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世当前,过几天安稳日子。” “可自从张家人来了花溪村,便成日挑拨是非,不干人事……” “明日,我会请贺功曹开堂审理,各位可到安渡城去,为枉死的铁马兄弟作证,为受张家兄弟欺辱的花溪村人作证。” 村民散去了。 张家兄弟也让人押走了。 冯蕴这才回过头来看向孔云娥和金戈。 “你俩有情,本该是一对。怪只怪命运捉弄,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但是……”媛 她微微一笑,“命是命,运是运,谁说不可逆转?” 孔云娥嗓子都哭哑了,红着眼问冯蕴。 “阿蕴,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冯蕴看着金戈,“为了他。” 孔云娥愕然,完全不明所以。 金戈不是个蠢货,又常年在萧呈身边行走,情绪从方才的激动中平息下来,他已然明白了冯蕴的心思。 “你将云娘从台城弄到安渡,便存了算计我的心思,对也不对?”媛 冯蕴低笑一声,“让你明白事实真相,怎么能叫算计呢?” 金戈望着她的眼睛。 不生气,不惊讶。 他将情绪控制得很好,血手按在墙壁上,留下五个鲜红的指印。 “我不会背叛三公子。” 冯蕴抬眸,“你很聪明,这么短的时间就想明白了一切。可惜,从你捅穿铁马胸膛的那一刻,你就回不去了。” 她盯住金戈,突然笑了起来。媛 “除非你想让云娘和衡阳这辈子都背负着罪恶和痛苦过活,不然你只有听我的。” 金戈沉默不语,盯着她的双眼,如染血雾。 冯蕴又是淡淡地笑。 “你当真以为你们的三公子,有多爱护你们吗?” 金戈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冯蕴任他打量,嘴角勾出淡淡的笑,“实话告诉你,当日在水云寺,是萧呈让平安来叫我,我这才离开禅房,避开了那场祸事。” 金戈喉头一哽。媛 “三公子不知道云娘。” “是,他确实不知道你跟云娘的关系,不然也不会同意他的人将云娘送到安渡……他也不至于诚心亏你,可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冯蕴盯住金戈,浅浅地道:“你的主子总归是以利益为先的,而且疑心病重。如果让他知道,当年水云寺那个歹人是铁马,知道铁马曾背着他,干出这等龌龊事,他会怎么想?” 见金戈不语,她步步紧逼。 “萧呈要是知道,是你杀了铁马,和我一起设计了张家兄弟,他又会怎么想?还会一如既往的信任你吗?” 金戈退后两步。 “你到底要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媛 冯蕴的目光幽幽冷冷。 “我与你一样,也有一个心结,亟待解开。” 金戈看着她,沉默不语。 但心下已隐隐明白了冯蕴的全盘计划。 她利用任汝德急于与她交好的机会,将孔云娥接到安渡。 借着和任汝德的对话,刻意传达出孔云娥当年受辱的事情,引起他和铁马的注意,再暗传消息,让他来见孔云娥,借机绑了铁马,利用铁马暴躁的性格,引导他们兄弟冲突,让他失手逞凶…… “我杀了铁马,或是铁马杀了我,对你而言,结果都一样对不对?我和他,总有一个,将为你所用?”媛 “不是。”冯蕴道:“我不要他,只要你。所以,死的一定是他。” 金戈冷笑,“如果我没有猜错,张家兄弟也是你引来的吧?” 冯蕴没必要隐瞒这一点,“没错。” 金戈问:“为什么?” 冯蕴反问:“你可听说过晋国的大内缇骑司?他们是缇骑司的人。如果我不除去他们,那我在花溪村就永无宁日。避得开一次,避不开第二第三次,早晚会栽到他们的手上……” 金戈阴沉沉地盯住她,根本就不信她的话。 “我记得,上次裴将军就要杀他们,是女郎保住了他们的性命?”媛 冯蕴微笑:“几个小喽啰的命,我不看在眼里。要死,也得死在该死的时候。” 金戈内心恻然,“女郎好一招连环计。” 冯蕴摇摇头,“不,这还不够。” 说罢,又微笑着看向金戈,“你与铁马为萧呈卖命,到头来图了个什么呢?却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值得吗?” 金戈问:“女郎又能给我什么?” 冯蕴道:“在我冯蕴的眼里,男女相爱不讲门第出身。你和云娘天生一对,本就该厮守在一起,还有你们的儿子衡阳,以后可以快活地生活在花溪村,或是你们想去的任何地方……” 金戈垂下眼帘,一言不发。媛 “你不用急着答复我。我给你时间。” 冯蕴微笑着瞥他一眼,扶起孔云娥交到他的手上。 “任汝德那边,要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金戈仍然沉默不语。 但冯蕴不担心。 为了孔云娥,他就不会对任汝德说出真相。 -媛 冯蕴穿着那身狐狸皮的氅子回到庄子时,把睡在她屋里的阿右吵醒了。 小姑娘揉着眼睛坐起来,“舅母?” 冯蕴愣了下,过去安抚地拍了拍她,“快睡。” 阿右问:“是阿舅又打胜仗了吗?” 冯蕴说过,有捷报随时来报,阿右便以为她半夜起身是因为裴獗打了胜仗。 “嗯。”冯蕴点点头,看着孩童的双眼在夜灯下变得明亮,突然有些心虚,“会打胜仗的。” 阿右点点小脑袋,“阿舅可真了不起。”媛 冯蕴不知说什么了,将人按入被窝里,掖好被子,“睡吧,明日还要去看你长兄抓的鱼呢。” 阿右小嘴巴噘了噘,“舅母,你是不是不喜欢阿舅?” 冯蕴愣了一下。 大晚上的,跟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讨论这个? “不要胡说,快睡。” 阿右撇一下嘴,“我阿母说,阿舅这种大冰坨子大木头,是不会有女郎喜欢他的。舅母,你不要抛弃我阿舅好不好?他很可怜的。” 冯蕴哭笑不得。媛 她从没有想过今生会帮敖夫人带孩子。 更没有想过两个小孩这样磨人。 上辈子,两位金尊玉贵的小豆芽被敖夫人看得眼珠子似的,冯蕴这样的姬妾,沾个边都能让她嫌弃,三年里,也只远远地看过两眼罢了。 她不说话,拍了拍阿右,哄她入睡。 阿右却呼啦一下站起来,钻入冯蕴的被窝。 “今晚要跟舅母睡,要听舅母讲阿舅打胜仗的故事……” 冯蕴:……媛 - 安渡城里,今日特别热闹。 贺洽奉命治理安渡,有些日子了。 城里的鸡毛蒜皮和打架斗殴从来不少。 他也认真解决,但从来没有升过一次堂。 他是武将,公开审理这种事情,是文官干的。 贺洽觉得自己干不明白,但冯十二娘把人交过来,好一番振振有词,事情逼到头上了,将军府里还住着平原县君,他不干也得干。媛 唉! 贺洽长吁短叹。 他想去信州打仗,而不是在安渡升堂。 “来人呐,将张氏兄弟押上大堂。” 贺洽手底下没有衙役,全是兵卒,一个个身上都佩着武器,看上去很是凶悍,可是,张家兄弟被押上来的时候,脸上不见半点畏惧。 “冯十二娘诬告!” “贺君,我们兄弟没有杀人,冤枉。”媛 堂外涌来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大家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其中很多是花溪村来的村民。 不等贺洽说话,外头先嚷嚷起来。 “小民作证,张二饼兄弟几个杀了人!” 贺洽:“安静!安静。” 人群安静下来。 贺洽看一眼立在堂侧的冯蕴,还有当时在场的证人,金戈、孔云娥,以及花溪村的几位村民,冷声发问:媛 “你们亲眼看到张二饼杀害了铁马?” 冯蕴道:“不是张二饼杀的……” 声音未落,又指着张三德,“是他的弟弟。” 张三德嘴皮不如张二饼利索,这天上掉下来的黑锅,砸得他脑袋发晕,气得嘴抖。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我们与那铁马无冤无仇,我杀他做甚?” 冯蕴道:“无冤无仇就不会杀人吗?那花溪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盗粮,再诬陷到我的头上?” 张家兄弟眯起眼,看着冯蕴目露凶光。媛 “里正娘子,长着嘴,不是用来乱说话的。” “对!我们没有杀他,我去时,他已经死了。” 冯蕴脸色微沉,“金戈和铁马是嫡亲的兄弟,不是你杀的,难道是金戈杀的?我会诬陷你,难道金戈和云娘也会诬陷你不成?” 张氏兄弟脸上露出凶险,扭头看着金戈。 “冯氏,谁知他不是你的奸夫,专为你来说话……” 又来了。非得给她指个奸夫不可吗? 冯蕴看一眼贺洽,再转头看着大堂外的百姓,“诸位都来听听,我放着大将军那样英武的男儿不要,随便大街上拉一个奸夫,我冯十二娘是傻还是疯?”媛 堂上立即传来哄笑。 冯蕴看张家兄弟气得发狠,又是一笑。 “不要以为你们做的龌龊事,没有人知道。” 说罢她走到堂中,朝贺洽拱了拱手。 “贺君,今晨,有人在花溪村河道里发现了沉粮,是张家兄弟所为……” 又怒视着张家兄弟,“眼下多少人吃不饱肚子,啃树皮,挖野菜,你们倒好,为了陷害我,居然把抢来的粮食沉入水底……” 人群一片哗然。媛 这个世道的粮食多金贵啊。 可张家盗粮后,居然沉水销毁? 罪大恶极呀。 