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道,还要让你带领那些受蒙蔽的教众走上正道。” 郦若半是明白半是迷糊。 她没有再问,自己思考着顾玉的话。 看着郦若认真的脸庞,顾玉会心一笑。 郦若会做得比她好。 因为在景双提出,他能凭借手里的瘦马教众,监视百官,送她直上青云时。 她心动了... 第176章 极乐楼的老鸨把教主的“遗言”传到连海堰,所有教众都沸腾了。 她们不顾暴雨冲向外边,高兴地载歌载舞,高呼“天地摧崩,邪祟横行,神女降世,普度众生”。 等暴雨转中雨时,她们就坐不住了,想要炸毁连海堰,然后跑到山上的祭坛,迎接神女降世。 先前安亲王安排了一队兵马,前来助景双运火药过来,他们看着那些女人像疯了一样,在雨中祷告。 当女人们要求炸毁连海堰时,那些士兵不为所动。 他们是安亲王的部下,虽然不知安亲王为何要让他们把火药运送到连海堰,但他们需要听到安亲王的指令才能行事。 两方人马在雨中僵持不下。 神女教的教徒已经从高兴变成了愤怒,现在生怕错过了天地摧崩的最好时机。 教里的福音书上说,神女受天条束缚,唯有天地摧崩之时,把天庭炸开一道裂缝,神女才会降临世间,普度众生。 可是这些安亲王的士兵却阻挡着她们,明晃晃的刀刃,她们又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不远处忽然一声马嘶,一个身着安亲王亲兵服饰的男人骑着马奔来,举着一个令牌道:“安亲王下令,炸毁连海堰!” 天色将晚,乌云压顶,那人的脸模糊不清,但是士兵接过他手里安亲王的令牌,上手一摸就知是真的。 虽然心里有许多疑惑,他们还是按照安亲王的吩咐,去引燃火药。 老鸨总觉得事情不大对,之前教主给过她一个安亲王的令牌,以此联络安亲王,中午情急之下被她交给郦若了。 她心头一跳,正想走过去看看令牌,黑暗中,一个身影来到她身后,不等她开口,就被身后的黑影捂住嘴,抹了脖子。 人群拥挤,每个教徒都在期待神女降世,现在这些碍眼的士兵也不再阻拦,她们雀跃不已。 一队人马前往连海堰埋火药的地方赶去,剩下的神女教教众往连海堰旁的福源山上跑去。 连海堰旁有两座山。 一座名为保河山,从前叫做宝和山,乃是大禹朝的太祖皇帝诞生之地。 正因为太祖幼时受到洪灾的侵袭,一统乱世后,举江南整个之力,修筑了连海堰。 保江南不再连年受洪水侵害,太祖也将这座山从宝和山改为保河山,有保卫大禹河山之意。 过去百年,保河山的盛名虽远不如前,倒也香火旺盛。 景双是个疯子,他把炸药存放在保河山的山洞里,然后逐渐往连海堰运送。 现在连海堰上已经被运了五分之三。 剩下的五分之二,顾玉遥遥望去,黑夜中,保河山只剩下一个漆黑的轮廓。 一座名为福源山,那里原本有一座香火旺盛的观音庙,后来因为庙中怪事频发,荒废下来。 后来观音庙成为神女教教众集会的地方。 也是福音书上所记载的,神女降世之地。 教众早已把观音庙修葺翻新,挂上了神女庙的匾额,并在里面设下祭坛,在天地摧崩之日,迎接神女。 根本没人注意到两个身影逆流而退。 顾玉把老鸨的尸体丢在了山林里,眼中晦涩不明。 比起郦若,景双似乎更信任这个老鸨,连安亲王的令牌都给了她,她的身份真的只有老鸨这样简单吗? 顾玉隐隐觉得不安,景双已死,但是他身上的秘密还有许多。 比如他身为废太子的儿子,是怎么从宫里出来的。 比如他为何会成为这样不男不女的样子。 比如为什么他已经和芳贵太妃、安亲王相认,却依然生活在青楼。 种种谜团顾玉来不及思考太多,就跟着众人往神女庙赶去。 先前平沙流亡,沿着运河回到通宁县后说,一路上,陆陆续续有虔诚的神女教教众消失不见了。 那些人就是到了这连海堰,狂热地信教,狂热地等待神女降世。 顾玉来到神女庙后,那些信徒一个个跪在祭坛下祈祷。 顾玉从她们痴狂的脸上看到了幸福,也看到了漫无边际的痛苦。 