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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原该受罚,请大将军治罪。” 裴獗道:“下去吧。”穐 “喏。”敖七内心很不平静。 如果阿舅像往常那般骂他两句,甚至罚他军棍,他反而踏实一点。 可阿舅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让他有一种无所遁形的羞愧,就好像衣袍下藏着的隐私,被他察觉了一般。 敖七懊恼,烦闷,一颗心像坠在冰窖里,又放到火上烤。 一下冷一下热,他理不出头绪,出门时垂着头,一副丧丧的模样。 而庄子里的其他侍卫和梅令郎都长松一口气。 捡回一条小命,他们都十分感谢将军对十二娘的疼爱……穐 冯蕴却不这样认为。 人人都道她受宠,但在她看来,裴獗这么做,无非是为保太后清誉罢了。 林娥交代出方公公下药陷害的事情,那方公公背后的人是谁?裴獗比谁都清楚。 这样的处置,与其说是裴獗饶过她和梅令郎,不如说是一种等价的交换,令大家都守口如瓶…… 堂上只剩他们两人了。 冯蕴面色不显地看向裴獗。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穐 这一声谢说得不那么真诚,裴獗听出来了。 他皱了皱眉,“姬还有不满?” 冯蕴看着裴将军冷峻的面孔,微微一笑,“没有。将军大度,饶我之过。我哪敢枉度将军的心意,做出让将军为难的事?” 裴獗垂眸,只是饮茶。 冯蕴沉默片刻,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深深揖了一礼,“但此事全因我的缘故,大兄无辜,还望将军高抬贵手,饶了我大兄……” 她嗓音婉转,很是动人。 因了那药伤身的缘故,脸色看上去仍有些惨白可怜。穐 裴獗看她片刻,才道:“我信。” 冯蕴刚要道一声谢,又见他眯了眯眼,沉下声道:“他是无心,你是有意。” “……” 冯蕴被他噎住,迟疑问:“那将军准备怎么处置我,还有我大兄?” 她始终不信裴獗会就此揭过。 这人心狠,必会有后招。 裴獗道:“姬是我的人,罪由我领。温行溯不同,犯到我手上,须得从重处罚,以正军规。”穐 第45章 下线一人 裴獗的意思很浅显。联 就是他可以饶恕冯蕴,却不可以饶过温行溯。 裴大将军行事如何,冯蕴有了解,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他争执或是纠缠,那样,对温行溯有百害而无一利。 于是她莞尔一笑,“行,那将军给我阿兄留条命,容我慢慢劝他归降。” 裴獗手指在膝盖上轻叩两下,神色淡淡的,“好。” 有了这声好字,冯蕴紧绷的身子又稍稍放松了一点。 别的不说,裴獗重诺的人。 他答应下来,大兄暂无性命之忧。联 冯蕴想了想,又温声道:“奔波一日,将军想必也饿了?不如我们先用饭,晚点歇下再细谈?” 裴獗黑眸微深,朝她看来。 她什么也没说,神色也平静自然。 两个人目光在空中交接,似有火光碰撞,又似有一种奇怪的默契。 冯蕴没有露骨的暗示,但话里的意味十分明显。 她愿意为了温行溯而妥协。 为温行溯的命,她什么都可以做。联 包括小意温柔地侍候他。 裴獗双眼沉冷地看她,平静如水,“不了。” 然后,他便起了身,“我还有事。” 听着裴獗沉稳的脚步声渐渐离去,冯蕴错愕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并且确信,她被裴獗拒绝了…… 冯蕴愕然一瞬,长松一口气。 那张小意凄然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平静,嘴角甚至挂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大将军是何等骄傲的人?联 裴獗要她。 但他不会这样要她。 当然,如果裴獗当真因此留下来,冯蕴也不会为难。 她确实已经想好了,早晚挨一刀,裴大将军挺好,有那个本钱。 何况还可以恶心李桑若,是真不亏。 但他走了,冯蕴也乐得轻松,毕竟真要走到那一步,她还是需要点心理建设,那男人野兽似的,不好应付—— 冯蕴灌了满满一杯凉茶,好片刻才沉下心,叫来阿楼询问。联 “林娥如何了?” 阿楼紧张凄凄,回头把房门合上,这才走到冯蕴的身边,把他方才从林娥房里缴来的那一包药粉,交到冯蕴的手上。 冯蕴接过来看一眼。 “人死了吗?” 阿楼低低地道:“那俩侍卫下了重手,林姬已奄奄一息。左侍卫说,等下找个地方挖个坑,埋,埋了便是。” 冯蕴道:“我去看看。” —联 快立秋了,天气干燥闷热。 