张二饼冷笑,“冯氏,我辛苦盗粮,居然用来沉河?那你说我是傻,还是疯?” 冯蕴道:“你不疯,也不傻。相反,你相当聪明。众所周知,你们张家是村里的穷户,天天嚷嚷处境艰难,说我这个里正弱待你们,不分好田,让你们吃不饱肚子,可诸位看看,他们张家哪个不是吃得肚皮滚滚的样子……” 顿一下,她重重哼声。 “更何况,那日我在大将军和全村百姓面前夸下海口,要在十日内破获盗粮一案,如果你们把抢来的粮食放在家里,就容易露馅,不得不沉河罢了。”媛 张二饼气得差点咬碎了牙槽。 “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们盗的?又如何证明那水底的沉粮是我们干的?我还说是你干的呢,不要红口白牙地诬陷好人。” 冯蕴道:“我自然有证据。” 门口的人群里,立马有人高声大呼。 “贺君,我们亲眼看见的。” “贺君,我们有证据。” 众人看过去。媛 那是花溪村的孙铁牛和赵黑蛋,自打张家兄弟入住村里,他俩就凑上去,跟人家打得火热,上次还在长门庄里公然污蔑过冯蕴,是张家兄弟的“自己人”。 他们居然出来作证了? 张二饼不可思议地盯住他们。 最初他就怀疑过这俩狗东西接近他们,跪舔讨好,是冯蕴的诡计,结果长门庄那夜,他们挺身而出,这才得了信任…… 没想到,结果还真是冯蕴的人。 第113章 垂死挣扎 张二饼见状,铁青着脸朝贺洽喊冤。枆 “这是里正娘子串通好了人来冤枉我们啊,贺君明察。” 又道:“那日,里正娘子还放出家里的野兽,到张家来撕咬。我们兄弟几个年轻力壮,侥幸逃过一劫,我父母年事已高,愣生生要了半条命,村里人人都看到的……” 孙铁牛和赵黑蛋啐一口。 “别胡说八道!那天闯入张家的野兽是从界丘山上下来的,谁让你们兄弟几个不干人事,连山上野兽都看不下去了?” 这两位嗓门洪亮,抢在张二饼的前面,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张家兄弟盗粮,诬陷冯蕴的过程,又说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把冯蕴的名声搞臭。 “他们说,一定要让大将军厌弃她。” “对,还让她千夫,千夫什么所指。”枆 “最好在花溪村人人喊打,做不成里正。” “没人护着她了,就偷偷绑了来,卖到哪个大户人家去做家妓……” 孙铁牛和赵黑蛋说一句,人群便传来一阵吸气声。 尤其花溪村的村民,听不下去了。 “里正娘子那样好的一个人,给大家找粮种,租农具,没钱就可以到庄子里赊欠,她手下的部曲还每日在村子巡逻,不然村子早就被流匪打劫了……” 然而又发出灵魂一问。 “里正娘子对人这么好,张家兄弟为何要如此害她?”枆 冯蕴一脸无辜的样子,长长叹一口气。 “贺君和堂外百姓都听见了,这便是前因后果。” 又深深朝贺洽一揖。 “请贺君为我做主。” 贺洽捋着胡须。 “张二饼,张三德,你们夜盗村民存粮是一罪,沉河销毁是二罪,诬陷里正娘子,觊觎里正娘子的好姐妹云娘是三罪,一怒之下杀害路见不平的铁马是四罪。罪行累累,实在罪无可赦……” 张家兄弟几个当即喊冤。枆 贺洽猛地一拍桌子,“肃静!” 众人屏气凝神。 贺洽道:“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们狡辩……拖下去,杖毙。” 在安渡郡,贺洽要杀几个作奸犯科的小人物,不会遇上半点阻挡。 百姓也乐见其成,堂外,一阵击掌叫好声。 “杀得好。” “贺君铲奸除恶,维护百姓安宁,是个好官啊。”枆 几个身着甲胄的士兵过来,揪着张家兄弟就要拉去行刑。 一看这阵仗,张家兄弟终于急了。 “贺君!”张二饼用力挣扎着,突然放声大喊: “我们是大内缇骑司的缇骑,只听命于君王,有权刺探情报,巡查缉捕,不受官府辖制……我们奉命到安渡郡办差,你贺君没有权力审问我们,更没有权力将我们杖毙!” 一言既出,满堂哗然。 嚣张跋扈的张家人,居然是大内缇骑? 花溪村何德何能引来晋国朝廷如此重视?枆 等了这么久,冯蕴终于等到他们不打自招了,还是在围观的百姓面前。 杀张家兄弟对冯蕴来说,从来就没有什么好处。 她等的就是此刻…… 脸上的笑容,好不容易才收敛住,一副痛心的样子。 “这么说,张家兄弟是太后派来的了?” 众所周知,所谓的晋国君王,只是一个三岁小儿。 在百姓眼里,做主的是那个临朝太后……枆 冯蕴不等张家兄弟回答,突然扑哧一笑,用帕子摁了摁嘴角,这才慢悠悠道: “看来太后因那流言的传播,对安渡郡百姓有恨呀……” 一经她提醒,百姓们当即像开了窍似的,恍然大悟。 “怪不得要去花溪村偷粮,太后的风流韵事,不就是从花溪村传出来的吗?” “偷粮算什么,还杀了人呢?草菅人命,不拿百姓当人看啊。” 本来老百姓都快要忘记李太后的那些风流韵事了,这一下,再次被提起来,堂上当即有笑声。 甚至有人念出了那几句不雅的段子。枆 “韦将军枪挑二美,李太后小而下垂。” “李太后守寡三年,养面首秽乱后宫。” 张二饼一看事态起了变化,当然要维护太后的声誉。 他道:“是我们缇骑司得到线报,花溪村有齐国细作,这才潜入查实。” 又掉头指着金戈和云娘,找了个借由。 “他们是齐人,我们怀疑他们是齐国细作。” 人群里的任汝德皱起了眉头。枆 冯蕴却笑了。 “他们是齐人,我也是齐人,在这个大堂外面,整个安渡郡的百姓,都曾经是齐人。张二饼,依你之见,我们都是齐国的细作了?” 这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人群里吼声震天,全是唾骂张二饼的。 甚至有那些脾气暴躁的,疯了似的往他们身上丢腌臜物…… 群情激昂。 不料冯蕴却突然道:“张二饼,张三德,你们入籍到花溪村来,田不会耕,地不会种,整日游手好闲,看上去也不太聪明的样子,你们说自己是大内缇骑,还是太后派来的……实在有辱太后了。”枆 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骂的是张家兄弟,也骂了李桑若。 一个愚蠢的太后,如何执掌晋国权柄? 好话歹话全让她冯蕴说尽了。 贺洽后背隐隐浮汗,又见她眼神示意过来。 “贺君,这几个贼人,兴许是故意说谎,诬陷太后,我看他们,根本就不是大内缇骑……贺君,不如拉下去杀了吧,省得夜长梦多,生出事端。” 贺洽听出来了。枆 她要更直接的证据。 事情牵扯到太后,贺洽其实不想再审下去。 就此收场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百姓看着,冯蕴又咄咄逼人,还有一个确实不太聪明的张三德…… 不等贺洽说话,就大声地吼叫起来。 “我们有大内缇骑司的腰牌!我们有腰牌……贺洽,你无权处置我们……” “你小小一个功曹算什么东西,我们宋司主是太后的身边人,我们是宋司主的心腹,我们奉命行事,宋司主自会为我们做主……”枆 “即使我们有罪,也当由宋司主来审,轮不到你!” 张二饼想拦他,已然拦不住。 他大概慌到了极点。 为了威胁贺洽,口不择言。 不仅暴露了自己是大内派来的。 还把宋司主和太后暧昧不清的关系暴露了出来。 那些话滔滔江水似的,连绵不绝。枆 每一个字,都让堂里堂外的百姓大开眼界。 “什么太后的身边人?太后一个寡妇,身边人不是太监,还能是什么……” “面首……上次那个姓韦的不也是吗?听说如今是这个什么缇骑司的副司主。” “缇骑司是可以在宫里行走的,如今一看,什么司主,副司主全是太后的面首,我的亲母也,这什么大内缇骑司,分明就是太后养的一个淫窝啊。” 人群里有冯蕴早就安排好的人,在给懵然不懂的百姓讲述那大内缇骑司的玄妙之处。 百姓听得津津有味,嘴里啧啧不已。 冯蕴笑了一声。枆 看着贺洽让人上前,从他们身上搜出腰牌来。 “大内缇骑司”几个字,亮眼得很。 贺洽再看冯蕴,头皮都麻了。 这女郎走的每一步,都满满算计,但手脚十分干净。 他即使有所察觉,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走。 “大内缇骑司的人,那我便管不了了。” 那是皇帝直管的机构,也只听命于帝王。枆 “既如此,先行收监,待我上报求旨,再另行处置。” 又看一眼堂上的张家兄弟。 “今日你们在堂上的话,我也会一一呈报,不会徇私。” 张家兄弟颓然软下,就像被人抽走了力气似的。 上报朝廷,还会有活路吗? 张二饼原本不叫张二饼,是因为讨好司主宋寿安,才做了缇骑小头目。 宋司主说了,安渡这个是好差事……枆 只要能让那个姓冯的姬妾难堪,就能得到太后看重。 太后看中了,升官发财还是问题吗? 他们急着让冯氏女难堪,哪知一个妇人那般厉害? 也怪张三德,一时冲动说出宋司主和太后的苟且…… 太后要不要宰了他们且不说,就说韦铮,成天就想找宋寿安的错处,取而代之,眼下他们犯下大错,韦铮肯定揪住不放。 四面八方都是刀子。 他此刻宁愿贺洽一刀把他抹了脖子算了,而不是上交朝廷,再落到缇骑司手上,手段更为残忍……枆 “女郎,冯姬……” 张二饼如梦初醒一般,扭过头来便朝冯蕴跪地求饶。 “饶了我们,饶了我们吧。” 冯蕴露出些许困惑,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我一个小小庄园村妇,如何敢做大内缇骑司的主?