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来，我的Omega——大儿子和小女儿_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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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得自己像是报名参加了一项科学实验，他的宿舍就是一个小小的实验舱，漫长和短暂都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并行呈现。每次读材料时，时间变得很慢，舒饶的大脑仿佛也在外太空进行着登月计划，在宇宙的真空中漂浮，以最缓慢的速度安全落地。合上电脑后，时间又变得很快，时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指到了六点，简单收拾一下，他又可以准备第二天的课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总是来得突然。如果课间坐斜对面的同学打闹的声音再小一点，舒饶可能也不会注意。他们挤成一团，大约是在传阅着某人的手机。期间有女生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又被隔壁的男生提醒音量小点。 “你疯啦，怎么敢在这里看这种东西？” “怕什么，插着耳机的。” “程栋说的就是这个？就个背，能看出点啥？” “你没发现那人和他都那么白的嘛，而且这脖子，越看越像。” “谁找出来的？” “老郑呗，他天天在P站翻猎奇视频。” “哈哈哈哈你们好踏马重口。” “我也算是大开眼界了，原来男的和男的能这么玩。” “后面成黑洞了卧槽。” “你就说像不像？” “视频就糊得离谱。不过这细腰，加上他那些前科，有个七成像了。” “你们发我，我回去仔细研究一下哈哈哈。” 舒饶听不太清，也没太留意。回到宿舍，发现班群莫名多了四百来条未读信息，往上翻全是表情包斗图，划到最初，才知道大家议论的是什么事。 :4 是翻咚咚不是帆东：464z.avi 是翻咚咚不是帆东：就这个 :48 Jerry Yip：这是班群，快撤回 Jerry Yip：快点呀！！！ :4 郑子辉：看微信啊脑残郑子辉：@是翻咚咚不是帆东 Clare依婷：我靠还能撤回不 : 是翻咚咚不是帆东：救命，超时撤不回了是翻咚咚不是帆东：崩溃.gif 鹏灰灰：开心兔兔.gif Akong：学习.gif 朝露：学习.gif 朝露：出去玩.gif 一峰二三船：奔跑小人.gif …… 舒饶点了进去，视频不长，就两分钟。里面是一个男生光裸着身子，背对着镜头，被人拳交。他再往下划了很久，一向冷清的班群居然不少人露头，平日爱水群的，一般不说话的，此刻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发表情包刷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班级接力活动。舒饶想起了中世纪的女巫审判，光天白日下把人活活烧死，仪式结束后还念一段圣经，进行看似正义的集体捂嘴。 .♡♡ （）舒饶已经不太记得当时在群上回了什么内容，他把平生所知道的所有脏字和咒骂都调用上，语句冗长毫无逻辑，字字句句充盈的恨意但求能化身病毒侵染每个落井下石者的手机。 “我都录屏了，你们就等着蹲牢房吧。”宣泄一大段文字后，他补充了这句话。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报警，院领导抢先一步找上门。 “群里发生的事上级都知道了。同学放心，我们肯定会严惩不贷，给传视频的那个同学记处分的。” 盛怒到极点往往会情绪失控，舒饶死死地咬着牙，不想让自己的声音失控到颤抖。 “这不单单是一个人的事，院里的人都在造谣，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同学，你也先别太激动。其实其他同学没什么恶意，年轻人就是不懂事，闹着玩。大家同学一场，你也大体一点，没必要把事情处理得这么极端。” “如果他们流传视频里的拳头是你的，你会放过他们吗？” “……” “你不用跟我做思想工作了，我不需要什么晓之以情，让法律给他们教训。” 院领导刚刚还和气生财的脸立刻冷了下来，遍布满脸的横肉恢复回惯常的纹理，掩藏在笑容下的凶相在宿舍昏暗的光线中逐渐显形。 “你有证据证明他们造谣了吗？” 聊天记录没头没尾，比起造谣，倒更像是血气方刚的大学生不小心把黄色小视频传错地方。 “同学，我不妨跟你说，你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凭这个录屏和你的一面之词，警察也不会受理。