夜半时分,轰鸣声从山下传来,一阵阵爆破的巨响过后,洪水从上游倾泻而下,连庞大的山体都为之动荡。 本来已经停了的暴雨再次随洪水澎湃。 庙外的水肆虐人间,庙里的人祈求平安。 顾玉走到了神女庙后一个破旧的矮木屋里,那些虔诚的信徒不会想到,她们崇拜的神女将会从这里“降世”。 郦若借着昏暗的烛火,看着模糊的铜镜给自己梳妆。 顾玉过去打开她的妆匣,里面的首饰,粉黛远不如她平时用的,但特殊时候,能有这些已经不错了。 顾玉拿起粉黛帮她上妆,郦若道:“真想不到,不夜城的殷三爷也是顾姐姐的人。” 顾玉道:“他不是我的人,我们只是利益合作的关系罢了。” 今日拿着安亲王令牌来传信的正是殷三爷的人。 炸了极乐楼后,也是殷三爷接应的她们,暗中送她们出了不夜城,并准备了这些东西。 否则闹出这么大动静,她们两个插翅难逃。 安亲王死后,也需要殷三爷手下的人来扩散消息。 而做这一切的回报便是,不夜城的黑道将由他掌控。 郦若感慨道:“殷三爷在不夜城多年,教主来了之后,有芳贵太妃庇佑,迅速压过殷三爷一头,两方私底下一直在较劲儿。想不到兜兜转转,不夜城还是回到了殷三爷手里。” 顾玉道:“殷三爷有手段,讲道义,不夜城有他镇着挺好。” 郦若嗯了一声,侧头看了一下铜镜,惊叹道:“顾姐姐把我装扮得真漂亮。” 顾玉道:“你本来就很漂亮。” 郦若勾起唇角,听得出顾玉这是真心在夸她。 不像是教主,夸她漂亮时总带着一种审视,仿佛她不是个人,而是一个漂亮的物件。 郦若抬眼看着顾玉认真给她描眉的神情,灯下看美人,别具一番风味,昏黄的烛火下,顾玉少了白日里的清冷感,更显天姿国色。 郦若道:“顾姐姐这么美,化妆的手法又如此精妙,却不能以女装示人,真是可惜。” 顾玉道:“没什么好可惜的,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要失去一些东西。” 郦若道:“女扮男装长大,顾姐姐一定很累吧。” 顾玉的手顿了一下,险些把郦若的眉毛画歪,她道:“人活一世,谁不累呢,你以后也会很累,因为你不再是你,而是承载无数人希望的神女。” 郦若抓住顾玉的手,无措道:“我真的很忐忑,担心自己做不好,辜负了顾姐姐,辜负了她们。” 顾玉道:“所以你要时刻警醒自己。” 郦若美目盈盈,看着顾玉道:“好。” 等到暴雨停歇,黑压压的乌云被风吹走,顾玉在外套上了一袭黑斗篷,宽大的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她打开门对郦若道:“我教你的那些戏法,你可都学会了?” 郦若道:“都学会了,没想到顾姐姐连这都会。” 顾玉微微一笑:“这也是别人教我的。” 她打开门,带着郦若走了出去。 天,该亮了。 第177章 在神女庙内听了一夜暴雨与洪水汹涌,信徒们被希望与绝望反复折磨。 有的教众人心惶惶,有的教众更加痴狂,有的教众泪流满面,有的教众痛苦哀嚎... 黎明来临前的夜空最为黑暗,神女庙昏暗的烛火下,她们赫然把自己勾画成了一幅诡异的众生相。 顾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这是一群急需神明解救的人。 而她,就是那个造神之人。 就在此时,天地间一阵闷雷响起,轰隆隆的声音震得整个庙宇都在晃动。 教徒们心里的惶恐与惊喜已经到达崩溃边缘,她们拥挤在一块儿瑟瑟发抖,痛哭流涕。 没人知道她们心底在想什么。 或许是潜意识里对大自然心存敬畏,这天地摧崩的场景,让她们变成了受危险挟持的兽群。 或许是在惊喜于天地摧崩后,神女从天而降,救她们与水火。 或许只是看到身边人癫疯、恐慌、狂喜,不自觉地就被感染了情绪。 一个黑袍女人站在屋顶,看到远处的保河山轰然崩塌,倾泻了半宿的洪水,被滚落的山石拦截。 