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 往年他们也来,不过今年格外殷勤,备的礼尤其厚重。 原因无他,绍无极对王家出手了。 绍无极不敢动王丞相,只能从这些小鱼小虾入手,背靠王丞相这棵大树,谁的手都不干净。 绍无极速度很快,过年停朝期间,已经连抄两家。 和去年的徐家一样,有冤无处诉。 王丞相按兵不动,可底下人坐不住了,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 纷纷往丞相府跑,可王丞相只象征性地接待了几人,便关上大门,任由风雨肆虐。 族人们六神无主,到处找门路。 以前瞧不起王启的族人都腆着脸来了。 因为他跟在王四身边,有见到王丞相,或者通过王四转告王丞相的机会。 里面的族人还在喋喋不休。 “咱们是一脉相承的族人,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非是我们见死不救,实在是你们高看了启儿,启儿寻常跟在王四公子身边,极少见到王丞相。” “王铮!你是不是还记着当初族学将王启拒之门外之事,所以推三阻四!” “当初我等也是听了王丞相的命令,才将王启拒之门外的,我们也是情非得已啊。” “祸兮福兮,若非族学拒了王启,王启现如今也不能跟在王四公子身边,将你一家提携到这种地步。” 听到“族学”二字,王启的父亲王铮变了脸色。 但他笨嘴拙舌,竟不知如何辩解。 当时王丞相想给混账儿子王沛找个伴读,在族学找到了聪明伶俐,八面玲珑的王启。 王铮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人,一直信奉有多大的本事,就干多大的事。 王丞相势大,哪里是他们这种旁支的小人物攀附得起的? 再加上他知道王沛混蛋,不忍让已有秀才功名的儿子给这种人当伴读。 说是当伴读,但在丞相府与奴才也没什么不同,王铮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但这一支的族人可不愿放过这等攀权附势的好机会,故意寻了个错,让王启被族学扫地出门。 多番苦求无果,王启不似王铮这般古板迂腐,主动低头,从此给王沛鞍前马后。 王启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在王沛和王丞相中间周旋,他们这一支短短几年,便飞黄腾达。 当然,这对王丞相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些族人像吸血蝙蝠一样,常拿族学之事上门求他帮衬,好似当时不让他读书入仕,让他成了王四的狗,是天大的好事一般。 王启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用脚底板蹭了蹭,才挂着八面玲珑的笑走了进去。 “呦,诸位世伯世叔好久不见,王启给你们请安了。” 众人见到王启,七嘴八舌地奉承起来。 什么“前途无量”,“年少有为”,“少年英才”让王启乐不可支。 他们说的事王启都一一应下。 王铮暗自对口若悬河的儿子着急,怎么能应呢? 在王丞相眼里,他们这群人算得了什么,王启又算得了什么。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王启像是松了口气。 王铮道:“我儿,你怎么能应?” 王启道:“爹,你看他们的架势,我若是不应,他们怕是不走了。” 王铮道:“可你又帮不了他们。” 王启道:“你当他们真觉得我能帮他们吗?他们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来寻一个安慰。” 王铮坐立难安,对儿子实际上帮不了他们什么,又答应下来的行为很是为难。 王铮道:“启儿,绍太尉对王家发难,王丞相闭门不出,你怎么看?” 王启想到王沛说过的话: “一个大奴才生的小奴才,仗着圣上吃过他娘几口奶罢了,他杀神的名声再威风,在我爹面前不还是要乖乖请安。” 王启轻蔑一笑,王沛虽然缺根筋,但纵观朝堂,这话说的真不算错。 王启道:“爹,您放心吧,现在只是小打小闹,王丞相闭门不出,是不把这些事放在眼里罢了。” 王铮道:“可王丞相这么做,不是平添了绍太尉的气焰?” 王启道:“爹您过虑了,就是这天翻了,王家也不会倒。” 王启偶然间从王沛嘴里听到了王丞相豢养私兵一事,知道王家的实力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大。 