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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王来时顾玉的反应,以及风雪夜,逍遥王往她身上披的大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跪坐在顾玉的床榻上,握住顾玉的手,眼含悲悯道:“玉儿。” 顾玉看着她平静道:“母亲,今天忙了一天,我有些累了。” 老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道:“娘知道,娘明白你的苦,你好好休息。” 顾玉点点头,道:“您也好好休息。” 老夫人走之后,季妙仙彻底放飞了自我,将鞋子也踢了下来,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苹果,招呼顾玉道:“表哥,你也吃呀。” 俨然将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 顾玉坐到她跟前,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季妙仙帮她夹菜,道:“多吃点儿,才有力气做自己想做的事。” 顾玉又象征性地吃了两口。 但是她知道这样下去身体是扛不住的,现在朝堂在风起云涌的关键时期,她不能倒下,还是强迫自己多吃了一些。 吃完后,顾玉不假旁人之手,帮季妙仙将床上的花生桂圆都收了起来,道:“你睡床,我睡榻就好。” 新婚夜总要做做样子,屋子不小,软塌也足够一个成年人睡。 季妙仙笑着道:“跟你这种人相处还挺好的,处处委屈自己替别人着想。” 顾玉知道季妙仙看事情通透,今日之事瞒不过她的眼睛,她平静道:“不委屈。” 季妙仙才不会跟顾玉客气,能睡床自然睡床。 只是睡前还说不委屈的顾小公爷在夜深人静时,发出极小的啜泣声。 季妙仙刚叹口气,那边就问道:“吵醒你了吗?” 季妙仙盯着床幔,为自己天生无情无欲而庆幸,道:“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顾玉那边又没了声音。 黑暗中,季妙仙瘪瘪嘴。 南宁街。 君显翻身上了屋顶,道:“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二叔陪你。” 君泽有些醉意道:“兰兰睡了?” 君显道:“嗯,她知道马上要离开京都了,舍不得你跟五皇子,哭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将她哄睡。” 君泽轻轻一笑,道:“你这辈子真就打算一个人了?把兰兰当女儿养?” 君显道:“一个人挺好的。” 君泽又端起酒坛子饮了一口。 君显道:“所以为君家绵延子嗣的压力就放在你身上了,早日找个女人成亲,生一对可爱的儿女。” 君泽道:“再说吧。” 君显道:“人家都成亲了,你还等什么?” 早在江南时,君显就猜到这两人注定走不长远,当时君泽还信誓旦旦说只做朋友之类的鬼话。 现在人家成亲了,算是让君泽彻底死心。 君泽啧了一声,道:“二叔,你是来陪我喝酒的还是来给我添堵的。” 君显笑着道:“不提了,喝酒喝酒,我就要走了,也算是给我饯行” 君泽道:“反正近来江南太平,你带着兰兰多在京都待一阵儿不好吗?” 君显喝了一口酒,道:“京都是个伤心地,不待也罢。” 君泽垂下眼帘,道:“五皇子舍不得你们,他在宫里过得并不好,圣上不是一个好父亲。你跟兰兰在的这段时间,他还能开怀些。” 尤其是德荣离开后,他被逼着收敛了身上所有的尖刺,独自一人在宫里当起了乖顺听话的皇子。 从前五皇子总是惹祸,他忙着帮五皇子收拾残局时,觉得他性子不堪,难成大器。 可如今改了性子,君泽看着他压抑自己,终日如行尸走肉一般,又觉得心疼。 