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样,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你把自己的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 看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女人对你臣服,对你痴迷,以此来满足自己恶心变态的征服欲。 你挑拨朝廷与安亲王的战乱,也是因为战乱中,无依无靠的女子会更多,你可以借机扩大你的邪教,让更多女人对你臣服。 同样,你想让天地摧崩也是这个目的,打着唯有毁灭才能重建的旗号愚弄别人,看别人一步一步走向深渊,又被你那可笑的神女降世的理由麻痹。 可是重建在废墟里的世道,只会越来越黑暗!” 顾玉还有一肚子话要骂,可是她骂不出来了。 她的脖子被景双狠狠攥住,软筋散让她反抗不得。 景双嗓子里发出扭曲的笑意,道:“恶心变态?呵,既然本座在精神上征服不了你,那就从身体上来征服你。看看你这副傲骨被阴沟的老鼠给糟蹋了,还能不能来骂本座恶心变态。” 他说着,就把顾玉拖到床上,像是个发狂的野兽一般把顾玉压在身下。 顾玉的头发自从那天散下来,就没有再束起来过,现在满头乌发像泼墨一般披散在床上。 顾玉不再盛气凌人,而是满脸惊恐,带着哭腔道:“不要,放开我,不要。” 景双听了这话脸上浮现出疯狂与扭曲。 女人,天生就该被男人踩在脚下,一辈子不得翻身。 像你这样有脑子的女人,就该磨灭了你的心志,一身傲骨被碾成碎屑,满腹才华化成哀怨。然后囚禁在笼子里,每天向我摇尾乞怜。 痛苦吧,恐惧吧,悔恨吧... 求饶吧。 用泪水祈求我的原谅,祈求我的怜悯,祈求我的怜爱。 景双的眼里毫无理智可言。 随着布帛撕裂声响起,顾玉的衣服也只剩下单薄的里衣。 忽然,顾玉的狂笑不合时宜地出现。 景双的头像是遭到了重击,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顾玉的脸。 原来顾玉刚刚的惊恐都是装的。 顾玉又一次戏耍了他。 她眼角的确挂着一滴眼泪,却是因为笑得太狠,硬生生挤出来的。 如墨的长发散落在脸上,头发后是风华绝代的姿容,她笑得癫狂,比他还疯。 她是一个披着谪仙皮囊的妖精。 稍不留神,就被摄去了三魂六魄。 顾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景双的理智被这笑容一点点吞噬。 看着顾玉鄙夷讥讽的表情,他半是迷茫半是惊恐地道:“你笑什么?你笑什么?说,你笑什么!” 顾玉抬手,撩拨了一下遮在脸上的头发,轻蔑地道:“我笑你可笑。” 第172章 景双刚刚的动作过于激烈,自己也衣衫不整,发丝凌乱,那张男生女相的脸上尽是无措。 仿佛现在不是顾玉被压在身下,求助无门。 而是他。 傲骨被碾碎的也不是顾玉。 而是他。 景双抓住顾玉的肩膀,问道:“哪里可笑!我哪里可笑!” 顾玉嘴里发出嘶的声音,像是被他吵得耳朵疼。她慢条斯理道:“你该不会以为,我在意女人的贞洁吧。” 难道不应该吗? 天下女子,上到皇后,下到乞丐,无一不视贞洁如命。 只有青楼里的妓女不在意,可她们无一不是对自己也唾弃万分。 为什么顾玉不在意? 她也是个女人,哪怕女扮男装多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为什么? 顾玉慢悠悠道:“别说你一个人了,就是再来十个八个,我也会躺好,慢慢享受。不过你要明白,到底是谁,在强奸谁?” 景双只觉自己的脑浆翻滚起来。 他看着躺在床上、满脸戏谑的顾玉,明明他才是压在上面那个人,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尊严被顾玉狠狠踩在脚下。 顾玉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反而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他的丑态。 琉璃一般的眼瞳中,倒映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这样做,不是在折辱顾玉,而像是顾玉在折辱他。 是谁,在强奸谁? 景双头痛欲裂。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玉还是女人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是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顾玉当男人当太久了吗? 