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点,引起军中哗变,她便可去查军饷,彻底与郑烨撕破脸,然后通知杜庞八百里加急传递消息,告诉圣上郑烨在西北谋反。 在朝廷军到来的途中,她会依靠君泽的人和顾家军杀出重围,保全性命。 可这一步太险,毕竟人在西北,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敢走的,现在也不到走的时候。 一个官兵走了进来,道:“顾钦差,秋季的军饷到了,郑都督邀您一起去接粮。” 听到这句话,顾玉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第652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若是想查军饷,自然要等万无一失的时候。 可郑都督见她按兵不动,竟然主动邀她查军饷。 顾玉装作不经意问道:“平南将军呢?” 官兵道:“去看军演了。” 顾玉手心渗出汗水,郑都督这是故意趁君泽不在,针对她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 顾玉道:“告诉郑都督,让他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传话的官兵走后,顾玉当即召来平沙:“去叫平南将军回来。” 平沙正要走,顾玉又把他叫住:“来不及了,先去通知顾家军,让他们警惕一些。再让人传信给平南将军。” 平沙听出了顾玉语气里的紧张,道:“是。” 平沙走后,顾玉换上官服,在袖子里藏了毒粉,靴子里藏了匕首,腰间也有暗器。 就连头上的玉簪都撤了下来,换上锋利的鎏金铁簪。 天气日渐寒凉,哪怕衣服臃肿些也很正常。 做好准备后,外面又有官兵来催。 出门后,顾玉召来黑娘子和一直跟在黑娘子身后,不受黑娘子待见的君显。 这两个人又叫来了自己手下的高手,一路走过去,顾玉身后差不多跟了有十来个人。 君显看出顾玉脸色不算太好,问道:“怎么了?” 顾玉言简意赅道:“不清楚,总之不是好事。” 郑烨看到顾玉还带着人过来,笑着道:“顾钦差今日出门,倒是前呼后拥的。” 顾玉一脸轻松道:“他们都是我的得力手下,让他们来搭把手。” 郑烨身后也跟着一群人,有运粮官,也有附近几个州前来复命的官差。 再往后,就是密密麻麻的军饷。 郑烨对一众人等介绍顾玉:“这位便是朝廷派下督理军饷的顾钦差。” 下面的人纷纷对顾玉行礼。 顾玉还从中看到了陇西王家的人,上一次见面,顾玉还是顶着王丞相派过来的侍从的身份。 陇西王家的人看到顾玉,面上露出异样的表情,显然是认出顾玉了。 不过此情此景,两个人都默认彼此是第一次见面。 互相见过礼后,郑都督道:“顾钦差请。” 顾玉和郑都督并排在前,对着军饷巡视了一圈。 就算不看账本,顾玉也能发现这批军饷数量大减。 巡视之时,郑都督的余光不断看向顾玉,看到顾玉一直没什么反应,不禁暗自着急。 终于,顾玉问了一句:“这批军饷,瞧着有些少。” 郑都督像是才反应过来,道:“少吗?把账本取来。” 一个运粮官把账本取来,交到郑烨手上。 郑烨翻开账本一看,忽然对运粮官发难道:“怎么会少这么多?” 郑烨把账本递给顾玉,顾玉接过随意翻了两下,就又合上,什么都没说。 运粮官道:“回都督,这批军饷到我们手上的时候,就是这么多,就是借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贪墨啊。” 郑都督的脸色瞬间黑下来,还小心翼翼地看了顾玉一眼,似乎生怕顾玉发现数目不对。 看着他拙劣的演技,顾玉并不接话:“说不定剩下的还没运过来。” 郑都督只好道:“或许是。” 眼看着顾玉脚步向前,不再说话,郑都督给身边人递了一个眼色,身边人抽出一把刀,往装有粮食的袋子上一插,从麻袋里流出来的不是米面,而是黄沙。 顾玉这个时候再视若无睹就不合适了,她伸手接住一把黄沙,看向一众人,语气冰冷道:“这是怎么回事?” 