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楚楚可怜,“若世子不怕我弄脏你的马车,那我……” 马车里冷香四溢,极是怡人。 淳于世子是一个讲究风雅的人,岂能任由她乱来?崝 果然,他满脸嫌弃,“停车。” 第41章 两男相争 马车停在小道的转角,冯蕴颤歪歪下车,发现天色渐暗,霞光已然收入云层。诓 官道下方是一片草木茂盛的荒地,离花溪村不知有多远。 淳于焰让两个仆女跟着她,“不要走远。” 冯蕴回头,看着车帘里那张神秘的山鹰面具,“世子不要偷看。” 淳于焰哼声,放下帘子。 冯蕴朝两个仆女行了个礼,“有劳。” 仆女不回应,眼皮都不眨一下,脾气怪得如她们的主人一般。 冯蕴并不在意。诓 她在仆女的搀扶下走向草丛深处,身子虚软得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 找到个避静的地方,周围有茂盛的荆棘和树林,她对仆女道:“我自己来。” 仆女松开扶她的手,“快些。” 冯蕴“嗯”一声,再往里走。 衣带与杂草搅缠,在草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不很方便,手脚看上去也笨拙,一个仆女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就要帮她…… 冯蕴身子颤抖,站立不稳,突然便往下倒去。诓 那仆女弯腰便来扶她,冯蕴顺手薅住她的脖子,“别动!” 那是她在草丛里寻摸到的一块薄石片,看上去很是锋利,那仆女略动一下,脖子便被她划破…… 冯蕴看向另一个仆女。 “不要小看它,轻易便可要命。” 那仆女眼里当即出现犹豫。 冯蕴道:“我知你们姐妹感情深厚,不想她死,就不要出声。” 她赤红的眼里全是凶狠的光,那石片划在细嫩的脖子上,血珠便往外冒,而方才还弱不禁风的她,力气竟然大得令人挣脱不了……。诓 两个仆女相视一眼,没有动弹。 冯蕴勒住那仆女慢慢退后,突然一个用力将她推向右侧的土坡。 那仆女往下滚落,另一个大惊失色,扑上去便救人。 冯蕴趁机朝山林的另一头奔逃…… 求生的欲望可以战胜一切。 她血气上涌,头脑空白,但仍是凭着本能气喘吁吁地跑出很远…… 四周安静一片,她心下忽生不安。诓 怎会没有人追来? 冯蕴停下脚步,只见前方立着一个颀长的人影,把玩着碎玉剑站在落日余晖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冯蕴脸色一变,那人便笑出了声。 “卿卿果然不老实。” — 冯蕴是被淳于焰拎回马车的,她没有反抗,潮红的脸上汗津津的,鬓发黏湿着贴在额头,呼吸急促得像要断气。 但即使这样,她仍是紧紧闭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诓 淳于焰看着她颤抖,没带半分怜惜,咚的一声,将她丢回车厢里。 冯蕴痛得窒息,“淳于世子……” “嘘!”不知是累了,还是没了戏耍的心情,淳于焰眼睑低垂,拿过水囊喝一口,递到她的嘴边。 山鹰面具遮住了他的脸。 但长长的睫毛下方,晦暗不明的瞳仁,幽深得令人生惧。 冯蕴吃力地喝水,水渍顺着下巴淌下来。 淳于焰掏出雪白的帕子,像对待小动物一般,挑起冯蕴的下巴,仔细为她擦拭干净,然后将拇指饶有兴致地压在她嫣红的唇上,目光烁烁,不知在想什么……诓 那样的眼神,冯蕴第一次在淳于焰眼里看到。 克制的,隐忍的,疯狂的欲望,在黑眸里深不见底…… “不要出声。我要歇一会。” 淳于焰突然低笑一声,嫌弃般转开脸,抱着碎玉剑慵懒地倚在车厢壁上,长腿宽袍,好似真的睡了过去。 马车颠簸起来,速度变快。 帘帷翻动,可见光线从有到无,天彻底黑尽。 最令人难耐的是绝望和未知。诓 车厢里弥漫的熏香带着诱人的气息,催动药效,冯蕴双眼赤红,每一寸肌肤都好似火炙火烤一般,叫嚣着,要把她拉入欲望的深渊…… 时间过得极为漫长。 淳于焰的世界是静止的。 冯蕴蜷在角落,在一波波欲望的冲击里,血液沸腾,山崩海啸般,渐渐有些支撑不住,甚至生出一个轻浮的念头…… 淳于焰长得美艳…… 不如干干脆脆地吃掉他…… 这骇人的想法入脑,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嘚嘚作响。诓 淳于焰猛地睁眼。 蹄声从耳边飞掠过去,只听得驭的一声,马车被几骑快马挡在路上,急停下来…… 冯蕴身子往前一扑,抓住软垫才稳住身子。 马嘶声里,淳于焰慢条斯理地将车门拉开一条缝。 “妄之兄?漏夜拦路,是找弟有事?” 