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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的……” “但也是你想看到的。”裴獗双眼很亮,眸底却幽深得几乎不透光,“你把自己逼入绝境,是想看萧三如何行事,还是想看我为你大动兵戈?” 他从来没有说过那样直白过。 冯蕴回视着那双眼。 这一刻,突然觉得裴獗从来不是五大三粗的人。 他早看透了一切。瘮 “那你不高兴吗?”冯蕴问。 “你是我夫人。”裴獗蹙眉,看着她,“你便是我。” 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毁皆毁。 李桑若背后是大晋朝廷,她挑战的是世俗的权威。 冯蕴当然知道这一点,不然也不会这么做。 “可是她总想陷害我——你的夫人。我就算不应战,将军能忍吗?”冯蕴似笑非笑,扬了一下眉,“还是干脆沉默,为了维护太后的体面,为了皇室的权威,牺牲自己的女人。” 上辈子便是如此。瘮 这辈子,她想听听裴獗怎么说。 “将军会把我交出去吗?” 她含着笑,云淡风轻,其实脸上看不出几分在乎的样子,一双杏眼却盈盈望他,如带秋波。 “走。”裴獗紧紧牵着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下,慢慢走下瞭望台。 这个时候,往这边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太后遇袭”的消息,传得很快。 有人说,太后和将军夫人发生争执,将军夫人一怒之下,将太后推下台阶。瘮 如今太后已是昏迷不醒,恐有性命之忧…… 人群议论纷纷。 裴獗坦然牵着冯蕴,面对那些视线走下来。 禁军,缇骑司,全然没有放在眼里。 冯蕴挨着他的胳膊,原本走得很稳,可是经过李桑若留下的那一摊血迹的时候,只是看一眼,便没由来的一阵心悸,脑子眩晕般空白,下意识揪住裴獗的胳膊。 “蕴娘?”裴獗脸色一变,扶稳她,“怎么了?” “没事……”冯蕴今日的病态妆,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虚弱不堪,不要说推人了,风吹一下,她大概就会倒下去。瘮 “将军快去看看太后要紧……” 说到这里,她眼里又满是担忧。 “姚大夫是伤科圣手,上次送到并州的伤药都是他制的,将军,快派人去请,让姚大夫来,救治太后……” 第283章 谁要逼宫 姚大夫来的速度比冯蕴想象中快,她还坐在厢房木榻的褥子上饮着姜吟煮的养生茶,人就到了议馆。発 冯蕴让小满唤他过来,屏退所有人,交代了几句,这才让叶闯带他过去。 晋太后出事,生死未卜,乐宴百戏都演不下去了。 没有了丝竹歌舞,没有了喧哗欢笑,整座议馆的气氛变得凝重无比。 一群晋国使臣守在李桑若的厢房外面,不时走来走去。 齐国也派人来询问,发生什么事情…… 在齐方面前,晋方守口如瓶,并不多说什么。可是当时发生的事情,吼得那样大声,哪里瞒得住人? 人群以讹传讹。発 有人说将军夫人挟私报复。 有人说将军夫人身在晋营心在齐,刺杀太后。 甚至有人说,李太后重伤不治,要殁了…… 韦铮领着缇骑司的探子,询问了一下情况。 嘉福殿的随从,异口同声说:“是将军夫人将太后殿下推下瞭望台的……” 推人下台阶,那就是杀人的罪名。 她要杀的人,还是太后。発 韦铮不能装着没听见,过来求见,吃了闭门羹。 左仲告诉他,“夫人受到惊吓,此时不肯见人。大将军说了,韦司主有事直接找他。” 韦铮还有什么听不出来的? 在纷争面前,裴獗选择了冯蕴,不惜跟太后和朝廷对抗。 这不是第一次了,但事态显然比上次在翠屿更严重。 有两国使臣在,还干系太后性命。 韦铮亲自去看了木阶上的鲜血,刺目的一摊,那可做不得假……発 李桑若再疯,也不至于跟自己的生命过不去。 他和其他人的想法一样,认为是李桑若说了什么刺激冯蕴的话,这才导致她失手推人…… 但事情发展下去,就不再是推人的问题了。 禁军守在回廊,北雍军侍卫严阵以待,在议馆外,还有大批禁军和驻守的北雍军。 这气氛,紧张到空气里好似都带着硝烟味,稍一点火,就会炸开。 只怕是惊涛骇浪要来了。 韦铮拱手垂眸,“那让将军夫人先休息,韦某再行查证。”発 外面不时传来的动静,冯蕴都听见了。 她看着裴獗,笑了下,“他走了。被将军吓走的。” 裴獗背对着她,立在窗前,脸上没有冯蕴那么轻松。 “我过去看看。”说完这句话,他原本准备往外走,似乎又想到什么,回头看着她,“送你的匕首呢?” “翦水吗?”冯蕴笑着撩开裙摆,从绑好的裤腿上抽出一把精巧的小刀。 