那被当成女人长大的他,还是男人吗? 顾玉趁他不备,用膝盖狠狠顶了一下他的下体。 他顿时脸色发白,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顾玉轻而易举地把他踹到地上,他因为下身太疼,只能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顾玉一把拽起他的头发,然后把自己的小拇指伸到他眼前,继续践踏着他的尊严,道:“啧,怪不得你扮女人扮得这么像,原来下面就这么一点儿。” 景双看着顾玉,像是在看一个可怕的妖魔,他崩溃地嘶吼一声,就要翻身来打顾玉。 顾玉却灵巧地躲过他这一击,软骨散这种东西,景双能想到,她会想不到吗? 在她找上通宁县那些教徒之前,她就向常大夫要了大量解毒的药。 装了这么久,该她松松筋骨了。 景双不知道经历了什么,骨架并不像男子那样大,真就跟女人似的,削肩细腰,窄胯小脚。 这样的身量很难练武,就算练武,也很难精进。 她轻而易举把景双制服,按照他跪下的姿势把他绑到地上。 顾玉从床上站起来,踩着他的脑袋就跳了下去,又听得景双一声闷哼。 顾玉把房间里的柜子打开,对藏在里面的郦若道:“都听到了吧!” 郦若已经泪流满面,她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在顾玉跟景双的对话中被一遍一遍刷新。 她蜷缩在柜子里,看到顾玉低头看她的样子,那眼神里有怜悯,有坚毅,还有她曾经有过,又被她丢掉的傲气。 她回想着自己不算精彩的前半生,从被家人宠爱的小女儿,到父兄去世,再到族人吃绝户,被赶出家门,母亲被青楼的嫖客殴打致死。 最后是在破庙前,她打开门,教主对她盈盈一笑:“瞧,这里有一只吃人的小老虎,本座带你普度众生好吗?” 她以为自己是在拯救这个男尊女卑的人间,把神女的希望传递给无数饱受欺凌的女人。 可到最后,顾玉却戳破了教主给她编织的幻想。 她不是在帮那些教徒,而是在助纣为虐,让那些教徒越陷越深。 不是没有过怀疑,也不是没有过摇摆不定。 但每当她露出一点儿迟疑,教主就会软硬并施,让她看清世间女子所受的苦难,再让她看到那些女子狂热信教的“幸福”模样。 一旦想明白了,以前的种种迷茫就找到了解释。 比如为什么教主一边让她看妓女被欺辱,一边又不肯施以援手。 只是告诉她们痛苦时就祷告吧,只要虔诚祷告,神女就会赐福于你。 若是祷告无用,神女没有赐福,那就是你罪孽太深,心有杂念,不够诚恳。 再比如为何一些教众明明家徒四壁,还要让她们放弃农耕与纺织,去向其他人传教。 甚至以同舟共济的名号,暗示那些教众拿钱,帮助旁人,然后告诉那些教众这是拿钱消除罪孽。 是的,很多教众捐上来的钱都用来帮助其他教众了。 可是大家都穷困潦倒,你捐出去的钱,不一定能在自己食不果腹时收回来。 再比如,教义所说“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可是教主却令无数瘦马入教,让这些瘦马替他打探消息。 还有她自己,郦若想了想她自己。 在破庙里奋起反抗,咬断乞丐脖子的那个小老虎,什么时候变成会因为教主的喜怒而惊恐万状的病猫了。 “出来吧。”顾玉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并向她伸出了一只手,道:“噩梦醒了,总要做点什么。” 郦若搭上顾玉的手,她躲得太久,浑身都麻了,艰难地被顾玉从柜子拉出来。 脚落地的一瞬间仿佛有万千根针扎一般。 顾玉没有扶她,看着她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一步步咬着牙走到椅子那坐下。 景双回头看到从柜子里出来的郦若,道:“郦若,杀了她,杀了她,你就是神女了。” 郦若脸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并不动作。 景双眯着眼道:“郦若,你以前,很听话的。” 顾玉坐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景双道:“可她现在不愿意听话了。” 景双回头死死盯着顾玉,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以为杀了我,控制住郦若,就能从极乐楼里逃出去吗?别忘了,这里是不夜城。” 顾玉道:“我是要杀你,但现在还不到时候。至于逃?我也并未打算逃。” 景双道:“你想干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 顾玉道:“天地摧崩在哪里?” 景双低声一笑,道:“你求我啊,你跪下求我,我就告诉你。” 