裴獗高坐马上,挽缰而立,“世子,我来要人的。” 淳于焰看着月夜下那人眉宇间的戾气,眼里生出细微的凛光。诓 “好说好说。”他望一眼随行的侍从,轻轻一笑,“兄看上哪个,挑走便是。” 裴獗道:“车上的人。我的人。” 淳于焰一怔,大笑起来。 “兄此言差矣,弟今日带家眷返回云川,车上岂会有兄长要的人?” 说罢他突然伸出一只胳膊将冯蕴往怀里一拉,小脸按在胸前,任她长发落下,而他的手指似笑非笑地从冯蕴的脸颊滑落到她雪白的后颈,像是要掐死她,又像是某种无声的爱抚…… “兄长要的,难不成是弟的姬妾?” 冯蕴身子不自觉地紧绷,死死咬着下唇,不让那羞人的声音逸出来,急急喘息着,几次想挣脱,都被淳于焰死死按住……诓 对她的反应,淳于焰很满意。 “我这姬妾性子野得很,只怕兄长治不住……” “世子。”裴獗目光晦暗,马上的坐姿很是狂放凛然,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冷漠,“将人留下,云川和大晋友邦交好。” 他没有说否则如何,可不轻不重的威胁,比说出来更震慑人心。 淳于焰挑一下眉。 裴獗的怒气显而易见,他却觉着有趣。 这可是裴獗呀。诓 为一个姬妾打上门来找他的麻烦? 若非亲眼看到,谁说他都不会相信。 淳于焰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实不相瞒,这是我一见钟情,准备带回云川去做世子妃的姬妾……” “我数到三。”裴獗冷着脸,没有了耐性,“一!” 淳于焰嘴角微微一抽。 其实在裴獗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不必解释,避无可避,彼此心知肚明的两个男人,只需要打一架。 “好。我正好手痒。若是兄长胜了我,弟将姬妾转赠给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诓 淳于焰将冯蕴推回车厢,理好衣袍,不紧不慢地下车。 几个侍从拔刀跟上,被他抬手阻止,“不用。” 裴獗没有出声,跃下马,将手上辟雍剑递给左仲,冷着脸朝淳于焰走去。 两个人都没有让侍卫插手,也不带兵器。 淳于焰抱拳行礼,目光带笑,“裴大将军,请赐教……” 砰!只听得重重一声拳头落肉的闷响。 一记右勾拳结结实实地砸在淳于焰的脸颊……诓 他力量极大,面具差点被砸飞。 淳于焰脑子蒙了片刻,擦了擦嘴角,恶狠狠咬牙。 “裴獗!你不讲武德!” 打人不打脸。 裴獗真不是体面人,专打脸。 淳于焰气到极致。 眼前又是一道拳影闪过。诓 “好得很,那就奉陪到底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身影快速闪动,衣袂翻飞,煞是好看。 车厢里的冯蕴却难受得快死了。 淳于焰和裴獗说了什么,冯蕴听不清,她耳窝里嗡嗡作响,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整个人热汗淋漓,急渴着什么,难耐的情绪急需释放…… 半开的帘帷,被风吹得颤动。 她看过去。 夜幕下,是一条波光粼粼的长河。诓 水…… 她需要水。 水可以解去她身上滚烫的热量,可以让那蚀心入肺的药性得到安抚…… 冯蕴急促地喘息着,突然从马车一跃而下,拼尽全力跑过去,一头栽入长河…… 官道上的一群人,眼睁睁看着那飘动的裙裾沉入水中,吓得大声呼喊。 “女郎投河了!” 第42章 一声夫主 不知在水中沉浮了多久……迅 冯蕴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身子落入一个湿漉漉的怀抱,男子强劲有力地环住她,热气喷在后颈,让她在烈焰和冰山中反复煎熬…… 她脑子有些空白。 “松开我……” 男人很没分寸,说不出是有意还是无意,动作粗暴激烈,薅住她的头发往岸上拉。 痛!冯蕴本能地反抗,双手双脚垂死般挣扎…… 扑通!两个人重重砸入河水。 冯蕴低头,在他手背上狠狠一咬,发疯般拉扯,不愿离开这河水带来的舒适……迅 她狠,男人更狠! 一条胳膊横在她的身前将人拖过来,动作狠戾无情,冯蕴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 “再动淹死你!”低沉的声音带几分喘息,男人将她拖过来,面对面裹入怀里,坚硬的胸膛撞得冯蕴头昏眼花。 冯蕴一怔,扭头望去…… 月光肆无忌惮地落在那人的脸上,束发绾髻,挂着水滴的小麦色脸庞轮廓分明,原本的锐气五官在此刻更显锋利,好像要将她一眼看穿…… 是裴獗…… 冯蕴脑子里有根弦,绷断了。