梅令郎们拎了水桶在渠边洗脚,不远处,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林娥就像一摊烂泥似的,被人丢在门庭的凉棚下,血溅一地。 花容月貌的玉堂春头牌娘子,那一副多少男子肖想过的肉体,如今已经没有能看的地方了。 左仲是懂得怎么让人吃苦头的。 打而不死,在疼痛的折磨中慢慢过去,这个过程比死亡更煎熬…… 冯蕴不知别人看到林娥的下场会怎么想,但方才出来看到那些姬妾,已没有人敢正视她的眼睛。 想来,可以消停一段日子了。联 林娥已经不行了,看到冯蕴撑着伞款款过来,那裙裾飘飞的矜贵模样,眼皮用力抬起,不知是想求救,还是懊悔,乌紫的嘴巴一张一合。 “痛吗?”冯蕴走到林娥的身边,伫立片刻,慢慢蹲下,看着她,“你原本可以好好活着,偏要寻死。太想不开了。” 林娥的眼里突然迸发出一抹怒意,又更像是疑惑、委屈,或是更多的什么情绪。 冯蕴知道,林娥心里有疑惑。 放在妆奁里的药包,她自己没有打开,为什么冯蕴就被人下了毒? 不弄清楚这个,林娥死也不甘心。 “真傻。”冯蕴轻笑,望着远在苍穹的星辰,轻轻捋一下林娥垂下来的头发,看着她垂死挣扎仍不甘心的样子,幽幽叹息。联 “我其实从无害你之心。而你,虽然没有给我下药,却不是因为你心存良善,而是我没有给你下药的机会……” 林娥脑袋晃动一下,气若游丝。 “你很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冯蕴抿唇一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林娥瞪大双眼,死死盯住冯蕴。 看她愤怒而无助,冯蕴并不觉得开心。 她知道死亡的痛苦和绝望,又是一声感慨。 “你是不是还想知道,到底是谁给我下的毒?”联 林娥说不出话,只有身子偶尔地抽搐,让她看上去还是个活人。 但她对冯蕴眨了个眼,表示她强烈的,想知道的愿望。 冯蕴沉默了许久。 她将林娥的样子收入眼里,脑子里浮现出的是上辈子死在齐宫的那个冯蕴,于是苦笑,“有时候,人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性子就磨得狠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林娥恍悟一般张大嘴巴。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发不出声音。 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在冯蕴的笑容里慢慢变成惊恐。联 最高明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那药确实是冯蕴自己服下的。 在她得知林娥和方公公有所勾连时,隐忍不发,就等着这样的机会,借力打力。 她救下温行溯,蒙倒敖七等人,再放走温行溯,只要不离开安渡,那接下来,就必然会面对裴獗、李桑若,乃至大晋朝廷的狂风暴雨。 此时的她还很弱小,即便重生也没有抵抗强权的实力。 人在没有力量抗衡的时候,只能借力。 于是, 她想了个“一箭三雕”的计划。联 自己服下毒药,再安排好信任的梅令郎,假装被劫持,上演苦肉计,一来可以消灭一点裴獗的怒火,二来可以反手栽赃给方公公,顺便离间裴獗和李桑若的感情…… 只要裴獗对她还有兴趣,就不会轻易让人置她于死地。 三来,服药也是为了不再受伤害。 身在乱世,她不可能永远冰清玉洁,也没有一辈子守身如玉的打算,但不想再经历生育之苦,更不想留下遗祸,让前世的痛苦再来一次。 那不如服下烈性药,一了百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个淳于焰,横插一脚,抢在两个梅令郎的前面劫走了她…… 冯蕴看着奄奄一息的林娥,淡淡开口,“枉你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却不懂男人。林姬呀,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对手。是你想不开,死得不值。”联 说给林娥听,她也提醒着自己。 “女子最不该的,就是肖想本不在意自己的男人。” 林娥的眼泪滚落下来,一动不动地盯住她,嘴张开着,好像在用力呼吸,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你……啊好……狠……” 冯蕴笑了。 对自己狠有什么错呢?她没有主动害人。 如果林娥不存害她的心,就不会被她反手一巴掌……联 可即便这样,她也只是逃脱了裴獗的责罚,让林娥得到了报应,却无损李桑若一丝半毫……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偏爱吧。 