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要宽容他吗?尤其这女子呀,让男子入了身子,那便要丢了心了……”誰 她声音未落,韦铮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不可这般编排太后。太后殿下……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不然,今日临朝的人,也不会是她。” 骆月知道韦铮心里装着那个女人。 轻笑一声。 “将军自是体恤太后殿下,弹劾那姓宋的,也是为了太后的江山着想,可太后眼睛被人蒙蔽了呀,她看不见……” 韦铮刚叹出一口气,就听耳边的女人吹风般温和的道出一句。 “太后看不清,那夫主何不想办法让她看清?”誰 韦铮猛地侧头看着她。 骆月道:“只要揭开姓宋的庸碌无才以色事人的真相,那他还坐得稳司主之位吗?没有了他,太后眼里不就只剩夫主了吗?夫主权掌大内缇骑司,百官尽惧,那是何等威风……” 又目光柔柔地道:“那时妾跟着夫主,也极有脸面呢。” 韦铮捉住她的小手,将人搂过来。 “骆姬心系于我,我自不必亏待你,只是……” 他叹息,“太后看那姓宋的跟眼珠子似的,哪有那么容易让她厌弃。” 骆月笑了笑,“要我说,这弹劾人的事,就不该将军出面。”誰 见韦铮目光凛冽的看过来,骆月也不惧,而是笑盈盈的道:“御史台是做甚用的?夫主何必讨这个嫌?把证据偷偷交给敖台主,剩下的事,夫主便只管吃酒看戏就好。” 韦铮眼睛一亮。 随即又黯淡下来。 “若我这般,太后那边……定会怨我。” 骆月手指一僵,直勾勾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睛便滴下泪来,模样凄苦,又咬着下唇轻笑。 “夫主对太后殿下之心,如妾对夫主一般。” “骆姬……”誰 骆月捂着心口,软软地靠着他。 “若有一日,夫主也为妾思量一二,妾便死而无怨了。” 韦铮看着她这般,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些情绪突然便充盈在胸膛里了。他是喜欢李桑若,可他也越来越不舍骆月难受,看到这串珠似的眼泪,就像心被人揪痛了一般。 “骆姬勿恼,我自会好好疼你。”韦铮抱紧她,“明日,不,今夜我便找敖台主。” 骆月将头垂在他胸口,喜不自胜地嗯声。 - 中京朝堂里的风起云涌,没有吹落到花溪村来。誰 村里的农人在抓紧时间秋播,农具坊也在加紧干活。 从石观县买回来的木头,从涂家堡运回来的铁器,一车车地拉入坊里。 先期要做的便是模具,只要把组件的模具倒出来,接下去便可以流水生产,会容易许多,而冯蕴答应过的冶铁提炼,眼下在花溪村做不了,因为缺少冶铁的工具,只有在涂家坞堡里制作。 因此,冯蕴抽时间去了一趟涂家坞堡。 天不亮出门,再回花溪,太阳已然下山。 她刚从驴车下来,就看到吕大山匆匆往外跑。 “女郎,女郎不好了。”誰 冯蕴来不及擦把汗,眉头便蹙了起来。 “慌什么?” 吕大山连忙收住表情。 “是张家,张家……” 冯蕴冷笑一声,“他们又作什么妖?” 从昨日开始,她便派了部曲专门盯住这一家子,想是出不了什么岔子才对? 不料,吕大山却道:誰 “不是他们作妖,是,是鳌崽……” 冯蕴脸色一变,紧张起来。 “鳌崽如何?” 吕大山是个说话就大喘气的人,被冯蕴这般瞪着,当即红了脸。 “张家被野兽撕咬了……然后一口咬定是鳌崽……” 野兽? 什么野兽?誰 吕大山又道:“看见的人说,那野兽长得很像猫,就是大了很多的鳌崽模样。他们闯入张家,咬伤了张家好几个人,要不是兄弟几个都在家,双亲都要送命了……” 冯蕴哦了一声,关心地问。 “两只野兽没有受伤吧?” 吕大山见她不问人伤得如何,只关心兽,诧异地摇了摇头。 “有村民看到的,是有两只,说猫又比猫大,说虎又不如虎猛,看着不知是什么东西,他们便叫它山猫……” 说罢停顿一下,目光闪烁着。 “不过,他们都说,看那野兽的毛色花纹,鳌崽可能是那种山猫的幼崽。”誰 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猞猁的名字。 叫山猫也是一种俗称。 冯蕴是在界丘山下的官道边捡到的鳌崽,当时它的父母都受伤了,奄奄一息地躲在大树后,试图让她这个人类来收留他们的幼崽…… 兽类尚且舐犊情深…… 冯蕴壮着胆子便将它抱了回来。 鳌崽还小,她是不怎么拘着它的。 小家伙有时候夜间出去打个猎,找点吃的,白天都会在家里睡大觉,冯蕴完全不知它上过界丘山……誰 那两只大闹张家的野兽,是不是鳌崽的父母,冯蕴不敢确定,只知道此事一定有鳌崽的功劳…… 不然为什么不闹别人家,只闹他们张家? 想到自己没有被男人好好宠过,居然被一只小猞猁宠爱了,冯蕴心里怪甜的,于是嘴角禁不住上扬,微笑说道: “不用理会他们,庄子里做好防守便是。” 