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的漂亮鸭蛋回来。 长安的鸭蛋她端午前后吃了不少,很是不满意,这鸭蛋的蛋白滞涩,像在嚼棉絮,内里的蛋黄发干发粉,一点儿也不好吃。 段知微很喜欢高邮的咸鸭蛋,蛋白吃着细腻,蛋黄易沙油多,用汪曾祺他老人家的话讲,就是“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 这咸鸭蛋不仅可以佐着粥喝,蛋黄还能蒸肉饼、焗鸡翅、做金沙奶黄一口酥,百种妙用不可尽数。 她正忙着把甜酒糟和红泥慢慢混合,一大坛子烧酒倒进去,段大娘却火速提裙跑了出来。 段知微正忙得两只胳膊都是红泥沙,见段大娘又一脸“分享八卦”的表情,便颇为不耐烦地打断她:“长姑我正忙着呢,你闲着没事去后院把菜洗了。” 段大娘倒是很着急:“哎呦呦,大事啊,你没听食客们讲啊,昨夜中书侍郎家出了妖邪,传得沸沸扬扬的啊。” 段知微心一动,中书侍郎?那不就是杜有容的家。 段大娘补充道:“你可别不信,昨夜宵禁后,杜侍郎亲自出府,硬生生把坊正叫醒,签了出行文牒出坊,好多人都听见了。” 也是,幽静的长安夜色里,突然出现个在朱雀街疾驰的人,金吾卫肯定要集结盘查,这么大的阵仗,想避开流言也难吧。 只是杜府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呢,段知微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她站起身来想去后院找蝉妖清吟打探一下,却被人抢先一步,袁慎己穿着当值的绯红狮纹圆领袍,竟大步朝着段家食肆后院走去。 段知微赶紧跟上。 待她跑进去,袁慎己满脸怒容,一柄寒刀抵在清吟脖子上。 段知微大惊,赶紧上前阻止:“都尉息怒,有话好说!” 别动不动就上刀啊,你非要斩妖除魔那也得出去再说,在院子里动刀,我生意还做不做了? 袁慎己盯着清吟:“昨夜,丫鬟云雀手臂伤口中飞出几道黑蝉般的妖怪,在杜府上方盘桓一夜,发出丧音。” 云雀挣扎痛苦了半日,郎中、道士、巫女、和尚全都请了一遍,做法的做法,诵经的诵经,却竟是毫无用处,如今云雀已然断了气,杜府乱成了一团。 清吟收起了那幅气定神闲的表演,第一次看上去满脸严肃凝重:“果然还是来了。” 袁慎己的刀仍未收鞘,听他如此说,更是把刀抵得狠了一些:“你果然知道什么。” 清吟沉思片刻,便讲述了自己的见闻。 他曾赠了一份护身符与杜有容,杜有容十分喜爱,成日佩着不离身。那护身符上盘着他二十年的妖力,寻常妖兽根本不敢靠近。 不想几月前,杜有容前去寺院上香,回来眼泪汪汪地跑来找他,说自己下马车时不小心差点摔倒,护身符上裂了一道口子,丫鬟云雀也为了救她手上蹭了一块伤口。 清吟很惊讶,接过护身符一看,上面的妖力已被外界力量所打破,杜有容的“不小心摔倒”不是意外,是人为造成的,只是被护身符挡了一下,反弹到了丫鬟云雀身上。 云雀身上的黑气一天比一天浓厚,清吟却妖力所剩无几,对此竟然是无能为力。 想到自己一直守护在绣楼的桑树上,幕后黑手可能不敢施行自己的计划。而自己却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为逼着幕后黑手动手。只能趁段知微来到绣楼的那一日跟她离开,让幕后黑手降低警惕。 那幕后之人果然当夜就动了手,忠心的丫鬟云雀死于非命。 清吟想了一想:“我要亲眼看看云雀的尸体。” 三人一齐坐上了马车,段知微看着闭目养神的清吟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就这样过去啊。” 你又不打算跟人家搞对象,就这样过去见面了白白惹杜家娘子伤心。 清吟不理她。 段知微再看他一眼:“你俩怎么看对眼的?” 杜娘子那么好看,怎么会看上你的? 段知微还想再说两句,猛然发现自己张不开口了,明显是清吟施展了什么奇怪的法术,段知微没办法,只能怒瞪他一眼,默默闭上了嘴。 袁慎己见她成天上蹿下跳,难得吃瘪,颇觉好笑,也被她瞪了一眼。 云雀的尸体放在后厢房中,等待大理寺的仵作前来尸检。杜府的人很给袁慎己面子,三人在杜府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后厢房。 