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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与此同时,我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沸腾。 “天啊御姐和小狼狗!一吻定情,好磕好磕!” “好羡慕中控小哥,能和五千年美女拥吻,啊啊啊我要是有这个运气,我愿意做一辈子的穷人!” 这时,砰地一声直播室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满屏磕疯的镜头里,满脸阴郁的盛珩礼骤然闯入,猛地拉过我就往外走! 我被盛珩礼直接拽出直播室。 他讥笑一声,阴冷的目光却狠狠朝我刺来, “许秋棠,盛清臣是我表弟,亲他?你也配。” 这句话几乎要将我的心脏撕裂开来。 视线交叠瞬间,我差点承受不住他对我的恨意。 我揉着被他拽红的手腕,强忍住了眸底的涩意:“抱歉,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我只是愿赌服输而已。” 这时,一道卓然笔挺的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与盛珩礼针锋相对。 “她配不配我说了算,哥,你别动她。” 我呼吸一滞,看着盛清臣的背影怔愣住,目光上移,掠过他肩头,盛珩礼森冷盯着我,他眼里的冷意化作实质将我的心刺得鲜血淋漓。 “盛清臣,你喜欢她什么,唯利是图还是满腹算计?” 盛清臣同他剑拔弩张:“哥,你不就是被人伤过一次吗?有必要这么杯弓蛇影吗?” “还有你别总把利益二字挂嘴边,咱祈氏底子厚,十辈子都花不完。” 说完,盛清臣牵着我的手,从盛珩礼身边擦肩走过。 余光瞥过盛珩礼的脸,我好像看到了他脸上的僵硬。 走到公司门外,盛清臣一脸歉意地松开了我的手,认真和我解释。 “许秋,今天珩哥情绪失控是因为他曾经装穷和贫困生谈恋爱受过伤,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嗯。”我佯装无事,轻笑回应,没告诉他其实我就是那个贫困生。 盛清臣以为我不信,娓娓道:“我哥很喜欢那个女人,还在右心房纹了她的名字,后来特意做手术把那块皮肤都换了。” “珩哥嫌那女的恶心,我也觉得那女的晦气,”他目光灼灼看向我,“但你不一样——” 我胸腔里止不住地痛意翻涌。 同样纹在右心房,写着盛珩礼名字的纹身好像也在痛。 剥皮剜肉,他当时一定很痛吧。 我怜了敛眸中的泪意,打断了盛清臣。 “同事一场,今天谢谢你给我解围。” 一句同事,把盛清臣准备好的话堵了回去,他刚还闪光的眸子骤然灰败。 我转过身丢下他离开。 等我收拾好东西移交给人事时办离职。 人事却冷着脸丢给我一份自愿离职协议:“盛总与你商定的解除合约日期在这月月底,你现在走就算自愿离职,公司不会赔付赔偿金。” 我轰地一下滞重,我不能没有这笔赔偿金,治疗吃药要钱,定期的存款又不能动。 我当即改主意:“那我上完这个月再离职。” 只剩下四天而已,不能跟钱过不去。 人事闻言,轻蔑地扫了我一眼,眼神一旁的咖啡,张口就使唤我。 “这是盛总订的咖啡,你反正是个闲人了,你去给娇娇小姐送过去吧。” 包装袋上,有盛珩礼贴心手写的备注。 “去冰少糖,少喝咖啡多睡觉。” 文字很暖,曾几何时,这抹温暖也曾照在我身上。 我拿过了咖啡,走出办公室往沈娇娇所在房间走去。 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想起从前。 想起盛珩礼手机里记满的关于我爱好的备忘录。 “许秋爱吃的水果是西瓜,不爱吃醋,爱吃草莓但不爱吃草莓味的糖果……” 我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他也会这样记录沈娇娇的喜好吗?她来姨妈时也会为她熬红糖水为她揉肚子吗?她难过时也会将她揉进怀里唱歌哄她吗? 想着突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傻。 沈娇娇是他未婚妻,是他选择共度余生的人,当然会了,而且只会给得更多。 我眼眶酸胀得难受。 甩开思绪,我敲开沈娇娇办公门,走了进去。 “沈小姐,盛总给你订的咖啡。” 沈娇娇伸手来接,骤然她动作一顿,犀利的目光却落在我微开的裙领上。 我低下头,顺着她视线看到了,自己胸口处漏出的那个盛字。 我当即想把衣领拉紧,沈娇娇却一把拽住我的手:“许秋棠,你漏个纹身是给盛珩礼看吗?” 我想否认,她并不在意地继续说:“你以为他看到你的纹身会和你旧情复燃还是说会让你留在公司?” 我喉咙有些发紧。 “我从没有这么想,你也不必咄咄逼人。” 沈娇娇这时大笑起来:“想?你有资格吗?你就想!珩礼说过,当年跟你一起只算练练手,你少拿自己当白月光。” 她说完就不再笑了,看向我的眸子里满是阴毒,像毒蛇一样,森冷。 “不信,你就试试。” 我不想试试,也不想和她起争执,我只想安安静静在这待完最后四天,好拿钱走人。 