王铮连连叹息,道:“王丞相是不会倒,但下面的人就说不定了。原先我们家虽然清贫,但日子过得还算稳当。是爹无用,让你入了丞相府,卷入这些是非,被族人所累。” 王启道:“爹,多说无益,左右咱们家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绍太尉想抓把柄也抓不到。” 王启说了这话没两天,就被现实狠狠打了脸。 顾玉送信过来,君家似乎有意掺和绍无极跟王家的斗法,要把当初王沛抢夺人妻,碾死君家族人的旧事翻出来,给君家人讨回公道。 人证便是当时被王丞相送回君家的妇人。 王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顾玉的意思。 王沛身为王丞相的儿子,怎么可能背上这样的人命官司。 若是闹出来,背锅的得是他这个常伴王四左右的跟班啊。 王启吓出了一身冷汗。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终究是烧到他这个小虾米身上了。 不过顾玉既然把这封信送到他手里,便是事有转机的意思。 随后王启愤愤不平起来。 他知道顾玉和逍遥王之间不为人知的奸情,所以清楚这是二人专门给他做的局。 他带着几分怒火前去信上的地点赴会。 第568章 可是看到顾玉倚靠着坐椅,淡笑不语的那一刻,王启被算计产生的怒火渐渐消了。 是的,他今天过来,顾玉就赢了一半。 王启还是那句话:“小公爷,王启只是一个小喽啰,您何苦跟我过不去呢?” 顾玉道:“王公子大可把我给你的信交给王丞相,以示忠心,可你还是来了。” 王启无奈地挠挠头,道:“唉,小公爷,王启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当初选择读书入仕,便是想寻求富贵一生,不让家人忍受清贫,现在我跟在王四公子身边已经实现了,也不想再读那些之乎者也。顾小公爷开出的条件,我也不感兴趣。” 顾玉没有强求,道:“是我强人所难了,王公子请走吧。” 王启的心始终悬着,哪怕顾玉信誓旦旦,依然不敢落地:“君家那个妇人?” 顾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你放心,君家妇人不会闹起来的,我以后也不会再为难你。” 王启心里一慌,道:“小公爷慢饮,王启先行告退。” 顾玉淡定点头,在王启转身之后,又给王启本来坐的位置倒了一杯茶。 果然,王启还没走到门边,就又撤了回来,坐在顾玉面前道:“小公爷您究竟想干什么?” 顾玉道:“王公子可要想明白了,一旦我说了,我这艘贼船,你可就再也下不去了。” 王启又犹豫起来,道:“百年世家的地位,岂是寒门能撼动的。” 这话不知是在劝阻顾玉,还是在劝阻自己。 顾玉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聪明人,你跟在王沛身边,比旁人更了解王家势力的庞大,在你眼里,寒门与王家相争,无异于以卵击石。现在的势均力敌,不过是王丞相没有真正发力罢了。” 王启点了点头。 顾玉淡定道:“可我从未想过,凭寒门之力,能够扳倒王家。” 王启诧异地看着顾玉。 他以前只觉顾玉狂傲,设立文翰司,推行均田制,从狱中死里逃生,不过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可她跟王家抗衡,还是自不量力了。 现在却从顾玉口中听到这话。 她从未想过扳倒王家,那做出这些努力又是想干什么呢? 为什么屡次跟王丞相作对,为什么要找上他? 道不同不相为谋,顾玉知道王启没什么雄心,也没有跟他解释那么多。 顾玉只道:“我想做的事,以后你会知道的。” 顾玉没说明白,王启又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他看着眼前的顾玉,一袭青衣,安静饮茶,不动如山。 他不由想起清晨山中的雾霭,那山仿若就在眼前,却看不清,摸不着,参不透。 明明跟他差不多的年纪,顾玉却有如此城府,王启不由折服。 那么王丞相呢? 王启也看不透。 他不明白王丞相为何明知寒门难缠,依然没有用心压制。 不明白王丞相为何放任绍太尉对王家分支下手,毫无反应。 但王丞相有一点他是看得透的,那就是王丞相从来没把他这样的喽啰放在眼里。 只要他还在王沛身边一天,就会有无数个锅等待他背。 王家不会倒,但是他这个小虾米会死。 早先王家地位稳固,他跟在王沛身边胡吃海喝,不必考虑这么多。 但现在王家和绍太尉,和寒门互不相让,他一时不好抽身,不想成为炮灰,为旁人的过错背锅。 