郑都督身后的人都朝顾玉跪了下来,道:“属下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求顾钦差、郑都督饶命啊。” 郑都督一脚把前面跪着的人踹倒:“这是给戍边将士吃的粮食,为什么全是黄沙!” 那些人一个劲儿地磕头,说出来的话大同小异。 “军饷到我们手里就是这样啊。” “我们是无辜的。” “求钦差、都督明察。” “...” 顾玉松开手,让手里的黄沙流了出去,道:“查!” 说完,顾玉便转身离开。 郑都督连忙追上去道:“顾钦差,您想怎么查?” 顾玉看了郑都督一眼:“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郑都督被顾玉这模棱两可的说法噎得不轻,索性快走两步,用壮硕的身躯拦在顾玉面前,堵住顾玉的去路。 郑都督道:“顾钦差想从哪里查起?” 黑娘子感受到大事不妙,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现在看郑都督带着人拦在他们面前,不禁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刀上。 可就在即将拔出来时,君显及时按住了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看顾玉的反应。 顾玉一笑:“郑都督,您在西北这么多年,莫非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成?” 郑都督皮笑肉不笑道:“自然不是。” 顾玉道:“有人欺上瞒下,以黄沙充当粮食,克扣军饷,罪大恶极,不可姑息。郑都督曾经怎么查,现在自然就怎么查。” 郑都督没想到,顾玉竟然这么理所当然得把查案的任务推在自己身上,不过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郑都督道:“我若是抓到凶手,必将严惩不贷,只是军中事务繁忙,恳请顾钦差协助我一起查案。” 顾玉道:“郑都督若是需要人手,尽管开口,我自无不应。” 顾玉快步离开,摆脱了郑烨。 平安回到自己的住处,黑娘子长舒口气,道:“刚刚究竟是怎么了?” 刚刚明明是平常的对话,但黑娘子就是觉得紧张,她依然看不清局面,只能跟随顾玉和君显行事。 见两个人皆一脸凝重,黑娘子道:“夫君,装粮食的袋子里怎么会是黄沙?戍边将士吃什么啊?” 起初只是为了气君显,现在却是叫惯了。 君显看了黑娘子一眼,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君显对顾玉道:“郑都督怎么会自揭其短?” 顾玉摇摇头:“看不清,这件事情王丞相已经插手了,我也不知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直觉告诉顾玉,郑都督和王丞相做的这场局,跟她父亲有关。 可究竟如何,又让顾玉摸不清头脑,还有时时刻刻担心他们跟自己撕破脸,让她出不了西北。 就像是一把刀子悬在头顶,将落不落。 跑也不是,留也不是。 第653章 君显看出顾玉心事重重,便道:“在江南更大的风险都挺过去了,西北这群人不足为虑,就算真的撕破脸,凭借咱们手上的人马,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顾玉闭上眼睛。 在江南时,她跟君泽孤立无援,多少次死里逃生。 而这一次,他们手上有大批兵马,且现在西北军的军心涣散,虽处弱势,也算是有一抵之力。 但顾玉就是安不下心来,因为王丞相很有可能要把她父亲牵扯进来。 这时,一个人掀开帘子,匆匆赶来,一把把顾玉抱住。 正是君泽。 今天郑都督派人请他去军镇看西北军巡演,君泽觉得有些不对,所以只是带着兵马游荡在大本营外,并未前去。 