张兄弟莫要捧杀我……快快起来,我受不住如此大礼……” 她表现得越谦卑,张二饼就越绝望。 “我知道你能救我,求求你了,救救我们吧……”枆 张二饼重重地磕了两个响头。 冯蕴像是被他吓住,猛地后退两步,被小满扶住才站稳,叶闯赶紧上前,横刀防备着他。 张二饼额头撞出个青包,脸颊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可抬头时,视线撞见冯蕴的眼神,那女郎却是朝他笑了一下…… 好像是在审视,掉入她陷阱里的猎物…… 任由他垂死挣扎,没有半点悲悯。 第114章 我若阵亡 人押下去了,看热闹的百姓也三三两两地散去。祶 那李太后的艳事,在安渡又要传扬一回。 贺洽深深看了冯蕴一眼,叹气。 他都不敢去想,嘉福殿里那位得知此事,会如何的暴跳如雷,又会有多少人要遭殃。 等腥风血雨落下来,冯十二娘还能独善其身吗? 贺洽觉得冯蕴不该如此。 鸡蛋为何偏要往石头上撞,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他长吁短叹,坐下来便开始写信。祶 - 冯蕴回到花溪村,任汝德便找上门来。 备了厚礼,看到冯蕴便深深一揖。 “今日全仗女郎,不然我主仆几个,危也。” 冯蕴微微一笑,“任先生说的是哪里话?” 任汝德叹息,“我们是齐人,若被缇骑司盯上,再要脱身就难了……总之,女郎对我们主仆,有大恩耶。” 冯蕴含笑摇头,不吭声。祶 任汝德眯起那双狡猾的眼睛,又问: “昨夜任某回了安渡茶寮,对夜里发生的事情,尚不清楚,女郎可否告之一二?” 这个冯蕴和金戈早对好了,她平静地道: “金戈和铁马怎么会来农具坊,我事先不知情,还以为是任先生交代他们兄弟,要多关照我们云娘一二……” 见任汝德面露尬色,又微微一笑。 “好在他们来了,正好撞见张家兄弟要欺辱云娘……”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片刻。祶 “事关女子名节,我不便细说。总归,这次多亏了金戈和铁马,不然云娘只怕不得活命了。” 任汝德说一句应该的,又笑道: “那个时辰,里君为何没睡,也去了农具坊?” 冯蕴苦笑,“哪是没睡?正和周公下棋呢,巡夜的部曲来报,说金戈铁马力战张家兄弟,我才匆匆赶过去的……。” 她知道任汝德心里有很多疑惑。 以金戈和铁马的武艺,一般人是打不过他们的,更不说活生生捅死一个。 可今日张二饼说了,他们是大内缇骑……祶 大内缇骑是从禁军里挑出来的精锐,又岂是庸碌之辈? 整件事情,也就无比圆满了。 冯蕴保下金戈,任汝德心下甚至觉得,她仍然痴心萧呈,可以再争取一下她呢?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当夜,冯蕴带着阿左和阿右吃罢晚食,就让小满领他们去隔壁歇下。 她一个人坐在房里,点着灯,守候着。 三更时分,窗外传来轻轻的叩响。祶 冯蕴微微一笑,拉开一看。 一个人影站在夜色里,高大而冷漠,双眼里有无奈和沮丧。 “多谢女郎相助。” 是冯蕴替他守住了秘密。 也是冯蕴替他在任汝德面前圆了谎。 可是,从此他便有一个天大的把柄被冯蕴紧紧攥在了手上。 “不用谢,”冯蕴微微扬起下巴,“我是需要酬劳的。”祶 金戈苦笑:“你想知道什么?” 冯蕴道:“萧呈。” 金戈一怔。 他以为冯十二娘仍然惦记公子,会问他在台城娶妻或是别的事情,不料冯蕴面带微笑地道: “我想知道萧呈如何布局信州之战?” 金戈眉头皱了起来。 “我来安渡有些日子了,没有在公子身边……”祶 冯蕴嗤笑一声。 “可任汝德在安渡。” 那是萧呈极为信任的谋士,她不信金戈会一无所知。 果然,那头沉默片刻,低下头来。 “若我说,此战裴大将军必败,女郎可会相信?” 冯蕴心下微窒,脸上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激将一般,嘲弄地瞄向金戈。 “莫说空口喊出来的五十万大军肯定缩水,就说齐军的战斗力,凭什么打得过北雍军?”祶 金戈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是萧呈身边的人,心是有归属的。 听到冯蕴这样损萧呈,损齐军,自是不服气。 “两军战前,不仅论勇,还要论智、论谋。而三公子的谋略,不输任何人……” “哦。”冯蕴表情很是轻佻,就像听了个笑话,低头把弄着自己的手指。 “萧呈啊,除了有一点小聪明,玩弄女子的情感,又会点什么谋略呢?” 