迅 “抓紧!”裴獗圈住她的手紧了紧,眼眸暗沉,下颌绷住,“要掉下去了。” “嗯…” 呼吸温热绵长,落在耳侧。 冯蕴贴住他,牙齿不自觉的打颤。 炎热时节,两人的衣裳都十分薄透,衣料阻挡不了接触,她贴着那紧实的小腹,可以清晰地感知对方的轮廓,甚至可以看清他胳膊上因为用力而隆起的青筋…… 裴獗托着她往岸边划…… 她虚软无力,紧紧盘在他身上。迅 一眼望去,是河水的轻波,晃啊晃。 两个人都有些气喘, 冯蕴的身子更是颤得厉害。 有一种疯狂的叫嚣,在啃噬她,黏黏腻腻紧贴在一起,湿漉漉的身子,暧昧的姿态,就要压垮她最后的防线…… “将军……”她轻唤。 裴獗低头,目光定在她脸上。 带着一个人划水并不轻松,他喘着粗气,沉郁的双眼里是强势且凶狠的力量,犹如一头捕猎的野兽,汹涌的是兽性。迅 “别动!” 他可能想撕了她。 冯蕴熟悉这样的光。 要不是泡在冷水里,整个人都会燃烧起来。 不!她已经燃烧了。 在裴獗身上燃烧。 水波拍在身上的声音于寂野长河里,格外靡靡。冯蕴几乎是挂在他身上,随着游动摩擦的热量,撩着一河的水,再闭着眼睛,听周遭水花四溅,圈在他后腰的脚趾,在厮磨中难耐的蜷缩……迅 难受。 她恨不得即刻沉入水底。 可裴獗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药物侵蚀的身体也不容她清醒。 这样的姿势抱在一起,衣料薄得如若无物,难耐的酥麻,让她无法抑制那比意志力更强十倍百倍的药性。 骨头好似变轻了。 紧贴着他的,一阵酸软。迅 裴獗保持着划水前进的姿态,表情平淡。 月色正浓,岸上的侍从无法看出水下的急流涌动。 “将军……”冯蕴又唤一声。 “闭上嘴,可好?”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呼吸就在耳侧,透着一股难以描述的烦躁,却十分诱人。 “闭不上……难受。”冯蕴长长叹一口气,扶住裴獗的肩膀,望住那双泛红的黑眸,好像怕滑下去似的,缠他更紧,丝毫不知那细微的动作,带给裴獗的是怎样毁灭的刺激。 “将军帮帮我,嗯?” 低低一声嗯,妖媚得要人命,那水渍渍的脸,带着撩人的绯红,浮汗温香,衣衫不整,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就像那一幅缠在裴獗身上的长裙……迅 迷惑、倔强,又无比柔软。 “如何帮?” 月夜里,好久才传来他闷哑的声音。 冯蕴怀疑他是故意的。 她如此狼狈。 裴獗分明也看出来她的狼狈,偏要让她来求。 如果这个人不是裴獗,她兴许还能再忍耐。迅 可一旦知道是他…… 前世三年什么都做过,再多一次两次又有何妨? 冯蕴双手揪住他颈后的衣裳,软绵绵贴上去,整个人仿佛盘坐在他的腰间,小猫般在他耳边低吟一句什么,然后啃向他的喉结。 “唔…”裴獗瞳孔一缩,猛地按住她的后背,胳膊将人圈紧,呼吸吃紧地咬牙,托住她往上抬了抬。 “疯子!” — 界丘山,北雍军营地。迅 士兵们正在紧张地操练,挥汗如雨。 他们光着膀子,说着荤话,在你来我往中,吼声震天。 “大将军!” 看到裴獗用披风裹住一个湿漉漉的女子,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径直往中军帐去,士兵们眼皮直跳,齐刷刷看过来,好像见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裴獗:“看什么?继续操练。” “喏!”众人齐声。 裴獗又吩咐左仲,“让濮阳九到我帐中!”迅 “喏。”左仲应声下去。 一群将士紧跟过来,呼啦啦地围着他,满脸兴奋。 “左侍卫,那女郎是何人?” “对对,哪里来的妖精,竟敢打动大将军的春心?” 一阵哄笑,众人愈发亢奋。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双眼嵌了光似的,好奇得鸡皮疙瘩都往外冒。 “你小子是在找死?”迅 左仲一脸复杂。 看到十二娘跳河轻生,大家都吓坏了。即便是将军那样冷静的人,也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就跳下河去救人。 反而是那个淳于世子,口口声声要带十二娘回去做世子妃的,看见将军下水救人,他居然落井下石,冲上去给了将军后肩一记老拳…… 所以,将军是带着伤下去救十二娘的。 左仲跟将军那么久,从不见他这般对另一个人。 二人在河里折腾的那一段,因夜下光线昏暗,在岸上的他们都看得不清,但左仲跟随将军的时间很久了,久到凭借一丝微小的细节,就可以判断出将军的情绪。 