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只当不知,在屋内自顾自地教身边的几个小丫头识字,欢声笑语一片,好不快活。 季睢宁大概也是急了。 这日夜里,他带着一身酒气进了里屋。 一进门就屏退了屋内的几个侍女,脚步有些不稳地向我这边走来。 我刚站起身,他就整个人跌入我怀里,弄的我一个踉跄。 粗重的带着热气的呼吸落在我的颈侧,泛起微微痒意。 我垂下眼睑,摸了摸他的柔顺的长发,他倒是出奇的乖顺。 难得他没束冠,衣襟也微微散乱。 他当然不是真的醉的彻底,不过是有预谋的,想借着这股酒劲儿,来缓和目前和我之间的关系。 真是一贯如此啊…… 出身高门的天之骄子,大约从未有过得不到的东西,既要又要,贪得无厌。 我心知肚明,却不点破,配合道:“世子这是做什么?” “月娘……” 他的手抚过我的面颊,喃喃道:“我好想你。” “你醉了。” 我伸手将他散落的额发撩开,“底下的人准备了醒酒汤,喝一盏解解酒吧。” 他到处乱蹭,“好。” 我让人把醒酒汤拿进来,亲手喂他喝下。 他一滴不剩全喝光了,对着我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一头栽进被褥里。 我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是真的睡过去了,才上前从他身上翻出一把钥匙,趁着夜色往书房去。 季睢宁的书房也设在主院,为了方便,从侧边专门开了一个月亮门通往主屋,夜色正浓,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没人会发现。 以防万一,我没走正门,而是从东南面的窗户翻入,点亮烛台,一点点摸索着寻找。 这里的布局我早就摸清了,季睢宁把重要的信件和账簿全部藏在书柜内层墙面里的那个匣子内。 里面不乏他为了捧五皇子上位,而大肆敛财以及结党营私的罪证。 我用钥匙打开了匣子,对着微弱的烛火,快速翻阅着。 这样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我把匣子合上,准备原路返回。 刚刚从窗口翻出去,还没走几步,正道天助我也的时候,只见前方站着一个身影。 月光之下,小小的少年身姿如松,正看向我的方向。 “母亲这是在干什么?” 我浑身僵硬。 少年踱步向我走来,上下打量我。 “母亲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沉默片刻,转头看他,露出一个假笑,“小公子想听什么呢?” 季淮已经八岁了,前些日子我翻查他功课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学《论语》了。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由的我随意敷衍过去。 大约是知道谎言无法支撑的自暴自弃,也或许是压抑了太久之后的突然爆发。 我突然开口:“你知道吗?我真的是受够了你们所有人!” “你祖母不仁不义,却想要体面;你父亲自私虚伪,却装的清风朗月;你那个姐姐,蠢坏蠢坏的东西,一天天的不是装可怜,就是在我这儿撒泼。” “还有你……还有你,哈哈。” 我整个人抑制不住地捂嘴笑起来,“你知道孩子生生流掉有多痛吗?我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裹挟着浓浓的恶意。 我忍不住靠近他,想看看他脸上的表情。 可季淮只是安静地站着,他注视着我,眼中似乎也划过痛意,双唇一开一合。 我不知怎么,突然失了力气,瘫倒在地。 原本在脑海里浮现涌动着的恶毒话语,一下子就像堵住了一般。 我看到了,也听到了——他说:“对不起。” 季睢宁醒来的时候,早膳刚刚上桌。 我招呼他一起吃。 他穿戴整齐,走过来揽住我,喟叹一声,“好久没睡的这么沉了,果然在夫人身边就是很安心。” 我笑而不语。 季睢宁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这并不意味着他有多么在乎我,或许只是因为我最近让他觉得难以掌控了而已。 不过无所谓,反正结果都一样。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段毫无选择,被动后退的时光,还有那些加诸在我身上的实质性的伤害。 冬日里祠堂的地砖有多冷多硬,十二卷佛经半月内抄完要熬多少个大夜,被人故意掀翻的茶盏烫到手背有多痛……还有那些背后的污言秽语,以及那碗在我不知情时端到我面前的绝子汤。 太多了,数都数不清。 季睢宁总是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也不过一句,“都是一家人,莫要揪着不放”。 实在是可笑。 刀子啊,总是要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的。 我喝着羹汤,目光落到季睢宁身上。 他对上我的视线,笑了一下。 我也不吝啬地回以一笑。 钥匙我已经放回原处了,看他的样子并未起疑。 但我的心依旧悬着。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我在赌季淮不会把昨天他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最坏的打算,是玉石俱焚。 当然,我还是想好好活下去的,镇国公府,不值得让我搭上一生。 计划还算顺利。 不过半月,季睢宁又开始成日的不见踪影,听说他最近仕途不顺,一连吃了好几个挂落。 府中的氛围也有些低沉下来。 老夫人这两日甚至都没心情消遣我,索性免了我的请安。 我也乐得清闲,躲在屋里插花品茗。 这日,我正给瓶中还带着露水的鲜花修剪枝叶,就听得外边一阵嘈杂,手一抖,花枝被我从中间剪断,掉在桌上,花瓣散落下来。 “这是怎么了?” 主院的侍女出去打听,不一会儿回来说——“有人带兵围了国公府!” 祁王的动作果然快。 终于……终于要到这一天了。 我忍住想要畅快大笑的冲动,焦急道:“那世子呢?” “被扣在宫里了。” 我摔坐在地,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实则低着头,嘴角的笑意实在难压。 再次见到季睢宁的时候,是半个月后。 深夜,我被人摇醒,刚要尖叫,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月娘,是我。” 季睢宁扯下面罩。 我平复了下,坐了起来。 他看着瘦了很多,正急忙给我嘱咐。 “月娘你听我说,我接下来的话很重要。” “祁王逼的紧,我没办法只能放手一搏,扶持五皇子上位。” “这会儿是偷偷从宫中密道出来的,马上就要走,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他说着眼眶有些泛红,“我不在,家中劳你多看顾一二,母亲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两个孩子有不懂事的地方,你也多担待些。” 我刚被他吓了一跳,现在又听他说这话,第一反应是骂人。 但嘴刚张开,手里就被塞了个东西。 “这是和离书。” 我闻言愣住。 他抬眼,看着我的目光满是认真。 “此行凶险,若事成,你便是我往后唯一的妻,诰命加身,我们恩爱一世。” “若不成……” 他顿了一下,垂下眼睑,“不必等我,收拾细软,离开国公府吧。” “月娘……” 他说:“我真心爱你,盼你过的好。” 虽说我本来就没打算等他,但此刻的心情还是颇有些微妙。 我垂眸看着手中的和离书。 印象中,这是他难得干人事。 不过,‘爱’这个字,未免太过讽刺。 所以,我把他突如其来的反常,归结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直起身,或许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日后都不必再见了。 我难得与他开诚布公,“世子说爱我,是体现在当初的那碗绝子汤上吗?” 一瞬间,他面色大变。 “你……” “我怎么会知道?” 我看着他,“世子是想说这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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