冯蕴回屋,找一圈没有看到鳌崽,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叶闯冷眼旁观半晌,走上前问: “女郎,可要我出面教训一下张家兄弟?”誰 冯蕴看着他,摇头拒绝了。 “杀鸡焉用牛刀。有你们坐镇长门庄,想来他们是不会乱来的……” 叶闯唔一声,点点头,不强求。 不止敖七,叶闯也早就发现了,冯十二娘有什么事情要做,都会叫她手下的部曲和仆役,只要不与将军府有关,很少主动找他们。 这种疏离,他不是很能理解。 可冯蕴却很明白……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不是可以依靠一辈子的人,就尽量不要心存希望,打铁还需自身硬啊。誰 鳌崽是半夜才回来的。 为了鳌崽,冯蕴的窗户常不关严。 冯蕴没有睡熟,窗帘一响,她就坐了起来。 “崽崽。”冯蕴看着潜行而入的小家伙,招了招手。 屋子里没有点灯,她只能看到一个依稀的影子,但她知道,鳌崽可以看见她。 鳌崽果然过来了,挨着她蹭一蹭,鼻翼里吐出呼呼的热气,落在她手背上,暖烘烘的。 冯蕴将它抱了个满怀,又去掌灯,然后将它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甚至把肚皮也翻过来检查了一下。誰 鳌崽没有受伤,她才松了一口气。 “你吓坏姐姐了。” 本是一句关心的话,冯蕴把自己说酸了。 “崽,姐姐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要出事。那些坏人,姐姐自会收拾,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不用你去逞强,明白吗?” 鳌崽贴着她,很是乖顺地蹭。 冯蕴闻到它身上有血腥味,猜到在外面饱餐了一顿才回来的,又笑着拿来帕子,将它擦得干干净净,这才抱上榻去,用被子裹入怀里。 “崽,姐姐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听懂……但有一天,你如果要走,要离开姐姐了,记得要保护好自己……”誰 鳌崽是猞猁,不是家猫,它肯定更喜欢山里的世界,跟着它的父母,一起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看着他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可笑的自相残杀。 她害怕鳌崽有一天会离开它,回到它的世界,又希望它能开开心心,做一只有家人有父母疼爱的自在猞猁…… 就像担心孩子未来的老母亲,她为鳌崽的将来焦虑了半宿,才堪堪入睡。 天刚明,就收到任汝德从安渡城捎来的信。 “魏礼已成事,两日后,石观码头接人。” 第109章 闺中密友 冯蕴握住信久久不语,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了好半晌,这才起来梳洗。鵌 庄子外白雾茫茫。 立冬了,天开始转凉。 远近的田埂上,都有下地的村民,看到冯蕴,姚大夫家的汪嫂子笑吟吟地过来。 “里正娘子看过孵小鸡没有?” 冯蕴愣一下,这才想起上次给的鸡蛋,他们家说是要用来孵小鸡的,于是也有些好奇。 “孵出来了?” 汪嫂子兴奋地道:“你来看看?”鵌 冯蕴点点头,跟着她过去。 两家不到十丈,来去很是便利。 姚家的门扉是一个竹篱,里外都种了菜,但汪嫂子显然没有什么经验,菜苗长势不是很好,于是冯蕴又指点了一下。 汪嫂子很受用。 “下一茬,我便按里正娘子说的来……” 姚大夫在屋里忙,看到冯蕴吓一跳,连忙拍干净衣裳上的药灰,起身拱手,“里君,请上座。” 冯蕴微笑:“姚大夫不用客气。”鵌 汪氏笑着嗔他,“邻里邻居的,老姚你何须如此,倒把里正娘子客气得不自在了。” 又拉着冯蕴去墙角垒起来的一个草窝,“来,你来看,就在里头……” 冯蕴嗯一声,本想回头朝姚大夫施个礼,却恰好看到他长长松口气的样子,被她撞见,又紧张又尴尬地一笑。 那表情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以前姚大夫不是这样的。 一个坦坦荡荡的大夫,何至于此? 冯蕴看过孵小鸡的窝子出来,悄悄问汪氏:“最近姚大夫有没有古怪的地方?”鵌 汪氏愣了愣,“古怪的?没有啊……” 冯蕴轻唔一声不再问了,汪氏却不依不饶,拉着她紧张地反问:“是不是老姚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 冯蕴微愕,笑起来。 “嫂子你想到哪里去了?” 汪氏眼一斜,“女郎别怪我嘴没把门,说的话不中听。