正是裴獗当初送的那一把翦水。 “我极是钟爱的,自然要随身携带。”冯蕴笑一笑,又将它塞了回去,平静地看着裴獗道:“将军放心吧,我会顾好自己。”発 裴獗双眼直视着她,片刻,抬手将她鬓发撩起,顺到耳后,然后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一手的温暖。 “杀过人吗?”他问。 冯蕴将脸贴在他的掌心,“以前没有。” 也就是说,不排除以后会。 裴獗道:“我教你。” 两人四目相对而视。 只有短短的一瞬,却又无比漫长。発 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萧墙之变,血流成河。 “嗯。”冯蕴微微抿唇,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的笑意,“杀别人不一定行,杀自己我肯定行。” 裴獗脸色微沉,冷冷地看着她,“再是危险,都不要动那样的念头。你活着,我就会来救你。” 冯蕴揽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下。 “去吧,我会活得好好的。” “不许玩笑。”裴獗很严肃,凝视她,目光如坚冰刺芒,极是锐利。 冯蕴敛住笑容,点头,“我记下了。”発 裴獗这才解开她的手,出门离去。冯蕴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但从他亲自将她从瞭望台上牵下来那一刻,她就知道,裴獗不会放开她,至少现在不会。 今生的轨迹,到底是不同了…… 那么,他眼下要面对的风浪就会比她要多得多。 李宗训不在信州,可他派来了唐少恭,使臣里不乏他的党羽。这件事往小了说,是妇人纷争,往大了说是“刺杀太后”,动摇国本…… 牵一发而动全身。 裴獗要是一意孤行地维护她,那便会为李党所不容。从此开弓没有回头箭,血溅议馆事小,接下去很有可能会引发无休无止的杀戮与内斗。 裴獗这是预判了风险,提前叮嘱她,可能会付出的代价。発 有些路,一旦走了,再无回头。 - 李桑若的厢房外,姚儒立在那里没动。 裴獗刚到,叶闯便过来,小声耳语。 “不让进。” 裴獗眉头轻蹙,“何人不让进?” 叶闯回头,目光落在唐少恭身上。発 不用说,一定是他在阻挠了。 裴獗冷冷看过去,“耽误了太后的救治,你担待得起吗?” “将军少安毋躁。” 唐少恭平静地看过来,好似并不为裴獗气势所吓。 “太医令正在为殿下看诊,暂时用不着这些江湖郎中……” 被人当面说江湖郎中,姚儒也不恼,只是微笑着拱了拱手。 裴獗冷哼,“唐少恭,你好大的胆子。”発 这一声,气势凌人,把守门的禁军吓得绷紧了身子。 “你竟敢轻视救治了万千北雍军儿郎的姚大夫?让开!本将要面见太后,不然……” 众目睽睽下,他手抚剑柄,冷冷盯着唐少恭。 “本将怀疑你居心不良,有心逼宫!” 众使臣哗然。 僵持的局面,被裴獗的举动打破。 说什么不重要,做什么才重要。発 大将军带着郎中,带着这么多兵卒前来,哪里是给太后看诊的,分明他才是来逼宫的。 唐少恭看着裴獗肃杀的面孔,一动也不动。 “将军恕罪,太后尚未苏醒,无法面见臣公……” “哼!”裴獗拔刀的速度快得,唐少恭只觉得眼前一晃,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脖子便凉凉的,传来一阵刺痛。 “将军……”唐少恭深吸一口气,“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獗冷冷凝视,见他胸口起伏,紧张却没有自乱阵脚,摆手示意。 “你们退下。”発 侍卫们往后退出十余步,唐少恭似乎仍觉得不够,走到一侧,才回身拱手,等裴獗走过来,这才静静抬头。 “将军带大夫前来,有何用意?” 裴獗盯着他,反问:“你不让大夫替太后问诊,又是何居心?” 两个人定定对视。 片刻,唐少恭才慢慢开口。 “看来将军心下已经有了决断。” 以裴獗的性子,没有想好不会如此大动干戈,非要给李桑若难堪。発 “这么做,是为给夫人撑腰了?” 裴獗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你算老几?” 一个丞相府的食客,确实没有资格来质问他,唐少恭淡淡抿唇,阴沉沉的目光里露出一点笑来。 “仆不算什么,只是早年在谢献将军麾下,担任谘议参军,颇得信重。” 裴獗目光一凛,神色瞬间幽冷下来。 “为何投诚李宗训?” “将军不也做了晋廷的大将军?”発 唐少恭轻描淡写地说完,垂下眸子,不与他对视。 “血海深仇未报,将军怎可为了一个女子而乱了方寸?” 