事情闹大了，造谣的人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学校倒是被你推到风头浪尖，你以前的某些事更是有可能被人翻出来，供全体网民审判。把事闹到台面上，蒋家也被牵扯进来，到时候谁都讨不了好。你不如替自己想想，替学校想想，也替你父母的面子想想，这事就由学院出面，交给我们处理。那个孔帆东肯定会被记大过，你也是大三生，知道学业污点对求职会有什么影响。他的前途没了，其他人之后也不敢太过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你说是吗？” 院领导用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舒饶的肩膀，脸上还维持着刚进门的那个柔和笑容。明明身高相近，舒饶却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某种难以道明的威压死死按住。领导直直地盯着舒饶，没有半分笑意的眼珠子漆黑得骇人。这个眼神居然让舒饶觉得在哪里见过，后来他想起来了，原来是像极了吞食亲子的萨坦。宿舍的角落好黑，这里刚好适合进行不见血的吃人运动。（4）学院针对小视频事件的处分公告发出后，院里的学生都有所收敛，但舒饶的情况并没有变好。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舒饶就会在宿舍听到奇怪的噪音。“滋滋——滋滋——”，声音细碎而密集，从各个墙缝中传来，把舒饶牢牢地包围。舒饶坐在地上，用左耳紧紧贴着灰墙聆听，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这或许是虫子在水泥缝间不停爬行的声音。其实响声不大，但是黑夜过于静谧，再细微的声响都变得极其明显。“滋滋——滋滋——”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它们是不是要爬出来了？是想用黏液腐蚀人类的皮肤，还是要挤进脆弱的耳道肆无忌惮地啃咬？舒饶突然觉得下面传来痒痒的感觉，他惊恐地把目光下移，发现有四只拇指大小的黑虫子已经爬到了小腿的位置，它们飞速向上爬行，毛茸茸的触感席卷了每一寸皮肤。在快爬上腿根的时候，舒饶立刻用手把它们拍倒在地，然后穿着拖鞋拼命地跺脚。踩死虫子的异物感隔着薄薄的鞋底传到了舒饶的脚上，尸体变形所碾出的浆液让脚下的地板无比黏滑。瘙痒感还没消退，回想起刚刚大腿触碰了什么，舒饶终于忍不住冲到洗漱台干呕。胃液尽数呕出，待清洗所有污物的时候，舒饶却发现拖鞋和地板上什么痕迹都没有。没有黑色的残肢、没有泛绿的黏液，更没有恶心的尸体。所有东西都干干净净，口腔中残存的酸涩，成为事件发生的唯一见证。怪事不止一件，舒饶慢慢发现自己眼中的场景和耳里的世界并不同步。课堂上，他看到教授的嘴巴正不知疲惫地张合，耳朵却只能断断续续地攫取某一句话。舒饶怀疑是长期失眠导致的注意力下降，但当他强迫自己把全部精神都集中到教授的口中，唯一能接收的话竟像陀螺一样在脑海里疯狂地回转。 “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首先提取公式到……” 停下来，求求停下来。他的大脑像是被输入了没有end的循环语句，只能无休止地运行毫无意义的死亡代码，然后发烫、发热，自我烧毁。脑袋好疼，他的大脑要炸裂了。这次的情况已经不是冷静下来可以解决，舒饶开始意识到，痛苦和焦虑彻底侵蚀了他的精神，而身体也以令人恐慌的速度逐渐脱离了掌控。（）医生开的药并没有想象中有效。喧哗的场所，鼎沸的人声像刺耳的警报不断回响；安静的角落，恶心的虫子在墙缝窸窣地爬行。校园很大，各个地方似乎都能利用幻听实施残忍的审判。舒饶像是被蒙上眼睛的傻瓜，误打误撞，终于找到安放脆弱神经的地方。只是没想到，它居然是篮球场的角落。篮球场其实很嘈杂，球拍打的声音、打板的声音、落地的声音，各个声音交织在一起，却能奇妙地彼此削弱、互相融合，让人的大脑无法轻易攫取其中一段，然后制作成反复回旋的恐怖音效。在舒饶的脑海中，无休止的回音不再出现。各种与篮球相关的声音融合成一个背景音，以稍低一点的音量在耳边响起，不是百分之百的安静，但足够普通。这意味着此时的声音不再是失常且诡异的存在，舒饶终于能久违地走神。当然，走神太久也不是一件好事。当舒饶察觉到背景音中突然夹杂了一声尖锐的呼喊，他已经来不及躲避飞过来的篮球。篮球场本来就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完成漂亮盖帽的小伙还没做完自我庆祝的姿势，就发现自己不小心伤了坐在周边的路人。被击中头部的舒饶彻底瘫倒在地上，球的冲击力不算特别大，但恰好给这具低血糖的身体达到了晕厥的阈值。在场的人看到舒饶满脸苍白，双唇彻底丧失血色，走上前帮忙。舒饶讨厌这种被围观的感觉，只想立刻坐起来告诉大家他没事，但身体的状况显然难以听从自己的本心。在这段时间里，没有比意识到自己无法正常控制身体这件事更让舒饶难受，本就精神不稳定的他，像个疯子一样泪如泉涌。吃球饼在篮球场是常见的事，但看到被碰倒的同学竟然难受到哭花了脸，在场的人都有点被吓懵。