随即又是一声惊雷响起,教众们猛然抬头,神女庙的庙顶忽然炸开了一个大洞,木屑与尘土纷纷落下。 不知谁喊了一声:“来了,来了,神女真的来了。” 一个黑袍女人从天而降,衣袍翩飞,平稳地落到了祭坛上。 众人屏住了呼吸,这,就是神女吗? 可为什么,连脸都看不清楚。 只见她落地后,并未言语,只是走向一旁,向天空拍了两下手掌。 随即,一朵烟火在黑夜里炸开。 黑袍女子扬声道:“恭迎神女降世!” 她的话响在拥挤的神女庙里,引起一阵阵回声。 这时,甲光向日金鳞开,黑压压的乌云忽然投射下来一缕金光。 不,不是金光。 是炽热的火光。 神女从漆黑的天空中降临人间,她一袭白衣翩飞,从黑压压的夜幕中降临,仿佛是擦亮漫长黑夜的启明星。 落地后,众人才发现她一手捧火,整个人沐浴在圣光之中,绝美的脸庞绝非红尘中人。 她是神女,是来解救众生的神女。 她降临人间的方式,也仿若泛黄古籍中的神话。 神女庙内寂静起来,所有人的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自己惊扰了神女。 直到顾玉开口,打破平静,众人才从刚刚那一幕中缓过神来。 顾玉单膝下跪,道:“拜见神女。” 所有人如梦初醒,纷纷跪下,齐声道:“拜见神女。” 神女睥睨着她们,没有说话。 有几个女人忍不住抬头,忽而一道火光被神女挥出,像是一条火龙向庙门口游弋而去。 那几个女人连忙低头,没看到那火龙就在半空熄灭。 她能舞火!她会仙术!她真的是神女! 那一瞬间,所有人更加崇敬。 顾玉低着头,没人看见她唇角勾起的一抹笑意。 这招数,还是扫把星教她的,她又教给了郦若。 不知道扫把星怎么样了。 他的手可还好,前线的战况如何? 顾玉赶紧打断自己的思绪,这个时候怎么忽然跑神想起他来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把注意力放在郦若身上。 郦若在祭坛上走了两步,对一众教徒道:“众教徒请起。” 无人知她紧张得心怦怦直跳,被这么多人跪拜没有让郦若觉得飘飘然,反而让她觉得自己肩头的责任重大。 现在这些教众如此痴狂,她曾是背后的推手,教主愚弄了她,她又愚弄了其他人。 与其说自己担起神女的职责是在帮她们,不如说她是想向她们赎罪。 众教徒站起身来,依然痴迷地看着郦若。 郦若承受着这么多人的瞩目,下意识去看顾玉。 黑斗篷把顾玉的身躯完全包裹在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与她对视。 那双眼里有欣慰,有肯定,有鼓励。 哪怕看不到顾玉的表情,看到顾玉这双眼,也让她信心倍增。 她再次明白了以前的她错得有多离谱。 教主明明只会冷冰冰打压她,打压其他教众。 说她们是有罪的,说她们受的苦是神女对她们的考验,说唯有神女才能救赎她们。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能救赎她们的从来不是信仰,而是她们自己。 宗教只是引子,引导她们积极面对惨淡的生活,然后努力去改变人生。 就像她。 从泥泞抬头看到顾玉给她的阳光,然后根据阳光的方向,一步一步,自己走出泥泞。 而不是瘫在泥泞中祈祷救赎。 再次回头,看向众教徒,她已经向过去的自己告别了。 她要做的,就是成为这些人的阳光,为她们指明方向。 郦若缓缓开口:“本神既已降世,便是放弃神籍,成了凡夫俗子。” 众教徒听罢都是一脸无措,没想到神女降世的代价是让神女成为凡人,那她还怎么普度众生。 郦若继续开口道:“本神自极乐世界而来,便把极乐世界的种种处世之道传于诸位,诸位秉承信仰,定能拨云见日。” 众教徒的议论声逐渐弱了下去。 郦若道:“先前本神将教义传于神女教教主,命他传播福音。可惜他未能参透教义,导致诸位会错了本神之意,无法从绝境中解脱。” 一个教徒道:“敢问神女,真正的教义是什么?” 