她费尽心机才能苟全性命,让裴獗看在她是受害者的份上,不再责罚她,并亲自出面保她。而李桑若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他全力地维护…… “呃……啊……” 风里传来的呻吟,短暂而轻微。 然后沉入死寂。 林娥应该是没有多少力气发出绝望的哀号了。联 就那样瞪大双眼看着冯蕴,痛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冯蕴将手心盖住林娥的眼睛,待她眼皮合上,这才默默扶着膝盖起身,像是不耐久蹲,她的动作缓慢得如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 阿楼走过来扶她,“女郎……” 冯蕴摇头,“我没事,就是腿酸了。” 阿楼跟她这么久,对她的性子有些了解,当然知道她不单单只是腿酸而已。 “那个药,真的没事吗?” “没事。”冯蕴笑容不变,“有濮阳医官在,能有什么事呢?”联 阿楼半信半疑,想想又有些懊恼,“是小人办事不力,这才生出这样多枝节。眼下葛广和葛义兄弟两人还没有下落,小人心下惶惶,会不会是落在了云川世子的手上?” 昨天,葛广和葛义在屋外准备好了,只等冯蕴推窗的信号就现身“劫人”,甚至后续要如何脱身,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周密的计划…… 谁知冯蕴会被淳于焰劫走,而葛广和葛义不知去向。 冯蕴也怀疑过,是淳于焰带走了他们。 但昨天在马车里,淳于焰半分没显,她拿不准。 “落在淳于焰的手上,要是老实交代,应无性命之忧。怕就怕在,他们嘴紧,不肯说出实情,会吃苦头。” 阿楼很是发愁,“葛广和葛义两兄弟,是不会背叛女郎的。”联 那么,淳于焰为了洗清自己,一定会重刑审问。 他们不肯招,就要受大罪了。 更令人害怕的是…… “如果不在云川世子的手上,如何是好?” 冯蕴知道阿楼和梅令郎相处这些日子,同甘共苦,已亲如兄弟。 见他发愁,只得镇定安抚。 “我想办法找淳于焰,探一探他的口风。你那边,继续派人去找,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一定要把人找到……”联 阿楼重重点头,似是想到什么,又压着嗓子问:“女郎,苑娇如何处置?” 冯蕴回头,看一眼那个蜷缩着死去的林娥。 “留不得了。” 第46章 碎玉之恨 一个背叛姐妹的人,可耻且不可信。姓 如果不是苑娇,冯蕴掌握不了林娥那些隐私的事情。 “将军有一句话是对的,只有死人才能闭嘴。” 阿楼看着女郎平静的面孔,没由来地抖了一下。 苑娇人如其名,是个看上去娇里娇气的小娘子,很是势利眼。初入大营时,她跟着林娥欺负冯蕴,小心思也不少,后来看冯蕴得势,马上就调转风向投诚冯蕴…… 这样的人,嘴巴如何守得严? 阿楼咬了咬牙,“那小人即刻去办。” 冯蕴看着他,笑了下。姓 人真的是可以锻炼的,以前的阿楼瘦弱胆小,杀只鸡都要闭着眼睛,现在他虽然也很怕,但有胆色办事了。 冯蕴道:“苑娇有个嗜赌好斗的兄长,打小就欺她、打她,为偿还欠下的赌债,甚至撺掇父母把她卖给鸨子,苑娇对他恨之入骨……” 微微一顿,她道:“不要让她一个人上路,免得孤单。” 阿楼察觉到主子眼里慑人的冷光,心跳得突突的。 这狠啊! 还是那个木讷温暾被人称蠢的十二娘吗? 阿楼拱手行礼的姿态,比平常更为恭敬了几分。姓 “小人明白。” 冯蕴没有再说什么,撑着伞慢慢走回院子。 在她的背后,两个侍卫拖着林娥的尸体往田野里走,裹身的草席都没有一张,一身艳骨软绵绵搭在土坑上,凄凉下场…… —— 从田庄出来,裴獗直奔北雍军大营。 左仲跟在他后头,察觉到将军情绪不佳,大气都不敢出。 回到营房,裴獗在中军帐里寻找片刻,从一个紫檀木匣子里找出一块玉佩,递给左仲。姓 左仲正要伸手来接,裴獗却松开了手。 玉佩摔到地上。 砰的一声,碎成了三块。 左仲吓得脸色一变。 这块玉,是太后殿下找白马寺的高僧开过光的,是一块平安玉。当日将军连下三城,太后专程差人送来,并带话说,此玉可保佑将军平安,战无不胜,无病无灾。 这玉摔碎了,那可得了? 左仲脊背一凉,立马抱拳,单膝跪地。姓 “将军恕罪,属下一时不查……” “我摔的。”裴獗没有看地上的碎玉,冷声吩咐左仲。 “快马送去中京,交还太后。” 又道:“并请太后治罪方福才,下毒伤人罪。” 左仲愕然抬头,打量裴獗的脸色。 一片冷寂,没有商量的余地。 左仲拱手应下,“属下即刻去办。”姓 三块碎玉摔得不太平整,通体莹绿,是难得的珍品,左仲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找一张黄纸包上,心里很是糊涂。 好好的玉佩,为什么摔碎? 