王启试探道:“我帮顾小公爷,顾小公爷又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顾玉投其所好道:“我可保你一世富贵荣华。” 王启想要为难她一下,摸了摸自己身上上好的衣料,道:“可我已经富贵荣华了。” 顾玉道:“我说的是保你一世,不是这一时。” 王启长叹口气,知道顾玉把他看得透透的了,便端起茶,道:“我以茶代酒,敬顾小公爷一杯,以后但凭顾小公爷吩咐,也希望顾小公爷信守承诺。” 无论之后王家、绍无极、寒门,这三方势力走到哪种地步,他起码多了一条后路。 顾玉与他对饮一杯,道:“这是自然。” 王启饮尽茶水,颇为识趣道:“顾小公爷想让我做什么?” 顾玉道:“我想知道王家现在有多少私兵。” 王启差点没被茶水呛死,道:“这这这...” 一上来就这么劲爆的吗? 顾玉道:“我相信你的聪明,也相信王沛的愚蠢,你放心,我只是想知道,不会打王家私兵的主意。” 王启擦了擦冷汗,果然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 顾小公爷所谋不小。 ------------------------------------- 花灯节将至,君泽对着食谱研究半天。 “糖少许?” “水适量?” 少许是多少,适量又是多少? 君泽陷入沉思。 他放下食谱,面对柴米油盐酱醋糖有些无措。 只能凭借在行军时,糊弄饮食的水准,进行添加。 可行军时能有口热乎吃的就不错了,哪儿有这么多五花八门的调味料。 就是他自己打猎物开荤,也不过是拔了毛,清除内脏,再撒点儿盐就搞定了。 这些精细的他还真搞不来。 他知道顾玉爱吃甜食,便从顾玉夸赞过的银耳莲子羹开始,想要压郦若一头。 可灶膛的火总是控制不好,他又不好意思让别人看见自己手忙脚乱的样子。 失败了好几次后,君泽把问题归结于锅和火。 关言在一旁看着,有些无言以对。 灶膛是搞不定了,君泽只好架火,用行军锅来熬银耳莲子羹。 君泽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锅,也陷入了自我怀疑,道:“我怎么觉得有点儿悬。” 关言:... 你的感觉没错。 就算关言不会烧饭,也知道大铁锅熬不成银耳莲子羹。 君泽折腾半天,好歹把东西弄熟了,拿碗盛出来,端给关言,道:“你尝尝看。” 关言试探性地尝了一口,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面瘫惯了,君泽无法从他的表情判断好不好吃,试探性问道:“怎么样?很难吃?” 关言想到这是主子要给顾小公爷做的,决定实话实说:“不...好吃。” 君泽诧异极了,这卖相还能好吃? 于是他端着碗喝了一口,亦陷入长久的沉默。 “关言,好好治治你的结巴。” 第569章 银耳莲子羹君泽是暂时放弃了。 到了花灯节那日,君泽还是重操旧业,带了一只烤鸽子前往镇国公府。 顾玉看到这一只烤鸽子,啼笑皆非。 顾玉道:“所以你不让我吃晚饭,就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君泽笑开了花,对自己的手艺极其自信,道:“尝尝看。” 顾玉净过手后,跟君泽在一块儿吃了起来。 这不是顾玉第一次吃君泽烤的鸽子,还记得之前被他戏弄,以为他将自己跟平沙传信的信鸽给吃了,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那个时候路上没什么好吃的,一路干粮米汤吃下来,能有个油滋滋的烤肉便觉得美味了。 但现在在京都,什么都有,手里的烤鸽子就逊色不少。 所幸顾玉不是重视口舌之欲的人,在君泽殷切的目光下,还是给吃完了。 吃完后,顾玉夸赞道:“不错,很好吃。” 君泽心里的满足感爆棚。 虽然做饭是件很麻烦的事,但是看到顾玉吃得津津有味,君泽还是极有成就感的。 看来以后要精心学习厨艺才是。 吃完鸽子,君泽就要带着顾玉前往闹市。 可顾玉一见到关言,就被吓了一跳,道:“关言,几天不见,你怎么胖这么多?” 关言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看了眼君泽,没有回答。 在君泽决定烤鸽子之前,他还翻腾了许多食谱。 尤其是各色糕点,试得最多。 顾玉最喜欢这种甜腻腻的食物,可惜君泽始终把握不住食谱上的适量、少许。 关言跟在他后面吃得都要吐了。 虽然每次做出来的味道都五花八门的难吃,样子也奇形怪状的丑,但无一例外齁甜。 关言这个尝一口,那个咬一块儿,觉得一口牙都要甜掉了。 再加上过年期间没什么外出任务,以至于关言在几天之内胖了一圈,并且决定以后再也不吃糕点了。 