那女郎定是把将军撩得狠极了。迅 在将军捡披风裹住女郎的瞬间,左仲亲眼看到以冷静克制见长的将军居然支上了帐篷…… 但回来前,将军就封了口。 那关系到十二娘的名声呢,怎能传出去? 左仲只好为难地,不停拱手求饶。 “无可奉告,兄弟们,无可奉告了。” “将军的私事,不想挨军棍就别打听。” —迅 濮阳九拎着药箱来的时候,冯蕴的药效已发作得十分厉害,一张脸仿佛在火炉上烤过,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热汗,嫣红的唇娇艳欲滴,一声声气若游丝的嘤咛,全是男人的催命咒。 “这是中的烈药呀!”濮阳九大惊小怪地瞪大眼睛,“不疏解会死人那种……”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望着裴獗。 “此乃天意啊妄之,与你那阳燥之症,无不契合,你何不……” 裴獗冷着脸,“闭嘴!” “是是是,我开药,开药。” 濮阳九知道他什么德性,替他难受,叹口气坐下来,又不满地念叨,“我们裴大将军正人君子,不屑小人行径,更不会乘人之危……”迅 裴獗不发一言,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便是濮阳九也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克制住那燃起的火焰,在近乎失控的边缘,生生抑住了欲望。 “如何?”裴獗眼眸沉静,看着冯蕴软白的脸颊上,羊脂玉般泛着汗津津的润光,两排眼睫在无措而可怜地颤动。 这是要勾死人。 他多看了濮阳九一眼。 濮阳九正襟危坐,很懂得惜命。 他就像看不到眼前那一方美景,老神在在地叹息,“虎狼之药啊虎狼之药,下手的人着实歹毒。要不是因为多年为妄之瞧病,本神医累积了治疗的经验,且小有所成,只怕这小女郎就报废了。”迅 换言之…… 冯蕴只是被人下药才这样。 而裴獗,却要常常忍耐类似的煎熬。 濮阳九细问:“何人这么心狠手辣,舍得对娇滴滴的小娘子下手?淳于焰?” 裴獗冷眼,“说重点。” 濮阳九点点头,眼风斜着他又夸张地感慨。 “药下得重,即便有我及时诊治,恐怕也会伤及根本,对身子有损……”迅 裴獗喉结重重的滚了一下,“会如何?” 濮阳九沉着脸,说得比方才慎重。 “这小女郎以后,恐怕是不好受孕,当不成娘了。” — 冯蕴幽幽醒转。 营帐里有摆放整齐的兵器和盔甲,长短不一,看着便沉重。 她的衣裙不知去向,身上仅着一件宽大的男子中衣,蜷缩在矮榻上,像一朵饱受摧残的花骨朵……迅 “这是何处?” 裴獗已经换过衣服,一袭深衣宽袍,背对着她,看不到那一身精实强悍的肌肉,宽肩窄腰挺拔又颀长,明明很好看,可冯蕴总会想到那种肆虐吃人的野兽…… 裴獗没有回头,“醒了就吃点东西。” 冯蕴看着左手边柜子上的汤碗,又看看身上的男式中衣,心里微微发热,“我的衣裳……” “丢了。”裴獗言简意赅。 冯蕴想问的是,谁给她换的衣裳。 “我。”又是一个字,裴獗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好像为她换衣,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迅 冯蕴蓦地绷紧,心脏跳得擂鼓似的。 名义上来说,她是裴獗的姬妾,上辈子也同他有过无数肌肤之亲。大营里没有女子,他为她换衣,她应该感激。 可想到今天的事情,想到她昏迷时让一个男子看光,她仍是有些无法正视…… 裴獗亲眼看到淳于焰那样对她。 在那条长河里,她又几乎失去理智般强迫裴獗和她纠缠…… 这不是一个正经人干的事。 算了!她就不是正经人,那裴獗自然也不会认为帮她换身衣服,她会觉得难堪或者羞涩吧?迅 冯蕴搓了搓额角,想说什么,又忍下去,只哑声问:“几时了?” 裴獗说,“夜深了。” 回答了,又相当于没回答。 冯蕴抿了抿唇,“多谢将军搭救。” “嗯。”裴獗低低应一声。 “放走敌军,是我的不对……”冯蕴声音虚弱,“横竖我今日的丑态,都让将军见着了,是打、是骂,还是要罚,全凭将军做主,我绝无二话……” 她的声音听不出羞恼。迅 很快就已经平静下来,接受了自己。 裴獗回头看她,“你该叫我什么?” 冯蕴一怔,“将军?” “这么叫,我便保不住你。”裴獗目光很深,像有深渊暗冥,拉拽着冯蕴,就如那个好像永远也走不出来的前尘旧梦,看得她心如乱麻…… “我明白。”冯蕴老实点头。 放走温行溯,那是大罪。 即使裴獗不追究,大晋朝廷呢?还有李桑若呢?