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杜有容命他先上一套白牡丹煎茶。 清吟突然道:“是他。” 几个人纷纷抬头,只见一穿月牙色澜袍的翩翩公子从雅间出来,似乎要去趟圖室。 清吟盯着他离开说:“裴垣的庶弟,裴桓。” 袁慎己当即喊住了来送煎茶的酒博士,问那间厢房里还有谁,酒博士讪笑两声:“那是食客的隐私......” 在收到一块银锭后,酒博士立刻改了口:“应当裴氏的几位郎君,还有几位娘子,似乎都是亲戚,一阵儿表哥堂弟的招呼。” 段知微一拍桌子:“我就知道是她。” 清吟站起来,喊上杜有容:“走,我随你过去打探一下。”又扭头朝着袁慎己他们叮嘱:“你们在这等着。” 杜有容假装在廊上行走,正巧遇到去完圖室返回的裴桓,顺理成章被邀请进入了雅间,清吟变作的蒲桃假装她的侍女,一起跟了进去。 这个安排其实很合理,毕竟在流言之中,杜有容还在死心塌地的心悦着自家表哥,如今她是待嫁之人,很不该和袁慎己一处。 只是段知微还是很好奇,裴家的几个郎君都未出仕,袁慎己恐怕都不认识他们,清吟怎么像对过户口一般,连人家庶弟都认识。 这边莫名其 妙就剩了段知微和袁慎己两个人坐着面面相觑,段知微也不知要干些什么,只好低头装作看菜单,谁料定睛一看,一份生进鸭花汤饼竟然卖上三百多纹,相比之下,自家的烤鸭简直是在做慈善。 她赶紧合上了菜单。 袁慎己只觉她颇为有趣,因此道:“整个官署都受娘子食肆看顾,段娘子无须介怀,放心点单,袁某付钱便是。” 南衙官署的食堂及其难吃,一般都是苏莯一大早就跑到段家食肆买上十来个胡饼什么的带过去,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怎么好意思......”段知微推拒道,结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她第一大早就被喊到了杜府,就匆忙间洗了手上的红泥,朝饭都没吃,这回饿得实在烧心,只好硬着头皮改口:“那就多谢都尉请客了。” 段知微决定免除袁慎己一季度在段家食肆的饭费。 这么安慰自己以后,她毫无顾忌地重新打开了菜单,刚在研究什么是单笼金乳酥,后面传来一声柔弱但是好听的女声:“原来是袁都尉,许久不见。” 二人同时望去,说话的是位蓝裙女子,头上簪一颗珍珠步摇和兰花小钗,看上去清雅漂亮。她脸红着望向袁慎己,眼眸中似乎有万千情意。 然而袁慎己很是礼貌但冷漠地问:“足下是?” 段知微倒是想起来她是谁,在南严寺、曲江池、八字娘娘庙时,她都在杜有容身边,应当是杜有容的手帕交。 那娘子脸色由红转为苍白,怔怔半日道:“妾身是卢起居郎的女儿,名唤湘兰,都尉不记得妾了吗?” 这名字当然记得,不仅记得,简直如雷贯耳。 这是另一个嫌疑人也出现了啊,段知微和袁慎己互相交换一下眼神,袁慎己僵硬改口:“原来是卢娘子,可曾用过午食,不妨坐下一起吃吧。” 那卢娘子脸上这才带了些喜色,连声说好坐了下来。 段知微从未有过观察嫌疑人的经历,她也不擅于这个,便又专心低头点菜:“御黄王母饭是什么?这名字可真气派。” 袁慎己为她倒上一碗煎茶,推到她面前:“不过是栗米蒸制的黄米饭。” 幻想被打破,她又问:“那光明虾炙呢?” 袁慎己很有耐心地回答:“是烤虾。” “原来是烤虾啊,我喜欢吃虾,就要这个。” “嗯。” 两人你来我往,明明是寻常聊天却莫名显出一丝亲密。 卢湘兰的眼珠在两人间来回穿梭,手指缩到袖子里,暗地里指甲抠到了肉里。 单笼金乳酥、御黄王母饭、光明虾炙、长生粥......一盘盘长安特色美味被酒博士端上了桌。 这虾被一切两半,中间涂抹着某种蛋黄酱,袁慎己递上一只给段知微:“有些烫,小心。” 这虾肉新鲜,很有弹性,而且鲜嫩多汁,段知微很喜欢,又招呼袁慎己和卢湘兰:“你们也吃啊。” 卢湘兰暗暗咬碎一口银牙,面上却只能装作温婉道:“这家酒肆是东市最出名的一家了,妾经常来吃,有些许吃腻了,你们吃就好。” 说罢又唤来酒博士点上一份光明炙虾:“这虾虽好,一盘子却只有两只,段娘子难得喜欢,妾再点一份赠与你。” 