的脸色,竟比方才和缓了几分。繰 他看着那微微颤抖的俏肩,黑眸深邃,神色莫辨。 “夫妻一场,你有什么话,不敢当面与我说?” 火光落在那女子后背,她身子绷得更为紧张,几乎整个落入萧呈怀里。 敖七看得眼眶发红,气急败坏。 “舅母!”他喊,“是不是他们要挟你?不要怕,我和阿舅必然会救你,不惜一切代价……” “你别不吭声啊!” 萧呈冷哼,眸子里寒意森森。繰 “吉祥!” 片刻,吉祥匆匆走下甲板,上得岸来,双手将一封书信呈给裴獗。 “裴大将军,娘子不肯见客,这封手书,是娘子心意。” 左仲看了裴獗一眼,伸手接过书信,再转呈上去。 裴獗低头去看。 一张素白的纸笺上,只写了十个字。 “此生不相见,离恨付黄泉。”繰 萧呈亲眼看到裴獗的脸在灯火下,寸寸龟裂。 那一刻,他无比畅快。 那个雨夜在竹河渡口的痛心和绝望,此刻的裴獗,也应如是。 “将军都看见了,不是朕要留人,是阿蕴选择了朕。将军何不高抬贵手,各生欢喜?” 裴獗没有说话。 方才看到那个人影,他其实是有几分疑惑的。 那不是冯蕴,不可能是冯蕴。繰 然而,在看到这张纸笺的时候,他无法再说服自己。 那不是冯蕴,也是冯蕴要表达的意思。 命运兜来转去,终究还是走上了宿命的轮回。 上一世她联合心上人,攻他的城,要他的命,策反他的兄弟,抛弃他远走齐国,也只给他留了一张素笺。 一句“此生不相见,离恨付黄泉”,抹杀了三年的点滴…… 狠心、绝情。 她从不曾变,还是那个无情无义的冯蕴……繰 “蕴娘。” 裴獗望着御船的火光。 一世的恩怨,有情有恨有不满,其实他也分辨不清。 但这次他不会再放她离开,不会再让惨剧重现…… 裴獗许久没有说话,身侧众人皆是忐忑,整个竹河渡口的目光,都看着他,战争的阴影如悬在头顶的刀剑,人人都捏紧了手心。 “你别怪我无情了。” 裴獗慢慢举起弓箭,对着萧呈的方向。繰 “阿舅!”敖七低声轻呼,“不要伤到舅母!” 萧呈微微一怔,将怀里的女子挪到一侧,用大袖护住自己的身前,这才微微提起唇角,望着裴獗问: “将军这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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