他缓缓掠过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裴獗。 “将军可以伤害任何人,万不可伤害李太后。” - 等待是一件最为熬人的事。 厢房里四处静谧,冯蕴两盏参茶下肚,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発 “葛广。”她叫来自己的人,“可有那边的消息?” 葛广迟疑一下,看了看窗外的侍卫和禁军,低低地道:“夫人,属下暂时出不去,但方才观望,没什么动静。想是太后尚未苏醒……” 没有动静? 冯蕴脑海里浮出裴獗离开时的样子。 迟疑一下,她起身拢了拢衣裳,叫上仆女。 “随我去更衣。” 出得门外,就被禁军挡住。発 他们不敢听命抓走冯蕴,但也不肯让她离开,听说她要方便,径直去为她拎来一个恭桶。 “太后殿下没有旨令前,夫人不得离开这里。” 冯蕴一颗心骤然沉了下去。 她隐隐察觉到事情有了变故。 但选择了这条路,序幕已经拉开,早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李桑若宁肯用她自己的性命和肚子里的幼小生命来迫害她,那她再蛰伏和惧怕都没有什么用,只有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了…… 冯蕴轻捂肚子,勉强一笑。 “纪侍卫。”発 纪佑正跟那群禁军横眉怒眼地对峙,闻声回头:“夫人。” 冯蕴脸色苍白,颤着声音道:“我身子极为不适,可否劳烦纪侍卫告知将军,请,请大夫前来……” 纪佑瞳孔一暗,“夫人稍等!” 第284章 怀疑什么 纪佑离去了,侍卫营的人仍旧守在厢房外,高大悍勇,尽责尽职,无论是禁军还是缇骑司,都无法踏入一步。黼 两方人马对峙的姿态,引发无数的猜想。 在等着纪佑传信的短短时间里,冯蕴的脑子千回百转,闪过无数个念头。好的,坏的,不同的结局,她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料跟着纪佑回来的人,不仅有姚大夫,还有濮阳礼,唯独没有裴獗。 “夫人。”大满低声唤她,“太医来了。” 冯蕴恍惚一瞬,“将军呢?” 大满看着濮阳礼,这位太医令神色略显踌躇,但字正腔圆,“太后殿下失血过多,尚在昏迷,众臣皆在室外守候。裴老将军又恰好赶到,大将军此刻走不开,令老夫前来为夫人问诊。” 裴老将军到了? 冯蕴沉吟一下,微笑着卷起衣袖。黼 “那有劳太医令了。” 濮阳礼坐下来,三根手指搭在冯蕴的脉腕上。 姚儒就立在一侧,没有出声。 片刻,濮阳礼就收回手,捋着胡须看了冯蕴一眼,不痛不痒地道:“夫人身子虚弱,肝郁脾虚,又耗损了心神,调理还需时日,急不得……” 冯蕴不知这句“急不得”有没有包含别的意思,但他在濮阳礼的脸上看不出恶意,倒是无意间发现了一丝隐忧。 他的儿子和裴獗走得近。 最怕裴獗跟朝廷翻脸的人,就是这位太医令啊。黼 冯蕴笑着谢过,又冷淡地询问。 “不知太后伤到何处?” 身为一个被软禁的嫌疑人,冯蕴是有立场问的。 濮阳礼明显犹豫了。 他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一时老脸发热,目光闪烁着避开,顾左右而言他。 “未伤及要害,多加休养,应无大碍。” 冯蕴并不肯就这样结束。黼 她蹙着眉头,状若关心。 “方才下台阶时,我观察过,那一团血污色泽暗红,出血量不小,殿下应当伤得极重才对?可我细想,木梯上并无尖刺,即便有所划伤,想来也不该流那样多的血,还是从裙下淌出……” 她盯着濮阳礼,风姿清艳,双眼颇有一种看透本质的清亮。 “那模样倒像是小产出血,但太后殿下寡居多年……” 她摇摇头,失笑,“是我胡说八道了。” 濮阳礼尴尬地垂眸,抖了抖袖子,朝冯蕴揖礼。 “夫人这边无事,老夫便先走一步了。”黼 冯蕴不留他,“太医令慢行。” 虽然濮阳礼什么都没说,可冯蕴已经全然明白了。 濮阳礼一走,姚儒便上前致歉,“姚某无能,没有帮到夫人。” “姚大夫客气了。”冯蕴看了看他。 “依你所见,太后可是小产出血?” 姚儒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冯蕴突觉浑身冰冷。黼 一个没有成形的孩儿,就那样在她的面前,在李桑若的肚子里,成为了她的母亲算计他人的牺牲品。 他是不幸的。他又是幸运的。 不用来这世间,看道理沦陷伦常颠倒。 “太后行此狠招,当真是想一箭双雕,要我的命啊。” 屋子里都是自己人。 此言一出,气氛压抑,神色俱是冷凝。 葛广望着冯蕴,道:“裴老将军来得很急,想是听说了什么,脸色很是难看,径直把大将军叫去了。”