酒博士又麻利送过来一盘虾,这回卢湘兰竟然亲自站起来转身接过那一盘虾,深深的看段知微一眼,而后把盘子放到她面前道:“这盘光明炙虾请段娘子用。” 段知微也明显看出这卢娘子似乎并不是真心想请她用这份烤虾,只觉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杜有容和清吟却突然从那个房间出来,见到卢湘兰,她却不是十分惊讶,反而热情拉着她到一旁叙旧去了。 卢湘兰没能看到段知微亲自吃下那盘虾,很是着急,只能虚与委蛇的跟着杜有容说上两句,待再回来,发现段知微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她暗松一口气。 “你是在找这个吗?” 袁慎己手上举着那盘光明炙虾,清吟捏出一个火诀,这盘子立刻燃起熊熊火焰,令人感到恐惧的是,火焰中竟然传出几声扭曲的尖叫,慌得整个食肆的人都往外跑。 袁慎己抽出寒刀:“下蛊虫之毒,谋害朝廷命官,意欲屠其满门,心思何其恶毒,你可知罪?” 第30章 第三十章立秋与婚礼鹤知半夜,蝉不 卢湘兰初遇袁慎己,是在春日的桃林寺,那日春光融融,燕子盈空,桃花开得正好,几位官家娘子相约一起上香,却半路遇到一伙宵小歹徒。 她被歹人扛着在树林里头穿行,内心已然绝望万分,耳边却传来“嗖”的一声,有利箭离弦而出,如闪电般划过茂盛的树林。歹人听到声音正想逃窜,却来不及了,那箭无比精准地射到他的胸口。歹人身形一顿,随后满脸惊愕地倒了下去。 金吾卫们疾驰赶来,为首的袁慎己骑着高头大马,手握玄弓,蹙眉看一眼歹徒,又看一眼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她,调转方向离去了。 几个家奴丫鬟跑过来寻她,乳母一遍搀扶她一边兀自骂那金吾卫不上道,竟看了一眼就走了,也不知把自家娘子扶一下,回头定去老爷那告状,参他一本。 卢湘兰没有理她,春的情怀已然在少女心中绽放。 她很快打听到对方乃汝南袁氏子弟,还是中书侍郎的子侄。 于是卢湘兰开始跟杜有容交好,杜有容似乎也心系于这位表哥,自己跟在她旁边,总有机会与袁慎己说上话。 袁慎己对待官家娘子们向来守礼但疏远,灞桥之上,仕女们拿着柳枝翘首以盼,他目不斜视地骑着马走了,反倒对市井小民更加亲近,若有人朝他行礼,他还礼貌还礼。 世家子弟多轻浮,只有他傲然其间,不慕女色,不附权贵,卢湘兰只觉心醉。 她甚至花了大价钱前往定婚店,月老掌管天下姻缘,巫女三根香敬向幽冥,对月检书后道:“此人足上仍未缠上红线。” 卢湘兰只觉失落,又稍下心安,自己未得到的男人,旁人也得不到。 结果凉州一趟回来,巫女再次趁斜月尚明,对月检书,袁慎己却已然悬上了红绳。 贵贱悬隔,天涯丛宦,此绳一系,终不可逭。 卢湘兰心中的不甘如野草疯长,让她痛苦不堪。巫女赠了一道毒蛊、一道情蛊给她,代价是十年寿命。 杜有容即将与裴家定亲,又一边极力追求袁慎己,实在可恶,于是寺庙“偶遇”,相邀她一起去厢房坐一坐,趁她不注意,蛊虫下在了她的茶杯里。 可惜杜有容身上有个极其厉害的护身符,诅咒反弹到了她的丫鬟身上。 只能罢了。 又一日,卢湘兰陪着杜有容从八字娘娘庙出来,就看到袁慎己在当值巡街,他似乎是发现了谁,特意理了理铠甲。 而后眼睁睁看着他小心走到那个低贱商贾身边,低头跟她讲话,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笑,严肃的面庞都变得柔和起来。 她假意安慰杜有容:“袁都尉四品武将,想来前途无量,怎么也不会和一个当垆的商贾有牵扯。” 内心已然翻江倒海,卢湘兰又想起巫女那句: “贵贱悬隔,天涯丛宦,此绳一系,终不可逭。” 酒肆的客人几乎都已经跑了出去,只剩几人对峙。 卢湘兰率先换上了一个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下蛊乃是大逆,若被定罪,可是要牵连全族之人,这罪湘兰怎敢含糊承认,都尉说妾身下蛊,可有证据?” 段知微也悄悄向一旁的清吟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是她。” 