你说你那庄子里,一个个美人儿,就跟那画上长出来的似的,你说我们家老姚,哪会不眼热的……” 噗! 冯蕴道:“这个你还真是冤枉姚大夫了,平常他来看诊,都是循规蹈矩,从来不多看多问,实诚着呢。”鵌 汪氏道:“我看未必,这两次去你们家看诊回来,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看他八成是被哪个美姬迷晕了头……” 这两次姚大夫去庄子里,都是为淳于焰看病。 淳于焰美是美,可戴着面具呢,姚大夫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哪里会因为一个戴着面具的贵人就忘了本分? 除非是淳于焰本人给了他什么压力…… 冯蕴隐隐觉得有什么猫儿腻,可姚大夫既然不肯说,她也不便去问,只和汪嫂子闲聊几句,看了看自己的庄稼,就回去准备石观码头接人的事情。 两日后,天不亮她便出门了。 邢丙套了一辆牛车,带上十来个部曲,与她同行。鵌 叶闯听说她要去石观县接人,也挑了几个精锐跟上,丝毫不敢怠慢。 晋齐两国在打仗,但无论什么时代,总有那么一些能人,可以在战区开辟出通道。更何况,魏礼在齐肯定是可以安全通行的,主要是怕晋国这边出麻烦…… 因此他让冯蕴去接。 一旦到达石观县码头,再出什么事情,就该是冯蕴自己的事情了。 - 石观码头。 这个战前繁忙的码头,眼下冷冷清清。鵌 冯蕴到达的时候,天刚亮,她坐在牛车里,让葛家兄弟四下里晃悠一圈,没有发现异常。 河边雾气很大。 魏礼的船只靠岸时,就受到了北雍军的盘查。 冯蕴静静地看着,魏礼朝她那边指了一下,几个北雍军士兵回头看一眼冯蕴的牛车,又将船只仔细搜查一遍,放了行。 “女郎久等。”魏礼抱拳上前,一副客商打扮。 冯蕴撩开帘子,看着魏礼身侧那个牵着孩子,头上包着青布的女子,谢过魏礼,突然红着眼睛叫了她一声。 “云娘……”鵌 孔云娥迟疑一下,弱弱地唤: “阿蕴?” 冯蕴下车,朝她张开双臂,久别重逢那般深深拥抱半晌,才作势拭泪,然后低头看她旁边的孩子。 “这是衡阳吗?长这么大了。” 说罢塞了一包早就备好的枣泥糕。 “乖孩子,叫蕴姨……车上还有零嘴,你们娘俩上去坐着说话。” 孔云娥没有多说什么,回头看了魏礼一眼。鵌 冯蕴察言观色,笑了笑:“这次多亏魏君相助,不然你我姐妹尚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魏礼看着她二人,哈哈大笑着拱手还礼。 “无妨无妨,只是捎带而已,女郎不必客气,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会再来叨扰魏君的。”冯蕴笑道。 两人在牛车边相互揖礼拜别。 冯蕴领着孔云娥上了牛车,带随从浩浩荡荡地离去。 离石观码头远了,这才收敛了笑脸。鵌 “一路过来,可还顺利?” 孔云娥垂着头,点了点,脸上有难言的别扭。 “阿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你我姐妹还能相见……” 冯蕴轻笑一声,“是啊,当年我把你当姐妹,你却投靠冯莹,暗地里使坏害我,我以为你能得些什么好处呢,不料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孔云娥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艰涩,将瘦骨嶙峋的儿子抱紧。 “你将我带到安渡,是为哪般?” 冯蕴眉头皱一下,看着她怀里搂着的三岁小儿。鵌 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帮你。” “为何要帮?”孔云娥问:“我曾害过你。你忘了?” “我人好。”冯蕴温和地看着她,“魏君没有和你说过我的事吗?” “说了一些。阿蕴,你也苦命。” 听她说得凄婉,冯蕴忍不住笑了。 “你看哪个苦命人是像我一样的?有吃有穿有田地有庄子,有郎君疼爱有仆役使唤?”鵌 这话带了点淡淡的讥诮,听得孔云娥眼眶一红,眼泪都差点滚落下来。 “阿蕴要当真过得好,我也便安心了……” 又想到自家凄凉,苦笑道:“夫家被贼人灭门,娘家也当我是灾星,我们孤儿寡母这些年不容易……” 冯蕴瞥一眼她怀里的孩子。 小孩儿好似感知到大人的情绪,瑟瑟地紧靠着亲娘,紧张、懵懂,又害怕。 她道:“来了安渡,你便放心跟着我。” 孔云娥看着她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他们说,阿蕴眼下跟着,跟着……”鵌 他们私底下说起裴獗,那些话是很难听的,所以,她不知该怎样在冯蕴面前称呼裴獗。 冯蕴了然地笑了笑,“是的,跟着那个茹毛饮血杀人不眨眼的裴阎王。” 