黼 姚儒证实,“方才小人在那边,也恰好看见。” 裴冲对大晋朝忠心耿耿,绝无可能允许裴獗胡作非为,尤其在他们眼里,裴獗行事大变,全是因为她这个狐狸精撺掇…… 呵!裴家人来得真不是时候。 几个人正在说话,厢房外面传来脚步声。 葛广看一眼,“夫人,禁军撤走了。” 冯蕴目光微微一闪,正琢磨是什么情况,叶闯就进来了。 他满脸喜色地告诉冯蕴。黼 “太后苏醒了,说方才瞭望台上是一场误会,是她自己心悸紧张,不小心失足跌落,误会了夫人。” 误会?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设计陷害抹了过去。 冯蕴笑了。 怪不得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因为到了一定的地位,指鹿为马,颠倒是非,就不再是难事了。 叶闯的背后,还跟着小黄门陈禧,他身上捧着一个檀木托盘,里面放着一个锦绒盒子。 他双手呈上,毕恭毕敬地道:黼 “殿下听说夫人受了惊吓,特地让小人送来两根百年老参,给夫人补补身子,还说方才一时急躁生了误会,万请夫人不要见怪,就当是给夫人赔礼道歉了。” 冯蕴缓缓一笑,“臣妇怎能怪罪太后殿下呢?” 陈禧不多说什么,尴尬地笑了笑,放下东西便告辞离去了。 “夫人。”大满轻声道:“眼下怎么是好?” 冯蕴轻轻一笑。 很显然,李太后不是那种心甘情愿作出让步的人。 除非,她不得不息事宁人,逼不得已。黼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们肯定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她要是懂事,就该让这件事情揭过去。 但她不是那么懂事的人呢…… 冯蕴慢慢起身走到窗前,垂帘微撩,只见外面人来人往,一股幽凉的风,扑上脸颊,凉飕飕的。 “别急。” 她略略抬手,指尖轻轻按在绾起的鬓发上。 “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黼 - 太后苏醒,晋使专程去齐方,为耽误了乐宴告罪,就好像方才的“刺杀事件”没有发生过那般。 齐方自是恭贺。 乐宴的大菜早已备齐,歌舞乐器也都准备好了。消息一出,表演照旧进行,一场小插曲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冯蕴沐浴着回廊的灯火走出来,发现天色暗沉沉的,阳光已不见踪影,整个议馆都掌了灯,忽远忽近,氤氲一片。 她精神有些恍惚,周遭的声音也变得模糊,就连小满的声音在耳边,也似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远远地,萧呈站在回廊的那一端,看着她。黼 俊美高远的面孔,神色淡淡。 他似乎并不在意此时二人的处境,撩了撩袍角,便慢慢朝冯蕴走过来。 冯蕴没有动弹,与他对视。 她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变了很多。 前世的萧三公子如天上流云,俊美却遥远,如谪仙一般不落凡尘。但此刻的他,贴近了人间烟火,有了人味。只是身为帝王,显得比旁人疏离很多,淡淡的,整个人都淡淡的,唇边却有一抹捕捉不清的笑痕…… 这一刻,冯蕴想了很多。 直到萧呈身上混合着龙涎香的气息飘入鼻端,这才发现风华绝代的萧三公子已在眼前。黼 “齐君。”她躬身行礼。 萧呈看着她,黑眸里泛起涟漪,好似温柔的眷恋。 “回齐国吧。他乡非故乡,他人非故人。” 冯蕴微微垂眸,满是嘲弄,却笑不出来,也没什么力气。 “看我的笑话,你是不是很开心?” 萧呈一袭宽衣锦袍,衣袂在寒风中微摆,平淡的一笑,好似听不出她的讽刺,低低地道:“你不肯跟我,便不用入宫。回冯家也好,独立门户也好,我都依你。” 冯蕴暗暗一惊,嗖地抬起头来。黼 这男人看着温和雅意,其实十分霸道自我,惯常只有别人依着他的,哪里来的服软一说? “你不用怀疑什么。”萧呈疲惫地一叹,“过几日我便要返回台城。我一走,你若留在晋国,从此再难相见……” 说到这里,他喉头一哽,眼生落寞。 “你我恩怨,暂且按下不表,你且要想好了,当真要远离故土,在晋国寄人篱下?” 冯蕴看着他,默然而立。 这张满是关怀的脸,清艳绝尘。 上辈子那时,当她在晋国受够冷遇和侮辱,乍然间听到来自故人的关怀,曾因这个人这些话而感动落泪……黼 现在却再难相信了。 “齐君此言差矣。”