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春光明媚,青龙寺的山阶染上新绿,满林子的樱树像被泼了色泽浓郁的胭脂,粉白花瓣扑簌簌地落,放生池也满是碎樱。 游人如织,幸好袁慎己起了个大早来占位,众人这才能在一棵樱花树下铺好毡帐,赏起春日美景来。 段知微准备了各色蜜饯、青团、艾糕铺了一地,又花了大钱从波斯胡商手上买了一壶三勒浆。 金华猫和小骨妖两只都喝得醉醺醺,往食案上一站,一手托着酒杯,一手晃荡着,就着远处琴师的琵琶声,跳起胡璇舞来。 尤其是小骨妖,它今日被蒲桃套了一身茜草色的罗裙,头顶插满樱花,东倒西歪扭动的姿态特别好笑。 “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日全场我买单。” “天生我材必有用,烤羊腿子配美酒!” 众人笑得合不拢嘴,只一边鼓掌一边叫好,蒲桃和小狼捡了满地碎樱洒在它们头上,为这支有趣的胡璇增色。 小狼喝多了酪浆,要去溷厕,他站起来顺道把还在饮酒的小骨妖一起给抱走了。 段大娘笑道:“小狼倒是喜欢这个小妖怪。” “可不是嘛。”段知微饮一口三勒浆:“偷偷在衫子里缝了个暗袋,装了好多杏仁酥回房两人分着吃。” 这边小狼去完溷厕,带着小骨妖回头,长安却突然下起了雨。 不是大雨,是那种舒适的绵绵春雨,但是小狼仍旧把小骨妖塞进青布衫里,躲在廊下看放生池的水慢慢涨起来。 小骨妖看看雨,又抬头看看他:“雨不大啊,我们回去吧。” 它还想喝三勒浆。 小狼紧张地说:“......下雨了,你会不会生锈啊?” 它是玉做的骨头,又不是铁,小骨妖站在他帽子上轻轻跺下脚,而后道一句:“笨小狼,铁和玉都分不清,我可是上好的羊脂玉......”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警惕道:“有人。” 很快一只流浪狗跑了过来。 小骨妖都准备好拿起肋骨当武器了,看到是狗放松了下来。 “应该是我多心了。”它这么想着。 见雨停了,小狼带着小骨妖匆匆回去了。 放生池后的假山中,几个黑袍人鬼鬼祟祟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是他吗?那双眼睛可真像啊。” “根据东市那奴隶主的口供,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那你继续盯着,我回鸿胪寺向丞相报告。” 待两人赶回樱花林,众人已经收拾好了残羹冷炙,段知微远远看到两人跑回来笑道:“可算回来了,还当你们迷路了,趁雨停了早些回去,马上便是千秋灯会了,我们也去赁个摊子,明晚去灯市摆摊。” 小狼抱着小骨妖快速跑来,跟着大家一起上了马车,小骨妖最后望一眼青龙寺,那琉璃瓦上闪烁着一缕将熄未熄的霞光。 回了食肆,众人短暂梳洗休息了一下,都围坐到一起讨论明晚灯市要摆的摊子。 “我想要冰糖葫芦摊儿!”蒲桃率先提起,她最爱的便是冰糖葫芦,糖衣晶莹剔透,咬一口山楂的酸味和糖的甜味交织一起,十分好吃。 “好主意。”段知微点点头:“但是春天买不到山楂,所以这个建议不采纳。” 小狼说话结结巴巴:“那......那烤驼峰签子?” “烤驼峰签子,那是什么东西?”众人惊讶问道。 见众人都在看他,小狼红了脸,结结巴巴解释道:“我在被带到长安的路上,被好心的胡商给过一块,烤驼峰......” 段知微好像也在集市见过,是类似胸口油的吃食,在烤盘上烤出许多油脂来,膻味很浓,长安人应该不喜欢,所以也不行。 “糯米团子?刚出炉的胡饼?” 一番讨论之后,段知微最终决定摆个糖画摊子,她会画一些简单的蝴蝶、金鱼和猫咪。 摊子的事情定下来,大家有了分工,纷纷散了,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段知微到灶房里熬煮糖块,袁慎己打了帘儿进来:“需要我帮忙吗?” 后者立即把长勺塞进他手里:“靠你了。” 熬糖是件很辛苦的事情,袁慎己力气大,对他来说搅拌糖液倒不是很麻烦。 段知微靠在他肩膀问道:“千秋灯会那日你要上值吗?” 他摇摇头,帮她把耳边凌乱发丝整理一下:“灯会的时候我想要多陪陪你。