成长是一个满是辛酸泪的过程,每个人都往旁人期待的方向走,却将最初的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君显喝了一口酒道:“看到五皇子,我总想起你姑姑,若是你姑姑泉下有知,看到五皇子在宫里被磋磨成这样,不知该有多伤心。” 小时候的五皇子不是这样的,他跟其他孩子一样,天真率性。 只是圣上将孝悯皇后去世的错放在他身上,总是不给个好脸色。 宫里人见风使舵,表面尊敬,背后乱嚼舌根,久而久之,五皇子被养成了这种性子。 君显跟妹妹君梦兰的关系最要好,知道被一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妹妹难产死在宫里,恨不得杀了圣上。 可那是九五之尊,他就是再恨,也不能弑君,连个公道都不能讨要。 只能眼睁睁看着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妹妹死状凄惨,眼睁睁看着圣上一边深情款款悼念亡妻,一边将一个又一个女人收入宫。 君显离开君家后,去江南也不过是因为君梦兰曾说过: “江南好风景,可惜我身为皇后,不能亲自过去,二哥若有机会,代我去看看吧。” 君泽从记忆里找出姑姑,她就是当了皇后,也会在私下里,如孩童般开玩笑,告诉他糖葫芦要洗洗才能吃。 等他因为糖葫芦的糖霜被洗化了,气得跺脚时,她就拍着腿哈哈大笑。 可是宫人一靠近,她就又收敛了笑意,成了端庄敦厚的皇后娘娘。 圣上怀念的是孝悯皇后。 可君家人怀念的只是君梦兰。 君泽心里更添愁绪,每个人都在变,他在变,顾玉也在变。 人生总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让人无力挣扎。 君泽举杯,遥敬那轮弯月,将愁绪一饮而尽。 第363章 文翰司成立之初,所有人都没将其放在眼里,也没将顾玉这个掌事放在眼里。 可是日子一日日过去,世家们渐渐察觉出不对来。 君臣和睦一向是粉饰太平,往常圣上颁布的政令,若是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会跟圣上死磕到底。 皇权与世家的博弈各有输赢,端看谁更胜一筹。 有时遇见实在不能退让的事情,他们就启用“拖”字诀,不断上书,拉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劝谏圣上。 户部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时间一长,政令受阻,圣上面对成堆的奏折也想要快些解决,就是不退让也得退让。 可是最近,他们发现圣上处理奏折的效率极高,若是坚持要做一件事,比他们的理由还要冠冕堂皇。 往常他们反复上书的奏折,只要让圣上不满意,不到半天的时间就会被打回来。 可最近勤政殿的烛火并未像从前那般彻夜明亮,圣上甚至有闲心多去了后宫几趟。 打听了一番才知道,竟然是文翰司那七十个寒门日日跟在圣上身边,为圣上出谋划策。 有些无关紧要的折子,甚至是他们先看一遍,写下策略,再呈交给圣上。 而圣上若决定要做一件事,或者要阻止一件事,也是他们在背后做参谋。 引经论典,谁也比不过这些读书人。 与朝臣对抗的,不再是圣上一个人,还有他背后由七十个寒门组成的智囊团。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顾玉挑人挑得好,七十个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面对一件事,一个人不会,总有其他人会。 等七十个寒门对政事逐渐了解,逐渐上手,妄图把控朝政的各个世家颇为气恼。 有几件大事做得十分漂亮,圣上对文翰司的信任和依赖与日俱增。 一些朝臣慌了,上书劝谏圣上,道寒门见识浅薄,怎可将政事随意交由寒门处理。 