冯蕴只是一笑,脸色温和,却字字如刀,“在鸣泉镇,即使我想,齐君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我,不引来裴獗震怒,不引发两国争端?” 萧呈站直身子,自上而下的俯视。 “只要阿蕴愿意,我自有办法。” “是吗?”冯蕴听出他语气里的笃定,在静寂到近乎窒息的氛围里,萧呈摒紧呼吸,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的脸,等她一个回答。 冯蕴许久才慢慢启唇,“齐君若有心,不妨帮点小忙?” 第285章 以牙还牙 萧呈微怔,疲乏一扫而空。庀 “你想让我怎么做?” 冯蕴微微一笑,“不会太让齐君为难。” 萧呈沉默,久久才嗯声,“你说。” 他二人自小就有婚约,前世更是拜过天地的真夫妻,在萧呈的内心,冯蕴是他的妻子,是任何妇人都不可替代的存在。 看到她在裴獗身边的每一刻,对萧呈来说,都无异于凌迟之刑,疼痛难当。 这个时候无论冯蕴让他做什么,帮什么忙,萧呈都十分乐意,哪怕会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 何况,冯蕴让他帮的,真的只是一点点小忙。庀 晋太后遇刺本是晋国的事情,齐方不便插手。 可如果是冯家人被诬蔑了呢? 冯氏不仅出自许州冯氏,还是皇亲国戚…… 萧呈回去便交代胥持。 “让人放出风声,就说晋太后小产,嫁祸将军夫人,并指夫人有通齐之心,意图挑起两国争端……” 胥持一惊,“陛下……” 萧呈拧眉微叹,“去办吧。”庀 胥持看一眼皇帝的眉眼,心知他已有决断,不再多说,领命下去了。 萧呈又让人叫来冯敬廷,开口便是厉声训斥。 “身为父亲,女儿被人如此诬蔑诽谤,冯公再不出声,坏的不仅是阿蕴的名声,还是整个许州冯氏和齐国宗亲的名声,冯公当真要坐视不管吗?” 一席话把冯敬廷问蒙了,目瞪口呆。 要不是陈氏作梗,他还是愿意跟冯蕴亲和关系的。 尤其有了裴獗这门亲事,对他有利无弊…… 可冯家是冯敬尧做主,他这个爹没有话语权。庀 不过,若有皇帝亲自下旨,就不同了…… 他心下犹豫,还是想再确认一次,“陛下是让微臣出面,替十二娘撑腰?” 萧呈淡淡扫他一眼。 “你的背后,是许州冯氏,是齐国。” 冯敬廷明白了,眼里流露一抹喜色,拱手而拜。 “臣遵旨。” 萧呈一脸冷然,又道:庀 “尊夫人能言善道,带上一起去吧。” 冯敬廷微微一愕,心尖尖泛凉。 皇帝有令,陈氏不敢不从,可私下里,他这位夫人当然是不情愿帮十二娘出头的。 陈氏受的闲气,还是得他来承受了。 - 陈氏正跟冯莹在房里说话。 方才萧呈离席去见冯蕴,凝秀便探了消息,这会子冯莹明显是哭过,眼睛红通通的,泛着泪光,更显楚楚可怜。庀 “这个狐狸精!” 陈夫人提到冯蕴便咬牙切齿。 “都嫁人了,还不肯消停,这是非得坏了你的姻缘才甘心啦……” “阿母别怪长姊。”冯莹拉住陈氏的手,红着眼眶摇头苦笑,“本不是我的姻缘,是我强求来的,怪不得她,更怪不得陛下……” “你!”陈夫人怒其不争,“让我说你什么好……” 看着女儿要哭不哭的模样,当娘的心都碎了,可话未落,陈氏的目光又被冯莹的脸吸引了去。 “你这脸怎么回事?疼吗?”庀 她伸手要摸,冯莹就避了开。 “想是今日上了浓妆,有些不适,我方才洗过,休息两日就好了……” 陈夫人却眯起眼,“那金闺客,你用着如何?” 冯莹道:“肌肤确实细嫩了些,只是……” 她抚着脸颊,眼睫微颤,“那日长姊掌抠的地方,有些浮肿。” 陈夫人觉得她有些心急了。 再是好用,也该让仆女先用一阵,看看效果再说的。可当娘的最明白女儿,阿莹太想得到萧呈的侧目和倾心,顾不得其他了。庀 她不忍苛刻,让凝秀拿药膏来,亲自给冯莹上了一回药,这才压下那心底的不满。 “再忍她几日,你就跟陛下回台城了。回去后,你便是陛下最亲厚的人,有你大伯在京里,后宫再进多少嫔妃,也越不过你去……” “阿母!”冯莹不知想到什么,心跳得厉害,“你说陛下会不会是存了心,想把长姊带回去?” 哼!陈夫人嗤之以鼻。 “他便是想,又能如何?那骚狐狸把裴獗勾得死死的,他绝无可能放手。萧三再是想要,还能兴兵抢人不成?你放一百颗心吧。” 冯莹嘴上应着,心下仍是气苦。 母女俩说着体己话,不免提到温行溯,陈氏又是气咻咻骂了一通,冯敬廷就回来了。庀 “你收拾收拾,跟我去见晋太后。” 陈氏尚在气头上,冷眼一斜,“我见她做甚?” 颍川陈氏是百年大族,簪缨世家。陈夫人一向很瞧不起普通世族,即使李桑若贵为太后,在她眼里,也只是陇西李氏的旁支小族,小家子气…… 冯敬廷看她这个狂劲,觉得萧呈是对的。 要找事,非得带上他这个夫人不可。 “去替十二娘撑腰。” 陈夫人听完他的话,当场就炸了。庀 “那小蹄子自己惹事就罢了,不是说不跟娘家往来吗?