孔云娥瞳孔微缩,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阿蕴,你可还怪我?” “怪你什么?” “你本是萧……是陛下的嫡妻,要不是我听冯莹的话,害你们生出误会,说不得此时在台城享荣华富贵的人,就是你了……” 冯蕴笑出了声。鵌 “从来没有过什么误会。何况,我此刻才叫荣华富贵呢,亏得你相帮。” 孔云娥一时弄不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 因为当年的阿蕴亲口告诉她,如何如何的爱慕萧三公子,此生不谕。 可惜,那样一个灼灼耀眼的郎君,不仅她冯蕴爱,冯莹也爱,无数的京中女郎都对萧三趋之若鹜,掷果盈车的事不止发生一次…… 那时候她们小,不懂那些人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排挤和憎恨冯蕴,明明她长得那样好看那样温婉,对谁都笑,恨不得俯低身子来跟人交往,却从不讨喜…… 长大后才渐渐明白…… 她们不喜欢的不是冯蕴,而是萧三公子的未婚妻冯蕴。鵌 那个身份带给冯蕴的,从来没有半分好处,只有无穷无尽的噩梦…… 别说她夹着尾巴做人,就算是跪下来做人,也不会有人喜欢她。 在台城,那个京中贵女横行的圈子里,单是冯蕴两个字,便会招来无数的恶意和嫉恨,更何况还有冯莹的挑唆和使坏…… 冯蕴和孔云娥是认真把彼此当成过最好的姐妹的。 孔云娥也没有亲娘,在家里受尽了继母的磋磨,两个同病相怜的女孩子,在朱雀桥边,月牙巷里,从孩童时起,便有说不完的话,甚至在菩萨面前起过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年少时的冯蕴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会告诉孔云娥,从无隐瞒…… 往事历历在目,孔云娥咬住下唇:“阿蕴,我当年……很是不得已。”鵌 她搂住尚不知事的儿子,又低低地道:“我也算受到教训了,眼下这些……大抵便是老天为了惩罚我吧。” 冯蕴淡淡一笑。 “当年你敢跟我做朋友,已是不易。至于后来的事,我都原谅你了……” 孔云娥惊讶地看着她,好像不太相信。 冯蕴也不多说什么,给孔云娥的儿子拿个果子。 “云娘,很多事情,我后来才想明白。低头做小讨好他人,是没有用的……真假对错都要用拳头来证实。” 孔云娥盯着她,说不出什么心境,默默地点头。鵌 冯蕴笑问:“魏礼拿着我的信,让你跟他走,你便走了?” 孔云娥迟疑一下,看着冯蕴那双仿佛已然洞悉真相的眼睛,垂下了眸子。 “他们让我来,我别无选择。” 这个他们是指的谁,不言而喻。 魏礼听命的人,是萧呈。 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哪怕有所顾虑,也没有反抗的可能。 孔云娥又道:“我猜,陛下心里还惦着你。”鵌 惦着她,为什么还没有死吗? 冯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要多谢他了。” 孔云娥看着冯蕴的脸,感觉她原来的样子越发的模糊了。 明明还是那个冯蕴,明媚如初的冯十二娘,又好似变得有些不一样。 她看不出冯蕴在想什么。 “阿蕴叫我来安渡,究竟为何?” 冯蕴笑:“他们让你问的吗?”鵌 孔云娥摇摇头,“他们只说你近况不好,让我来陪陪你,并没有交代别的。” 这倒有些出乎冯蕴的意料。 她伸手摸了摸孔云娥怀里的孩童,手放在他的头上,怜爱地道:“你不想替衡阳找到生父吗?” 孔云娥的脸,登时煞白一片。 “阿蕴……” 这是她藏得最深最痛的秘密。 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衡阳不是她那个死鬼前夫的嫡亲血脉。鵌 为何早来安渡的阿蕴,会一清二楚? 孔云娥的害怕显而易见。 冯蕴微微笑了起来,表情有那么几分诡异。 “别害怕,我不会告诉别人。” 孔云娥声音瑟瑟,“阿蕴莫非真有先知之能?” 对冯蕴从小到大的事情,孔云娥是知根知底的。冯蕴小时候很活泼,常会出语惊人,说些别人不知道的古怪话。 最大的壮举是说中了一场全军覆没的战役。从那以后,台城那些世家女郎,更是个个戳她的脊梁骨,骂她是妖怪,灾星。就连大人们也会避着她,好像她才是那场战争的始作俑者,是她害得那些将士战死沙场一般。鵌 当然,孔云娥的事情,是发生在后来,冯蕴从晋国再返齐都之后,而当年此时的她,不会知情…… 重生归来,自然而然先知罢了。 “你就当是吧。” 冯蕴不承认,也不否认。 让孔云娥对她有畏惧不是什么坏事。 第110章 冯蕴设陷 回花溪村的路上,孔云娥说了许多台城的事情。嵵 一些久远的,好似发生过,又好似没有发生过的事,就那样在冯蕴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上辈子孔云娥是丑事败露,羞辱自尽的,冯蕴没有机会跟她这般深谈。 