圣上大怒,道:“让朕设立文翰司的人是你们,不让朕启用文翰司的人还是你们,什么话都给你们说完了,是想让朕成为朝令夕改的昏君吗?” 逼得紧了,圣上就又被他们气得昏倒过去,直言:“朕算是看明白了,你们是巴不得朕累死在勤政殿。” 那些大臣连连请罪,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特别是吏部的张尚书,在诸位同僚的白眼下不知被凌迟了多少次。 可他才是最冤的那个,不过一时失言,让顾玉抓到了漏洞,成立了这么个文翰司。 明明大家看圣上不同意,一起请命让圣上设立的,现在却把错怪到他一个人身上是什么道理。 不过现在文翰司虽然膈应,还没到让世家忌惮的地步。 他们只能静观其变,一边继续往日的风格,一边慢慢等文翰司露出破绽,一击毙命。 顾玉的钱像是流水一般花出去,文翰司的人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 拿出了他们寒窗苦读的劲头去了解政事,协助圣上处理政事。 要论大禹朝如今最忙的官衙是哪里,非文翰司莫属,而且他们的忙还是心甘情愿地忙。 就连顾玉有时看不下去,让他们休息休息,他们也不肯,说:“圣上日理万机,为天下废寝忘食,我等岂能偷懒。” 圣上听到顾玉的陈述后笑了笑,道:“这才是我大禹朝的肱股之臣。” 顾玉跟在一旁道:“圣上谬赞了,他们不过勤能补拙,想尽可能为您分忧罢了。” 圣上一笑道:“你做得不错,文翰司的确为朕分忧了。” 有文翰司在,圣上可算轻松了不少,不必再日夜忙碌,心情愉悦,缠绵了几个月的风寒,经过一个姓冷的御医治疗终于痊愈。 在位这么多年,他时刻警醒自己勤政爱民,正值壮年,身子却因为连年的操劳比不得同龄人。 这还是头一遭放纵自己,朝政却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今日甚至有时间去围场看绍太尉练兵。 虽然现在天下太平,但去年安亲王谋反还是让人心有余悸。 往年重文轻武的风气稍变,练兵也成为大事。 此时的绍无极正在围场上训练兵马,明晃晃的铠甲在炎炎烈日下散发着刺目的光。 绍无极威武雄壮,率领一众兵马在围场奔腾而过,气势恢宏。 顾玉站在圣上面前微微一笑,夸赞道:“绍太尉不愧被称为第一猛将,满朝武官加起来怕是都比不得绍太尉。在他的带领下,军队兵强马壮,所向披靡,真乃国之大幸。” 圣上笑意一顿,颇为怀念道:“可惜你父亲不在,不然第一猛将的名头哪儿能轮到他。” 顾玉道:“我父亲平生所愿便是天下太平,他为国捐躯,死而无憾。现在大禹朝有绍太尉在,若父亲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圣上一笑,让人揣摩不出他的心思。 第364章 阅兵结束后,绍无极站在场下与几位武官对练。 绍无极第一猛将的名号不是凭空得来的,十个人一起上,都不能撼动他分毫。 圣上看了一眼顾玉,忽然道:“你父亲当年亦是有以一当十的功夫,比之绍太尉有过之而无不及。朕隐约记得顾爱卿也是会武的,你父亲不在,是谁教的?” 先前秋祀,顾玉喊了一声“护驾”,及时挺身而出,拖住了熊的脚步。 顾玉道:“臣跟着家中师父习得一点儿三脚猫功夫。” 圣上道:“你父亲与绍太尉曾有过一场较量,二人打得酣畅淋漓,最终还是你父亲更胜一筹。” 绍无极听到这边的动静,以重剑横扫众人,而后上前一步道:“当年臣输于老镇国公,终成人生大憾,请圣上恕臣无礼,想与顾小公爷切磋一二,以平当年憾事。” 顾玉垂下眼,道:“臣的功夫不及绍太尉远矣,岂敢堕了父亲威名。” 圣上笑道:“无极,你年长顾爱卿近二十岁,跟她切磋,岂非欺负孩子。” 绍无极却抬起头,直视顾玉,一对鹰眼充满攻击性,自额头穿过鼻梁的一道长疤更是显得他整个人凶狠可怖。 绍无极道:“顾小公爷莫不是怕了?” 顾玉客气道:“晚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与绍太尉争锋。” 