接到平沙送来的消息,君泽心里一跳,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幸好一切安好。 君显轻咳了一声,君泽才把顾玉放开,看到她眉宇间的忧思,君泽道:“发生了什么?” 顾玉把刚刚的事情跟君泽陈述了一下。 君泽道:“若真是军饷有问题,他捂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引你去查。” 顾玉道:“还有王家人也来了,这场局就是为我而设。” 顾玉只庆幸自己没有被前期的顺利冲昏头脑,始终保持冷静。 顾玉深吸了一口气:“不能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君泽,二叔,娘子,若是我们拼尽全力,可能从郑都督手里逃出去?” 君泽和君显对视一眼,道:“以少胜多的仗我们不是没有打过,再说了,我们只要逃就好,不必硬碰硬。” 黑娘子补充道:“不必逃出西北,只要能逃到阴阳岭,我便能带你们躲进山里,直到援军过来。”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顾玉才把这口气舒了出来,道:“那好,我现在就给杜太守传消息,让他八百里加急,通知朝廷郑都督要反。” ------------------------------------- 郑烨这边的气氛也算不上好。 郑烨、崔长史、陇西王家族长的亲儿子王匀,还有几个大贪的州官聚集在一起,个个面色凝重。 郑都督道:“顾钦差果真是个人精,看她今天的反应,她怕是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王匀道:“就算她察觉到又能怎么样?顾家军的精锐尽数在落日关阵亡的时候,她还在她娘肚子里,能知道什么?” 一个州官心态没有王匀和郑烨那么好,道:“顾钦差始终不上套,咱们该如何是好?” 王匀道:“她不上套,我们就把套子主动递过去。” 那个州官不确定地对王匀道:“这么做真的能行吗?” 王匀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吹了一口杯子里的茶叶:“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王丞相顶着。” 王匀的气定神闲也感染到众人,众人暂且把心放回肚子里。 是了,既然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丞相都敢豁出去赌,那他们这些‘小虾米’何必担忧呢? 跟着王丞相走便是了。 ------------------------------------- 彻查军饷的这段时日里,每个人神经上都紧绷着一根弦。 哪怕顾玉和君泽极力做着甩手掌柜,拖延时间,也阻挡不了郑都督不断往他们这里递消息。 顾玉清楚军饷是通过空印的手段层层盘剥,所以郑都督闹出来的这些动作,不过是做了一出戏给顾玉看。 郑都督在军营里不断发出命令,缉捕、审讯、定罪,热闹极了,实则递过来的名单上面,列着一个个替罪羊的名字。 顾玉早起从帐子里出去,看到一具具赤裸的尸体被悬挂在练兵场中央,给整个边关的秋天更添肃杀。 他们皆在死前遭受过酷刑,皮开肉绽,死状惨烈,经过昨夜的秋霜,连肉体都挂着一层浅白。 顾玉随便拉了一个人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那人道:“回钦差,那些都是运粮官,军饷被人盘剥,跟他们脱不了干系。郑都督此番作为,也是为了警戒上下。”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这些运粮官虽然是跟军饷接触最多的人,却也是最没有话语权的人,只负责埋头运粮,就算感觉到粮食日渐变少,也不敢多说一句。 这群运粮官的死状有没有震慑到真正的贪官污吏顾玉不清楚,倒是西北军中,躁动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大。 