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要经历最后一波寒潮,而后迎来回南天,紧接着空气里的湿度一天高于一天。 充沛的雨水,潮湿的气候。 这些让人觉得充满地域特色的气候他都算不上喜欢。 连带着他讨厌晒不干的衣服,软趴趴的衬衣,凝满水珠的冰凉墙壁,还有任何闷湿的感觉。这里的气候干让爽的时日所剩无几。 可是当他自己漆黑的眼睛暗含水色,他又不觉得讨厌了。反而得寸进尺,想把这种感觉刻进骨血。 谢之屿最后一遍问她:“不拒绝的话,我会当真。” 这种时刻他居然会想起。 每年他在福利院都会有一笔巨大开支。 还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院长用对无数人说过的话敬告他:“谢先生,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这里的孩子,是不能得到拥抱的。” 他不解。 院长并非真的冷脸,只是用见怪不怪的语气:“很多人会突发奇想来关心关心这里的孩子,可是你们转头就忘了,孩子们却记在心里。他今天被人拥抱,被人爱,明天就会渴望更多的拥抱,更多的爱。拥有过再失去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可是你看我们这里,每天吃喝拉撒一堆问题要解决,哪里有人闲出空暇。” “如果我能维持住这些呢?” 他说到做到。 他的开支花在了保育费,聘用很多老师,阿姨,甚至心理咨询师。自己也隔三差五抽空去上一趟。 何止是福利院的孩子,人心越大越贪婪。 他也是如此。 要维持住那些笑容很难,他也深知拥有过再失去才最残忍的道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拥有到什么时候,也不想给自己的人生再增加难度。那么多理性的条条框框摆在眼前,可是今夜海上无风,他心口却有狂风巨浪。 他太明白错过一次便是一生。 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他的余生如果没有这些足够撑下去的回忆要怎么惶惶终日。 或许是突然来了大浪,那些犹豫终于被撞破。 温凝将十根手指拢进他黑发,指尖用力没入。 她要死了。 她居然能看到虚幻的光,那片光里有虚幻的人影。 “谢之屿……” 比起先前让人心疼的无声落泪,这点眼泪丝毫激不起男人同情。 他没接收过绅士教育,更不懂怜香惜玉。凶得让她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她喊“谢”,他就说“我在”。 她说“滚蛋”,他就哄得她收回成命。 不管不顾,完全混蛋的样子。 等到晨光微熹,海面终于平息下来。 温凝睁开眼后脑子有一瞬空白。 她花了一些时间,才将脑子里断了片的记忆连起来。失去意识之前,耳朵里是谢之屿又哄又骗的话语。 死骗子。 醒来后眼睛干巴巴地眨了两下。 大概是身体缺水到了极致,眼泪终于空了。那种忽上忽下的不安也在悄无声息中被填满。 她吸了吸鼻子。 这么小的动静,男人居然能发现。搭在她腰上的手臂无声收拢,他在身后问:“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 好怪,她的嗓子不像她。 温凝轻轻地咳嗽一声。 搭在她身上的重量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斜后方递过来的一杯水。她就着他的手喝下去大半杯,快要冒烟的嗓子终于好受许多。 喝完水,她立即仰倒,将自己埋了回去。 几秒后,她难以忍受。 “谢之屿。” “嗯。” 她说不出口。 这个混蛋睡前说的话真诚得不带一丝作假,居然就真的这么抱着她睡着。她不知道怎么在这种头脑清醒的情况下自若相处。 闭上眼,屈肘撞了他一下。 安静的空间里传来一瞬紊乱的呼吸,谢之屿凑过来,鼻息停她耳后。 他的落点不算温柔,甚至有些粗暴。 “怎么一醒就翻脸?”他善于检讨自己,一番思索之后不太开心地问,“有那么差劲吗?” 第90章 耳朵痣 一盏骤亮的床头灯下,温凝从耳朵红到了后颈。 纤薄的后背像弓似的绷着,不痛不痒地骂他一句,而后起身。 “去哪?” 男人语气里难掩餍足。 她随手扯了他被淋湿的乱糟糟的衣服披在身上,嗔怒:“洗澡。” 今天好昏头。 她曾少女怀春想过将来要与自己喜欢的人做这种事——选很有纪念意义的一天,布置好房间,点燃香薰蜡烛,穿上垂坠又丝滑的睡衣,做好护肤,还要在手腕上点几滴香氛。总之的总之,真的这一天到来,她发现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只是一腔冲动。 冲动到她忘了所有为这一天安置的幻想。 冲动到冷汗热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已经狼狈不堪还要紧紧相拥。 现在冷静下来再想,的确生出一丝后悔。 后悔将来时过境迁,在某个微风暖阳的午后,她回忆起年轻时的事情,与她的丈夫、孩子不小心说到曾经澳岛的一位故人。或许那时会想起这一晚,想起这晚的不完美,也同时后悔没将最漂亮的自己交给他。 他将来回想起她来是什么样子呢? 温凝不知道。 鼻腔忽然一酸,她下床时绊到了自己。 所以抬头时眼睛红了也没有关系,她解释说:“这个床柱很碍事。” “的确碍事。”谢之屿眼眸深沉地看着她,“不然我找人把它锯了。” 温凝用力提高唇角:“小题大做。” 洗手间的门被轻轻带上。 谢之屿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唇线平直。不知为什么,明明知道他们之间只有一门之隔,他的心却一阵紧过一阵,就好像一个不注意就会天南海北此生不复相见。 片刻后他起身,披上衣服旋开那扇门。 里面温凝惊慌失措地扯过浴巾:“谢之屿,你干嘛?!” 心定了一瞬,他轻描淡写地说:“一起。” 浴室的大理石墙很凉,脊背抵上去的一瞬让人忍不住瑟缩。她抖得太厉害,水流顺着湿漉漉的黑发一股股往下,黑与白交错,让她美得宛若塞壬海妖。 “刚才为什么哭?” 谢之屿将她抵高,由下而上地吻她的脸。 温凝被他亲得忍不住仰头,露出修长的脖颈。 “撞痛了。”她说。 水流溅得她睁不开眼,滑过面庞的每一滴都好像眼泪。她的气息变得不那么均匀,上一秒绵长下一秒急促。 最重的一下,他吻住她的眼睛: “你想玩多久,我就陪你玩多久。” …… 这个澡洗太久,手指都被水泡得发白。 进去的时候脚下有多虚浮无力,出来的时候更甚。累极之后脑子就没工夫胡思乱想。 温凝窝在他怀里,随他给她拿了件什么衣服一套。 抱着她回床上。 她忽然仰起脸:“你刚刚戴了吗?” 将她放下的动作一怔,谢之屿严肃抿唇。 水流太热太急,他们那么迫不及待,心急得都忘了要做措施。她想要他的真实,他何尝不是。 谢之屿声音微哑:“明天下船——” “我自己买就好了。” 某一刻,温凝甚至摆烂地想有就有。 她又不是没钱,刚好可以以此为借口把将来要联姻的人堵在门外,也省了去精库千挑万选的麻烦。起码这是她和谢之屿的…… 想到这,她忽然笑了。 笑自己天方夜谭。 “我忽然不困了。”温凝说。 谢之屿停下动作看她:“肚子饿?” “也不算饿。” 不算饿就是有一点饿,怕麻烦所以不说。 谢之屿拨通床头电话,叫餐饮部送一份夜宵,当然也可以称之为凌晨四点多的早餐。 海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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