迅 他们会轻易饶过她吗?当然不会。 “所以,将军希望我如何做?” 裴獗静静打量她,“唤一声夫主。” 冯蕴愕然。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 天地间没有声音。 冯蕴盯住他,将汹涌的情绪压在心头。迅 裴獗也在看她,冷漠的,不带一点人情味,就好像方才的话,不是在说男女情事,而是沙场对阵的你来我往。 冯蕴抿唇,“将军存心要保我,何人敢为难?” 又笑问:“是太后殿下会问罪于我吗?” 这声,她克制着情绪,自认为平静从容。 可过往伤口翻开来全是疼痛,不经意就流露出夹杂着埋怨的自嘲,当即惹来裴獗的探究。 “何人告诉你的?” 冯蕴不与他对视,一张粉脸微微垂下,表情松快地笑,“晋国朝廷里比将军权重的人,有几个?何需别人来告诉?”迅 裴獗没有说话,朝她走过来。 他姿态高高的,神态冷冷的,一步步走近,高大的身影在冯蕴的头顶覆盖出一片暗色。 “将军?”冯蕴抬眉。 他不应,突然伸出一只胳膊,坚定有力地绕过冯蕴的后背,在她的错愕里,扣住她的腰往怀里一拉,逼得她抬起头来,直面他。 “记住,我不让你死,无人敢动你。” 似乎怕她不长记忆,手头又紧了紧。 “下次跳河前,问问我,允是不允!”迅 跳河?他以为自己是羞愧寻死? 冯蕴有点纳闷,但很难因此而感动。 为这样一句话,不值一提的话。 她不会那样不争气,但她识时务地说了声谢谢。 “但你该受些惩罚。”裴獗的声音有点哑,扶在她腰间的手没有动,传出的热量却十分惊人。 瞧,这样冷漠的一个人,呼吸是热的,身子也是火烫的,在这样的夏日,烙铁般透过来,仿佛要将她溶化…… 冯蕴嘴唇干涩,有点渴。迅 她轻拂下微湿的头发,顺从地点头。 “将军要如何惩罚?我都依你。” 裴獗瞳仁微缩,在她贴上来时身子便僵硬了,腰眼麻酥酥的,一时无法作答。 柔软的,小意的,这样的冯蕴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哪怕明知道她在伪装,但是,当她的脸靠在怀里,眼睛温柔地看他,就会带走他所有的戾气和狂躁。仅剩拨动人心的温柔,带给他滔天的快意。 两个人眼对眼。 心知肚明—— 裴獗想要她。迅 “冯氏阿蕴。”裴獗喉头也干哑得不像话,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压抑,“你想好了?” 冯蕴低低地嗯一声。 她想好了,反正温行溯已经离开裴獗的魔爪。大兄活下来了,这比什么都强。男女间的事情,无非如此。那么多人肖想的裴大将军,她吃了不亏。 反正在她心里,裴獗也就是个工具。 这样一副好皮囊,不趁着干净的时候享用,难道要便宜李桑若? 既然无论她做什么,李桑若都不会放过她,那何不舒舒服服地恶心她一下? 再相爱又如何,李太后也要吃自己剩下的……迅 冯蕴很坦然地点头。 “想好了,将军想好了吗?” 裴獗慢慢地抽回手,那动作轻缓得近乎缠绵,平静的声音里没有起伏,说的话却如同惊雷。 “那等天亮我送你回去。过两日,让你兄妹相见。” 冯蕴保持的冷静,顷刻崩裂。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太多了。 裴獗不仅知道她救的是齐国将领,还知道那是温行溯。迅 而且,温行溯此刻也落入了他的手心。 冯蕴呼吸都绷紧了,仍心存侥幸。 “将军玩笑了。我大兄,人在信州?如何与我相见?” 裴獗面无表情,“在石观县的码头抓到的。” 冯蕴身子微微软下去。 那种落入再次命运轮回的无助,让她有片刻的恐惧,但很快便清醒过来。 尘埃未定,胜负未分,不到放弃的时候。迅 第43章 萧郎裴郎 冯蕴轻轻一笑,将脸贴近些。崊 “将军要如何处置我大兄?” 裴獗没有回答,掌心扶在她肩膀上,将她推离自己。 “本将很欣赏宁远将军大才,姬应劝降。” 冯蕴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虚脱一般,“如他不肯降,将军怎么做?” 裴獗脸色沉凝,“方才教过你,如何唤我?” “夫主?”冯蕴声音有点颤。 上辈子不是没有唤过,但从来没有这么正经地唤过,大多是温存到极致时才会这般亲昵,裴獗听得受用了便会早些收兵放过她。崊 裴獗低头,“很好。” 他呼吸温热,目光却冷漠。 冯蕴从他的语气轻易便可察觉出来,裴獗对她是有感觉的。 但动情,不是动心。所以,她不会因此而沉沦,放弃自我。 反正更想趁着这个时候,挣扎出一条自己的出路。 失身于裴獗不算什么大事…… 反正她也没想过要为谁保住清白。崊 前提是,要留下温行溯的命…… 冯蕴揪住他的衣角,“将军可知何为夫主?” 