顾玉不了解君泽带给关言的阴影,只顾着跟君泽出去玩。 一路行到闹市,四处灯火璀璨,人群涌动。 君泽和顾玉一人带一面具,在人流之中穿梭。 路过一个卖绢花的小摊子,君泽随手捞起一朵海棠绢花,比在顾玉鬓边。 可惜有面具遮挡,看不出什么。 顾玉男人当惯了,此时做贼心虚地扒下他的手,警告道:“别闹。” 君泽知道顾玉谨慎,这里人多,他也没坚持,只是悄悄付了钱,将海棠揣进袖子里。 暂时卸下所有担子,顾玉在君泽身边,二人真就像普通的情侣一般。 行至半路,顾玉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松阳竟然带着顾琼、岚烟和孙采薇一起出来逛街。 顾玉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松阳已经朝他们看来,并且认出了他俩。 顾玉摸了摸鼻子,跟着君泽走上前去,道:“你们怎么一起出来了?” 松阳看见顾玉和君泽在一块儿就没什么好脸色,哼了一声道:“你什么人啊,花灯节自己抛下家中妻妾出来厮混,不许她们出来玩?” 孙采薇紧张道:“郡主误会了,夫君没有不让我们出来。” 除了顾玉喜欢男人这点,其他方面对她们好得没话说。 不像寻常人家,把妻女关在家里,不许抛头露面,反而鼓励她们出来,教她经商,指点她待人接物,还给她出诗集。 君泽皱着眉头挡在顾玉面前道:“松阳,你怎么说话呢?” 松阳看着君泽跺了一下脚,道:“哼!跟人夫厮混,有辱门风!” 君泽皱着眉头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松阳指着君泽的鼻子道:“论不会说话,天底下谁比得过你!你真不要脸!当着顾小公爷妾室的面还这么理直气壮!” 顾琼看破一切,她“哥哥”可不是人夫,是货真价实的姑娘。 但是碍于这个秘密不能示人,没有说话,只是拉了拉松阳的袖子。 松阳反过来拉顾琼的手,苦口婆心道:“琼姐姐,你找夫君可一定要擦亮眼睛,千万不能找你哥哥和我哥哥这样的,知道吗?” 顾琼尴尬地低头,柔柔道:“松阳,我知道了。” 顾玉知道君泽那句“人夫”让松阳对她和君泽有了偏见,无奈道:“我不是这意思。松阳郡主愿意带她们出来玩自然好,我在此谢过。” 松阳转过头去,嘟囔道:“算你还有良心。” 顾玉数了数人头,道:“妙仙和郦若呢?” 孙采薇道:“夫人懒怠,不愿意出门。郦若说她另外有约,没有跟我们一起。” 顾玉点点头,这里人挤人,季妙仙不出来很正常。 就是郦若有约让顾玉有些好奇,不过郦若会武功,顾玉也不担心她。 知道松阳不欢迎他们,简单说了两句,顾玉便带着君泽离开。 分别后,君泽暗觉好笑,在顾玉耳边轻声唤道:“人夫...” 顾玉在面具下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有脸笑!” 君泽悄悄牵上顾玉的手,道:“怎么没脸?本王就喜欢人夫,就喜欢背德的快感。” 顾玉“呸”了一声,倒是任由他牵着。 二人如约来到灯阵下面。 连老怪已在楼上等候多时,灯阵如往年一样,许多人来闯,又都铩羽而归。 连老怪不想等顾玉慢悠悠一道道答题,直接让侍从将顾玉请到楼上。 顾玉和君泽一起上楼,看到连老怪和居子石在一起烹茶对弈,并不意外。 居子石看到顾玉和君泽,意识到什么,也没有多说。 互相见过礼后,连老怪热情地跟顾玉打招呼:“顾小友,快坐坐坐。” 这一年里,顾玉和连老怪多次通信,偶尔相聚,已成忘年交,顾玉与居子石在朝堂上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坐定后,顾玉从窗户中往外望,这个角度能够看清世情百态。 顾玉问道:“不知今年前辈的灯魁问题是什么?” 连老怪还没回答,外面一阵喧闹。 原来是绍无极带领一众内卫处从闹市经过,不知又要去抄谁的家。 连老怪也看向绍太尉,抚摸胡须道:“今年灯魁的问题就在他身上。” 第570章 楼下的百姓因为绍无极的到来纷纷侧目躲避。 高门贵族之间的事,暂且烧不到平民百姓身上,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顾玉看着绍无极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眼神复杂。 君泽道:“绍无极?” 连老怪道:“圣上登基之初,王丞相怀柔,绍太尉喋血,一文一武稳定朝纲。现如今文武重臣拔剑相向,京都人心惶惶,顾小公爷,您怎么看?” 顾玉道:“时过境迁,岂能一概而论。” 居子石道:“将相和,平天下,将相不和...” 