将军将其带给太后,是要表达什么呢? —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中京洛城,嘉福宫里的李桑若摊开掌心,看着三块碎玉,俏目透红,隐隐已有泪光。 “他这是在提醒我,给我敲警钟呢……”姓 “他要那个贱妾,他护犊子了!不让我再动他的人。” “你说说,他的心,为什么这样硬?” 年轻太后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尖利。 方公公额头冒着细汗,盘算着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想着自己给林娥的那包药,整个人战战兢兢。 “殿下,这,这中间定有误会,将军……可,可能受了那个贱妾的挑唆,错怪了殿下……” “误会?”李桑若猛地掉头,目光凄厉地盯住他。 “我送的玉他都不要了,你说是什么误会?我误会他什么了?亵渎皇权,不尊太后,他裴妄之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姓 方公公嘴皮抖抖索索半天,扑通一声跪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殿下,是老仆办事不力,害得殿下被将军误会……” 想了想,又硬着头皮将脑壳往地下一磕,抽抽泣泣地道:“请殿下将老仆交给将军发落,以消将军心头之气……只要殿下得偿所愿,老仆……老仆死而无憾啊。” 哼!李桑若冷冷地坐下来。 “一个贱婢而已,他要多少,哀家就可以赏他多少。为何偏生要这个冯十二娘?她到底有哪里好?诱得他这般入魔,为了她,杀害哀家所赐的姬妾,甚至摔坏哀家给他的玉……” 方公公答不上来。 一个残缺不全的男子,能想出来的理由,也无非是为美色而已。姓 “是我不够美吗?”李桑若当真伤心了,她从来没有在宫人面前这般失态过。泪目盈盈,欲哭不哭,那模样看得方公公都心软了。 “太后绝艳过人,世间何人可比?” 李桑若扭头看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那他为何拒绝哀家,偏要那贱婢?!” “……” 方公公心下一阵突突,怦怦跳个不停。 他虽然是太后的心腹内侍,但听多了这样的隐秘,也怕被她杀人灭口的啊。姓 其实太后是很好哄的。 方公公是嘉福殿里最会哄太后的人。 但这事,他也为难。方公公后脑勺上都是汗水,绞尽脑汁才为将军找到一个借口来安慰太后。 “将军本不重欲,又顾及殿下的身份,自然要守君臣大礼……但依老仆看,这么多年,将军身边都没个侍候的人,不是心里惦记着殿下,是为什么?血气方刚的男儿,心里没个人,又如何守得住?” “那她为何突然收了冯十二娘这个贱婢?” 太后暴怒,方公公说得结结巴巴。 “说不定是这贱妾修习了什么媚术,也是有的……”姓 “是吗?”李桑若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仔细一想,确实是这般。 以裴獗的为人,要不是心里有她,又如何会拼尽全力托举她的匡儿登上大位? 要不是心里有她,又如何会亲口对她承诺,将为匡儿的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又如何会说出有他在一日,必会保他们“母子平安,江山永固”这样的话? 可他到底还是为了一个女郎,要与她作对了。 其实,李桑若并不在意裴獗有侍妾。姓 这世间,哪个有本事的男子身边没几个莺莺燕燕? 令李桑若痛恨的是,裴獗把别的女子放在心坎上,宠着,护着,怜惜着,看得眼珠子似的,还不许她碰。 李桑若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空。 她想了许多理由来安慰自己,可空掉的地方就是填不满…… 夜里的油灯慢燃轻爆,方公公朝侍立在帐外的俏郎君使了个眼神。 那俏郎君点头会意,走到李桑若的面前,徐徐拜下。 “殿下,可要小人陪您用些夜食,说说话……”姓 “滚!”这个侍卫叫宋寿安,眉眼与裴獗有几分相似,但身子清瘦,个头也没有裴獗高峻,但他已经是方公公找遍大晋,好不容易才寻摸回来的人了。 宋寿安在嘉福宫里侍候的日子还不长。 平常,他温声软语地对太后殿下说几句话,总能讨得太后欢心,得些赏赐。 哪知今日上去就触了霉头? 宋寿安不敢大声说话,弱弱低着头,后退出去。 “等等。”李桑若突然扭头看着他。 宋寿安受惊地抬眼,目光里满是怯意。姓 这是李桑若最讨厌他的地方。 眉眼再像裴獗有什么用? 还不是一个怂包、懦夫,不见半点男儿气概。 裴獗何曾像他这般唯唯诺诺? 裴獗何曾对她弯下过脊梁? 李桑若心口一酸,眼眶便红了。 她想裴獗,想得快要死了。姓 “方公公,给他找一套将军服来。” 方公公怔了怔,没有觉出太大的意外。 这不是太后殿下第一次这么做了。 