第173章 顾玉看着景双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天地摧崩,邪祟横行,神女降世,普度众生。 现在战争起,世道纷乱,为了活下去,人心变得险恶,应了你那句邪祟横行。 可事到如今,还没有真到生灵涂炭的地步。毕竟江南繁华了这么多年,底蕴还是有的。 就如同通宁县,只要众志成城,就能很快恢复元气。 所以你提前引发安亲王叛变,酿成这个人祸还达不到你的预期,等战争快要结束时,就是你制造天灾的时候了。 而天地摧崩,就是你要制造的天灾,对吗?” 景双坐在地上,不肯说话。 顾玉道:“我想想看,朝廷的平叛军队势如破竹,就快要杀上不夜城了,虽然中间有抵抗,有牺牲,但依然太快了。 安亲王蛰伏近二十年谋反,就算还没做好万全准备,也不至于就弱到这种地步。那就只能是他们故意引朝廷的援军到不夜城。 我不知道你跟安亲王之间有何恩怨情仇,以至于让他来为你卖命,但你们是真的狠。 不夜城四面环水,是运河南来北往的枢纽,最重要的是,不夜城有江南最大的连海堰,汛期马上就要到了,朝廷的援军也马上就要到了。 等该到的都到的时候,就是你所谓‘天地摧崩’之时。 火药炸毁连海堰,上游的水没了阻拦,汛期的雨灌满河道,最先淹的就是那些朝廷的军队。 而后水淹江南,朝廷军队被洪水冲得七零八落,万千百姓流离失所,到那时,安亲王就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景双笑出了声,道:“就算你猜到了又能如何,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吗?千万石火药已经被安亲王运往连海堰,就等一声令下,砰,天地摧崩。” “这天下,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坐得安稳。” 顾玉道:“谁说我要阻拦?” 景双这局棋布地太久,炸毁大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 她孤身在不夜城,在安亲王的层层包围圈里,绝对没有阻拦的能力。 景双蓦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玉,道:“你若无意阻拦,为何要冒险来不夜城见我?” 顾玉一笑:“因为,你说的没错,我和你是一样的人。” 景双看着顾玉那双眼,里面泛滥着和他如出一辙的疯狂。 顾玉道:“我在通宁县时,为了活下去,就敢用囚犯充当军奴给敌军钝刀,就敢愚弄百姓,让他们上城墙阻挡敌军。你怎么会以为,我是不顾自己安危,也要拯救苍生的人?” 景双狂笑起来道:“你也想炸毁连海堰!你也想水淹江南!你也想看人间生灵涂炭!哈哈哈哈。” 可是他笑着笑着就哭了。 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浮现出绝望与疯狂。 他低着头,泪水溢满眼眶,道:“你跟我,终究还是不一样。” 顾玉冷漠地看着他。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善恶放两边。 端看这个人能不能做好两者间的平衡。 顾玉是打算让那些囚犯当军奴,可是她终究没有那样做,而是冒险出城营救被追杀的君泽,让君泽跟她一起守城。 她是为了守城制造谣言,让许多百姓放弃安稳的生活去御敌,可那是为了把叛军拦在通宁县外。 一旦叛军攻破通宁县,将会一路向南进发,那时,安亲王的叛乱就会蔓延出江南,其他藩王也会蠢蠢欲动,想要趁乱分一杯羹,导致各地战乱不休。 她是没打算阻拦炸毁连海堰,可她的目的不在于水淹江南,看生灵涂炭。 而在于赶在朝廷的军队到达不夜城之前,就把连海堰给炸了。 汛期的洪水先把不夜城淹没,到时,江南固然有一场洪灾,但朝廷的军队依然存在。 洪水固然可怕,但比洪水更可怕的,是看不到边际的战乱。 她这是要以“天灾”挡“人祸”。 以最快的速度,最少的牺牲,来平息这场战乱。 景双抬头看着顾玉,善与恶之间诡异的平衡,铸就了独一无二的顾玉。 顾玉是神与妖的结合体,怎么会跟他这个怪物一样。 景双道:“我喜欢你,这次是真心的。” 顾玉不屑道:“被你这种人喜欢,我真觉得挺掉价的。” 景双低低笑了一声。 顾玉蹲到他身前,从郦若那里接过来一把匕首,用匕首的刀尖抬起他的脸道:“既然你这么喜欢玩火,顾姐姐就陪你好好玩一场。”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为那些被你愚弄的女人收点利息。” “你当女人当久了,知道女人在意贞洁。” “我装男人装久了,也知道你们男人最在意什么。” 