边关天气恶劣,虽是秋季,可冬天的酷寒已经率先降临。 军饷又被克扣的消息传遍西北军,再加上顾玉的人在其中煽风点火,西北军日渐恐慌。 刚入秋发棉衣时,他们还觉得沾了顾钦差的光,总算能好好过一个冬天了。 可渐渐的,他们发现并非如此。 只有顾钦差到之前发足了一次军饷,秋季的军饷就又发不下来了。 这个冬天同样难捱,再加上因为顾玉的到来,他们没办法去军田里种地,自给的粮食也没多少。 尤其是在看着顾家军和君泽带来的世家军日日酒足饭饱,西北军心里不平衡极了,连番闹出一些打群架的消息,都被郑都督严惩。 半个月后,头顶悬着的刀终于落了下来。 郑都督让崔长史邀请顾玉赴宴,说是军饷案已经查清,郑都督要为顾玉庆功。 庆功是假,鸿门宴是真。 顾玉看得明白,笑着道:“既然查清了案子,应当赶紧去缉拿罪犯,别让他们跑了才是,竟然还有闲情雅致邀我赴宴庆贺。” 崔长史道:“罪犯已经被各州州官控制住了,不久就会给钦差送来。都督知道顾钦差奉皇命前来督理军饷,现在圆满结案,这才为钦差提前庆贺,望钦差到了京都,能为我们都督美言几句。” 整件事顾玉没出什么力,全程就看郑都督演戏了。 不过崔长史这么说,顾玉也只能接着,道:“我知道了,等我换身衣服,就去赴宴。” 第654章 顾玉换好衣服后,君泽急匆匆赶了过来。 顾玉道:“郑都督没邀请你?” 君泽语气凝重道:“给你庆功的酒局,邀请我做什么?” 顾玉看出君泽眉宇间的忧思,只以为他在担心今晚的鸿门宴。 顾玉便抬手扶平了他眉宇间的褶皱,故作轻松道:“那正好,你我里应外合,一旦我在帐子里放出信号,你便带着兵马动手。” 君泽也故作轻松道:“掷杯为号。” 顾玉笑了一声:“怕是郑都督跟外面的人也是这么约定了,若是有危险,我便火烧帐子。” 君泽勉强露出一抹笑意:“好。” 顾玉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转身要走,却被君泽一把拉住。 君泽紧紧盯着顾玉的脸,只能说出几个字:“保护好自己。” 顾玉觉得君泽今天格外反常,不过想想今天要发生的事,他的忧虑也不无道理。 顾玉道:“放心吧,我带着剑呢。” 护住自己撑到君泽过来,还是够的。 顾玉转身离开,满脑子都在想一会儿会发生什么,该怎么应对,她并不知道,君泽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离开,脸色难看。 等顾玉消失在夜色里,君泽才去找君显。 此时的君显听到不远处西北军的动静,脸色沉郁得如同墨汁。 他用柔软的棉布一寸寸擦着刀,等君泽过来,便问道:“你跟她说了吗?” 君泽握紧了手中的端方,目光坚毅道:“不必说。” 君显道:“你该让她知道的。” 君泽轻笑一声:“就算让她知道了,也不过平添忧虑,什么都改变不了。再说了,二叔你不也没告诉黑娘子?” 君显顿时没话说了。 君泽看到不远处密密麻麻的火把,握着端方的手青筋暴起。 “我不信凭我们叔侄,还送不了她二人平安离开。” 君显苦中作乐道:“你倒是圆满了,可惜我还没跟玄芝拜天地入洞房,要是就这么折在西北,真不甘心啊。” 君泽:... ------------------------------------- 顾玉前往宴席的路上,黑娘子跟了上来,还亲昵地拉着顾玉的袖子。 顾玉嗅到一丝不寻常,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黑娘子低声道:“我不知道,狗杂...君显让我来的,说一会儿危险,要我保护你。” 黑娘子的武功在土匪窝里还够用,放在外面只能算是中等水平,连平沙都打不过。比起让黑娘子保护她,不如说她保护黑娘子。 二叔这是想做什么? 来不及想出所以然,就到了宴席的帐子外面。 守在帐外的侍卫执戟而立,拦在顾玉身前,道:“顾钦差,郑都督只邀请了您一人。” 顾玉顿时发怒道:“这是什么意思?不是邀我宴饮为我庆功吗?我带着我的侍妾一起过来参加,有何不妥?” 