有时候太后心情好,便会叫宋寿安穿上大将军服,站在一片朦胧的光影里,对她笑,或是说上几句好听的话…… 这一套方公公驾轻就熟,很快办好。 等宋寿安换好衣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方公公看一眼他的眉眼,心下不由叹息。 这人脸有六七分相近,气质和裴獗却天差地别,怎么都教不会。姓 方公公将油灯的灯芯压掉一根,让光线变得暗淡一些。 他以为仍像以前那样,哄哄太后就好。 不料,李桑若叫他,“你出去,领二十大板。” “殿下……” 方公公苦着脸,眼泪都要下来了,躬着身子不停地求饶。 “方才不是说死而无憾吗?这就怕了?” 李桑若看他那模样,嫌弃不已,“去吧。他说了,我不能不应。”姓 方公公知道自己这顿板子免不了,又说了几句表忠的话。 李桑若的神思有些游离,不耐烦了。 “一会再罚,你先在外面守着。没哀家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嘉福殿……” 方公公略松口气:“老仆省得。” 他朝宋寿安递了个眼神,默默退下。 殿门合上,发出一声闷响。 李桑若坐在软榻上,看着一身大将军服却满脸惶恐的年轻男子,眼皮半阖,慢慢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姓 宋寿安凝滞片刻,朝太后默默挪步,“殿下……” 他很害怕,太后一句话可以让方公公挨二十大板,同时一句话可以诛他九族。 然而,太后并没有发怒,她只是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又徐徐朝下,一点点抚摸,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那个真正的大将军。 宋寿安的瞳仁微微收缩,红了耳根。 以前太后从不碰他的,从不。 太后嫌弃他出身低贱,只是一个不入流的陶匠。 但太后喜欢他的脸,常常会痴痴地看,目光里流露出缠绵和眷恋。姓 有时候,太后盯着他一看就是好半天,看得他心里发毛,如上刑场。 这样的亲密还是第一次。 宋寿安心跳如雷,极其难耐。 李桑若很喜欢他的心跳声,贴耳上去感受片刻,问他:“入宫前,房里有过妇人吗?” 宋寿安羞愧地摇头。 李桑若嗤笑一声,“知道怎么做吗?” 宋寿安盯着太后那双变得奇异幽亮的眼睛,几乎瞬间就懂得了太后问的是什么意思,结结巴巴地道:“听,听人说过……”姓 李桑若又是一声嘲笑。 “别人说有什么用,得你自己有本事。” 宋寿安低头,“小人,小人……” 呵!李桑若垂下眼,“来,哀家教你。” 说罢她在那片坚硬的铠甲上轻轻一推,起身绕过帘子走向内室,“来啊,侍候哀家沐浴。” 玉容殿里空无一人。 宋寿安咽了咽唾沫,紧跟着走过去。姓 帘帷春深,香衾寂静,金炉里青烟袅袅…… 不多一会儿便有娇娥轻唤传出。一遍遍唤,一遍遍唤,将军,将军啊,疼疼我,疼疼阿若呀…… “我看到了,我看到将军了……”她愉悦的,看到喜欢的大将军野马一样闯进来,带着千军万马冲得她颤抖发颠。 “将军,你撞到阿若心上了。” “将军呀……” 方公公在殿外守着,不停地擦拭额头的汗。 太后守寡两年了。姓 年纪轻轻的女子,白天在殿上临朝,和文武百官共商国事,到了夜里,守着一座孤冷冷的嘉福殿,比那庙里的尼姑还要清苦几分。 方公公不知该为太后担心,还是该为她开心…… 这天太热了! 不知过了多久,方公公再得令入殿,太后殿下已经洗漱好,换了一身轻便衣裳,一脸潮红,面色沉沉地走出来。 那宋寿安满脸狼狈地立在一侧,不敢抬头看人。 李桑若平复好心情,缓缓坐到软榻上,声音带点沙哑。 “唤丞相入宫,哀家有要事相商。”姓 丞相李宗训是太后的亲爹,本就是高门隽才,很得先帝赏识,是先帝最倚重的谋臣,在外孙小皇帝登基后,更是手执权柄,势倾朝野。 所谓太后执政,要谋术心计,还得这个生父。 方公公心下了然,带着宋寿安应诺退下。 李桑若一个人静静坐了片刻,又将那三片碎玉拿出来看,神情凄苦不已,“你待我如此狠心,当真是有恃无恐,不怕我翻脸无情吗?” 第47章 大气将军 北雍军界丘山大营。餰 这鬼天气热得人汗流浃背,正是晌午,营里没有操练,安静一片,可听到远处山上的夏蝉嘶鸣。 左副将赫连骞的帐里,赤甲、橙鹤、青龙、紫电军四位领兵将军同坐在苇席上,中间桌案是一张叠放的舆图,地上放着两坛酒,嘴里热切讨论着什么。 北雍军共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路军,人都快集齐了,想来是在共商大计…… 可听着却似不对,五个将军神色也很风月。 大将军抱一个湿漉漉的女郎回来,那可比齐军攻城还要令人震惊,不仅士兵们好奇,将领们也想知道究竟。 五个人正说得热火朝天,突听门外侍卫大喊道: “大将军!”餰 桌案前的几个,面色一变。 