因此,她不知道冯莹背着她,其实使过那么多的小手段,这辈子也仅仅是凭着后来对冯莹的认知,猜测而已。 “她一直在跟你抢萧三公子……”孔云娥说。 原本该气愤的,但冯蕴此刻毫无感知。 情感麻木了。 她只是笑:“我的妹妹和我的未婚夫大婚,竟然没有人邀请我参加婚礼,有些遗憾。”嵵 孔云娥看她面容平静,一声叹息。 “依我看,陛下对冯莹也未必有真情。娶冯莹,也是耽于冯家和陈家的缘故吧……” 许州冯氏,颍川陈氏。两个世家对萧呈的助益极大,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冯蕴看着她笑,“那他必然是有真情的了。谁能带给他好处,他的真情便在哪里。” 孔云娥不知怎样接话,苦笑一下。 冯蕴道:“冯莹是不是对你们说,萧三心悦的人,是她,只是苦于和我有婚约在前,不得不收敛情愫……” 孔云娥愣了愣,点头。嵵 冯蕴低笑:“那你们可知,萧三去守帝陵前,来见过我?” 孔云娥摇了摇头,“未曾听你说过。” 冯蕴道:“那时你投靠冯莹,我已防着你。” 孔云娥羞愧地问:“萧三公子找你说了什么?” 冯蕴一笑。 “他说,至多三年便归。让我等他。” 整个月牙巷里没人觉得萧三是爱慕冯蕴的。嵵 他在人前,永远温雅清贵,看似对谁都有礼有节,其实跟谁都不亲近,冷漠疏离…… 因此,孔云娥听到这话,很是诧异。 那个时候的冯蕴啊…… 不讨冯家人喜欢,在京里人人唾弃。 没想到却早就入了萧三的眼? 孔云娥感慨一声。 “若真如此,是萧三公子有负于你。可他眼下……贵为帝王,终归不会只属于一人。无论是你,还是冯莹,入了宫都得接受他六宫粉黛,三千佳丽……”嵵 冯蕴勾了勾嘴唇,看不出有什么喜怒,对她道:“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也累了,歇一会儿吧。” 孔云娥点头称是。 来安渡前,她内心忐忑不安。 眼下,惶恐却都放下了。 无论冯蕴的目的为何,至少可以看出来,不是为了报复她。 - 孔云娥在花溪村安顿了下来。嵵 长门庄突然多了一个带孩子的妇人,并没有引来太多人注意。 因为这阵子,冯蕴“捡”了不少人回庄子。 有无家可归的难民,也有从远方找来的匠人。 再多出一个两个,无人在意。 人多了,冯蕴又让人起一些土坯,准备在庄子的东侧再扩建两排房舍,供人居住。 这个时候修房造屋,全靠人力,庄子里自家出人,管一口饭就行,花不了多少钱,就是耗费点时间。 有人说,里正娘子是在做菩萨才会做的善事,救济百姓。嵵 但跟在冯蕴左右的邢丙等人,早就发现了——女郎的心思,不仅限于此。 女郎有更大的野心,就藏在那无害的笑容里。 他们也捉摸不透,但常常无端的兴奋…… 就像坐上了一艘不知通往何方的船,在浪里翻腾、搏命,却因使舵的那个人是冯蕴,他们有害怕,但更多的是信任。 他们相信,女郎会载着他们通往繁华盛美的彼岸…… - 回到花溪村的第二天,冯蕴便带着孔云娥去找任汝德。嵵 拎了一篮子鸡蛋,说不尽的感谢。 任汝德欣然领受了,打量一眼她身侧的小妇人。 “这位便是里君的闺中密友?” 孔云娥低垂双眸,看上去很是紧张。 冯蕴看她一眼,笑道:“以后云娘便要在花溪村常住了,还望任先生多多照拂才是。” 任汝德道:“那是应当的。我们都从台城而来,同在异乡,当守望相助。” 冯蕴点点头,又叹息一声,“云娘命不好,死了丈夫,娘家不肯收留,一个人带着小儿,很是艰难……亏得任先生相助,让她从此脱离苦海,不用再回去听那些闲言碎语了……”嵵 任汝德浅笑捋须,“也亏得里君心地纯善,离京多年仍念旧情。” 冯蕴苦笑着摇了摇头,再与他寒暄几句,便带着孔云娥告辞离去。 两人边走边说,背后,好似有一束寒芒追随过来,恨不得刺穿她的脊骨。 冯蕴平静地笑了笑,看着孔云娥说: “云娘,我那个农具坊里有几间小屋,刚建起来,就白日里有工人干活,夜里无人打扰。暖和,也清净,你要是住在庄子里拘束,去那边小住几日也好。” 孔云娥应声:“全凭阿蕴吩咐。” -嵵 入夜的花溪村万籁俱静。 农具坊里,孔云娥的房里刚灭了灯火。 窗户就被人敲响,发出当的一声。 她似乎有所预料一般,静静坐了片刻,这才起身打开。 二人四目相对。 孔云娥立在那处,没有让他进来。 “郎君找我有事?”嵵 来人的脸掩在阴影里,只有双眼格外明亮。 “云娘……”他轻轻唤了一声,“你为何会来安渡?” 孔云娥沉默半晌。 “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背转过身去,“你快走吧,别叫人看见,害得我在安渡也无法安身……” 窗外的人,显然是听懂了。 可那双眸子映着天边的银月,却亮得惊人,根本没有走的意思。嵵 “让我见一见那个孩子可好?他叫……我听到你叫他衡阳?这名字是你取的吗?” 