侍卫门神一般站在门前纹丝不动,道:“我等是奉郑都督之命,还望钦差见谅。” 顾玉眯起眼,是料到她想要翻脸,所以从现在起就不打算给她面子了吗? 顾玉道:“郑都督竟如此失礼,因为一个妾室就将我拒之门外,可见是没把我放在眼里,这宴席我不参加也罢。” “哎呦,这是闹的怎么一回事?” 崔长史忙不迭地从帐子里出来,看到对峙的两方,崔长史当即给了侍卫一巴掌。 “这位是朝廷派来的钦差,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圣上,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拦钦差大人!” 侍卫当时给顾玉请罪,但小声嘟囔道:“我等也是奉了郑都督的命令。” 顾玉懒得看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冷下脸就要带黑娘子离开。 崔长史连忙拦着,道:“今个儿郑都督设宴,大家都没有带家眷的,再说了一会儿顺带谈谈政务,您带个女人多不方便啊。” 崔长史斜眼看着黑娘子,不明白文质彬彬的顾钦差怎么会收这般粗野的女子当侍妾。 崔长史步步紧逼,顾玉也寸步不让。 “既不能带人,何不早说?我这侍妾从山野中来,我特意许诺要带她来见见世面,现在临到门口不让我进,不是把我的面子往地上踩吗?想来是没把我放在眼里,还谈什么为我庆功?” 眼看场面僵持不下,一阵笑声从后面传来。 “顾钦差误会了,一会儿宴席上有歌舞相伴,美人绕膝,我们是怕您的侍妾吃醋。” 顾玉转头,看到王匀背着手走了过来。 之前在陇西见到王匀,王匀全程跟在王族长身后,顾玉对他没有多大印象。前些日子收军饷时见王匀,也是匆匆一瞥。 现在人走近了,顾玉才算是正式跟他面对面。 王匀是王家族长的长子,瞧着三十岁左右,下巴一层胡茬。 或许是一脉同源,王匀的眼睛跟王丞相有些许相似,这让顾玉下意识警惕起来。 黑娘子抓着顾玉的衣袖,梗着脖子道:“正是这样,我才要看好我夫君,不让她被外面的狐狸精勾走。” 王匀又大笑起来:“弟妹真是性情中人。” 王匀继而又看着顾玉道:“顾钦差,今天除了各位大人,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角儿登场。您要是带着小弟妹,恐怕会让她坐立难安啊。” 顾玉听出了他的话外音,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黑娘子皱着眉头,她直来直去惯了,哪儿听得懂这些人话里的弯弯绕绕,只是下意识对他的笑感到排斥。 黑娘子想要说些什么,顾玉冷声道:“玄芝,你在外面等我。” 黑娘子急了,君显让她跟紧顾玉,好好保护顾玉,怎么这个人过来说了两句话,顾玉就要撇下她了呢? 黑娘子抓着顾玉的衣袖道:“我不走,我...我要跟着你吃好吃的,也要看看歌舞跟山里的有什么不一样。” 顾玉强行掰开黑娘子的手,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道:“在外面等我,明天我带你去镇上好好逛,想买什么买什么。” 黑娘子与顾玉对视一眼,却看不懂顾玉复杂的眼神,急得团团转。 顾玉道:“听话,在外面等着我,哪儿都别去。” 王匀也道:“委屈小弟妹了,不若等过几天,我起宴为小弟妹赔罪。” 顾玉跟着王匀和崔长史转身进入帐子,门外的侍卫放他们进去后,又把长戟交叉起来。 黑娘子急得团团转,可就是进不去。 第655章 帐子里一共只有七个坐席,郑都督还没来,崔长史没资格落座。 现在在座位上的四个人都不是生面孔,分别是崇州、颍州、丰州和岳州的太守。 顾玉走进来后,那四个州的太守站了起来,对顾玉拱手行礼。 “下官见过顾钦差。” 顾玉挥挥手,就走向空缺的上座。 可就在顾玉要坐上去时,崔长史一脸为难道:“顾钦差,那个座位是给郑都督留的。” 顾玉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冷笑一声:“尊卑有序,这主位我就是敢让,郑都督敢坐吗?” 