金戈冷着脸说:“北雍军里三位领兵将军,裴獗的左膀右臂,全是公子安排的钉子。你说……裴獗拿什么跟公子斗?”祶 冯蕴心里哐当一声。 这次,真的没有绷住表情。 双眼惊怔,不可思议地看着金戈。 三位领兵将军,是上辈子背刺裴獗的那三个吗? 不对! 前世事情发生的前提,是她抓住了那三位的软肋,这才使得他们不得不背叛裴獗,投靠萧呈。 他们原本是不情愿的……祶 而那是三年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萧呈是如何知道那三位将军的私隐,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威胁他们,背叛裴獗的? 那可是裴獗当成亲兄弟的人啊! 前世若非如此,裴獗怎会败走平城? 等金戈离开,冯蕴再无法入睡了。 她坐在灯前写信,写好又撕掉,写好又撕掉。 不知何时,窗外已下起了小雨。祶 如果去信告诉裴獗,他的三个好兄弟会背叛他,裴獗大概只会当她在挑拨离间,就算说出金戈,她的企图和立场更是解释不清…… 但不说,只怕就来不及了。 不等冯蕴想好如何将消息传达给裴獗更能取信于他,天刚大亮,阿楼便跛着一只脚,上气不接下气地上门来喊。 “女郎,有信使到了!” 冯蕴眼皮一跳,“好。” 信使在廊下焦灼地等待。 不是左仲,是侍卫营的曹开,冯蕴见过他两次。祶 一看到冯蕴,曹开便上前行礼,便将手上的信件交给她。 “将军的信,请女郎一人过目。” 听到这话,冯蕴就知道事态紧急。 她问:“信州如何?” 曹开沉吟,“女郎看信便知。” 显然,他被裴獗封口了。 不能轻易说出阵前的事情。祶 冯蕴点头,心下忽然生出不安。 平常裴獗是不会给她来信的。 信州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冯蕴克制着不安,拆开信一看。 “此战,破釜沉舟。我若阵亡,姬即刻带部曲和侍卫前往云川云岭城避难,持此信物找城主钟离老人,他必会护姬安康……” 这是裴獗写给她最长的信。 没有说战事。祶 但信上的字迹十分潦草,一看便知执笔人忙着去干别的事情,尾部那一钩差点划到了它姥姥家。 这时,冯蕴才看出来,裴獗以前来信,其实是特意好好写的。 也可以看得出来,裴獗没有小瞧萧呈,没有小瞧这一仗。 当然,前世也没有齐军攻打信州城这一出…… 事态全变了。 冯蕴从信里感觉到了裴獗的戾气。 突然的,冯蕴便想到那天裴獗离开花溪村时,她说过的话。祶 她说,一旦开战,请他来信告知,如果他战死,自己也好早做准备。 如今想来,当时裴獗带来二十侍卫营的精锐,不仅是为替她挡住韦铮的报复,也为她铺好了逃亡的后路。 在乱世里,没有什么比武力更能护卫自身了。 冯蕴心头突然有点沉重。 以前她唤裴獗一声“夫主”,裴獗也常为她遮风挡雨。 只可惜,上辈子裴獗从中京将她驱离安渡的时候,没有写过这样一封信,更没有为她安排好后路,不然,他们的结局又何至于此? “舅母舅母!”祶 阿左和阿右便是这时跑进来的。 “是不是阿兄来信了?” 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冯蕴,见她眼圈发红,当即吓住。 “是不是阿兄他……”阿左白着脸,“阿兄……死了?” “呜……”阿右嘴巴撇了撇,泪珠子便滚了下来。 孩子是很敏感的,大人以为他们不懂事,其实心思很细腻。前阵子敖七几乎每天一封信,总有说不完的话,突然就没有信来了,连孩子都察觉到了异样。 冯蕴听到哭声,赶紧收敛情绪,抱一抱他们。祶 “不是阿兄,阿兄好好的,是你们阿舅……” “是阿舅死了?”阿左声音拔得很高。 阿右那呜的哭声,突然就变成了“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鼻涕眼泪全往冯蕴的身上擦。 冯蕴哭笑不得,“是阿舅的信,看把你们急得,没事,都没有事。别哭了……” “哦。”阿左和阿右这才平静下来。 冯蕴替阿右擦了擦鼻子,回头问曹开,“敖侍卫眼下可安好?” 曹开安静一下,说得很是犹豫。祶 “敖侍卫跟随朱将军的先锋营,几日前便去了并州,在红叶谷与大营断了联系,眼下,暂无音讯……” “哇!”刚刚止泣的阿右,张开嘴巴便大哭起来。 第115章 欢喜冤家 冯蕴心里咯噔一声。蔆 早知战场上刀剑无眼,死伤都是概率,随时可能会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她也自认活过一世,早心如止水,情伤意死。 