怎么,现在要靠着咱们了?不管,谁乐意去谁去……” 冯敬廷目光微微一沉。 “夫人,这是圣旨。” 陈夫人喉头一哽,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可以瞧不上晋国的太后,却不敢把齐国皇帝的圣旨当成耳旁风…… “阿母去吧。”冯莹目光挣扎,声音尽量平缓和轻柔,“长姊被人欺辱,打的也是许州冯氏的脸……即便没有这一层关系,阿父身为人臣,也得让陛下安心不是?” 萧呈安心了,才不会惦念冯蕴。庀 陈夫人看一眼女儿,那股子火气便泄了。 “真是欠了她的!” - 一刻钟后,冯敬廷夫妇带着齐帝的旨意和两名齐国太医,前去探望晋太后,开口便道: “得闻小女冲撞了太后殿下,冯某特地前来请罪,便奉齐帝旨意,带来齐国最好的太医,为殿下问诊。” 他在官场行走,行事很是客气。 陈夫人却是不然,上来便扮演好了自己的泼辣角色,顺便当一个好母亲。庀 人还在门外,她拔高的声音就传了进去。 “外面都传遍了,说是我的女儿把晋太后推下的瞭望台?呵!原以为是后宅子里那些争风吃醋,上不得台面,但谣言传来传去,已经变成齐国冯氏女刺杀晋国皇太后了,这可不得了,要是不把事情弄清楚,我们冯家往后要如何立足?真是脸面都不要了吗?” “今儿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们冯家一个说法。” 泼妇有泼妇的气人方式。 那声音一出,周遭便鸦雀无声,谁也不敢接话。 毕竟他们不是晋国人,晋太后再是威仪,也不能当场把前来探病的齐国使臣和夫人打一顿吧? 这里的厢房隔音效果不好,无须旁人通传,李桑若就把陈氏的声音听了个清清楚楚。庀 “怎么回事?” 她气得整个人都快昏过去了,虚弱地看着唐少恭,恨恨咬牙。 “不是说……事情过去,就不会再追究了吗?冯家人怎么回事……” 唐少恭皱起眉头。 谁能想到冯敬廷会横插一脚? 李桑若听着陈氏的酸话,气得揪紧被子,胳膊直抖。 “哀家愿意跟她冰释前嫌,她却不肯放过哀家。这是什么道理?大将军呢……”庀 她左右四顾,双眼满是雾气。 在疼痛中苏醒过来,她此刻从精神到身体都极是羸弱,最想看到的人,便是裴獗。 “少恭叔,你不是说,大将军会来看我吗?” 唐少恭眼睛里冰冷一片,并没有因为她的痛苦,有半分暖意。 “殿下昏迷的时候,将军来看过了。” 李桑若欣喜不已,“当真?” 唐少恭点头,“敖七把裴老将军接到了鸣泉,他们父子二人要说话。这一时半会,怕是过不来……”庀 李桑若气得喉头发紧,“那冯家人如何应付,就由着他们在那里闹腾吗?” 唐少恭尚未接话,陈禧就灰白着脸进来了。 “殿下……将军夫人来了。” 李桑若听到冯蕴的名头就气,“她来做什么?她还有脸来看哀家吗?” 陈禧咬着下唇,在李太后的盛怒中,有些不敢言语。 唐少恭还算镇定,“说。” 陈禧应一声,躬身拱手道:“将军夫人也带来了一个大夫,说是……要和殿下当堂对峙,还原事实真相,恢复名誉。”庀 私下道歉不行,还要让她下旨认错? 李桑若想也不想,“让她滚!她算什么东西,也配跟哀家当堂对峙?” 陈禧吓得腿软,险些当场跪下去。 唐少恭沉吟,“她是一品国夫人。” 李桑若瞬间哑口无言。 那无边恨意蔓延到嘴里,牙都快酸了。 这一步又一步,冯氏女逼她太狠。庀 陈禧壮着胆子道:“冯家人态度强横,不肯善罢甘休。陈夫人嗓门又大,这会子已引来不少人。外面有人,有人在说……” “说什么?” “说大夫看过瞭望台的血污了,极是蹊跷,疑似太后殿下小产所致……” 李桑若脑子瞬间空白,眼底充血一般。 原来下旨认错不是冯蕴的目的。 冯氏女还要让她名誉扫地,受尽天下人嘲笑和指责…… 第286章 见招拆招 “不,我不能出去!不能见他们带来的大夫。”詪 李桑若很是失态,锋利的目光扫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流露出的却是惊慌,身子也因为虚弱,不住地颤抖。 “少恭叔,你说话,你来说话。” 绝望的时候,最怕的便是担当。此刻她恨不得有人挡在前面,担下整件事的责任。 “不是你同意的吗?你也说了,这是一出好计。不仅可以让冯氏和将军离心,也可以让将军更怜惜我,心疼我……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 唐少恭双目阴凉,脸上不见波澜。 “殿下,冷静一点。” “冷静?你让哀家如何冷静?”詪 私底下养面首是一回事,怀孕小产再嫁祸给一品国夫人,引来齐方问责,又是另一回事。 这让她以后如何面见群臣,如何面对自己小皇帝? 李桑若双眼盯着唐少恭。 “少恭叔,你不是最有办法的吗?