清吟掀开白布,云雀躺在那儿,曾经丰盈的肌肤似被吸血虫吸干,皮肉遍布褶皱缩成一团,眼神空洞,死死盯着天花板。 段知微吓得连连后,袁慎己往旁边走了两步,挡住她的视线。 清吟伸出双指,抵在了云雀额头上,低声默念起咒语,一丝金线从他手中传送到云雀额头,她的身体盖上一层淡淡的光芒,须臾片刻之后,她的额头裂了道口子,里头似乎有长着翅膀的黑虫要逃离出来。 清吟眼疾手快,一道火花自掌心飞出,那黑虫想来极是怕火焰,被火一撩,当即就栽倒在了地上,碾成了一地灰黑色的粉末。 他转身对袁慎己道:“这不是妖,是蛊。” 是人为制成的蛊毒。 此蛊极是阴毒,几十年前也现世过一次,当时牛姓主家一家人竟然在一年内全部毙命,而每个人丧命之时,黑虫都会在上空盘旋一夜,高奏丧音。 段知微捂住嘴,好歹毒的计策,即便杜有容因为护身符逃过一劫,但最终也会作为杜府一员受到牵连。 清吟转向袁慎己:“此蛊需放在食物内由人服食,你替我问问有容的丫鬟黄莺,那日上香前后可有吃到别人赠送的点心之类。” 袁慎己很快带着黄莺过来,黄莺昨夜也被吓得不轻,一边发抖一边卖力回想,而后说道:“那日娘子去上香,偶遇了卢起居郎的次女卢湘兰,二人一起在茶肆饮了碗酪浆,回府之后,似乎裴府又送了一些礼品来,其中有一盒鲜花饼。” 黄莺想了想补充道:“似乎是裴郎君的表妹高蝶儿做的,她来自 蒙舍诏,据说那儿四季绽放着鲜花,她送来的饼馅料是玫瑰糖卤子腌渍的,很是新奇,娘子非常喜欢,还分给丫鬟们吃。” 只不过这表妹何种心思,大家都知道,左不过也想嫁入裴府,先来讨好下主母,丫鬟们心疼杜有容,送来的鲜花饼一口没吃。 杜有容倒是无所谓,她对裴家郎君没有半分心思,他娶个三宫六院自己也不在意,于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吃完了半盒饼,另外半盒分给了清吟。 段知微跳将起来:“不用问,肯定是那裴家表妹了,第一,她有动机,杜娘子没了,没准她就能嫁给裴郎君了;第二,裴郎君送来的一盒鲜花饼,别人都没吃,就她吃了,清吟虽然也吃了,但是他是妖啊不算数;第三,她来自蒙舍诏。” 蒙舍诏,云南洱海地区的部落,由于坐落在最南端,也称南诏国,那里的人一看就很会下蛊的样子。 至于听谁说的,段知微表示,电视剧和小说里都是这么演得。 她自觉这套推论逻辑严实密合,即便狄公在世也要摸一把胡须大大夸奖她一番。 段知微望向袁慎己,他偏过头去似乎在忍笑,她又望向清吟,这人直接给她一个大白眼。 丫鬟黄莺刚刚去找杜有容确认了一番那日上香吃过的食物,这下又跑了过来:“娘子也记得,那日外食就是一碗酪浆,半盒鲜花饼,其他都吃的府内庖厨做的东西,娘子现在过来了,她跟你们说吧。” 段知微听闻杜有容过来,竟然有些期待,这对恋人究竟是要“执手相看泪眼”,还是大吵一架分道扬镳,她很愿意在旁边看看。 杜有容昨夜失去了如知己好友一般的丫鬟云雀,又受了惊吓,强撑着过来,看到段知微他们,很是疑惑:“你们怎么过来了?” 段知微扭头一看,哪儿还有清吟的影子,一身绿衣的蒲桃从后面走到段知微面前对着杜有容叉手为礼道:“我家娘子略懂异术,是来为杜府解忧的。” 段知微:“......” 她就说嘛,为什么清吟在食肆非要她也跟来,原来是不敢真身见杜有容,化作了蒲桃的模样。 只是这个蒲桃怎么看怎么怪,真正的蒲桃喜爱热闹的褚红色衣衫,最不喜寡淡的月白色、绿色衣裳,更不会在衣袖上绣上精致的竹叶和露珠纹样。 更何况,蒲桃最喜欢憨笑着跟段知微说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面前这个叉手为礼的蒲桃,脸上带着历经世事的淡然超脱,这表情怎么也不会出现在一个孩童的脸上。 段知微看了很难受,更何况,一个擅长做饭的食肆掌柜,摇身一变成了个捉怪的道士,杜家二娘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相信。 没想到杜有容细细瞧了蒲桃,不对,是清吟假扮的蒲桃一会儿,而后露出这几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浅笑:“那就劳烦你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何为御黄王母饭长安最 这边四人突然沉默了下来,疑似下蛊的嫌疑人有两个,还都是深藏于高门绣户里头的娘子,又没有证据,即便是大理寺,也不能随意踏入世家大族的门槛,把人家表妹带进牢中候审吧。 