郦若想起顾玉的话,道:“众生平等,爱人爱己,砥砺前行,还有...” 她看着一众教徒,道:“万事不求神。” 此话一出,庙里的教徒都沸腾了起来,前面的都能理解,唯有最后一句,怎么会是万事不求神。 她们信仰神女教,目的便是求神庇佑,为何神女会说不求神? 一个教徒问道:“不求神,求什么?” 郦若缓缓吐出两个字:“求己。” 众人还是没懂,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顾玉站了出来,道:“天下教徒甚众,神女必然有庇护不到之处,而神女给尔等唯一的指引便是求己。 譬如溺水,神女赐下枯木来救尔等,尔等需自己攀爬上去,而非溺在水中祈祷。” 顾玉的解释通俗易懂,那些教徒听得认真。 传教许久,天空完全放晴,所有人都腹中空空,仍觉意犹未尽。 顾玉对郦若递了个眼神,郦若当即会意,道:“尔等先行回去,天地摧崩后,努力重建家园。一个月后来此地领取新的教义书籍,望诸位往后摒弃前尘,潜心修行,广散福音,多行好事,积德积福。” 当最后一个教徒也一步三回头地下山去了。 郦若像是一个亟待家长表扬的孩子,迫不及待对顾玉问道:“顾姐姐,我刚刚表现得可还好?” 顾玉笑着道:“很好。” 她带着郦若走出神女庙,站在山上,瞭望远处的河流。 天色大亮,登高望远,天边云蒸霞蔚,太阳带着普度众生的光芒冉冉升起。 人间万千风景尽收眼底。 连海堰断裂了大半,肆虐的洪水裹挟着黄沙奔泻而下,不断冲入已经波涛汹涌的河道,那轰隆隆的声音拍打在岸边,又在峰回路转处被阻拦不前。 保河山被火药炸毁,山体轰然倒塌后,及时弥补了连海堰的空缺,再次保下大禹朝的河山。 印证了太祖的那句话: “保河山,保河山。” 郦若道:“顾世子大可不必炸毁保河山,连海堰一毁,洪水奔流而下,可以冲垮安亲王的军队,战事便就此结束了。” 顾玉道:“如你所说,洪水可以冲垮安亲王的军队,亦可以冲垮万千无辜的百姓。” 无论是朝廷的兵马还是安亲王的兵马,从他们选择拿起刀剑那一刻起,就背负着自己的使命。 可是江南的百姓却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们原本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该成为这场皇权博弈的牺牲者。 她曾把自己的院落起名为慎独院,就是为了警戒自己。 在通宁县,她已经愚弄过一次城中百姓,让他们放弃正常的生活,冒死走上城墙。 这一次,她要为那些无力选择的百姓做出选择。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顾玉对郦若说道,更是在跟自己道。 第178章 下游最先感受到洪水来临的是君显。 彼时他正躺在船舱里听雨休憩,水面晃荡得太激烈,把他的困意彻底摇走。 他走出船舱,看到浪涛像吃人的野兽,席卷河面。 他大喊一声:“大浪来了,快回岸。” 江南年年都有汛期,水匪们对洪水来临的应对措施轻车熟路。 拉帆的拉帆,下锚的下锚,浪涛虽然来势汹汹,他们还是有惊无险地跑上了岸。 一浪高过一浪后,又在将近正午时停了下来,君显心里觉得事情不太对。 才一场暴雨而已,为何水浪这么大。 不像是汛期的征兆。 可是雨还没停,这浪为什么又消失了? 君泽也察觉出不妥来,这场洪水太突然,打了叛军一个猝不及防,像是上天都在帮朝廷的军队。 早一点儿,淹不到正在渡河进攻的叛军。 晚一点儿,他们所有人都要被巨浪吞噬。 叛军军心不稳,正是朝廷军反攻的好时机。 君泽走入营帐,关言把通宁县来的信函递给他,他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快速看完后又烦躁地拍在桌子上。 不是顾玉写的。 