孔云娥转脸看着他,满是哀怨。 “那是我和我那个死鬼丈夫的儿子,你管他叫什么?还不快走?” 来人安静地看着她。 “那你唤我前来,是为何故……” 孔云娥脸色微变,“我没有唤你前来。” 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红着眼,伸手抵着半开的窗户。嵵 “你快走,快些走……” 来人将胳膊抵着窗,猛地拉开,从外面跃入,再用力拉住孔云娥的胳膊,将人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忍不住的思念,在呼吸间带出粗重的喘息。 “云娘,我从未有一日忘你。你呢?这些年可好……” 孔云娥愤愤咬他一口,在他怀里挣扎得气喘吁吁,“不忘又如何?金戈,你不要痴缠了,你不能为我做些什么,就不要来扰我?” 金戈:“我能,我什么都能为你做。” 孔云娥气紧:“你能做什么?娶我?还是带着我远走高飞……” 金戈怔愣一下,低头看她。嵵 “你当真愿意跟我走吗?” 孔云娥不说话,泪水却滚落出来。 “当年我让你带我走时,你不肯。再后来……我已是那样的人了,还如何能跟你走?” 金戈望着那串珠子似的眼泪,整个人好似被钉在了原地。 相视片刻,他忽然咬牙:“当年那个毁你清白害你出丑的人,待我找到,一定会杀了他,替你报仇……” 孔云娥道:“你报不了仇。” 金戈:“我可以……”嵵 孔云娥已泪流满面,她并不想再提旧事,那个众目睽睽下,被人剥光衣裳展示在佛堂前,让无数人看到她衣不遮体受尽凌辱的样子,就如一场刻在骨头里的噩梦…… 即使面对爱过的男子,她也觉得自己身上好似没有穿衣服一样羞耻。 她甚至还记得,那天金戈就站在人群里,站在风雅逼人的萧三公子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一双冷沉沉的眼睛,她永生永世都忘不了…… “快走吧!我们再无可能了,衡阳不是你的儿子,我们母子与你半分关系都没有,我来安渡,同阿蕴一起生活,下半辈子便安稳了,你不要再来找我,让人看见,再生出什么误会……” “可惜,我都看见了。” 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冯蕴掩在光影里的面容,冷漠而坚毅。嵵 她就那般看着眼前的画面,没有惊讶,也没有鄙视。 孔云娥低低地道:“阿蕴……” 金戈将她护在身后,看着冯蕴道:“你偷偷把云娘弄到安渡,到底是为哪般?” 冯蕴轻笑一声,“当然是为了帮你完成夙愿……” 金戈和孔云娥脸上的表情,齐齐一变。 便又听得冯蕴道:“不是想替云娘报仇吗?不是想替她找出当年在云水寺里,污她清白,害得她当众出丑,从此坠入深渊的罪魁祸首吗?” 金戈:“是。我想知道是谁。”嵵 冯蕴问:“你若知晓了,又当如何?” 金戈咬牙切齿:“将他大卸八块,亦难解心头之恨。” 冯蕴微笑,“好,那我便告诉你……” “阿蕴!”孔云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整个人仿佛要晕过去,捂着胸口,几乎要窒息一般。 “求你。”她摇头,泪如雨下,“我不想再听,求求你阿蕴,不要再说了……” 冯蕴微笑:“云娘,为何要用男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当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你已为男人的罪行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凶手逍遥法外,而你和你的情郎,为此痛不欲生,这是何必……” “阿蕴……”孔云娥肩膀都颤抖起来,整个人如同筛糠一般,哭得肝肠寸断。嵵 “不要怕,今日便为你复仇。”冯蕴从邢丙手上接过火把,那脸上的寒意如同刚从冰窖里取出的雕塑,不带一丝感情。 “我已经将人带过来了。” 不待她招手,两个部曲便押着一个身形与金戈相似,看上去高大精壮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嘴巴被堵住,说不出话,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惧意。 “铁马?”金戈吃惊地看着他,满脸不可思议。 “你绑住他做什么?”他瞪着冯蕴,又转头看孔云娥。 冯蕴只是笑,“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嵵 孔云娥猛然大哭,撕心裂肺。 金戈呆怔着。 回忆突然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他意识到什么,脸上刷白一片,双眼在灯火里寒意森森。 “是你?” 第111章 欣然入套 “没错。”冯蕴道:“那年在水云寺里,污了云娘的身子,便将她当众扒光捆在菩提树上的人,正是你的亲弟弟,铁马。”疁 呜……孔云娥大哭起来。 金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再看着铁马。 慢慢地走近,将塞在他嘴里的布巾扯出来。 “冯十二娘在胡说八道,对不对?” 金戈的眼睛里是凶狠的血光,浑浊得好似有浓稠的水渍要滴出来。 他们是亲兄弟,从小父母双亡,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孤儿。乞讨时朝不保夕,吃尽了苦头,后来被萧呈的父亲——老竟陵王萧睦选入少年营,日复一日的摸爬滚打,身上就没有一块好肉,这才练就这一身武艺。 在那些成长的岁月里,金戈比寻常的兄长更为照顾铁马,他承担起了父母的责任,有什么危险,冲在前面,有什么功劳,全让弟弟来领。疁 他什么都忍,什么都让,平生唯有一爱,便是孔云娥。 “为何?你为何那样做?” 铁马低着头,久久不说话。 直到金戈双手捏住他的肩膀,他才怒了。 他从来不害怕兄长,因为兄长总会让着他。 “谁让你藏着掖着?我要早知道她是孔云娥,我也不会……” “你放屁!”金戈道:“我的事情,你哪一桩不知晓?我没有告诉过你吗?”疁 铁马有些蔫了。 “那日是我昏了头。”他承认,“昏头了,对不住,阿兄。” 冯蕴冷笑一声,“你不是昏头了,你是被陈夫人收买,故意为之。” 铁马冷沉沉地看着她,“你胡说什么?” 冯蕴道:“那一日,原本要被人扒光衣服捆在菩提树下示众丢人的,是我。对吗?” 铁马瞳孔震动般恶狠狠的盯住她,冯蕴却是一笑,望向孔云娥: “那日你问我,为何要把你带到安渡。这便是原因之一。”疁 孔云娥愕然地看着她。 冯蕴道:“铁马被陈夫人设计输了很多钱,无法偿还,又害怕萧呈知晓,因此被陈夫人威胁利诱……” 顿了一下,又盯住孔云娥,“云娘忘了吗?陈氏罚我去水云寺抄经思过,是你不舍我一人孤苦,这才偷偷过来陪我。而那时你我还不知道,这只是一个阴谋的开端。陈夫人早知萧呈那日会去水云寺上香,为其父母祈福,安排了铁马闯入我的禅房。可惜,那时我恰好走开,云娘被他们关在房里……” 金戈一拳打在铁马的脸上。 “混账东西!” 铁马被人押着,捂不了脸,生生挨了一拳,颤声道: “禅房里黑漆漆的,我看不清,那女郎被人下了药,嘤嘤的,我听着娇媚,并没有管那许多……”疁 “王八蛋……”金戈说着又是拳脚相加。 冯蕴示意部曲松手。 铁马挨了金戈好几个重拳,渐渐暴躁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怪我?”他愤怒地瞪大双眼,“她又不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嫂子,我搞一下怎么了?只准你搞,不准我……” “闭嘴!”金戈气得胸膛起伏,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 铁马却没有丝毫惧怕。 “我就要说,从小你便管着我,什么都管……我睡个妇人怎么就碍着你了,我还就爱睡,以前睡,现在她来了花溪村我还睡……”疁 “我叫你闭嘴。” 金戈再打。 铁马后退两步,后背抵在墙上。 疼痛,让他气得口不择言。 往常他犯下天大的错误,最后都是以金戈的妥协结束。 在兄长面前,他就像一个恃宠而骄的孩子,对金戈只有索取,没有半点敬畏。 “你看到他带来那小儿了吗?长得跟我像不像?说不准,那就是我的种……”疁 扑!一声沉闷的撞响。 只见金戈抓起铁炉上尚未成形的铁器,突然捅入铁马的胸膛。 鲜血从铁马的胸前汩汩涌出,如同流水一般。 铁马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一眼那伤口,又抬头看着金戈。 “阿……兄……” 噗的一声,嘴里溢出一口稠密猩红的血,顺着颌角往下淌。 金戈吓住了,苍白着脸看着铁马,松开握住铁器的手,将他扶住。疁 “铁马,铁马……” 他想去捂弟弟的胸膛。 但来不及了…… 一股股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很快便染红了他的手。 铁马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出口,顺着墙壁慢慢软倒下去。 “铁马……”金戈红着眼,颤抖着身体,蹲下来抱住他,泪如雨下。 “为什么……为什么……”疁 他反反复复只问这一句。 却没有人来回答。 只有死在面前的铁马,那双瞪圆的眼睛,一直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突然传来一道笑声。 “里正娘子大半夜不在庄子里歇着,却跑到农具坊里来跟男子幽会,真是好大的瘾啊……” 一听那流里流气的声音,就知是张二饼。 冯蕴没有吱声,朝邢丙点了点头。疁 “张二饼。”邢丙道:“闭上你的狗嘴。” “哈哈哈。”张二饼大笑着,带几个兄弟走了进来,“今日我们是来替裴大将军捉奸的……” 声音未落,他就变了脸色。 墙角的尸体和鲜血,让他有短暂的犹疑,很快便大喜过望。 “好哇,里正娘子不仅偷人,还在背地里干杀人的勾当,我看你这回怎么说……” 冯蕴知道他的想法。 可她谋划这么久,就等着他来,早就预判了他的预判。疁 “我们正愁找不到杀人凶手,你们几个来的正好。” 张二饼忽觉不妙,“你说什么?” 冯蕴不再看他,而是问金戈: “听说你武艺高强,一个能打几个?” 金戈抬起那双赤红的眼,看着冯蕴,好像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冯蕴走近,在他的耳侧小声道:“云娘的死鬼丈夫没有那个能力,除了铁马,你是他唯一的男人。你说,衡阳是谁的孩子?” 即便不是他金戈的,那也是铁马的,总归是他们兄弟的孩子。疁 冯蕴道:“为了云娘和衡阳,你不能死。那么,杀害铁马这口黑锅该让谁来背,你可想清楚了?” 金戈慢慢站了起来。 他没有带刀,捡起掉落的那把铁具,指向张二饼。 张二饼看着那双冷森森的眼睛,突然有一种掉入陷阱的感觉。 今夜,孙铁牛和赵黑蛋那两个花溪村里跟着他们混的小兄弟突然来告知,说他们看到冯蕴跟两个精壮男子摸黑进了农具坊,好似是任家的那两个家仆。 他记得冯蕴常去任家,跟人眉来眼去的,当即便领着人来捉奸…… 可眼下……疁 看着金戈手染鲜血朝自己走过来。 张二饼想的是…… 拔腿就跑。 “走,不要中计!” 他想开溜,金戈却没有给他们机会,一个飞跃拦上去,直接就捅。 几个部曲则在围在外面堵住了路,张二饼兄弟四人逃无可逃,不得不拿过农具坊里的半成品农具,跟金戈你来我往地打斗起来。 真正杀人的人,和那种只会练的半吊子是不同的。疁 金戈一声不吭, 但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十分了得…… 张二饼兄弟四人,一看就是练过,可四打一竟然丝毫没有讨得好。 冯蕴心里话,李桑若都养的什么废物啊。 这几个家伙唬一唬老百姓还行,遇上高手,就是挨打的份。 相比之下,萧呈就是真的有心了,他父亲老竟陵王为他培养的这些死士,一个个都是拎着脑袋杀出来的,完全不掺水…… 不过,张家几个废物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死在金戈的手上。疁 她还有大用呢。 冯蕴眼看差不多了,朝邢丙道: “还不帮忙,把这几个夜闯农具坊,要对云娘图谋不轨的家伙抓起来,送官。让贺功曹好好审一审,盗取百姓粮食的,是不是他们……” 张二饼累得气喘吁吁,听着冯蕴的话,额头上青筋暴露。 “冯十二娘,别以为就凭你这点小手段,就可以算计你爷,做你的春秋大梦……” 冯蕴懒得理会手下败将的无能狂怒,抬手示意。 邢丙早就准备好了,一群部曲扑上去就抓人。疁 农具坊离村民的住处很远,但打斗声在寂静的夜里实在太响,还是惊动了人。 不消片刻,就有村民往这边来了。 恰好看到杀人凶手畏罪潜逃,被部曲抓获的场面。 第112章 计中是计 张二饼被两个部曲反剪着双手,气得跳起脚来骂人。媛 “冯十二娘,你栽赃陷害!” 冯蕴当着众人的面,低低叹一声。 “我只道你们张家人好胜心强,对我心生不满而已。不料,你们心肠如此歹毒……” 她看一眼哭红了双眼的孔云娥。 “幸好任家的金戈和铁马兄弟两人路过农具坊,不然云娘就要遭你们的毒手了……可惜,铁马兄弟为伸张正义,被张二饼杀害了。” 她说得悲伤。 张二饼瞪大双眼,几乎要气疯。媛 “没有。我们没有杀人。人是你杀的,就是你这个毒妇杀的!” 冯蕴望向软在角落里的,抱着铁马不出声的金戈。 “金戈兄弟,你快告诉大家,你弟弟是何人所伤?” 金戈没有说话,一双愤怒的眼睛,盯着张二饼。 人群哗然。 亲兄长当然不会为杀人凶手隐瞒。 杀人的是张家兄弟无疑了。媛 “张家人太嚣张了。” “半夜到农具坊里来欲行不轨……” “金戈铁马大义啊,可惜了铁马,好端端一个精干的壮汉,就这般死在歹人手上。” “不!不是我们。”张家兄弟几个还在大喊大叫,意图为自己辩解。 冯蕴叫邢丙,“堵上嘴巴,丢到牛棚里。明儿一早扭送将军府。” 堵了嘴,张家兄弟再没有了声音。 冯蕴挺直肩背走到人群前面,看着那一张张火把掩映下的脸。媛 “我冯蕴一心想护着村子里的人,在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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