你说说,如何才能平息事端,让冯十二娘不再苦苦纠缠……” “殿下。”唐少恭看着李桑若慌乱的样子,脑子里浮现出裴獗那张不近人情的脸。 冷漠,绝情,不给半点脸面。 在他坦然相告后,仍然只有一句。詪 “为道义,尚不肯让,遑论为我之妻?有负,必讨之。” 一箭双雕之计,是唐少恭同意的。 但事态发展,非他想象。 裴獗这人认死理,丝毫不为所动。 他的认知,只有两面。 一面是冯十二娘。 另一面是冯十二娘以外的其他人。詪 不涉及冯十二娘的时候,他是裴獗,认知清醒的裴獗,会顾全大局。 涉及冯十二娘的时候,他行事逻辑都围绕那妇人,将其他一切因素排斥在外…… 方才对峙,要不是裴冲恰好赶到,只怕裴獗当场就会带兵硬闯,让李桑若下不来台。 唐少恭心绪浮动,看李桑若发疯,更是头痛。 “事已至此,殿下哭闹也无济于事。不如退而求其次……” 李桑若怒视他,表情狰狞得如同一头愤怒的母兽。 “你还要哀家如何退?已向她赔礼致歉,脸都贴到地上了,还要我如何?她夺走了我的裴郎,逼我许她一品国夫人尊位,她已经得到那么多,为何还不知足?非要哀家以命相抵吗?”詪 她的羞恼肉眼可见。 嫉妒也是。 在唐少恭冷漠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说一千道一万,她最在意的,还是没能嫁给裴獗。 “殿下暂且忍耐一二。”唐少恭道:“不管她得到了什么,有一样东西是她怎么都夺不走的。将军和殿下的情分,无人可比……” 情分,情分。 有什么情分?詪 李桑若自己都不信。 “你们还想哄我到什么时候?将军当真在意我,又怎会咄咄逼人,非要将我逼死才甘心?” “将军不舍得殿下死的。”唐少恭看着李桑若,眼里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声音也轻了许多,“殿下冷静下来想一想,你对冯十二娘做了那么多事,将军除了生气,可有当真对殿下做过什么?” 李桑若一怔。 唐少恭见她安静下来,垂下眼帘。 “将军会顾念情分的。” 李桑若在唐少恭的脸上,看不出说谎的痕迹,情绪松懈下来。詪 “那眼下哀家如何是好?” 唐少恭道:“殿下好好打扮一番,不要让人看出破绽。对冯氏低个头,做个小,给足了冯家脸面便是。” 李桑若咬牙,“妄想……” “殿下!”唐少恭冷眼望过去,提醒她,“殿下,你越是示弱,将军越会心疼你,越会憎恶冯氏。如此一想,气是不是顺了?” 一刻钟后,李桑若面见了冯家人。 她妆容整齐,坐在软榻上,略显疲态,但已看不出小产的端倪。 面对冯家人的质问,她的态度更是诚恳。詪 “哀家当时似乎中邪了。脑子里反复出现一个声音,不停在说,是将军夫人推我下去……” 解释不清的时候,就把一切推给鬼神邪祟。 至于是不是小产,只要濮阳礼守口如瓶,只要她不承认,谁也指摘不了。 “误会夫人,是哀家的不是。冯公,抱歉了。” 当着冯家人的面,李桑若又起身走到冯蕴面前,深深一揖。 “万请夫人谅解哀家,一时迷了心窍,胡言乱语。” 堂堂临朝太后,姿态放得这样低,再要追着不放,就是冯家的不是了。詪 冯敬廷看过来,有些为难。 就连陈氏都闭了嘴,火气无处可发。 谁也没有想到李桑若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能低头至此。 “太后殿下羞煞我也。一介妇人,怎担得起殿下如此小意赔礼?”冯蕴愧疚地说着,忙不迭地扶住李桑若,用比她更为卑微虚软的语气道: “旁人误解臣妇,不打紧。臣妇名声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事就这么揭过去吧,谁也休要再提……” 李桑若松一口气,冯蕴眉头就蹙了起来。 用一种神神叨叨的眼神,望着四周。詪 “但,邪祟之事,可大意不得。” 她又望向唐少恭,目光清澈得看不出半分虚假。 “邪祟竟敢上太后之身,要是不除,只怕会影响国祚啊!殿下,此邪祟非除不可!” 顺水推舟,反将一军。 冯敬廷正在低头饮茶,闻声差点呛住。 大家都心知肚明,“邪祟作怪”只是李桑若给自己找的台阶,借口而已。 不止李桑若,就连冯敬廷都没有想到,十二娘会是一个如此睚眦必报的人。詪 他轻咳两声,配合地问:“阿蕴可有妙计?” “阿父糊涂!”冯蕴嗔怪地看她一眼,又诚恳地看着李桑若,“殿下想必也听说了,齐君请来一个天竺高僧,法力无边。有他在,什么邪祟不得速速显形?” 见招拆招,再上新招。 冯蕴平静的语气下,是冷漠的逼迫。 世人最怕的,便是鬼怪邪祟,当年她的阿母就是这样被他们逼死的…… 李桑若也想用邪祟脱身?休想! 冯敬廷一听就笑应了,表示马上去禀报齐君,恭请伽律法师做法,替晋国清除邪祟。