顾玉垂下眼帘道:“居尚书是怪我在圣上面前挑拨离间吗?” 居子石并不想以小人之心揣度顾玉,但圣上行事越来越过激,顾玉跟在圣上身边,不但不劝导,反而火上浇油。 一次又一次的事件,让居子石不想太快给顾玉下定义,所以等着顾玉的解释。 连老怪道:“我明白顾小公爷一心为了寒门,想要以最快速度,为寒门在朝堂上谋得一席之地,便让绍太尉以雷霆之法进行压制。” “然寒门青黄不接,后继无力,世家百年基业,厚积薄发,仅靠文翰司来支撑朝堂,可谓难于登天。” “更别说王家家大业大,绍太尉乃武将之首,此二人若是针锋相对,必定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届时寒门有心无力,世家唇亡齿寒,天下必动荡不安。” 顾玉摩挲着茶杯的杯壁。 连老怪和居子石不懂顾家的仇恨,不懂他们想要取而代之的打算。 他们要的就是王、绍二人两败俱伤,他们才好趁虚而入。 其中彼此的私心甚重,但常言道不破不立,难道他们不做,世道就能在这淤泥中自己好转吗? 顾玉摇摇头,道:“两位前辈都小看了王丞相,或者说天下大多数人都小看了王丞相,包括圣上。” 顾玉这条命都险些丧于王丞相之手。 她能从狱里出来,一来是利用了民心,二来是圣上袒护,三来是均田制触碰了世家的利益,但仍有余地。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王丞相并不想跟圣上闹得太僵,所以放了她一马。 哪怕前些年王丞相行事低调,今年又对绍无极的挑衅不断退让。 顾玉依然不敢小觑了他。 行事低调是因为王丞相爪牙众多,许多事情根本用不着他开口。 不断退让,是根本没把这样的小打小闹放在眼里。 想到之前王丞相对她使的那些招数,顾玉就能知道,王丞相是在等机会。 等一个将绍无极一击毙命的机会。 顾玉道:“王丞相和绍太尉绝不会两败俱伤。绍太尉必输无疑。” 居子石道:“何以见得?” 顾玉道:“绍太尉拥兵自重,本就如在刀刃上行走,而这个刀刃正是圣上。圣上信他,他便所向披靡,不信他,他便自取灭亡。信与不信只在一念之间。” 居子石道:“然而绍太尉忠心耿耿,圣上自无不信的道理。” 顾玉道:“圣上再信,亦有身不由己之时。便如推行均田制,我被百官构陷,圣上信我,亦将我投入牢狱。” 居子石和连老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复杂的神色。 现在的年轻人胆子忒大,敢想敢做,对时局的洞察力也非同一般。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连老怪道:“你既知道世家倒不了,为何还要鼓动绍太尉对付世家呢?” 顾玉摩挲着杯子。 有一半的原因是她明白凭她之力,绝对无法与绍无极抗衡,她要报仇,只能借力打力。 这个原因自然不能说出来。 顾玉只能将另外一半原因道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向圣上进言,让绍太尉以雷霆之法打压世家,却从未想过世家真的会倒。” “如您所想,寒门真正走上朝堂,在朝堂上有话语权不过两年时间,岂能和百年世家抗衡。 我虽断定王丞相必能赢绍太尉,但王丞相必会元气大伤。我能做的,便是为他们博得一些发展的时间和机会。” 中庸之道,过刚易折,过柔易弯。 就像是她明知均田制有种种漏洞,依然没去填补。 一蹴而就,容易登高跌重。 寒门的崛起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她能做的,只是在这些幼苗破土而出时,给他们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环境,慢慢生长。 以后会不会成为参天大树,还是要靠他们自己的生长。 圣上在中毒之后越发心急,便启用绍无极进行压制,想要重伤王家。 王丞相显然想到了这一点。 他一面看不起寒门,一面又知道不能放任。 所以想把这些幼苗扼杀在摇篮里,又不肯付出十分的力,引得圣上忌惮。 他只想保存实力,等圣上驾崩那一日,扶九皇子上位。 一个不懂事的幼帝,自然不会像圣上这般难以把控。 朝堂会重归他手,重归世家之手。 到那时,小小寒门,便不值一提了。 与其以卵击石,不如釜底抽薪。 顾玉看了君泽一眼。 顾玉要做的,是在绍太尉倒台后,见机行事,扶持君泽上位。 决不能让王丞相扶持九皇子上位,否则所做的一切便都功亏一篑。 顾玉道:“时局不明,变幻莫测,未来如何,非一人之力能够把控,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居子石和连老怪沉默良久。 