裴獗望着她不说话。 冯蕴道:“夫主是女子的天,是无论何种处境,都要不离不弃的保护,是同甘共苦的依靠……” 又笑:“将军做不到,何苦为难我?” 裴獗冷静的面孔,有深深的意外。 也许裴大将军没有想到,他已经恩准她这个敌国女俘唤一声夫主,如此抬举她了,她居然如此不识好歹?崊 冯蕴没有听到他的回应,了然一笑。 在他冷冷的目光里,她继续说: “若是将军喜欢听,我可以叫。但有两个条件……” 裴獗眉头皱了起来,“说,” 冯蕴道:“我一心想做将军的僚属,助将军大业。私下里,将军想听什么我便唤什么,我不太在意。但我,此生不入将军后宅,虚度光阴,只做自己营生,若有一日将军厌倦我了……” 几乎下意识的,冯蕴就想到上辈子被裴獗逐出中京那天。 她早知太后唤他前去,是做什么,因为方公公在前两日已经带着太后殿下的口谕过来警告过她,媚惑将军的下场……崊 她当时以为裴獗不会听从。 三年的陪伴,不说那些暗夜里的耳鬓厮磨和抵死交缠,便是裴獗那刚硬不屈的性子,也不会任由别人拿捏。 她是裴獗房里的人,陪他睡了三年,不说她是一个人了,哪怕是一条他养了三年的狗,也有感情不是吗? 那时的冯蕴很笃定,裴獗那样贪她,不会轻易舍弃…… 可谁知,她连狗都不如? 当夜回府,裴獗便去了书房,坐到半夜才来到她的房里,告诉她说,要派人把她在安渡郡的庄子收拾出来,让她住回去。 她问他:“是太后逼将军的吗?”崊 他说:“没有。” 她又问:“是将军要娶妻了吗?” 他想了想说:“也许。” 她不死心,再追问:“那将军何时接我回来?” 他沉默不语,闷头把她压在榻上,欺负了整整一宿,直到天明才起身。 那是他们在一起三年来,裴獗走得最晚的一天。 克制到骨子里的裴大将军,第一次没有早起。崊 但那也是冯蕴最伤心的一天…… 因为她后来仔细想过,他们的渠儿,应该就是那天夜里怀上的,他俩作了大孽。 “继续说。”裴獗的声音冷冽异常,将冯蕴神思拉回。 她抬头看着裴獗,想到他们那个困在昭德宫中生死不明的孩子,眼圈突然就红了。 “待将军厌倦我,我便自去,两不相欠。” 裴獗:“其二如何?” 冯蕴避开他的目光,“我身子弱,为免将军子嗣罹病,今后不会为将军孕育孩儿。”崊 裴獗黑眸骤然一冷。 没有哪个姬妾不想为夫主生儿育女,以便巩固地位,可冯蕴打的小算盘,怎么听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洒脱地离他而去…… 这不是男子会理解的事情,冯蕴也不期望裴獗会明白她,只是阐明好自我的立场,接不接受都是他的事。 “将军不肯,那我宁死不从。” 屋里很安静。 冯蕴没有抬头,在被裴獗目光专注逼视时,却有一种被人锁住灵魂的酸涩。 这是一个极度冷漠、极度克制,同时又极度骄傲和自负的男人,他是不会为了一个女郎低头的。崊 冯蕴知道这一点,但不后悔这么说。 好似过了片刻,又好似过了很久,耳边终于传来脚步声。 裴獗离去了。 冯蕴抬头只看到他拿着佩剑出去的背影,没有半句话。 — 次日天没亮,裴獗就回来了。 冯蕴不知道他夜里去哪儿睡的,也没有问,但裴獗要亲自送她回去,冯蕴却有些意外。崊 在这个节骨眼上离营,他的行为让冯蕴很是不解。 从界丘山营地到花溪村的田庄,好几十里路。 好在这个时辰,刚好可以避开暑热,裴獗又为她找了辆营里拉货的马车,坐着倒也舒坦。 沿着河岸的官道,有微风轻拂,冯蕴肚子唱起了空城计,思绪也格外活络。一些是发生过的,一些是尚未发生的事情,纠缠得她神思恍惚,吃了点濮阳九留下的药,她渐渐嗜睡,沉入梦乡。 “不要啊……” “不要过来……救命……萧郎……” “萧郎……”崊 “救我……” 马车停下来。 裴獗打开帘子看过去,女郎正靠在软枕上,呼吸浅浅,眉头紧蹙,好像做了什么噩梦,嘴唇翕动着,额头一层薄汗,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恐惧…… 裴獗凝视片刻,放下帘子,回头吩咐车夫。 “慢些。” 左仲看着将军打马在前,眉间轻锁,难得地多了句嘴。 “十二娘很有才能。看她筹集粮草,打理内外庶务,一应井井有条,尤其……一介女流,竟能想出那些治民之道。莫说属吏,我看她,太守也当得。”崊 裴獗冷声,“你今日话倒是多。” 左仲连忙垂下眼,请罪,“属下是不忍将军为军务操劳,还要兼管民生,若有女郎这样的贤人相助,便可松口气。” 裴獗道:“你、敖七、叶闯,你们几个都看好冯氏。” 左仲心里微惊。 将军话里,好似有另一番深意。 他硬着头皮道:“属下惶恐,僭越了。” 此时天色尚未亮透,裴獗什么表情,左仲看不分明,但将军身上冷冽的气场,让他有点后悔多嘴多舌。