詪 李桑若和唐少恭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不得不应下。 冯家人一走,李桑若便破口大骂。 “冯十二娘怎么跟狗似的,咬住就不放……” 唐少恭垂着眸子,“殿下稍安勿躁。心里无鬼,怕什么伽律法师?” 李桑若噎住。 心下惶惶,软躺在榻上,默默流泪。 “大将军呢?为何还不来看我……”詪 - 裴獗和裴冲关在里屋说话,大门紧合着,密不透风。 谁也不知父子二人说了些什么。 敖七陪着母亲,在外室候着,越是等待,越不耐烦。 “阿公和阿舅还要说多久?为何还不出来?” 敖夫人皱着眉头看毛毛躁躁的儿子。 “你着什么急?候着便是。”詪 敖七是晚辈,有高堂在上,他再是煎熬也不好离去。 “阿公不会是要责罚阿舅吧?” “管好你自己。”敖夫人沉着脸,隐约能猜到儿子的担心,“你那个舅母,不是个省心的。平常逞性妄为也就算了,竟敢推搡太后,我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是她推的。”敖七梗着脖子,不赞同地看着母亲,“舅母心地良善,不会取人性命。更何况,她又不笨……” 见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敖七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但他嘴巴没有停下,倔强地回应:“就算是蠢笨如猪的人,也知道推太后没有好果子吃,何况是她?如此聪慧,怎会给自己找事。” “哼!”敖夫人对引诱儿子的冯蕴,始终怀有戒心,听儿子帮她说话,更是恼火,“你且看着吧,还不知要给你舅惹出多少事端来……”詪 敖夫人最担心的,其实不是冯蕴惹事…… 而是裴獗一边倒地站在她的那边,耳根子这么软,只怕镇不住家宅。 方才要不是她和父亲及时赶到,他就要带兵硬闯太后住处。 这是何等大罪…… 敖夫人隐隐有些害怕。 “牝鸡司晨,家必败。” 敖七突地变了脸色,把敖夫人吓一跳,以为他是不爱听自己这么说冯蕴,不料他突然转身,冷不丁过去拉开房门,黑着脸叫住走廊上的两个仆女。詪 “你们过来。” 两个仆女吓一跳。 对视一眼,恭顺地走到敖七面前行礼。 “敖将军。” 敖七问:“你们在说什么?” 仆女低垂着头,“说……说太后滚下瞭望台,是有鬼邪作祟。将军夫人请了齐君出面,让伽律法师帮忙捉鬼……” 李太后那边发生的事情,敖七尚不知情,听仆女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这才知道冯蕴竟然借了萧三的力。詪 “我去看看。” 他铁青着脸,双眼锐利得跟那小狼崽似的,炯炯生光。 两个仆女两股战战,不敢多言,敖夫人却气坏了。 “孽账,你给我站住!” “阿母!”敖七梗着脖子回头,“你们把阿舅带走,让她独自应对太后,简直就是不通情理。我得去帮她!” “用得着你帮?你是什么身份?”敖夫人瞪着双眼,恨不得把这驴脑子挖出来,好好清洗清洗。 “小七,你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不能再那么率性。你不为你父母的脸面,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你这点小心思要是传出去,以后哪个正经人家的女郎,敢嫁到敖家来?”詪 “我本就没有打算娶妻!爱嫁不嫁。敖家又不止我一个儿子,要传宗接代,不是还有阿左吗?”敖七压根没把母亲的话听入耳朵,发狠说完,也不看敖夫人气急败坏的表情,用力拉开房门,风一般冲了出去。 他十分紧张。 冯蕴却不在厢房里。 侍卫告诉他,“夫人去看伽律法师抓鬼去了。” 敖七心里一凛,越发觉得事件的走向有些古怪。 冯蕴那样痛恨萧呈,为何会跟萧呈联手? 而萧呈,如果没有半分好处,又怎会出手相助?詪 他这么一想,心下慌乱,不由加快了脚步。 第287章 恨不少年 瞭望台的木阶上,血迹已经清洗干净。陪 天竺高僧让人台上蒙了一块青布,台下设着香案,除了高僧的门徒,观看的人群都会被禁军隔离在至少三丈以外…… 场上惊呼不断。 每次当伽律法师将青布揭开的时候,台上出现的人都不一样,变了衣裳,变了脸,甚至变了性别,这堪比通灵一样的法术,让旁观者汗毛倒竖,冷汗淋淋。 “当真有邪祟吗?” “一变一个样,定是邪祟无疑。” “莫不是要九九八十一变,方能显出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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