他在外带兵,屡屡向通宁县要钱要粮,调兵遣将,先前都是顾玉跟他交接,虽然寥寥数语,也能把事情安排妥当,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她写得一手漂亮的行书,飘若闲云,气韵流畅,铁书银钩,看着就赏心悦目。 绝不是苏县令这等板板正正,恨不得每一个撇捺都勾画着“我很正直”的楷书。 算下来顾玉已经有将近半个月没有回信了,他往通宁县的书信问候到顾钦差,苏县令却避而不答。 虽然知道通宁县一应妥当,他还是忍不住担忧。 那只狐狸,经常仗着自己狡猾做一些险事,她不会又做了什么吧。 等等,这场洪水不会跟她有关吧。 想到这个可能,君泽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应该不会的,她脑子再聪明,也没这通天的本事。 万一呢。 君泽的心怎么也定不下来。 他对关言道:“去了解一下,通宁县周遭的百姓受灾情况如何。” 关言颇有些嫌弃地接了这个指令,想问顾世子的情况就直接问呗,还绕这么一大圈。 打量谁猜不出来,你是想知道顾世子人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不过关言向来少话,也就腹诽一下,就转身找信使递消息去了。 不一会儿,关言急匆匆跑进来,把一个小混混丢到君泽面前,道:“安亲王死了。” 君泽瞳孔瞬间放大,看到那个小混混道:“说!怎么回事!” 那小混混冒着生命危险出了不夜城,一路赶到朝廷军营地,险些被认为是奸细抓起来,现在见到了平南将军真人,忙不迭地全交代了。 他慌慌张张道:“小的是不夜城八方赌场的打手,顾世子让小的来告诉您,安亲王已死,望您趁东风早日告捷。” 君泽只觉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儿,没想到顾玉还真中了那个万一,闷声不响干出了这么大一件事。 造反头子安亲王都死了,那些叛军自然没了奔头,再加上洪水到来,一群残兵败将,不足为虑。 但君泽此时一点儿也不关心怎么借顾玉给他吹的这场东风,他的头皮都在发麻。 顾玉怎么敢,怎么敢一个人做出这种事。 不要命了吗?她不知道其中的危险吗? 君泽一把揪起那个混混的衣领,冷声道:“她人呢!她人怎么样了!” 君泽平时看着玩世不恭,但毕竟是从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武将,一旦凶起来很是骇人。 那个混混哆哆嗦嗦道:“顾世子在不夜城,有殷三爷在,她不会有事的。” 君泽理智这才回来了大半,但是心里的怒火依然在熊熊燃烧。 君泽问道:“她什么时候去的不夜城,怎么把安亲王弄死的,又是怎么逃脱的?” 君泽三个问题把混混整蒙了,真真正正是一问三不知。 君泽气不过,道:“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混混道:“小的啥也不知道哇,就是殷三爷让小的来传话,小的就来了,其他的啥也不知道哇。” 君泽道:“她人呢,你见到顾玉她人了吗?” 混混道:“没见到。极乐楼爆炸后,殷三爷就让我冒雨前来传话了,不过您放心,顾世子只要在不夜城,殷三爷就能保她平安。” 他怎么放心得下,这个混混没有见到顾玉的人,就说明顾玉现在的安危还不能保证。 君泽问道:“殷三爷是谁?” 提起自己的东家,混混像是来了底气,道:“是不夜城八方赌坊的东家,也是不夜城黑道上的老大。” 君泽恍然想起在锦宜别墅,被安亲王的府兵围攻时,顾玉提到过八方赌坊。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风云人物,强龙难压地头蛇正是说得如此。 听这个混混这么说,君泽的心放下来一半,另一半还是在担心顾玉的安危。 安亲王之死跟顾玉有关,洪水突然来临,又忽然消失跟顾玉有关吗? 