还是清吟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问丫鬟黄莺要了一叠黄麻纸和一把剪刀,而后随地而坐,将纸剪成了一个灵动蝴蝶的样式。 他的嘴巴翕动念出了一长串奇异的口诀,手上的蝴蝶突然竖立起了翅膀,缓缓扇动两下翅膀,飞到云雀旁那摊已成齑粉的蛊虫边绕了一大圈,而后朝外面飞去。 清吟抱住双臂:“跟着蝴蝶走。” 几个人不明所以,都跟上了他的脚步。袁慎己照旧骑他那匹跟随多年的枣红马,杜有容、段知微和清吟则上了一辆华盖香车。 这香车应该通体涂了某种掺了沉香的漆料,散发出一种类似沉香水的味道,段知微对沉香过敏,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杜有容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上头用金丝线绣着一茬翠竹,她贴心把手帕递给段知微。 段知微犹豫了一会,这帕子看上去料子轻盈华贵,刺绣也精致,用来擦鼻子似乎过于粗鲁。没想到杜有容很是体贴地安慰她道:“无妨,妾家中还有许多罗帕,不差这一个,你拿着用吧。” 跟之前满脸骄矜的千金完全不是一个人,她果然是演的,为了尽可能拖一时的婚事,一位善良温柔的娘子硬是把自己武装成了一个蛮横娇女。 就为了一个看上去极度不靠谱的蝉妖。 这么想着,段知微向对面看去。 男女大妨,按道理说不能同乘坐一辆马车,不过清吟化作了蒲桃的模样,也就没人在乎这个了。 只是清吟完全没打算伪装一下小姑娘的娇憨天真,他气定神闲坐着闭目养神,两手交叉抱臂,身形随着马车在黄土地的前行而微微晃动。 别说杜有容,哪怕随便来个市井妇人,看到他都要来一句:“哎呦谁家的小孩,这般死气沉沉,哪儿有小孩子家家的样子。” 杜有容自上车后,除了段知微打喷嚏的时候关注了她一下,其他时间都盯着清吟欲言又止。但是她嘴巴张开了几次,最后都只化为了一声叹息。 对面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段知微看来,这完全是属于:我知道你在伪装,我知道你知道我在伪装,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在伪装...... 但是双方无人戳破,成年人,不需要什么都交代的那么详细,不然事情没办法做下去,日子也没办法过下去。 随着马一声嘶鸣,袁慎己拉了下缰绳,又命车夫停下了马车。 那蝴蝶停在了东市最大的客中酒肆门口,又化作一张毫无生命气息的剪纸。 这酒肆在繁华的东市中格外醒目,两边朱红色的梁柱上分别龙飞凤舞地写着“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清吟下了车,瞥一眼袁慎己手中的蝴蝶剪纸道:“下蛊之人就在这家酒肆中。”而后率先进了酒肆。 段知微心道:“你有此等金手指早说啊......” 果然是长安城最出名的食肆,段知微略扫一眼,便看到各色客人。有虬髯胡子的壮汉,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有金发碧眼,面如希腊雕塑的胡商,当然少不了锦衣华服,一掷千金的世家子弟。 跑堂的酒博士们都是人精,眼睛上下一扫,就看到袁慎己的官靴和杜有容那身价值不菲的赤草茜宽袖裙,忙赔笑着把他们迎到雅间。 袁慎己道:“不必,给我们一个二楼角落的位置。” 酒博士略显惊讶,但也识趣的没问缘由,就把他们带到二楼一个角落,虽然位置偏僻,但能俯瞰整个酒楼的方位,将每个人的言行举止收于眼中。 清吟与袁慎己二人眼神不断四处观察,段知微谁也不认识,只好低头看菜单,见酒博士在那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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