交换个眼神,赶紧藏酒。 赫连骞装模作样地指着舆图。 “……咱们北雍军最擅长的就是打攻坚战,连下南齐五城,就如砍瓜切菜,我看那信州就是块软豆腐,五十万大军也就是个噱头……” 几个将军连连点头。 “赫连将军所言极是。” “不知大将军何时渡河,攻打信州……”餰 裴獗入帐,看他们一眼,又扫了扫桌案上的舆图,没有说话。赫连骞连忙起身,清了清嗓子,抱拳拱手大声道: “大将军,我等正在讨论战机。” 裴獗道:“胡子擦干净。” 赫连骞尴尬地一笑,捋了捋胡须上的酒液,嘿嘿发笑,“上次冯十二娘派人送来的几坛老酒,末将看它们孤零零地放在那里,不喝可惜了。” 裴獗脸色冷淡:“人在何处?” 赫连骞观察着裴獗的眉目,见他没有追究的意思,这才松口气。 “禀将军,拘在暗室里。”餰 裴獗问:“用膳了吗?” 赫连骞挠了挠头,“姓温的还要吃饭啊?” 他似乎没想到大将军会来关心敌将的饮食,想了想又补充道: “大将军,那姓温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我要是落到他手上,断无活路。依末将愚见,好好折辱一番,再押到信州城下,直接宰杀了祭旗,以壮我军声威。” 裴獗道:“拿吃食过去。” 赫连骞哦一声,玩笑道:“大将军这般优待他,是要劝降吗?那不如再给他送个小娇娘好了。” 这家伙声如洪钟,是个糙汉。餰 一席话,惹来众人哄笑。 裴獗面无表情,“好主意,你安排。” “……” 赫连骞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别看大家都称一声“将军”,可大晋官分九品,制定上中下,大将军位列第一品上,位高权重,武臣极致。 裴獗尤其说一不二,不容违逆,尽管大家都恨不得把温行溯大卸八块,但看他脸色,也只能笑笑。 赤甲军朱呈问:“大将军莫非看上那姓温的了?”餰 裴獗道:“是个将才。” 这话,众将都信。 但天底下的将才何其之多?万宁守将战败自刎,将军也曾说他是将才。可是,不照样将他的尸体挂在城楼上示众吗? 为何要给姓温的如此优待? 不打不骂,一日两餐,这哪里是看守的敌将?分明是供了个祖宗…… 赫连骞借着三分酒意壮胆,朝裴獗拱了拱手。 “末将有话要说。”餰 裴獗坐下来,四平八稳,“说。” 赫连骞道:“将军惜才,但也该给姓温的一点教训,不然齐军还以为我北雍军变软蛋了呢,下头兄弟也须安抚,不是人人都服气的……” 几个领将也都看过来。 嘴上不说,心里想的大概和赫连骞一样。 裴獗自顾自倒了盏凉茶。 “仗不会永远打下去。” 一起征战多年,几个领将也都是裴獗一手提拔起来的,短短几个字,足以明白裴獗话里所包含的意思。餰 他要劝降温行溯,不仅因为他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还想给齐军释放一个信号——归顺就会有好前程,同时,也是给南岸的信州施压,以图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百年间,从北到南换了十几个皇帝,连年战乱下来,饥荒灾祸、流民四散,百姓吃口饱饭都难。 若两国休战,也可以让百姓喘口气。 听完,赫连骞没什么不服气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点头称是。 “将军心胸宽广,实乃大气!” “大什么气?”濮阳九本就嘴损,大热天的被人叫过来去给敌将看伤,心里老大不悦。餰 他阴阳怪气地道:“我看将军是器大无脑,为美色所惑,乱了方寸。” 裴獗正咽茶水,呛得直咳嗽。 而盘坐案前的赫连骞五个,想笑又不敢笑,扭曲着脸上的表情装镇定,忍得很是辛苦。 众将都很佩服濮阳医官。 整个北雍军里,除了濮阳医官,何人敢这般调侃大将军? 营里充斥着诡异的气氛。 半晌,裴獗起身,就像没有听见方才的话,冷冷扫一眼濮阳九。餰 “去暗房。” 濮阳九揖礼称是,再抬眼,朝裴獗挤眉一笑。 裴獗走在前方,不搭理他,却不知从此落了个“裴大器”的好名声,全拜濮阳九所赐, — 此事按下不表,只说暗房。 这里其实是北雍军用来处罚不守军规的士兵用的,四面无窗,光线昏暗,但内有草席,还算干净,普通俘虏并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温行溯身上有伤,但端坐在案前,一袭白色宽衫沾染了血迹,脸色苍白,但整个人清俊儒雅,很是矜贵。餰 裴獗看一眼木案上一口没用的食物,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亲自拨亮油灯。 屋里没有胡凳,他和温行溯一样,席地而坐。 “齐人不喜食麦饭?” 温行溯看着裴獗,“大将军厚待,温某感激不尽。但将军不必浪费口舌,我温家自祖上起,世代耕于江左,又身负皇恩,断不会降。” 