其中的危险不言而喻,顾玉能化险为夷吗? 君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就算再担心顾玉,也得按捺住。 战事还未结束,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追赶二郡王的部队,杀上不夜城跟顾玉汇合。 君泽道:“你刚刚说极乐楼爆炸了,是怎么爆炸的?” 混混正要说他也不知道,就那么一下,突然就爆炸了,殷三爷从八方赌坊走出来看的时候,高兴得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但是君泽的表情实在不算好,他绞尽脑汁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道: “当时不夜城下着暴雨,安亲王就带着一队人马冲进了极乐楼,很快极乐楼里的姑娘侍女都跑了出来,唯独不见安亲王,然后砰砰几声爆炸后,极乐楼就塌了,安亲王没出来,死里面了。” 听着都惊心动魄。 君泽道:“你确定爆炸时,顾玉从楼里出来了?” 混混当然不确定,他只是被殷三爷派来传话的,但想来是安全的。 混混稍一迟疑,君泽就看出来了,他忍着想一脚踹翻他的欲望,放开了他。 在营帐里来回走动几圈后,对关言吩咐道:“去,先把安亲王死了的消息传到叛军那里。明日整合兵马,给我杀上不夜城。” 第179章 安亲王死的消息很快在叛军中四散开来,屡屡败退,焦躁不安的二郡王知道后,竟然急火攻心,两眼一黑,直直晕了过去。 军医过来施针,喂药,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弄醒。 他刚睁开眼,就看到身边的幕僚和将领纷纷在胳膊上缠了黑色的丧带。 这打破了二郡王最后一点希望,看来不夜城的讣告已经传到了军中。 父王,是真的去世了。 愤怒,悲痛,恨意,齐齐涌上心头。 他艰难地开口:“父王,是怎么死的?” 幕僚们面面相觑,安亲王死的地方实在不算体面,他们刚知道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多方打听,确是如此。 一个幕僚道:“讣告说是,死于极乐楼坍塌。” 二郡王瞪大了眼睛,道:“不可能!” 他父王不重女色,府里唯有他娘安亲王妃和两个侧妃罢了,从不踏足烟花之地。 就算是真的要女子侍候,也绝不会去极乐楼这般脏污之地。 一代枭雄,死于花楼,这不仅让天下人笑话,也是遗臭万年的耻辱。 二郡王崩溃道:“假的,这是假的!定是君泽那厮,扰乱军心之举!” 在场诸人不敢反驳。 二郡王在心里认定,父王的死不会这么草率,这么荒唐。 他想到前些日子收到的密函,父王明明还让他在汛期时,把君泽的军队引到不夜城外的大运河旁。 可是洪水来得比预料中的早太多了,没有淹到君泽的军队,反而把他带领的军队冲得七零八落。 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岔子?父王的死是否与之有关? 一个斥候跑了过来,跪下道:“禀二郡王,平南将军的兵马杀过来了。” “杀回去!” 二郡王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恨意弥漫在他眼中。 一众将领和幕僚脸色都不好,任谁都能看出,现在的叛军已是强弩之末。 可是他们无路可走。 君泽虽然不像绍无极那个杀神一般凶残,所到之处,血流漂杵,叛军无一生还。 但是君泽的英勇与狡诈,还是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都是大禹朝的百姓,普通士兵缴械投降,君泽可能还会放他们一马。 可是他们这些带兵的将领幕僚,君泽是万万不会给活路的。 