低血糖让舒饶晕晕乎乎，他依稀感受到自己突然凌空于地面，被一个温暖的身躯紧紧地背着，离开了人群。登月计划继续进行，今天的实验室不再局限于狭窄阴郁的宿舍。每一次实验，总有人走失，总有人遇险，总有人被遗忘在浩渺的太空。舒饶在宇宙的真空中漂浮了很久，一根牵引绳突然牢牢地系在他的腰部，安全着陆似乎多了一份勇气。舒饶已经好久没感受过别人的体温。 .♡♡ 4 6 （6）一踏入篮球场，时誉就留意到坐在地上的舒饶。穿着和运动没有任何关系的白衬衫，上面加套一件宽松的淡黄色毛衣，独自一人懒懒地坐在角落的样子，让时誉想起吃早餐时刷到的猫咪视频。冬日的冷空气让他的鼻头微微变红，不是看球，也没有等人，他眯着眼睛安静地坐在阳光下，似乎身边再嘈杂也能沉醉在自己的世界。和他的泪眼四目交接的时候，挤进人群把他背离现场成了自然而然的选择。虽然泪水之下的眼神涣散毫无焦点，但那个脆弱的模样，分明乞求着有人带他逃离当下困窘的境地。他不想像一只动物一样被围观，时誉隐约能察觉到。在去校医室的途中，陌生男子的意识似乎有半分回笼。他注意到自己被人背着，有点惊慌地晃动了一下身体。 “过一会就能到校医室了。” 或许是担心掉下去，他的双手突然牢牢地缠住时誉的脖子，整个身体都紧紧附在时誉的身上。 “放心，不会把你掉下去的。”有点责备身上人乱动的意思。你还挺轻的，这句话时誉没有说。 “嗯。” 他似乎是安心了一点，把脸放在了时誉的右肩上，头微微地转动了几下。被他的头发磨蹭到的地方有点点痒。还挺乖，时誉想。现在这个人的大脑应该还有点迷糊，无意识的贴近成为了他寻求安慰的唯一方式。第一感觉果然没错，这个人有点像小动物。一只受伤后需要别人摸摸脑袋安抚的小兽。（）当发现周边已经不存在任何打量的目光，舒饶紧张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过一会就能到校医室了。” 一大早在篮球场打球的大多是大一大二的学弟，这个男生的声音没有新生的稚气和欢脱，好听的低音里透着让人安心的沉稳。真好。舒饶忍不住用力地揽住身下鲜活的热源，这是他近几个月来唯一能感受到的善意。冬日的冷空气冻得他大脑发晕，他再贴近了一点，希望所有外露的肌肤都能紧紧贴住这份陌生的体温。 “放心，不会把你掉下去的。” 现在的小男生都这么会说话的吗？舒饶好想看清楚这个学弟的模样，他尽力把头往前伸，脸侧在他的右肩上。通往校医室的路上阳光明媚，刺眼的光线打在学弟高挺的鼻梁和冷冽的轮廓上，竟让舒饶有种心动的感觉。还没怎么看清，白花花的阳光就照得舒饶睁不开眼。走着走着，他还察觉到男生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有点像从松木上坠落的融雪。他忍不住把头埋在男生的颈窝，朝着他的脖子舒服地蹭了几蹭。舒饶知道自己的行为有点变态。希望不要介意我不礼貌的举动，看在我的脑子还不太清醒的份上。（8）吊桥效应是指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早已离开了恐怖的人群，舒饶的心却仍在怦怦直跳。不过现在不是思考心理学问题的时候，校医室快到了，舒饶强迫自己运转还不太通畅的大脑赶紧想个可以自然地加人微信的理由。舒饶想的还挺多，以至于没有发现，刚刚男生说的话全都没有变成令人讨厌的回声。 .♡♡ 8 （）喝完葡萄糖水后，舒饶的脸色明显红润起来。校医室的人手不够，医生直接把碘酒拿给时誉，让他帮忙涂抹舒饶额头上的擦伤。这次没有太阳光的干扰，舒饶以不到一指的距离认真地端详眼前的男生，他的眉骨很高，一对微陷的眼窝下，眼睛还挺深邃。似乎是察觉到舒饶的目光，男生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也看向舒饶的眼睛。被逮到的舒饶心里一惊，脑子发热直接对他说：“我叫舒饶，饶是食字旁的饶。” 男生听完淡淡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换了一根棉签再给他涂药。上完药后，一直蹲在面前的人利落站起，用没有太强情绪起伏的语气对他说：“我等一下十点还有课，先走了。你下次记得吃早餐。” 不愧是打篮球的，个子好高。不对，还要问他要微信。 “同学，我加你微信把医药费转你。” “校医室消毒伤口不收费的。”临走时，舒饶清楚地看到他侧脸的嘴角轻微地上扬。日，不仅没加上微信，连名字都没问到，还留下了一个不太聪明的形象。（）回到宿舍，舒饶偷偷用手机翻找各个院系的社团公众号，企图找出男生的信息。漫长的大海捞针后，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学校举办过篮球比赛，翻出体育部的宣传推文，终于找到男生的蛛丝马迹。原来是数学系的大二学弟，名字叫时誉。推文详细报道了数学系和工程系的比赛情况，关于篮球的专业术语舒饶一概不懂，但他运球上篮的照片确实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