崔长史察觉到顾玉语气中的冷意,不由紧张起来。 顾玉以钦差的身份来到西北,虽无品阶,却是代表圣上。就算按照品阶来算,她这个一品镇国公也该坐在上座。 原是要杀杀顾钦差的威风,却被她一句话驳了回来,崔长史忙道:“下官该死,顾钦差请上座。” 顾玉一言不发坐了下去。 王匀竟然理所应当地坐在了顾玉的左手边,而顾玉右手边空着的位置,自然是留给郑都督的。 顾玉只觉荒谬,王匀只是陇西王家下一任族长,在西北的位置却凌驾于各州太守之上,仅低于郑都督,再看四个太守,显然默认了这种安排。 顾玉面上不动声色,问道:“郑都督呢?” 就像初见时一样,顾玉话音刚落,郑都督就笑着走了进来。 “哎呀,顾钦差这个客人都到了,我这个主人家竟又迟到了,真是不应该,我自罚三杯,顾钦差请便。” 崔长史给顾玉倒了酒,但是顾玉没端起来喝,看着郑都督把三杯酒一饮而尽,才道:“郑都督好酒量。” 郑都督道:“这算什么呀!听说老镇国公千杯不倒,顾钦差身为老镇国公的儿子,自然酒量也不会浅,来,下官再来敬顾钦差一杯。” 郑都督又是一口饮尽。 顾玉捏着酒杯杯壁,隐忍着心中翻滚的情绪,用酒轻轻沾湿了唇角,然后就把酒杯放下,道:“开宴吧。” 郑都督热情地招呼大家吃喝。 没吃几口,一个太守站了起来,道:“多谢顾钦差来到西北督理军饷,立下惊世奇功,下官敬钦差一杯,也是为顾钦差贺喜。” 顾玉没有端起酒杯,淡淡道:“案子是郑都督派人查的审的,人是你们各州太守抓的杀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哪里有什么功劳。” 换言之,他们呈上来的贪官污吏名单顾玉不认。 她没办法认,西北最大的四个贪官和罪魁祸首郑都督都坐在这里,早早就找好了替罪羊,可惜顾玉人在西北,自身难保,动不得他们。 那太守被顾玉怼了回去,也不害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匀拍了拍手,道:“看来顾钦差心绪不佳,都没怎么喝酒动筷。” 顾玉扬起一抹笑道:“思家心切,心绪是不佳。” 王匀道:“也是,顾钦差来西北大半年了,思乡思亲也是人之常情。不过郑都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郑都督道:“哦?怎么是我的不对?” 王匀道:“顾钦差来此查案,思亲心切,却不得速归,郑都督你身在边关,怎么不带顾钦差去落日关,也看看老镇国公曾为国为家挥洒热血的地方?” 郑都督道:“嗐!我倒是邀请了顾钦差,可顾钦差日理万机,根本抽不出空啊。” 顾玉握着酒盏的手骨节发白,没接这两人唱的双簧戏。 王匀主动道:“光喝酒吃肉多无趣啊,郑都督,不如上些歌舞?” 郑都督道:“这是自然。” 他拍了拍手,唤舞娘进来。 歌姬舞娘踏着灵巧的脚步走了进来,外面寒风阵阵,她们仅着单衣,身体的曲线诱人至极。 一舞毕,王匀道:“这些舞娘可入得了钦差的眼?” 顾玉评价道:“尚可。” 王匀和郑都督相视一笑,郑都督道:“顾钦差打京都过来,眼界高,自然瞧不上西北这些庸脂俗粉。不如再给顾钦差上个只有咱们西北有的梆子腔吧。” 几个太守附和道:“这梆子腔虽不如京都戏曲婉转,却也威风飒飒,高亢激昂,正好正好。” 一群戏子便从幕帘后走了进来,看他们的装扮便知是一场武打戏。 顾玉似乎猜到他们要上演什么剧目,僵着身子看着。 “四面皆是乌云顶,西戎蛮贼似潮涌。入目满地人头滚,烈马行处尸骨横。” 武生在宴席中间唱念做打,无一不惊心动魄。 王匀在顾玉身边介绍道:“顾钦差,这出戏名为《救江山》,取自老镇国公在落日关一役壮烈牺牲的典故。京都也有这出戏,您应当不陌生,只不过与我们西北的梆子腔有所差别,京都那些戏班子对当年之事不过是道听途说,哪儿比得上我们西北经历过西戎叩边的百姓呢?” 顾玉眼中尽是寒芒,道:“难不成王公子还上过战场吗?” 