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出得早,未拉实的窗帘缝隙里透进了晨光。隔着一扇玻璃移门,她仿佛能感受到风从海面吹来,带着浓重水意。 “我们要不出去吹吹风吧?” 她想一出是一出,谢之屿找来一件厚衣服替她拢上。最后还是他抱着她,坐在阳台的月亮椅上。 海鸥低鸣着飞过,风是凉的,她背后却发烫。 “谢之屿。” 身后的人问她:“还想要什么?” 她摇头:“要不你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吧。” 对一个人的好奇意味着沦陷的开始。 若不是对他探究过深,也不会跟他走到现在这一步。 温凝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想讲吗?不想讲我不勉强。” “你想听什么?” 他的声音透过骨传导,有轻微的震颤感,弄得她耳朵有些痒:“什么都想听。” “我十七岁跟了何家。”谢之屿敲出一根烟咬上,怕她闻得难受便没点,只靠嘴边那一点咬烂了的烟丝吊起精神,“最开始年龄小,跟着何氿上了两年学。他学他的MBA,我学我的人际管理。何家算是培养过我。” “所以你就替他们做事了?” “看你怎么定义。”谢之屿低眉,“我觉得我是在替自己做事。” 温凝不懂。 “大概是我太好奇,太想知道这个地方勾人致命的地方在哪。何家产业那么多,当初何先生让我选做什么,是我主动选的赌场。”烟丝已经被他咬烂,他自嘲,“后来见的人多了就发现这个地方也没什么不同,就像用胡萝卜钓着驴,驴到哪都一样上当,不单单是胡萝卜的问题。” 温凝觉得他的说法很有意思。 可是转念一想,她不满:“你的意思是我也是驴。” 谢之屿缓缓抬眉。 温凝道:“毕竟我也差点掉进坑里。” “那不一样。”谢之屿松了眉笑,“赌场空气里充了氧,人容易在一时亢奋下做出平时不会做的决定。所以我才说不单单是胡萝卜的问题,而不是胡萝卜没问题。” “那现在呢?你既然已经参透,为什么不走?” “走不了了小姐。” 他取下烟,用那只夹着烟的手顺势摸了摸她的头发。 如果不是今晚带她上船,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下发现了何氿的生意,或许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至于现在—— 他想,能退到哪就是哪吧。 可是说完之后,他又怕自己的话影响到她,转而用轻松的语气补充:“那么多人都指着我吃饭呢,我走了阿忠和小钟第一个不放过我。” 她很敏锐,不顺着他的话往下,反而另辟蹊径:“那在你之前,坐在你现在位置上的人呢?” 是陆坤。 被流放去了东南亚,接管更棘手的生意,过着真正意义上刀尖舔血的日子。 “年纪大了。”谢之屿说,“企业能裁员,赌场为什么不能?” 温凝用力抿了下唇:“你就骗我吧。” “聊点别的。”谢之屿说。 他的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耳垂上,心猿意马。恰好她也回头,视线在他身上停了停。 他们心照不宣停下话题。 她的手从宽大的衣袖里钻出来,碰他的耳朵。 那头凌乱的黑发因为潮湿被拢到耳后,他在出来前甚至没来得及吹干。 海风一吹,添了几分少年感。 温凝忽然顿住,手指搭上他的耳骨:“你这里为什么有颗痣?” 第91章 另一颗痣 谢之屿耳骨上有一颗小痣。 如若不是海风恰好吹乱他的头发,温凝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身上有痣不是稀奇事,可是温凝总觉得自己见过一颗差不多的。 位于同样的位置,是同样的浅棕色。 她回想。终于想起在京城,私立医院长廊上,她与那位传说中的崔太太和崔少爷擦身而过。 如果她记得不错,那位崔家少爷也有谢之屿差不多的身量,碎发及眼。 口罩下面容不清,但他耳骨这个位置的确有一颗痣。她之所以记这么清楚,是因为那是第一次见到总在话题中出现的人,再加之那天他好像病了,皮肤白得几乎没有血色,于是那颗痣被衬托得格外明显。 可是相距两千多公里外两个不同的人,就算拥有一颗差不多的痣又怎么样? 即便在小小澳岛,说不定就能找出一堆有差不多特质的人来。 温凝为自己奇怪的联想感到荒谬。 片刻后,她半开玩笑地说:“你该不会肋下也有一颗吧?” 谢之屿静静地看着她:“也?” 他问:“你还见过谁的?” 这话把温凝问愣了。 温凝:“嗯?” 半晌,她反应过来:“等等,你真有?” “我有没有你不清楚?”他讲完,食指曲起扣了扣桌沿,“先回答刚才的问题。” 温凝梗着脖子,用同样的话回敬:“我见没见过你不清楚?” 将她的五指攥进掌心,他意有所指:“实操生疏不一定眼睛没见过。” “……” 她的手被包裹在他手掌下,隔绝了海风的湿与凉。 默了默,她说:“我刚刚没注意看。” 心思全用在别的地方,哪里注意得到他身上有没有痣,有几颗,是什么颜色? 她只记得被他折在枕头上时,他的腰带叮叮当当,金属的那一块贴在她腿根,凉得她止不住瑟缩。 还有因为汗湿而软到没形的衬衣,她的手探进去,碰到充满爆发力的薄肌。 原来最初对他的印象一直都是错的。 什么病恹恹的大漂亮。 明明就是韬光养晦的豹。 “在想什么?”男人突然欺身,鼻尖与她相擦而过。 这是想接吻的姿势。 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掌住了她后脑勺。 反正逃不掉,温凝主动凑上去亲了他一下。刚刚退开,他立马追上来,好像在玩一场角逐游戏。他的手也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吻里拉住她往下,最终落在肋下的位置。 “想知道自己看。” 下一秒,他松开手。 没等温凝往下,他那只刚刚松开的手又改换阵地卡住她下颌。吻越来越深,她下巴高高仰着被迫承受,哪里还有闲暇低头去找他肋下的痣。 她想说不公平,可是念头在恍然间一转,她又发现了对方刻意给她留下的漏洞。 对啊,眼睛看不见,手可以动。 腰间系带被她轻松挑开,她稍带凉意的指尖从拢不起的缝隙里一钻而入。像冰凉的小蛇找到了潮湿洞穴,漫无目的又适宜地游走。 终于在肋下两指的位置,她摸到一颗很细小的凸起。 指甲不轻不重划过。 引得他几乎被呛到,与她唇舌缠绵的同时发出重重吞咽。 温凝忽然想到他是不喜欢闭眼的。 于是偷偷掀开一侧眼皮,果然撞进了一汪幽深的黑。哪怕只是一眼,她都能察觉到里面危险的气息。 她那么识时务,又是能屈能伸的一把好手。指甲收了劲儿,换成指腹轻轻安抚——真的是一颗痣。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神奇的事吗? 她曾经随口瞎掰的一句话、两颗痣,都在真实的一具身体上出现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上帝创造亚当,亚当的肋骨创造夏娃也不过是如此,一个念头一颗心。 她的手还想往别的地方划,被他凌空捉住。 他在呼吸间隙警告:“接吻要专心。” 这分明就是钓鱼执法。 温凝缩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挠他掌心,把他挠得痒得受不了,终于掰过她坐直。 唇短暂分开,温凝喘着气伏在他肩上。 “谢之屿,我见过有个人耳朵上有颗痣和你很像。” “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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