绍无极将手里的重剑往地上一插,一副顾玉不答应,他就誓不罢休的架势道:“亏你还是顾钧益的儿子,未上场先怂了半截。” 顾玉登时冷下脸。 圣上颇为头疼道:“顾爱卿,他就是头犟驴,你今日若不与他切磋一二,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其等他到时候找你麻烦,不如朕在这里看着,也好让他收敛一些。” 圣上开口,顾玉知道自己是推脱不掉了,便从一个侍卫手里接下一把剑,走上场。 站在身高体壮的绍无极对面,衬得顾玉格外消瘦。 一旁的士兵纷纷看向他们,他们有些还是顾家军旧部,及其子嗣,也听说过老镇国公顾钧益曾将绍太尉打败的事迹。 现在绍太尉要欺负人家儿子,他们嘴上不说,虽知实力悬殊,还是希望顾玉能重振老镇国公的名头。 顾玉看着一脸凶相的绍无极,握紧了剑柄。 她若是想以后手里拿到兵权,就不能表现得太弱。 可也不能表现得太强,过早引起绍无极的忌惮。 绍无极率先出手,重剑雷电般划破空气,向顾玉呼啸而来。 真正跟绍无极交手,顾玉才明白自己方才的心态大错特错。 面对绍无极,她哪里有半分权衡的余地! 绍无极一把重剑,名为“贯天”,是从腥风血雨中磨砺出来的杀器,再加上年龄摆在那里,平白多出了她近二十年的功力。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他的重剑是笨重的,没有锋刃,但绍无极臂力惊人,能将这笨重的武器发挥出极大的杀伤力。 当初杀熊便是一击毙命。 顾玉与他的实力过于悬殊,只能剑走偏锋,避其锋芒,以身法躲避他汹涌的杀气。 场上二人一攻一守,破风声不断传来,重剑与轻剑分别划出两道残影。 君泽默不作声走到圣上面前,他是世袭的武将,成年后,君家十万兵马皆由他执掌,此次练兵他亦在其中,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圣上饶有兴趣道:“泽儿,依你看,顾玉有几分胜算?” 君泽实话实说,道:“三分而已。” 他跟顾玉虽然一刀一剑,走的不同路子,各自拼尽全力,能够打个平手。 可是面对绍无极,他只有三分胜算。 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实力摆在这里,不得不承认。 圣上哈哈一笑,道:“三分已经够多了,她才多大。绍无极就是当年不甘心输给顾钧益,现在来顾玉这里找补,恬不知耻。” 圣上毫不客气的评价,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他待绍无极的亲厚。 说实话,顾玉能在绍无极手下撑过十招,已经够令他刮目相看了,瞧着文文气气,没想到功夫不差。 君泽道:“一个倚老卖老,一个年少轻狂,胜负已定。” 话音刚落,绍无极重剑一劈,将顾玉手里的剑凌空斩断,一个转手,重剑惯性挥出。 毕竟有圣上的警告在前,绍无极并未动杀心,手腕侧转,剑身重重拍打到顾玉的脑袋。 君泽眼神一凉,淡淡评价道:“逞能。” 顾玉遭受重击,直直摔出去三四米,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半天没缓过神来。 太弱了。 她实在是太弱了。 一直引以为傲的剑法,在绍无极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绍无极走到顾玉跟前,颇为失望道:“你与你父亲无半点相似之处。” 顾钧益死后,世间再无能与他一战之人。 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顾玉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而后挣扎着起身,从侍卫手里取过一把新剑,对绍无极道:“再来。” 绍无极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再次出手。 