寒光一现,鲜血从景双腿间喷溅而出,他痛得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嘴里却被顾玉塞了布团,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濒死的痛苦中,景双却想到自己在教坊司和青楼相处过的那些妓女。 她们身在泥泞,却妄想一个男人带他们爬出去,对男人掏心掏肝后,又被男人骂是不值钱的贱货。 甚至会因为抢夺一个大腹便便的嫖客,两个女人大打出手。女人最知道女人的弱点在哪里,她们会撕扯对方的衣裙,抓烂对方的脸,最后两个人都落得一个尊严扫地。 他看够了男人是如何用花言巧语哄的妓女们死心塌地。 看够了那些女子是如何蠢钝愚昧而不自知。 那时他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不要成为这样的女子。 直到那天他跟楼里的姐妹躲在窗户边,偷看男女欢好。 看得他热血沸腾。 不是因为那活色生香的肉体,而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男人是什么样的,女人又是什么样的。 原来他与那些饱受欺凌的姐妹们不是一种人。 他是个男人,是在生活里扮演欺凌者形象的男人。 那一晚他彻夜难眠,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充盈着他的身体,他也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再去看那些挣扎在泥泞中的姐妹们时,他不再为她们感到惋惜。 而是产生一种凌驾于她们之上的优越感。 第174章 后来花锦城进一步让他看清了自己的身世,并把他送到江南,芳贵太妃问他想去哪儿。 他说他想继续在女人堆里生活,脂粉香气让他觉得开心。 因为他人生中第一次产生安全感的那一刻,就是从粪桶里出来,走进教坊司的那一刻。 女人们的脂粉香气让他痴迷。 顾玉说他厌女,其实不全对。 他爱女子爱到了极点,他爱女子绵软的身躯,他爱女子香喷喷的衣服,他爱女子的痴情,因为太爱了,所以他会唱戏喜欢唱旦角,穿衣喜欢穿女装。 可越爱,就越厌恶。 因为这个时代的女子被种种教条束缚着,别人给她们作茧,她们自己也作茧,他怜悯女子的不幸,又鄙薄女子的不争。 他是一个矛盾体,找不到与自己和解的方式。 于是他开始编织谎言,享受那些令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这就是他与自己和解的方式。 他骗的第一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芳贵太妃。 严格意义上说,芳贵太妃是他手里第一个信徒。 女人就是这样好愚弄。 他不过说了一句“我梦到皇祖母了。” 芳贵太妃就泪流满面,对他予取予求,恨不得把一切都捧到他眼前。 他说他要去江南脂粉味儿最浓郁的地方,芳贵太妃就给他买下了极乐楼。 他亲手把极乐楼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从极乐楼里的妓女开始,他彻底走上了愚弄女人的道路。 直到遇见顾玉。 他碾碎了无数女人的尊严与傲骨,现在,又被顾玉这个女人碾碎。 他在死亡来临前,他忽然想唱一场戏,就像以前在教坊司,跟姐姐妹妹们一起学唱的那些。 “暗红尘霎时雪亮,热春光一阵冰凉,清白人会算糊涂帐。” 可惜他唱不出来了。 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又或许是他觉得顾玉有太多跟他一样的地方了。 他看着顾玉那张雌雄莫辨,无悲无喜的脸,很想告诉顾玉一个秘密。 神女教不是他创办的。 可是他说不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郦若,这个小老虎一样的女孩在他手里变成了病猫,现在到了顾玉身边,应该也会回到从前张牙舞爪的样子吧。 没关系,他说不出来没关系。 顾玉那么聪明,又有郦若在一旁提醒,她迟早会发现的。 ------------------------------------- 夏季的天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昨天明明还艳阳普照,今天一阵阴云就遮天蔽日,恍如黑夜。 江南处处是水乡,江南人对雨也并不陌生,所有出门的人都备好了蓑衣和油纸伞。 小摊贩和卖货郎站在家门口,犹豫这样的阴云天还要不要出去卖货。 富家小姐吩咐着下人把院子里精心培育的花盖上油布,唯恐娇花被雨打风吹去。 一个年迈的老人躺在床上呻吟,他的风湿病让他比所有人更早感受到大雨将至。 一个读书人抱紧了怀里的书,昨夜他有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得赶在下雨前跑到先生家请教,否则他坐立难安。 