二郡王一口饮尽大夫给他开的药,把碗往地上一摔,道:“破釜沉舟,也要一战。” 无论二郡王如何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也无法挽回军心。 君泽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像是疯狗一样,只要咬定叛军的足迹,就不肯松口。 君泽知道,顾玉还在不夜城里,不能让二郡王的兵马进城。 他的军队日夜不停,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二郡王的兵马围困在不夜城外。 此时正值汛期,运河的大浪发出滔天巨响,断不能走水路过河。 可通往不夜城的道路被一整座山堵住,那是不知因何崩塌了的保河山。 守护江南运河几十年的连海堰不知什么原因断裂,上游的水像是一只发狂的猛兽,眼看就要吞噬整个江南。 可到了断裂的连海堰,又峰回路转,被保河山阻挡住了。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二郡王的兵马所剩无几,前面是君泽的围剿,身后是滚滚浪潮,以及阻挡前路的保河山。 叛军气数已尽,再无死灰复燃的可能。 二郡王狂笑出声:“哈哈哈,保河山!保河山!老祖宗,这是你的指引吗?同样是你的子孙,你为何如此偏心!” 他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不甘心。 他怎么能甘心! 大哥死了,父王死了。 前几日接到密函,三弟对上杀神绍无极,也在宿安县被万箭穿心而亡。 留他成了战场上的丧家之犬。 君泽的士兵一个个面目狰狞,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索命的恶鬼,看得叛军人人遍体生寒。 孰不知是君泽太狠了,为了把二郡王截到不夜城外,日日夜夜追杀,不给叛军喘息的机会。 他自己的兵马当然也没有喘息的机会,一个个累得双眼通红。 不光是叛军想君泽去死,就连君泽自己带的人,都想把他踢入波涛汹涌的运河,狠狠涮上一涮。 明明是必胜的局势,至于这样赶吗! 战鼓擂动,最后的厮杀开始了。 二郡王的人心态全崩,像是绵软的羔羊,面对君泽这条疯狗两腿颤颤。 有些人在厮杀中高举刀剑,跪地求饶。 有些人为保尊严,拔剑自刎。 有些人拼死一搏。 包围圈越来越小,直到二郡王身后只剩寥寥几人。 尸体堆积成山,鲜血染红泥土。 君泽骑着马,众星捧月般走了过去。 二郡王浑身鲜血,狠狠地看着君泽。 君泽不语,平静无波地看了回去。 一个手下败将,不值得他产生除睥睨外的过多情绪。 可毕竟身上流的都有景姓人的血,按辈分他还得叫二郡王一声表哥。 该给的体面,他还是要给的。 怎么死,留给二郡王自己选择。 这里是运河河畔,滚滚浪涛之前,最能引起人抒发豪情壮志,慷慨悲昂的地方。 无论是拔剑自刎,还是投身入背后的滔天大浪,君泽都不会拦他。 残阳如血,这场叛乱已经到了尾声。 史官会向参与这场平叛的军人询问此情此景的详细信息,然后用千百年也不会褪色的松烟墨在史书泛黄的宣纸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主角正是马上的君泽,和被几个残兵护在身后的二郡王。 可令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二郡王竟然扔下了手里的剑,跪在地上。 君泽平静无波的脸上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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