还记得去年上元吗?” 段知微笑了,而后大方拍他的肩膀:“当然记得了,去年上元日你向我表白的嘛。” 袁慎己也笑了。他希望每年灯会都能跟自己的妻子一起欣赏。 小骨妖在后院跟着蒲桃小狼和金华猫准备果脯碎,四人认真准备了一会儿,又开始打闹起来。 在房间里的阿盘赶忙要出来制止,四个人站成一排,满头满脸的果脯碎片,乖乖挨训。 “你们四个不能再一起干活了,别把食肆的屋顶给掀了。”阿盘叉腰教育道。 “算了由他们去吧,小孩子家家的打打闹闹也属正常。”段大娘今日倒是很开明,只叮嘱道:“只一点,不能再浪费粮食了,你看你这满头的果脯碎。” 她拿着湿帕子给几人擦擦脸。 等大人走了,几个人又蹲在那看起蚂蚁搬运果脯碎,先是一只侦查蚁发现了大量拌着蜜糖的果脯碎,赶忙转身去通知大部队。 金华建议道:“把果脯挪走,让它失去大军的信任。” 小骨妖拍拍它的肩膀:“你怎么比我还狠。” 它正站在小狼的肩膀看得开心,却突然感受到身体一阵怨气冲向外面,小骨妖赶紧捂住了胸口。 几人发现不对,都担忧地看它:“阿骨你没事吧?要不要去歇会。” 小骨妖看着大家担心的脸庞,摇了摇头:“我没事。” 它觉得存在身体里那些恶意的、凶猛的怨念渐渐在向外头消散,只剩下一些温暖的、明亮的、像桂花蜜一样甜甜的东西。 另一边,突厥的女巫在房中念了半日咒,蓦地睁眼:“不好,我感觉阴山骨妖的怨愤在消散。” “我们必须立刻找到它。”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千秋灯会月上柳梢头, 暮鼓的余音未散,长安城的大小灯笼便如夜空星子般次第亮起来,家家户户门口都挂起了花灯,有那富贵人家门口放置了燃灯树,足有两丈高,引得一群人围观。 段家食肆门口的灯笼做了个粽子形状,袁慎己搬了个梯子特意挂上,身上甲胄被暖光映得透红。 段知微把食车推出来,仰头看他挂好灯笼:“走吧,大家都在等着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水蓝色团花襦裙,戴着他送的那只莹珠簪,那张清秀的脸此刻在灯下惊人的漂亮,簪子上坠着的珍珠从她耳边滑下来,抚在莹白的面颊上,跟那双含着秋水的眸子一样亮。 袁慎己看痴了一瞬,他从梯子上下来,走近,低头吻在她擦了口脂的唇上。 段知微红着脸捶打他肩膀,珍珠坠着的流苏胡乱晃荡起来。 食肆里头小骨妖趴在小狼叠绡帽上,看看你又看看他,眼窝里两簇星星困惑地明灭一下:“他们怎么又在抱着互啃?我撞见好几次了。” 金华猫双爪抱臂,看上去非常无语:“正常,习惯就好,谁来做个英勇的武士去将他们两分开?再不走,灯会都要开始了。” 金吾驰禁,开市燃灯。整个灯市已经恍若浩荡星河,人头攒动,西市口放了个琉璃灯山,引水成帘。 拥挤道路边早早摆了无数食摊儿,多以粉果儿、面茧子为主,也有烤羊肉串儿和古楼子的,青烟伴着灯火往天幕上窜,昏黄油光里漂起肉香。 段知微选了个极亮的灯轮前头把食车停好,琥珀色的糖浆在铜锅里咕噜噜冒着泡儿,甜腻的香飘在空气里,她把提前做的几个糖画儿竖起来。 金鱼画得最巧儿,晶莹的鳞片,灵动的鱼尾儿,两粒黑芝麻滚进去当眼睛。 很快吸引了不少小童拽着阿娘的裙摆说要买。 “小娘子喜欢什么样的。”段知微笑得亲切,弯腰问道。 “我想要一个小兔子的。” “好勒。”段知微手腕子一转,糖丝儿勾出毛茸茸的尾巴,三笔两划的绘出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 她身边已经围了一群好奇路人,都赞叹道:“这是广寒宫的玉兔逃到这凡间的灯会上了吧。” 一锅儿糖浆很快被绘成画卖完,食肆众人虽然都围在一边儿帮忙,心思早就飞到热闹百戏棚子里去了,里头正演一出《踏摇娘》 “等等。” 段知微收摊儿前给自家人每人一个糖画儿,金华猫和璃波是金鱼儿的,小狼和蒲桃是小兔子的,给金华和小骨妖特别画了一个猫咪头,一个小骨头。 大家拿着糖画儿,一起逛去了。 傩戏摊儿边上,一整片傩面儿挂在枣木架上,风吹过,满架面具随风儿晃,蒲桃省吃俭用存了一个月的铜钱就为了今天,上去就要一个青面獠牙的夜叉面具。 