裴獗不说话,抬手将壶中的酒倒到两个杯盏里。 再将其中一杯推到温行溯面前。 温行溯看一眼,“我不饮酒。”餰 裴獗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自己拿起一杯,轻抿了下。 “冯氏阿蕴在我掌心。” 温行溯面色一变,“你待如何?” 冯蕴私自放他离开的时候,温行溯是拒绝的。 他既然已被北雍军盯上,就没有再存苟活之心,又如何能因为自己牵连到冯蕴? “大将军想用阿蕴的安危来要挟温某?” 裴獗看他一眼,“阿蕴担心温将军。”餰 他说得不痛不痒,温行溯无法从中听出冯蕴的近况如何,一颗心七上八下。 他道:“温某和阿蕴是兄妹,她出手救我,是人之常情,纯善之举,大将军不该怪罪她。” 裴獗神情自若,“我知。” 仍然是模棱两可的话。 温行溯忧心忡忡,一时琢磨不清裴獗的举动,不敢贸然相问。 裴獗冷眼看他,“温将军所掌兵马如何?” 温行溯道:“守信州足矣。”餰 裴獗道:“那温将军此行,鲁莽了。” 大战在即,身为守将私自渡河,落入敌军手上,何止是一个鲁莽可以形容? 温行溯也深知自己行事不太高明,但他不必向裴獗解释因担忧腰腰而选择孤注一掷的决定。 于是垂下眼帘,不发一言。 “悔吗?”裴獗问。 温行溯答:“不悔。” 裴獗眼皮微动,“那温将军今夜好生休养,明日天一亮,我带将军观看北雍军操练。”餰 这话让温行溯大为意外。 每支军队都有自己的机密,北雍军从组建起便能征善战,是北晋精锐之师,排兵布阵之法很有其独到的精妙。 可以说,不论是温行溯,还是别的领兵将军,都有观摩北雍军布阵的渴望。 裴獗居然有如此胸怀? 温行溯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有劝、没有辱,展现的只有风度和胸怀,与传闻中的阎王煞神大相径庭。 他抬手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裴獗没有多逗留,示意等待的濮阳九进来,为温行溯查看伤势,接着便告辞离去。餰 温行溯看着那背影,想到腰腰落在此人手上,不由攥紧了拳心…… 第48章 够狠够劲 当天晚上,淳于焰就得到从花溪村打听来的消息。齷 在乱世,打死个姬妾对主家来说算不得天大的事情。但想要彻底隐瞒,自然也不可能,更何况,淳于焰是存心窥探。 但也仅限于此了。 斥候道:“庄子里的人对当晚的事情守口如瓶,村里农人看到埋尸,也不敢多问,只避着那庄子走便是……” 淳于焰懒懒而坐,唇角是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宛若嘲弄。 “先生怎么看?” 坐在淳于焰对面的是幕僚屈定,邢台人,以前在南齐入仕,但不得重用,后来跑到云川,自称是鬼谷子的门生一脉,成了世子淳于焰的座上宾。 听主公询问,屈定不敢怠慢。齷 “乍看是姬妾争宠,再看是北晋朝堂纷争啊。” 淳于焰问:“如何说?” 屈定道:“裴獗手握重兵,功高盖主,北晋小皇帝对其赏无可赏,封与无封。以一人之力倾盖朝堂,岂不令李氏戚戚惶惶?借姬妾的手,试裴獗锋芒,一举两得矣……” 他说罢笃定地点点头,捋着胡子很是自得。 然而,山鹰面具下的双眼光芒微炽,却没一句肯定,屈定又道:“世子是怕裴獗怀疑下毒的不是姬妾,从而疑心世子你?” 淳于焰反问:“裴獗若不信我,我眼下岂能安稳地坐在花月涧,陪先生饮茶?” 屈定纳闷了,“那世子有何高见?”齷 “没有。先生分析得很有道理。”淳于焰姿态很是放松,搓了搓脸颊上那一团淤肿,目光里生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诮。 从裴獗急着下水救人看来,那冯氏女对他甚为重要。 北晋朝廷势必也会这样认为。 李太后心眼比豆子还小,差人下毒不奇怪…… 起初,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回来再细想此事,却觉得许多古怪。 昨日的花溪村,原本有裴獗的重兵把守,是冯蕴给这些侍卫下了蒙汗药,这才让他有机可乘。齷 那冯氏女睁开眼看到他,最初的反应不是恐惧,而是惊讶,意外…… 而且,他去劫人是临时起意,连他自己都猜不到,远在北晋的李桑若当然更不可能猜到。 那么,如果他不去劫人,那服下媚药并沐浴更衣的小女娘,会落入谁的手上? 他前脚走,裴獗后脚就到…… 答案呼之欲出。 那根本就是冯氏女为裴獗精心准备的一场香软盛宴…… 为了勾引裴獗入瓮,不惜自伤其身,不管图的是什么,这女郎真是……齷 够狠、够倔、够劲。 淳于焰愉悦地笑了起来。 去花溪村前,他想的还是怎样折辱她,慢慢地弄死她…… 可她当真落入手上时,他却改了主意——且不说那昳丽过人堪比尤物的容貌和身姿,便是那颗长满了坏水和歪筋的脑袋,也是世间难寻。 “杀了可惜……” “杀了当真可惜呢。” 