崊 侍卫的命,操什么将军的心? 好在裴獗没有多说什么。 — 一路无言。 马车驶入田庄,冯蕴仍没有醒。 大满和小满在车外惶惶然看着,正想壮着胆子上前去叫女郎,却见将军动了。 他撩开帘子,在车壁敲了两下。崊 不轻不重的声音,足以让冯蕴从昏沉沉的梦境里醒来。 “是你?”冯蕴有短暂的凝滞,好像看到裴獗是一件多么惊讶的事情,眼神迟钝、迷茫,还有些不确实,表现得有点不同寻常。 裴獗微微倾身盯住她。 冯蕴眼睑颤动一下,对上那抹冰冷的目光,立马醒神。 不是梦,是真的裴獗。 活生生的裴獗! 她揉了揉额头,状若无意地笑。崊 “方才是将军唤我呀?我睡晕了头。” 裴獗问:“梦到什么?” 冯蕴垂下眼,沉默一下,“梦到我的阿母。她教导我,要打理好田庄,乱世当头,吃饭最为紧要,旁的事,都可放到一边。” 裴獗看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缓缓伸出一只手。 冯蕴垂眼看过去。 那只手指节修长,指腹有薄薄的茧,很有力量,她下意识将手递过去。 “多谢将军。”崊 裴獗握住她,很用力,好像要将她的手揉碎…… 这种力气令冯蕴心惊肉跳。 她侧目望一眼,见裴獗表情冷肃,像块没有温度的木头。要不是交握的掌心传来的热量,她会怀疑这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满院子都是人。 有敖七和北雍军侍卫。 有田庄里的杂役仆女。 有邢丙和他手下的梅令郎。崊 还有暗暗兴奋地等待将军大发雷霆的林娥等姬妾。 他们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处刑。 裴獗牵着冯蕴,从人群中间走过,这态度让忐忑的众人,心里更加没底…… “你以为下药的是何人?” 裴獗的声音很低,没有称呼。 一个简单的“你”字,让冯蕴情不自禁抬头看他一眼。 “将军不是怀疑淳于焰吗?”崊 “不是他。”裴獗说完,又补充:“他说不是他。” 他说不是他,你就信吗? 没想到裴将军有如此天真的一面呢? 冯蕴不知道昨天两个男人打斗的结果,低低一笑,“嗯。不是他。” 裴獗飘来一眼,与她的目光在空中对上。 这是冯蕴的田庄,拿到地契那一刻就算是她的私产了。但裴獗好似这个庄子的男主人,往正堂主位一坐,仆女便乖乖地奉上了茶盏。 冯蕴一看,满堂屏气凝神,连敖七都垂头丧气地立在堂上,于是默默在他的下首坐下。崊 她不知裴獗要做什么,脸色稍冷,默默无言。 在外人看来,二人竟有些夫唱妇随的模样…… 整个田庄里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在想,将军会怎样治罪。 裴獗端起桌案上的茶,徐徐饮一口。 他指甲很干净,和“悍将”“蛮夫”的字眼沾不上一丝半点的关系,只是一个饮茶的动作,便让人只注意到他英俊的外表,而忘去他是杀人饮血的战场阎王。 “你来审。”裴獗突然看向冯蕴。崊 一声吩咐没头没脑,冯蕴却听懂了。 不质问她为何要放走温行溯,也不来治敖七等人的罪,而是先审她被人下药的事情。裴獗的行为,很耐人寻味。 这是大将军想看看她有没有做谋士的能耐吗? 冯蕴沉吟一下,“将林姬押到堂上来。” 第44章 歹毒心思 林娥方才还在院子里张望,想看冯蕴的热闹,哪知事态突变?穐 冷不丁被点了名,看冯蕴一脸不善,她有点腿软。 到堂时,不等发话,她便盈盈朝裴獗拜伏下去,声音娇滴滴的。 “妾见过大将军。” 裴獗低头饮茶,一言不发。 冯蕴冷笑:“林姬好歹毒的心肠,只因我安排你到田庄干活,就给我下药,想置我于死地?” 林娥面色一变。 她是有联络方公公,那头也有给她毒药,想让她寻个机会陷害冯蕴,下到她碗里,再失宠于将军……穐 可她不是还没有做吗? 此事无人得知,冯蕴就被人俘走了,她正高兴呢?怎么会被将军救回来了,什么事都没有不说,还指她下毒? “没有……妾没有。”林娥摇摇头,矢口否认,“妾被十二娘安排到田庄锄地,头顶烈日、脚踩黄土,每日猪狗般劳作,从不敢有半分怨怼,又哪里敢生出这般歹毒心思?” 冯蕴哼笑。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在将军面前告状,说她派她们干苦工,虐待她们吗? “是不是林姬下的毒,一搜便知。” 冯蕴看了裴獗一眼,见他没有插手的意思,又平静地道:“阿楼,你请两名将军的侍卫去林姬房里去搜。”穐 为什么要带裴獗的侍卫,自然是怕人说她陷害林娥了。 阿楼应下,匆匆领人去了。 不过小半会功夫,他回来了,兴冲冲地禀报。 “女郎,林姬的妆盒里发现这个……” 冯蕴让人拆开,那是带点土黄色的粉末。 冯蕴道:“拿到林姬面前。” 林娥低着头,不敢多看,身子有些跪立不稳,显然是心虚害怕了。穐 冯蕴问:“林娥,这是什么?” 林娥瞟一眼,眼神有细微的变化,随即低下头去,“妾不知,妾不曾见过。” 冯蕴笑道:“是吗?那不如你来品鉴品鉴这是何物?” 林娥吓得脸都白了。 这样的虎狼之药当场吃下去,她如何还有颜面存在?往后还如何服侍将军? “女郎,妾,妾想起来了,这是妾前些日子买来敷面用的,放在妆奁里便忘了……” 冯蕴笑:“看来林姬很是健忘啊。”穐 遂又沉下脸来,厉声吩咐阿楼。 “给我灌!等林姬尝到味道,说不定记忆就回来了……” “不,不要……”林娥神色大变,吓得尖叫出声,在阿楼的手上挣扎着,眼看那带着腥味的土黄色粉末就要入嘴,她突然闭上眼睛大叫。 “说……妾说……妾什么都说……” 冯蕴示意阿楼停手。 林娥松口气,又跪地上前,仰头看着裴獗,恳切地道: “此事,妾不敢对外人言,请将军先屏退左右。”穐 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是方公公指使,即使她今日侥幸活命,来日也逃不出太后的手掌心,林娥不蠢,不敢这么做。 冯蕴看裴獗不应,笑道:“依她吧,” 裴獗摆了摆手。 堂上的人都下去了,独留了裴獗和冯蕴,以及一个几乎快要虚脱的林娥,跪在堂中,哭着掉眼泪。 “将军,妾有罪……” 没有打骂没有上板子,林娥当场便哭哭啼啼地交代了,清清楚楚。 她嫉妒冯蕴得裴獗的宠爱,又气恨冯蕴将她丢到田庄里做粗活,便托了以前在玉堂春的“相好”,给方公公带话,以表忠心。穐 没想到方公公很快就差人捎来那药粉,并再三叮嘱,让她要找到好的机会才下药,不可轻举妄动,让将军察觉…… “妾害怕那东西会要人命,心有戚戚,拿回来便藏在妆盒里,尚未敢用……” 说到这里,她又趴伏下去,梨花带雨的,诉说衷情。 “自贱妾第一次见到将军,便被将军风姿折服,心生爱慕,从此自拔不能……贱妾想要服侍将军,可十二娘多方阻挠,竟将妾等放到田庄里,日晒雨淋,粗活加身,妾恐失了颜色,为将军所弃,这才有了埋怨,但妾善心未泯,并没有狠心下手啊……” 她说得磕磕巴巴。 听上去,是很真心。 冯蕴不做将军的主,笑看裴獗。穐 裴獗皱眉,又端茶盏。 林娥见状,又嫉又恨又害怕,一双泪眼转向冯蕴,又爬过去朝她重重磕头。 “女郎饶了妾吧,妾嫉妒你是真,但从没想过要谋害你的性命啊……女郎中毒的事,妾不知情,当真冤枉啊……” 冯蕴沉着眸子,也不看裴獗。 “我上次在府狱提人,与方公公有言语冲撞,原以为已当场化解,不承想……竟生出这等误会……” 她并不说李桑若。 又道:“此事如何处置,由将军做主吧。”穐 裴獗满脸寒意,尽管林娥还在叩头求饶说自己冤枉,可他已然没有了听下去的耐心。 “来人。” 两个侍卫走进来。 裴獗道:“拖下去,杖毙。” 一听杖毙,林娥浑身僵了僵,哭声便没有了,只有眼泪啪啪往下掉,疯了似的想往裴獗和冯蕴的面前扑,脸上是扭曲的恐惧,整个人都在颤抖。 “没有,妾没有。” “将军饶命,妾没有下毒啊。”穐 她吼叫,不甘,大叫冤枉。 可没有人听她信她,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拖着她的胳膊出去了。 冯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略皱一下眉,对裴獗道: “我的事解决完了,该听候将军发落了。” 她指的是私放温行溯的事情。 裴獗说了她该受惩罚,就不会放过她。 不料,裴獗表情仍是淡淡的。穐 “此事,就此作罢。” 冯蕴不敢置信。 铁石心肠的裴大将军会这样放过她? 私藏敌将和放走敌将,随便哪一条都可以让她和林娥落得一样的下场…… 裴獗面不改色,唤来敖七,“吩咐下去,出了田庄,若还有人提及今日的事,一律杀无赦。” 他没有多说,但敖七明白他的意思。 不可提及冯蕴收留敌将的事情,也不可提及冯蕴被人下药的事情,否则脑袋就不用要了。穐 阿舅对十二娘真是恩宠有加…… 这么大的事情,就为保全十二娘的名声,不仅不追究十二娘,连同他们也都饶过了。 敖七闷头闷脑地站在那里,傻傻不动。 裴獗眉头微皱,“还有事?” 敖七回过神来,看着裴獗眼里一掠而过的光,心里一乱,连忙抱拳行礼。 “属下看守敌将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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