除了暴雨将至,不夜城的今天和往日没有太大变化。 中午的极乐楼是一天中最冷清的时候了。 恩客陆陆续续打着哈欠走了,姑娘们卸妆沐浴后,都回到自己的房间补觉。 一个女人从极乐楼顶层走了出来。 她身着水雾散花的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走路时簪于墨发上紫玉步摇轻颤,一举一动间自有风流蕴藏。 可惜头上带着烟罗软纱的帷帽,让人看不清样貌。 坐在楼梯上嗑瓜子的老鸨看见这个身影,倚着栏杆问道:“郦若姑娘,马上要下雨了,您到哪儿去?” 郦若却不答话,带着油纸伞从另一边楼梯下去,径直走出极乐楼。 老鸨瘪瘪嘴,继续磕着自己手里的瓜子。 谁让这个郦若是教主身边最信任的人呢,人家有这个傲气的资本。 不一会儿,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闷热的天气倏然清凉起来。 雨声霹雳间,楼上传来一声尖叫。 老鸨听了觉得熟悉,赶紧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出来,连滚带爬地上了楼。 推开门一看,郦若带着面纱,跪在地上哭着道:“教主!你再多跟郦若说几句话吧,教主。” 老鸨连忙跑过去,跪在郦若身边,看到教主躺在地上,身边都是血。 老鸨把手指伸到教主的鼻子下面。 没气儿了。 老鸨不敢相信,又摸上教主的手腕。 脉搏也不跳动了。 教主手还是温温的,看样子才死没多久。 郦若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鸨忽然反应过来,道:“你怎么在这里!你刚刚不是出去了吗?” 郦若道:“我什么时候出去了,我一直在极乐楼里。” 老鸨道:“遭了,刚刚出去那个女人是凶手!我去叫人把她抓回来。” 郦若却拉了她一下,道:“此人逃不出不夜城,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老鸨道:“什么更要紧的事情。” 老鸨忽然想到刚刚郦若哭的那些话,忙问道:“教主临死前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 郦若抹了一把眼泪,道:“教主刚刚说,是天地摧崩,神女降世的时候了。” 老鸨听到外面下着的大雨,道:“这么快吗?” 郦若道:“妈妈,教众从未见过我的脸,只能你去连海堰通知教众,准备摧崩天地,迎接神女降世了。” 老鸨道:“你呢?” 郦若道:“教主刚刚让我去请安亲王过来帮他收尸,我虽然不知何意,但是教主遗愿,我定要完成。” 老鸨深呼吸了几下,给了郦若一个安亲王的令牌,道:“你拿着这个令牌,安亲王会见你的。” 郦若看着手里的令牌,点点头道:“好。” 顾玉躲在暗处看到老鸨冲入雨中,骑上马向连海堰的方向奔去。 不一会儿,郦若也走了出来,骑上马赶往安亲王的府邸。 这场雨下得最澎湃时,郦若带着安亲王的人马从雨幕中赶了回来。 马蹄踏过积雨,溅起朵朵水花。 安亲王跳下马,冲进极乐楼里。 郦若却趁乱退出人群,与顾玉汇合。 两个衣着一样的女人打着油纸伞走入漫天大雨中。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郦若下意识想回头看,被顾玉按住了脑袋。 顾玉道:“顾姐姐教你一句话。” 郦若道:“什么?” 顾玉眼里只有前方的雨,她缓缓道: “真女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第175章 安亲王听到景双身死的消息后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可是请他过来的郦若姑娘哭得伤心欲绝。 他怀揣着忐忑,带着一队亲兵到了极乐楼。 大雨瓢泼中,他跳下马,带着满身雨水,径直闯入极乐楼。 极乐楼里的姑娘们刚刚被郦若一声喊叫惊醒,纷纷走出自己的房间,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看着安亲王带着一众亲兵闯进来,她们再次被吓了一跳,眼神忍不住向他看去。 安亲王每走一步,极乐楼奢华的地毯上就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他一步步走向上次景双把他带过去的房间。 刚推开门,一支蜡烛就从门框上落下,满地的火油瞬间燃烧起来。 他看到浑身是血的景双坐在凳子上,他这辈子杀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出景双已经死透了。 来不及为景双感到悲痛,灼热的大火就燎动着他湿漉漉的衣摆。 他带来的一众亲卫开始呼喊人来灭火,可姑娘们看到火的那一刻全都变了脸色,争先恐后地从楼里跑了出去。 