屈定看世子嘴唇开合,脸上表情逐渐僵硬。齷 靠嘴皮子吃饭不易,该不会世子发现他并无大才,更不是鬼谷子门生的门生,在考虑要不要杀掉他吧? — 翌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天刚明,暑气未至,是一天里最舒服的时辰。 冯蕴正在院外看那两垄刚破土而出的萝卜苗,邢丙的新妇徐氏就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了。 她帮冯蕴管理内院女眷的杂事,做事勤快,手脚麻利,很快便上了手。 “十二娘。”徐氏压着声音,“苑姬要回娘家。说是兄长捎信来,老母病重。”齷 冯蕴眉梢扬笑,“将军没说不让姬妾回娘家,苑娇要回,那就让她回吧。” 徐氏摆摆手,激动地比画一下。 “仆妇瞧着苑姬有些古怪。” 冯蕴问:“怎么古怪了?” 徐氏眉头皱了皱,“这大热的天,苑姬身上很是臃肿,像是套了好几层衣裳。什么吃的,用的,尽往包袱里塞,说是要给家里老娘捎回去……” 冯蕴不以为然,弯下腰看她的萝卜苗。 “带吧,难得回家一趟。你去灶房拿几斤白面,再装几个鸡蛋给她,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她拎回去看望爷娘。”齷 徐氏哦一声,悻悻下去了。 她怀疑女郎糊涂了。 那苑姬长得丰腴娇艳,那天在庄子里就想往将军跟前凑,女郎却不当回事。 于是去取白面和鸡蛋的时候,徐氏见人就说: “女郎赏苑姬的,女郎大善。” 苑娇看到东西,似乎也有点不敢相信。 她对着主屋的方向,泪光楚楚地对徐氏道:“劳烦徐嫂子替我向十二娘道谢。”齷 徐氏撇一下嘴,心里话,真有心道谢,去女郎跟前磕个头也不费什么工夫,那才是诚心。 苑娇拎着东西走了。 没有带当初方公公指给她的两个仆女。 她家离花溪村远,没有牛车没有马,靠两条腿走回去,到家得天黑了。 然而,离开花溪村,她没往回家的路,而是径直入了安渡城,拐个弯,便去了靠城门的明月巷。 这条巷子在安渡陷落前,很多来往客商,因此脚店、茶寮、食肆密集,眼下大都关着门,只有一间茶寮将门板取下,门槛上坐了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苑娇过去,那少年便板着脸站起来。齷 “茶寮没开张,不待客。” 苑娇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将怀里的一个荷包取出来塞到少年的手上。 “小兄弟,劳烦告诉东家,我是林姬的好友,我叫苑娇。林姬死了,有人要杀我……” 从看到林娥被打得遍体鳞伤地死去,苑娇心里就没有一刻平静过。 她害怕。 最初害怕林娥的冤魂会来找她。 谁知,冤魂没有来,阿楼却来了。齷 他欲言又止,拐弯抹角地说,“我与苑姬相识一场,不想苑姬步了林姬的后尘……要是有别的出路,苑姬还是要早做打算才好。” 阿楼平常便是个待人和善的老实人,无论他前来示警存的是什么心思,冯蕴对她都有了杀心。 她待不下去了。 可是,她能去哪里? 家回不去,乱世女子难以求生。 于是她想到了林娥送她的荷包,以及林娥告诉她的,找到方公公的法子。 这个茶寮是林姬以前那相好开的。齷 只要帮她找到方公公,揭露冯十二娘,不说平步青云、得遇贵人,一线生机也是有的。 “林姬,林姬何人?不认识。” 那少年不要荷包,推回去很不耐烦。 “你快走!我们东家不问闲事……” 苑娇咬了咬牙,将手上拎的白面和鸡蛋一股脑塞上去,“帮帮忙,小兄弟,你去禀报东家,你就说……我知道冯十二娘的秘密,可为林姬申冤……” 一听冯十二娘,少年的脸上总算有了反应。 “你在外面候着……”齷 少年声音未落,巷子里突地窜出一个人影,二话不说一把薅住苑娇的手,出声大骂: “好个小婊子。去了将军府,过上了好日子,就不管爷娘死活了……今日落我手上,看你往哪里去享福……” 那汉子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身上衣裳邋遢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正是苑娇的兄长苑大郎。 他骂完,不管苑娇如何,一把将篮子夺过来,看一眼,眼睛都直了。 这可是白面和鸡蛋啊。 这年头,谁家有精磨的白面? 谁家还吃得起鸡蛋?齷 苑大郎口干舌燥,喉咙里差点伸出舌头。 “走!跟我回家。” 少年怒斥,“你干什么?” 苑大郎扬了扬拳头,啐骂一声,“阿兄骂阿妹,天经地义,与你小子何干?老子的家务事,少掺和!” 明月巷里住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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