清吟道:“刚刚裴垣说了,为向杜府表达诚意,裴家表妹几日前便被送出了长安。”虽说更证明了裴垣是个好人,但他脸上难掩失落。 原来是用排除法。 清吟站了出来,对卢湘兰道:“赠你蛊毒之人,可曾跟你说过,下蛊会被反噬。” 卢湘兰正静静站着,泪水如断了的珠子不停滴落,闻此言蓦地一顿。 他接着说道:“下蛊之人,手臂会有如同蛛网般的黑色伤疤,一瞧便是。再说了制蛊所用的七星虫我也知道,源头一查便有” 袁慎己最是嫌恶旁门左道运用邪术之人,此刻脸上怒容更盛:“若是大理寺追查这蛊毒的源头,你以为你能赖掉吗?” 卢湘兰下意识抚了下左臂,那里确有蛛网般的黑疤,药膏、香膏不知换了多少,郎中也找了,怎么去都去不掉,竟是反噬吗? 她只觉天旋地转,瘫倒在地,而后哀哀望向袁慎己:“上巳佳节,桃林寺中,都尉救我性命,我便已倾心于你。” 她顿了顿:“巫女说,都尉心中只有一片荒凉风雪,我是着了魔,才用寿命去换情蛊。” 而后卢湘兰面上哀凄之色消失,因愤恨而微微扭曲,她的嘴唇紧抿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紧抓着衣角笑道:“那你们便陪我一起入幽冥吧。” 她愤怒转向段知微:“尤其是你。” 段知微很惊讶:“啊,我吗?” 卢湘兰从衣袖扔出一张黄纸,瞬间四周燃上了熊熊大火,四处火光冲天,火舌肆意蔓延,一直燃到帷帐之上,滚滚浓烟不断升腾起来。 段知微第一次见如此可怖的场景,转身时被胡凳拌倒,又被浓烟迷了烟,她张了张嘴,喊不出声反而吞进去许多浓烟,她突然觉得脑子懵了起来,很想昏睡过去,。 有人朝着她冲了过来。 袁慎己将身上外袍披到她身上,又往外袍上浇一壶已经凉透的煎茶,倒一声“得罪”,把段知微拥入怀中,冲破了一道火的屏障,奔向二楼一挂竹窗。 他未曾犹豫,搂住段知微从竹窗跳了下去,所幸酒肆不高,他又当了人肉垫子,段知微竟然未感觉到疼痛。 她大声咳嗽几下,吐出几口浓烟,而后赶紧过去看袁慎己,他脸上有几块黑烟,鬓发也被燎焦了。 段知微抬起手给他擦擦:“都尉可有摔伤?” 袁慎己似乎也被浓烟熏懵了脑袋,牵过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而后迅速反应过来又放开。 段知微红了脸,而后又转白:“他们人呢。” 话音刚落,杜有容也从那扇窗户中下来,她的身侧似乎护了一层类似绿色泡泡的保护膜,温柔的包裹着她慢慢从楼上飘落下来。 段知微:“......”差点忘了他们之中有一个妖怪。 段知微本想搀扶一下杜有容,结果她刚落地就又要冲进去:“清吟还在里面,我要进去。”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段知微完全拦不住她,袁慎己不便触碰她,还是她的未婚夫裴垣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力拦下了她。 她哭得厉害,疯了一样捶打裴垣:“你放开我,我要进去。” 所谓关心则乱,段知微很想告诉她,清吟是一只法力强大的妖怪,一场火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哭了,我没事。” 清吟还是那幅波澜不惊的模样,他甚至身上都没沾染上一丝黑灰,眸色深深的看向裴垣怀中的杜有容。 她哭得狼狈,发簪歪斜,停止了挣扎,只怔怔盯着他。 夕阳升起,如眼前酒肆的火焰灼烧大片云羽,两人隔着不远,一个形影单只,一个即将嫁为人妇,像被天河阻隔的牵牛织女。 所幸他仍是化作了蒲桃的模样,若是寻常的男子形象,怕是裴氏都要起疑了。 这件事情的后续如何段知微未曾在关注,她更关心杜有容。 杜有容那日不知和清吟说了什么,已然心死,整日关在自家绣楼待嫁。 从外人角度看上去,裴垣家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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