这次顾玉改了路数,不再一味防守,而是迎面进攻。 仗着自己身法灵巧,一次次惊险躲过他的剑刃。 重剑的厉害在于他的惯性,破绽也在于他的惯性。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而重剑的破绽就在于每次挥剑的间隙,只要顾玉够快,就能在这间隙中谋求一线生机。 “噌——”一声。 绍无极的重剑再次将顾玉的剑斩断。 可这一次,顾玉的断剑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指向他的腰间。 等绍无极转过身来,顾玉又一次被击打出去。 输在剑断,赢在剑快。 君泽所说,三分胜算,实在贴切。 绍无极收起重剑,看着从地上挣扎起身的顾玉有些惊讶。 顾玉又一次被打得头晕眼花,浑身疼痛,勉强站起身,扔下断剑,对绍无极拱手道:“谢太尉赐教。” 绍无极理也不理顾玉,径直走向圣上。 顾玉也跟着走了回去,对圣上道:“臣惭愧。” 圣上没有看清顾玉断剑后,指向绍无极腰间那一遭,只知顾玉两番被绍无极打落在地。 圣上道:“能在绍太尉手下撑这么久,不算给你父亲丢脸。” 第365章 顾玉压抑着恨意,道:“技不如人,当不得圣上夸奖。” 圣上带着顾玉离开校场,并不想让顾玉对绍无极产生怨怼,两个人一文一武,都是他十分看重的。 他对顾玉道:“绍太尉就是这臭脾气,当年他输于你父亲,一直是他心中憾事,他对你没有恶意的。” 顾玉明白,绍无极之所以对她没有恶意,是因为她现在太弱了,不值得被他放在眼里。 这也加剧了她要让自己尽快变强的念头。 无论是从武力上,还是地位上。 顾玉道:“臣明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好胜乃是武将天性。可惜臣与父亲相差太多,不能与绍太尉酣畅淋漓打一场,也不知放眼天下,有谁能敌绍太尉,也好让臣看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试,一饱眼福。” 圣上道:“你这么一说,满朝武将,的确无一能敌绍无极。” 圣上说这话时语气平淡,似乎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顾玉亦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圣上对绍无极的信任过甚,不是一时一句能够动摇的。 她只有徐徐图之。 回到勤政殿,顾玉看了一眼偏殿的几个文翰司学士。 等他们将今日处理的奏折交给圣上后,圣上挑出其中的几个棘手的事情与之讨论。 世家官吏来勤政殿的次数渐少,正是这个原因。 这群文翰学士很会说话,不似朝臣那般只知扯皮,就是反驳圣上的观点,也是处处以他为先,让圣上心情舒畅不少。 就像顾玉说的,“朝臣是大禹朝的臣子,文翰学士只是圣上的臣子。” 商议就快结束时,顾玉向丁孝吉递了一个眼神,丁孝吉上前一步,道:“圣上,有一件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圣上道:“什么事?” 丁孝吉道:“今年北方旱情严峻,圣上再次下令将江南赋税减免一成,然而户部呈上来的账目较之往年足足少了三成。再加上去年江南战乱,国库亏空严重,入不敷出,若来年再遇天灾人祸,财政危矣。” 圣上脸色一变,将户部的折子拿到手里翻看。 丁孝吉跟顾玉学会了如何用表格处理账目,两相比较,差距立现。 圣上表情严肃起来,将手里的十八子转得劈啪作响。 圣上道:“顾爱卿,依你所见,为何户部敢呈上这么一本烂账。” 前段时间群臣反对文翰司,户部尚书首当其冲,这不得不让圣上觉得,是户部在给他下马威。 今年北方的确有旱情,可根据各地呈上来的折子,还没严重到赋税锐减,以致国库空虚的地步。 顾玉道:“回圣上,依臣所见,国库亏空乃是危及江山社稷的大事,户部并不敢做烂账来敷衍圣上。” 