小狼选了个笑面狐狸,只没有金华猫和小骨妖能戴得上的,两小只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 摊主是个中年大娘,她的箱子里还有几个未完成的面具,眼下正拿着羊毫笔给面具绘羽纹。 段知微问道:“大娘,请问能现订吗?给我们家这两个孩子做一份,可以加钱。” 最后金华猫得了个老虎面具,那大娘手巧,斜着串两根绳挂在它耳朵上,小骨妖得了个拳头大小的面具,绘着玉兔,上头有两个长长耳朵,戴着怪可爱的。 这下大家都有面具了,心满意足地满百戏棚子走,百戏棚那儿人流如潮,一下子把人冲散了。 段知微被人群淹没的一瞬间冲着大家喊道:“回头去食车那里集合。” 她戴着个天狗面具,那面具用香樟雕刻,戴着还有些重,她额头沁出些汗来。 百戏棚子里传来嘈杂音乐,只听得一声哀怨的“踏谣和来,踏谣娘苦和来!” 段知微已经无暇再听,她只想把被冲散的家人们都找到。 耍杂技的地方人也不少,吐火、跃弄,什么都有,有胡人站在彩色毛毡子上表演吐五色水,迎来一群叫好声。 又一阵拥挤人潮挤过来,段知微赶忙伸出双手去挡,却突然被冲出来的一个高大男人护住,而后握紧了她的手,往北边人群稀少的地方带。 那人戴着开山将的面具,火焰长眉,头长白角,极其可怖,他又生得高大,看上去很有些凶神恶煞的意味,导致对面走过的人看到他都避着走。 段知微却丝毫不慌,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那人指节粗大,手掌粗粝,还有一条长刀疤。 段知微挠了挠他的手心,后者立刻转头望她一眼,又把她往人流稀疏的北街带。 “这位郎君万万不可,我夫君是金吾卫,小心他的陌刀砍了你的脑袋。”她懒洋洋说着俏皮话,又放心跟他走。 到了北街一处小巷,趁四周没人,她垫脚去掀他的面具,露出袁慎己那张英俊粗犷的面孔。 他看上去颇有些无奈,低头去轻划一下她的鼻尖:“偷喝了酒?怎么净说些胡话。” 段知微叉着腰,也把面具摘下来,她闷得有些久,脸上有些红扑扑的:“”谁让我那金吾卫丈夫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袁慎己从袍子里拿出个精致盒子递给她:“我去买这个了。” “什么呀?”她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只漂亮的牡丹花发簪,中间镶一圈银珠花蕊,清秀又别致。 “勉强原谅你了,快给我带上。”她笑着说。 袁慎己小心将发簪别到她发间,又在发丝间落下一个吻:“我每日去上值的时候都想,若我是你头上一珠缠花,不用离开,那该多好。” 段知微听到自己心脏在这僻静巷子里砰砰直跳,而后她跌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中。 袁慎己下巴轻轻抵在她头上: “那年凉州风雪漫天,原该迷了我的眼,可我在雪中见你的身影却是真真切切,能娶到你,是我之幸。” 段知微抬头看他,檐角的红灯笼被风晃得微微颤动,在他英挺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 她伸出手抱住他,头也埋进他的胸口。在这寂静的小巷子里听到彼此同频共振的心跳。 过了一会儿,巷子后墙传来男女幽会的声响,她像一只大弹簧赶忙跳了起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古人诚不欺我,因为晚上可以出门幽会,导致这种解了宵禁的节日,曲江边、乐游原的树林里子全部是幽会的男女。 段大娘对这种风气表示十分欣赏,并且表示她年轻时候跟情郎也这么干过。 段知微结巴着问:“这么干是不是不太好。”被老祖宗批判是封建又不懂浪漫的小朋友。 听着墙后的幽会声越来越大,她的脸一直红到耳根,赶忙拉着袁慎己的袍角要带他走。 后者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抱起,在她耳边道:“跑什么?‘月上柳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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