可听到曹开的话,敖七那张意气风发的脸还是浮上了她的眼前…… 少年郎一笑,就好似有烈阳在闪动,眼里有光,鬓发有汗,下池塘摸鱼时,背对着她,袒露出满背的肌肉…… 冯蕴思绪飘得有点远。 一只手轻抚着阿右的小肩膀。 “别哭了,你们的阿兄不会有事……” 她情绪稳定,是庄子里公认最会哄孩子的人。蔆 两个小家伙看她脸上淡淡的笑,很快就冷静下来,只是阿右还在不停地吸鼻子抽泣。 冯蕴让小满带他们下去洗脸,为曹开安排膳食,然后问他: “大将军想要奇袭并州吗?” 曹开愣了一下,挠头。 “这种事,属下不知情。” 冯蕴没有再为难他,回房写好信,等曹开吃完,这才将书信连同一个带铃铛的松果小风铃一并放到他手上。 “交给将军。”蔆 上次听小满说,将军看着风铃驻足许久。 那时候冯蕴就想,也许冥冥中是会有那样一种缘分的,即便隔着时空,那个孩子在天上,也会舍不得阿父吧? 于是她从风铃上取下一朵,给裴獗。 “告诉将军,安渡全城百姓,盼他平安。” 曹开点点头,翻身上马,朝冯蕴抱了抱拳,策马扬长而去。 - 曹开带着信走了,冯蕴又找来葛广。蔆 “你亲自去一趟中京,找到骆月,将这个交给她。” 葛广低头接过信,看了女郎一眼, 今日的女郎,双眼里布满了血丝,看得出昨夜没有睡好,葛广隐隐有些担心,但不好多问,只应道: “女郎放心,仆定不辱命。” 冯蕴点头:“我找叶闯借一匹马,你骑马去。” 战时,马匹是很紧俏的东西,普通人买不到。即使有,也只是瘦马和老马,那种剽悍的马匹只有世家大户和战场上才能看得到。 恰好叶闯有马,她便厚着脸皮借来一匹,借口说让葛广去中京给她买一些药材回来,常在姚大夫家里看病,药都不齐,很不方便。蔆 叶闯知道她没说实话,但还是出借了马匹。 并仔细叮嘱,要好生喂养。 冯蕴欣然应下,给叶闯那群人备了些酒菜,以示答谢。 叶闯发现冯蕴这个人,从不肯欠他们什么,一来二去算得清清楚楚。 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他就是替大将军担心。 还有敖七,他那个莫名其妙的好兄弟。 -蔆 这两日,阿左和阿右格外乖巧。 他们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从曹开带着信离开,就格外沉默,没有吵冯蕴,也不在她窗下的小摇椅上闹腾,兄妹两个乖得令人心疼。 冯蕴睡到晌午起身,脸上已恢复了平静。 她照常做事,好似没有受战事的影响。 花溪农具坊的农具很得农人喜欢,十里八村的都来买,根本就供不应求,农具坊里每天都很忙碌,情绪也便在忙碌中冲淡了。 涂家坞堡的木牛水车,因齿轮等全是铁制,很费了些时日,但工时排在前头,总算是制成了。 冯蕴答应过涂堡主,安装时要亲自去一趟。蔆 所以,组件齐备的这一天,她让邢丙备好了车,跟着涂家坞的几个匠人就出发了。 木牛水车组件十分庞大,涂家坞堡派了三辆牛车掠阵,冯蕴仍然坐着她的小驴车跟在后头。 走到半路,众人停下吃了点干粮,正要继续赶路,背后便传来一阵嘚嘚声。 马蹄和牛蹄踩在地上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冯蕴撩帘子往外一望,就看到淳于焰那一辆奢华过人的马车,从不远处驶过来,还有十来个骑马的侍卫仆从,很是招摇…… 这个世道如此张扬出行,不怕流匪袭击,也就淳于世子了。 冯蕴伸手放帘子,懒得再看他。蔆 不料淳于焰却冲她笑了一下,展现出来的善意,让冯蕴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奇怪的噩梦…… 淳于焰问:“去涂家坞堡?” 冯蕴冷眼看他,“与世子何干?” 淳于焰:“恰可同行。” 冯蕴抿住嘴角,不耐烦。 上次夜闯长门庄还可以说是被人陷害,那这次蓄意尾随,总没有人给他传信了吧? 这个淳于焰到底要做什么?蔆 “世子找莲姬,该去庄子里才对。” 淳于焰就像看不出她的表情,听不出她的讽刺,笑得斯文有礼,“不是要谈石墨生意?过来坐,我们正好顺路说说。” 冯蕴斜着眼睛,一动不动。 淳于焰拍了拍马车棂子,“此去还有几十里路,你那车坐着,可没我的舒服……” “不必。”冯蕴说得温和,但也冷淡。 “生意嘛,全凭自愿,世子爱做便做,不爱做不做。至于马车……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在这里坐着很舒坦。” 说罢不等淳于焰回答,将帘子放了下来。蔆 淳于焰察觉到今日的她,明显多了些脾气。 似是想到什么,他唇角掀起,高深莫测地一笑,又故意拍拍车窗,弄出些声响来,引起她的注意。 “冯十二,信州军情,想不想听?” 冯蕴耳朵竖了起来。 没有听到下文,她也不急着去问。 淳于焰哼笑一声。 “我怎么听说裴大将军此次冒进贪功,兵行并州,栽了个大跟头?”蔆 冯蕴心情本就不好,听淳于焰用如此戏谑的语气去调侃战争,更不舒服了。 她冷笑一声,拉开帘子看他。 “淳于世子又可大发一笔战争横财,可得意坏了吧?” 说着,打量他那辆坠着珠宝的马车,目光冷冷地道:“可怜有些人,除了这些浮华俗世之物,便不剩下些什么了。” 淳于焰气得冷下表情。 “冯十二,你说什么?” 冯蕴不再出声。蔆 通往涂家坞堡的官道不是很宽,牛车、马车、驴车,根本就错不开路,便只有这样同行前往。 冯蕴以为淳于焰只是去那个方向。 不料,到了涂山,他居然一直跟着。 冯蕴越发不耐烦起来,她打开帘子质问。 “世子到底要做什么?” 淳于焰:“去涂家坞堡啊。” 冯蕴:“世子可真是太闲了。这个世道,每天都有人吃不饱饭,或战死沙场,我就奇怪,世子怎么就这样好命呢,怎么死的就不是你这样的人呢?”蔆 淳于焰:??? 看着那张冷冰冰的脸。 他确信,冯十二娘受刺激了。 而且,受的刺激还不小。 恰在这时,前方传来涂堡主爽朗的笑声。 “老夫的贵客,看来都到了。” “里君。”他远远朝冯蕴揖个礼,又转向淳于焰,朗声大笑,“淳于世子,又见面了。”蔆 冯蕴那口气堵在喉咙里,还没有来得及骂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看一眼淳于焰那双挑衅而轻佻的眼睛,她若有若无地扯了扯嘴角,收拾好情绪,慢条斯理地走下驴车,朝涂伯善行礼。 “涂堡主别来无恙?” 涂伯善朗声大笑,“老夫好得很。今日喜鹊叫,贵客临门,更是喜上加喜……淳于世子,里君,里面请。” 冯蕴不知道涂堡主和淳于焰是什么关系,默默走入坞堡,保持着惯常的微笑。 在大堂入座,她这才知道,涂家坞堡用来冶铁和取暖的石炭,全是来自云川,涂堡主和淳于焰已有多年的合作关系。 是她狭隘了,以为淳于焰是冲她来的。蔆 冯蕴不着痕迹地看了淳于焰一眼。 恰好,淳于焰也在看她。 二人目光交接,又各自不悦地别开。 看得出来,涂伯善对淳于焰观感极好,冯蕴也不知道他是用哪只眼睛看出来淳于世子“品行温良,诚实守信”的,说正事也不避讳他。 等冯蕴带着匠人去安装那辆木牛水车的时候,甚至热情地邀请他一同前去。 说是木牛水车,其实也叫铁牛水车,因为齿轮部件,全是铁制。 涂伯善道:“云川田地多有丘陵,若建水车,倒是便利。”蔆 这个涂堡主真是个大格局的人,自己家还没有用上,就开始热情地给小伙伴推荐好物了。 淳于焰自从被冯蕴骂了那么一嘴,很是沉默。 闻声,也只是淡淡一笑。 “只不知里君舍不舍得为本世子也造一架水车,再纡尊降贵前往云川,亲自把关了?” 这夹着嘲弄的话,谁都听得出来。 涂伯善这才察觉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 “世子,里君……二位可是有什么过节?”蔆 冯蕴:“没有。” 淳于焰:“并无。” 两个人同时出口,又同时抬眼看着对方,目光里仿佛有刀剑在碰撞,在涂伯善看来,这梁子可是结大了。 “无妨无妨。”涂伯善准备当个和事佬。 他捋着胡子道:“二位都是性情中人,有什么过节,说开便好。今日我夫人知晓二位要来,特地在府中备了家常小食,一会二位赏脸入席,尝一尝,我们化干戈为玉帛,一醉泯恩仇,如何?” 冯蕴眼里带笑,“全听堡主的。” 淳于焰则是冷声一哼。蔆 要是涂堡主知道冯十二对他做过些什么,知道他们两人间结的到底是怎样的梁子,恐怕就说不出来“一醉泯恩仇”的话了。 要他跟冯十二讲和? 做梦! 这辈子都不可能。 第116章 可缺奸夫 水车安装是个繁杂的过程。嚪 匠人照着冯蕴给的图纸比对,一个组件套一个组件,忙得热火朝天。 山岗上,炊烟袅袅,这一幅盛世田园的美景里,突然出现一个曲裾深衣的貌美妇人,带着两个仆役,抬着凉茶饮子过来。 “诸位辛苦了。” 涂夫人走近,看到冯蕴时,不由眼前一亮。 “这位……便是冯十二娘吧?” 冯蕴微笑行礼,“见过涂夫人。” “哎哟真俊!”涂夫人的眼睛里几乎要看出花来,那眼神落在冯蕴脸上便移不开。嚪 “我有多久没有见过这般水灵好看的小娘子了?早知女郎美名,今日一见,才知道那些夸赞的话,全都说得不好,什么貌美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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