王匀道:“顾钦差说笑了,落日关一役发生时,王某人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奶娃娃,哪儿有荣幸见识老镇国公的英勇?不过到底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一些老人还清楚记得当年事,就编成戏剧,演给百姓看。” 顾玉道:“我来西北这么久,怎么没在勾栏瓦肆看到这出戏?” 王匀道:“顾钦差继续看戏就知道了。” 大武生做了一个漂亮的动作,大声吼道:“援军何在?” 一众随从齐声回道:“回公爷!援军不在!” 又是一阵打斗后,大武生再次吼道:“援军何在?” 一众随从又齐声回道:“回公爷!援军不在!” 如此三番,大武生声音悲壮唱道: “千言万语不肯信,八方尽是哭悲声,英雄到此怎无恨?黑压压何处是天明?” “明枪易躲暗难防,骨血冷彻实难捱,十万雄兵把命丧,哎呀呀,好不痛煞我也!” 戏唱到此处,已经到了尾声。 除了梆子弦子的合奏,宴席上寂静无声。 “啪”一声。 杯盏破碎,酒水尽洒。 众人回头看去,顾玉双眼通红,愤然起身,抽出腰间长剑。 剑指戏台中间的大武生。 她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充斥着压抑和悲愤。 “是谁叫你这么唱的!” “谁!” 第656章 所有戏子都跪了下来,吓得瑟瑟发抖。 大武生道:“是,是小的听拥雪关的老兵老将说的,二十多年前下过一场大雪,拥雪关四处都是雪灾,朝廷军寸步难行,从雪落到雪化,一直拖了两个月才继续出发。小的猜想,老镇国公在落日关孤立无援,定然悲痛万分,所以...” 话音未落,一把剑插入他的胸口。 执剑人正是顾玉。 此为杀鸡儆猴。 其余戏子皆惊叫出声,不断对着顾玉磕头:“钦差饶命!钦差饶命!” 顾玉一点点儿把剑拔了出来,武生随即倒地,他还有气儿,此时嘴里不断冒出鲜血。 顾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谁都没理会,径直回到坐席上,用桌布细细擦拭着雪白的剑身。 宴席上见了血,便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郑都督摸了一把自己浓密的胡须,吩咐人把这些戏子都带下去。 郑都督道:“顾钦差息怒,可是这戏子唱得不好?” 顾玉淡淡道:“不好。我父刮骨疗伤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怎到了武生口中,叫苦连天,如此折损我父威名,不该杀吗?” 郑都督求助似的看了王匀一眼,王匀拍了拍手道:“该杀,自然该杀。大禹朝上下谁不知道老镇国公英勇无畏,这戏子如此曲解,真是可恨。” 宴席上见了血,顾玉反而旁若无人地动起筷子来。 吃了大概五六口,王匀道:“武生虽然可恨,但是戏中扮演奸臣之人岂不更加可恨?顾钦差最该杀的是那奸臣才对。” 顾玉嘴上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冷冷看着王匀,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道:“无稽之谈。” 王匀笑了笑:“顾钦差当真不好奇当年落日关都发生了什么?” 顾玉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住,指甲嵌入掌心。 王匀对顾玉的反应并不奇怪,他看了崔长史一眼,崔长史便走出帐子,把一个瘸腿老人带了进来。 老人身着顾家军的军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看到顾玉后便激动地跪了下去。 “属下拜见镇国公!” 顾玉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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