圣上皱起眉头,对顾玉替户部说话的行为十分不满,道:“账目都呈上来了,有何不敢?” 顾玉道:“实乃天灾人祸,致使民不聊生,无田可耕,温饱尚难保证,更别说上交赋税了。” 圣上心底陡然升起一股火气,如今大禹朝不说国富民强,也称得上百姓安居乐业,可顾玉竟然说民不聊生,无田可耕。 圣上道:“大禹朝自建国以来,改前朝的屯田制为占田制,丁男占田七十亩,丁女占田三十亩,天下土地人人皆可开垦,岂会无田可耕?” 顾玉看了一眼丁孝吉,对他道:“你来说。” 丁孝吉上前一步,道:“回圣上,臣出身农户,祖上世代耕种,可惜经年积累下来,一遇天灾,便要卖地卖田,上田早被世家富户占去,唯余中下田地开垦。 虽有七十亩,可良田甚少,所产不多,课税却要交五十亩,虽有圣上仁厚,遇见天灾人祸便会减税。 但长久下来,便如顾小公爷所言,无田可耕。或者说,无良田可耕,苛捐杂税,却一样不少。” 顾玉默默点头,认同了丁孝吉的说法,看向圣上,圣上果然脸色阴郁。 大禹朝建立之初,经过长久的战乱,人丁稀少,为了促进农业发展,开国皇帝改屯田制为占田制,鼓励农民开垦土地。 百姓们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纷纷抢占优质土地,让大禹朝在短期内休养生息。 可惜占田制是兴奋剂也是毒药。 如丁孝吉所说,百姓们能占的土地虽多,但是课税是固定的,若遇荒年,就算七十亩的产量只有四十亩,也要按照五十亩的税来交。 还不说一个人怎么可能耕种七十亩? 百姓们交不上税,便要放弃名下的土地,跟家人的合并。 那么早年积攒的良田便落入世家贵族手中。 再惨烈一些,干脆放弃所有土地,成为世家的农奴,所有课税让世家来交,他们只能替世家耕种,累死累活,求一口饭吃。 世家兼并土地的风气愈演愈烈,地位也更加稳固,农人只能埋头耕种,哪儿有时间读书。 阶级差距越来越大,世家门阀不仅钳制圣上,还钳制着万千百姓。 长此以往,可不就是民不聊生,无田可耕吗? 圣上道:“占田制原是为万千百姓着想,如今却成了百姓们的祸源。” 顾玉道:“圣上,现在情况还不算太糟,不过是一遇天灾,赋税锐减,可若任其发展,大半土地归世家豪族所有,百姓只能放弃土地,听令于世家...” 顾玉没说完,圣上冷汗涔涔,大声喝道:“住口!” 顾玉和文翰学士皆跪倒在地,顾玉道:“圣上息怒,臣一时失言。” 圣上喘着粗气,知道顾玉说的都是实话,道:“有什么法子,将田地还给百姓。” 顾玉直起腰杆,道:“与其让百姓自主开垦荒地,不如重新丈量土地,计口授田,在授田之外,鼓励开垦荒地,荒地所收不计赋税。此法可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世家兼并土地,也可让百姓固定居所,延续百年。” 圣上道:“计口授田?” 顾玉道:“是,不仅要重新丈量土地,还要摸查人口,完善户籍,便是世家大族,也要根据人口、仆役分田...” 顾玉详细说了许多,圣上听后颇为激动,甚至站起来来回走动几步。 圣上对顾玉道:“你们去完善各种细节,而后交给朕。” 第366章 顾玉道:“圣上,此事非同小可,必将引起大批朝臣反对,百姓们也不一定能理解圣上的用意。” 言下之意是让圣上有个心理准备,均田制是从根本上损害了世家的利益,他们怎么可能松口。 就算实行下去,也必将引起世家的反扑, 圣上像是兜头被浇了一股子凉水,意识到此事施行的困难。 圣上想了半晌,道:“顾玉,你去户部,先从京畿挑选两三个县城,丈量土地,统计人口。” 顾玉一脸严肃道:“臣遵旨。” 从勤政殿回到文翰司,顾玉一脸凝重地将今日值班的十个文翰学士叫了过来,吩咐道:“从今往后,你们十人要谨言慎行,不可出半分差错,不然本官也保不了你们。” 众人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纷纷应下。 山雨欲来风满楼。 顾玉到户部的消息不胫而走。 