有个姑娘连绣花鞋都被人踩掉了,可是来不及去捡。 在大火蔓延到楼下时,姑娘侍女们都跑到了漫天大雨中。 安亲王是有机会从楼上跳下去逃跑的,但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听到了芳贵太妃的声音。 他的肢体动作远比他的思想反应得更快,当他意识到极乐楼下面埋有火药时,他已经推开了另一扇门,来到了芳贵太妃身边。 他双脚瘫软,跪在地上大喊:“娘!儿来了!” 爆炸从下而上攀升,极乐楼一瞬间倾塌。 熊熊烈火中,安亲王听到芳贵太妃道:“神女...不,皇后娘娘,臣妾来陪你了。” 安亲王的意识在彻底消散前,随着芳贵太妃这一声呼喊,停留在年幼时,他跟太子哥哥在皇宫里摔跤玩的场景。 那时阳光是那么灿烂,比阳光更灿烂的,是他、太子哥哥、母妃,还有敬德皇后的笑容。 一阵巨响过后,极乐楼附近的居民不顾暴雨,走出家门。 谁都没想到,名震江南的第一花楼极乐楼会在一场暴雨中轰然倾塌。 它的火烧得是那么大,在雨中燃起浓浓的黑烟,乌云密布的天空看起来更黑暗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地动,爆炸声此起彼伏。 所幸今日的大雨抑制住了火情,不然周遭的民居全都要遭殃。 从极乐楼里跑出来的姑娘被雨淋透,站在大街上不知所措。 直到殷三爷带着赌坊里的一众小弟出来,问她们要不要先往赌坊避雨。 有明眼人看得出来,往后的殷三爷,将会成为不夜城当之无愧的地头蛇,无人再能撼动他的地位。 ------------------------------------- 雨太大了,郦若手里的油纸伞被豆子大的雨滴打得劈啪作响,她跟在顾玉身后问道:“顾姐姐是怎么知道极乐楼地下埋有炸药的。” 顾玉微微侧头,她头上戴的帷帽被雨水打湿,已经被她取了下来。 油纸伞下,顾玉如闲庭信步一般踩过一滩滩积水,她衣裙半湿,一缕秀发贴到面上,却不显狼狈。 郦若心想,仙姿佚貌不过如是。 顾玉道:“是你告诉我的。” 郦若疑惑道:“我?” 她是知道极乐楼下埋有炸药,但是她并没有告诉顾玉。 忽然她灵光一现,惊道:“是那根蜡烛!” 顾玉脚步不停,默认了她的猜测。 的确是那根蜡烛。 冷大夫是杏林圣手,于医药见解颇深,曾告诉她天地万物终究离不开五行运转。 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感到的,都自在五行之中。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正是这个道理。 虽然她医术不行,但是她感官敏感,又经过冷大夫的悉心指导,会比旁人更容易注意到周遭环境的变化。 江南明明是水乡,空气理应湿润,极乐楼里却无处不充斥着一股燥热。 江南的夏季应该与京都截然不同。 就算是热,也应该是湿热,不该是燥热。 于是顾玉联想到那些火药,在安亲王与景双合作之前,那些火药会储存在哪里? 江南最大的花楼并不是说说而已,它的占地面积令人吃惊。 再加上极乐楼里灯火辉煌,可是每盏灯都罩上了灯罩。 那天顾玉把灯罩拿下,只把蜡烛摆在书桌上,当着郦若的面故意碰掉。 而郦若明明因为她的一番话感到不安,想要去把景双叫过来,可看到她把蜡烛碰掉,不惜自己的手被烫伤,也要抓住。 顾玉就肯定了自己的答案。 安亲王的确已经在暗中把火药运往连海堰,极乐楼下面,依然还有余存。 所以郦若不得不紧张那一根小小的蜡烛。 哪怕书桌上就有茶水,哪怕顾玉就在一边。 除此之外,极乐楼里脂粉气息浓郁,怕也有遮盖火药味儿的成分在。 见微知著,郦若对顾玉的崇拜又多了一层。 她问道:“顾姐姐,我们去哪儿?” 顾玉道:“去连海堰,等天地摧崩后,召集神女教教众,让她们来欣赏神女降世。” 郦若脚步一顿,道:“为什么,还要?” 顾玉停下脚步,把油纸伞微微倾斜,她看向天空,暴雨还在下,这场雨过后会有许多庄稼倒伏。 可农人们都相信,只要等天晴,明亮的太阳一晒,那些庄稼就会奇迹般站起来。 顾玉幽幽道:“有信仰不见得是坏事,只是这信仰一定要教会她们如何生活,如何在风雨后从泥泞中站起来。” 郦若看向顾玉道:“顾姐姐要当神女,普度众生吗?” 顾玉看向郦若道:“不,神女是你。” 郦若不可思议地摇摇头,道:“我不如顾姐姐。” 顾玉道:“你会做得比我更好。” 郦若道:“为什么?是因为顾姐姐女扮男装入朝堂,不能暴露身份吗?” 顾玉道:“不,是因为你的心比我更干净,更纯粹。我能看出你是真的想要帮助天下受苦受难的女子。只是你先前跟着景双,他把你带入歧途了而已,现在我不仅要让你走上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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