阁楼霎时安静,外面的喧闹声不断传来。 侍从噔噔噔上楼来,惊喜道:“老怪,灯阵有人闯了三分之二。” 连老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收了回来,挥手让侍从下去。 众人沉浸在一种凝重的氛围里,并没有过多去关注外面的热闹。 居子石看着面前的两位年轻人,道:“绍太尉若是倒了,天下大半兵马又当何去何从?” 沉默已久的君泽在桌子下悄悄握上顾玉的手,忽然道:“天下大半兵马掌于一人之手本就危险,往后物归原主,多方牵制。” 连老怪道:“我曾为你算过一卦,前路多艰,卦卦大凶,若及时回头...” 连老怪话没说完,顾玉便放下茶杯,摇摇头道: “我心之坚,不可摧毁。” 第571章 顾玉何尝不知放下仇恨,放下抱负,放下改变天下的妄想,便能富贵安稳一生。 可上天让她多活一世,她不想庸庸碌碌,虚耗生命。 为自己,为父亲,为冤死的顾家军,为受苦受难的黎民苍生,为这尊卑上下,如隔万丈鸿沟的世道。 她没有回头路可走。 顾玉道:“连前辈虽然避世做灯,依然关心天下大事,对世情百态洞若观火,想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宏愿未消。若有一日,连前辈能有大展拳脚的机会,可愿出山?” 连老怪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明知这话狂妄至极,可她的眼神十分认真。 他猜到顾玉与他相交,必定查过了他的过往,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连老怪枯朽已久的心,似乎被她的狂言妄语点燃。 年轻时,谁不是心怀凌云志,想要大展拳脚。 他家里世代做灯,耗尽家财,供他读书。 好不容易考中进士,却因直言得罪权贵,受人构陷,被革去一身功名。 幸得居子石相救,才保下性命,从此心灰意冷,隐姓埋名,靠制灯为生。 顾玉那句“民与君,不两立”,似平地惊雷,震得他耳聋目眩。 可现实又是一片惨淡。 放眼这天下,权贵横行,百姓愚昧,哪里有“民与君,不两立”的条件。 再好的理想,也如水中月,镜中花。 连老怪喃喃道:“我罪人之身,想出山谈何容易。” 说完,连老怪像是才意识到君泽的身份,脸上露出慌乱。 可君泽浑不在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道:“今晚只谈天说地,其他的,本王一概记不得。” 顾玉道:“天下不易繁多,想要做成,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理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顾玉说得含蓄,在座除了君泽,没人听懂。 顾玉和君泽离开,连老怪还坐在椅子上讷讷不能言。 水杯里映着他的容颜,曾经登高放歌的年轻人早已两鬓苍苍,哪儿还有半分意气风发的样子。 狂妄似乎是年轻人的通病,这个顾玉尤甚。 可回头看看,她的确做到了许多人穷极一生都做不到的事。 清谈会,科举改制,均田制,文翰司... 桩桩件件,似乎都在宣示她的不凡。 一旁的居子石看着他二人离开的背影,万千思绪闪过。 细细咂摸着方才顾玉说的话,心里升起一个不好的猜想。 经历朝堂风云变幻数十年的尚书大人,一时竟连茶盏都端不稳了。 可想到二人坐而论道的淡定样子,又让居子石觉得自己多虑了。 连老怪对居子石道:“她说天时地利人和,是什么意思呢?” 居子石将茶水送入口中,道:“谁知道呢,且等着看吧。” 一旁的侍从再次上楼,惊喜道:“连老怪,闯灯阵的年轻人,就差最后五盏灯了。” 连老怪这才回过神来,向下看去。 居子石也透过窗户,认出了那个年轻人。 “丁孝吉?” 刚下楼的顾玉也认出了闯灯阵的年轻人。 与此同时,她也认出了离丁孝吉不远的孙采薇。 松阳不停地将孙采薇往丁孝吉那边推,道:“你害什么羞呀!他喜欢你的诗,你就多写几句嘛!” 孙采薇面红耳赤,不肯往前。 刚刚松阳郡主想要灯,让她和顾琼去闯,顾琼没过几关便失败了。 她往后走了走,遇见一个诗题,是自己曾经填过的,便图快捷直接写了上去。 孰料去挂灯时,不小心与这个丁孝吉相撞,手里的题牌失手落地。 丁孝吉替她捡起来,眼神一扫,却质问她为何要盗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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