自从文翰司创立后,顾玉在吏部几乎成了透明人,虽也参与一些政事,但能分给她的要紧事着实不多。 更多时候,顾玉还是待在文翰司,与七十个文翰学士一起协助圣上处理朝政。 陡然被圣上派去了户部,自然引起多番猜想。 顾玉此人早已成了烫手山芋,最开始整出了清谈会,又被任命为钦差,直接激得安亲王提前谋反。 到了刑部,为圣上生母洗白差点儿丢命,被居尚书赶了出来。 又在吏部协助春闱举办,却搞出来一个文翰司。 可以说顾玉去哪儿,哪儿就得出事。 更何况如今的顾玉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就是圣上的人,她的一言一行皆是圣上授意。 被调去了户部之时,户部整体表现出极大的不欢迎。 可惜顾玉过去乃是圣上亲自任命,点名道姓让她前往京畿的云卢县和常中县丈量土地,统计人口。 土地二字戳中了世家的敏感神经,一个个小心观望着顾玉这又是想干什么。 顾玉与几个户部官吏率先来到离京都不远的云卢县。 云卢县的新任县令正是高怀,一榜进士及第,他有些迂直,没能进文翰司,被顾玉安排到云卢县当县令。 云卢县因为临近京都,是个富县,当时羡煞一众人等。 高怀出身微寒,从江南走到京都当上一县县令属实不容易。 知道自己能来云卢县当县令,其中定然有顾玉的手笔,走马上任之后十分勤勉,唯恐辜负了顾玉一番精心安排。 他自己就是穷苦出身,深知百姓所需所想,让云卢县的气象一新。 此次北方旱灾,他更是亲自带领百姓开渠打井,寻找适合旱地耕种的作物,想尽办法不让百姓们受饿。 顾玉风尘仆仆来到云卢县,高怀亲自到城门口来接。 顾玉沿路看到县里的风气,又下乡考察了一番,一些农人看到高怀亲切地打招呼道:“高县令又来了。” 顾玉看在眼里,夸赞道:“高县令,你做得不错嘛。” 高怀能做到这一步,属实超出了她的预期。 高怀忙道:“都是顾小公爷的功劳,下官哪里当得。” 他跟顾玉一直有书信来往,刚上任时什么都不懂,处处受阻。 顾玉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他的遭遇,主动与他通了书信,对一些政令进行指点。 这次旱灾中,根据河流走向开渠打井,就是顾玉给他出的主意,还派过来几个行家,亲自考察指导,才不至于在秋收时造成饥荒。 每次通信,高怀都能豁然开朗,一次又一次折服于顾玉的高瞻远瞩。 可以说现在云卢县变成这样,有顾玉一半功劳。 在云卢县奔走了一天后,夜里,顾玉跟高怀彻夜长谈。 一只飞鸽从县衙悄然飞出。 半个月后,京都百年世家王家的老太爷大寿,数十个相熟的世家家主、爵主前来贺寿。 可原本该热热闹闹的贺寿场景并未出现,反而是二十几个有头有脸的世家代表人齐聚一堂,气氛凝重。 每个世家家主脸色都不好看,对云卢县传来的消息议论道: “均田制?” “荒唐!” “大禹朝的占田制施行近百年,将大禹朝从一个贫弱小国变为富足的大国,期间从未出过差错,多少百姓受益,岂是说变就变的。” “均田制一出,各个世家名下的田地莫非都要还给那些农人?真是笑话。” “只有不事生产的农人,放弃土地交给世家,世家给他们提供耕牛和农具,让他们哪怕在荒年仍有立足之地,现在说还就还,把世家当什么了!” “年年税收丰盈,只有今年不幸遇上天灾,户部交上的账本较往年减了三成,圣上就如此坐不住吗?” “依老夫看来,圣上想要推行均田制,可不是因为今年户部税收锐减,而是他想要对世家下手。” “今年开办恩科,只让寒门参与,我们让步了。文翰司成立,让多少寒门跟在圣上身边,我们也让了。” “可圣上仍不知足。” “当初他依靠世家上位,现在龙椅坐稳了,却过河拆桥,反咬一口。” “君家家主,您怎么看?” 君家家主君越抚了一把胡须,道:“诸位说得不错,只是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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