挣开她手,我放下她的咖啡转身要走。 这时沈娇娇却抄起咖啡倒置在我头顶,让褐色的液体把我从头淋到脚。 去了冰的水,还是那么冷,让我如置冰窖。 我生生承受完,直到她手里的咖啡杯一点也不剩。 我冷得微颤着问:“我可以走了吗?” 沈娇娇把空杯甩给我,心满意足一笑:“请便,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垃圾记得要分类,千万别放错了地方,垃圾就是垃圾。” 我胸口一阵滞重,呼吸有些燥乱。 然后,我一言不发转了身,抬眸,盛珩礼正好进门。 目光交汇的那一刻。 我的狼狈尽数让他瞧了个彻底。 他下颚线绷脚紧,原本微动的眸色渐渐被厌恶替代。 他那样冷酷的眸光,像利剑直穿心脏。 我喉间一哽,忽然有些想哭。 这时,身后的沈娇娇抄她手边的热水泼了上来! 我后心猛然一烫! 灼热的疼痛压弯了我的脊背,我疼得站不稳。 她一脸无辜地冲进盛珩礼怀里撒娇:“珩礼,她面相实在太令人生厌了,我没忍住。” 盛珩礼的冷眸森然地落在我身上。 顷刻后,他冷声说:“确实,挺晦气的。” 我心中突然涌起无尽的难过。 我癌症末期了,我一个将死之人的面相要怎么好? 为什么得癌症的人偏偏是我?又为什么又要我再遇到盛珩礼? 要让我现在眼睁睁看着他,跟我曾经最讨厌,现在又与放肆伤害我的人情意绵绵! 我心口一阵郁结,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眩晕袭来,我直直地朝后倒去—— …… 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我忍着蚀骨痛意强睁开眸时,就听见病房门口传来剧烈的争吵。 我抬眸望去,只见我的主治医生段愈白猛地一拳砸向盛珩礼的右脸。 “盛珩礼!你他妈有心吗?当初我将许秋棠让给你时你怎么和我保证的?你说会好好照顾她。” 说着,他满眼猩红,一度哽咽。 “你就这么由着沈娇娇欺负她?你知不知道她得癌了……” 盛珩礼揩了揩嘴角的血迹,陡然抬眸正好与我的视线相撞。 我呼吸蓦地一滞,就听见他说。 “是她自己要上赶着脏娇娇的手,你不介意她被我玩过,现在当她的接盘侠我没意见。” “但是,她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 字字诛心,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盛珩礼收回落在我身上的森冷目光,转身离开。 段愈白回眸正好对上我的凄凉,轻声问:“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不置可否,他走过来安慰。 “许秋,我就是替你不值……” 我打断了段愈白:“愈白,我累了,让我自己静静好吗?” 段愈白欲言又止,最后他说:“好,那你有不舒服,马上找我,我在。” 我笑着跟他道谢:“谢谢你,从前给你添麻烦,现在还给你添麻烦。” 段愈白是我和盛珩礼的大学学长。 初相识时,他不知道我已经在和祈珩礼恋爱,曾跟我告白。 盛珩礼一度视他为情敌。 为了避嫌我也有意与他疏远,三年前我确诊那天,发现主治医师是他又重新有了交集…… 人生,历来就是这样无常。 大抵是太伤心,又失了工作无事可做。 我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疼痛频繁发作,别说出院,我连床都下不了,镇痛药也对我失效了。 我整晚整晚地呕血,进了ICU。 急救了五天,我终于好了些,也从ICU转到普通病房。 能看手机后,我惯性查看我的美妆账号数据。 却发现账号已经更名成——盛总的‘娇’妻,变成了祈珩礼和沈娇娇的情侣vlog账号。 好巧不巧,他们的第一支视频,发布日期是在10月22号。 视频主题是—— 而这一天,曾是我跟盛珩礼的恋爱纪念日。 我心中翻涌悲凉,都没勇气点开这个视频,我打开抗癌账号更新—— 我写着写着就手抖到编辑不下去了。 祈珩礼好残忍,他把和我的纪念日变成了沈娇娇的纪念日,他还是男主角,我却不是他的女主角了。 我是让他不屑一顾,不愿多看一眼的路人。 住院的第二十天。 吊着营养液的我忽然有了些食欲。 段愈白跟我说:“有了食欲是好事,代表你身体机能在恢复。想吃什么就去吃什么,吃饱了才好跟病魔继续战斗。” 我想起了我最爱的贺记馄饨。 段愈白给了我打了一针加强针,才放我一个人出院。 其实我知道他给我打的是吗啡。 我强撑到贺记门口时,工人正在拆店头招牌,遒劲的贺记馄饨四个字,摔在地上已经四分五裂。 我找到老板问:“老板,店不开了吗?” 老板说:“不开了,有人愿意出三百万买下了我这个店,说什么这里承载的都是一些恶心肮脏的记忆,非要拆掉,重建成一个甜水铺子。” 我立刻想到了祈珩礼。 甜水铺子,是沈娇娇最喜欢吃的。 我心像是被一根细针扎过般,泛起痛意。 老板看见我人瘦肚大,好心道:“姑娘,你是怀孕了嘴馋吗?厨房还没拆呢,我去给你最后下一碗。” 我托着自己明显隆起的肚子摇头拒绝了。 “谢谢您的好意,祝您一生平安。” 从前总觉一生平安这种祝福词太土,直到自己生命到了终点,平安二字胜过万千。 我告别店主转身,没告诉他,其实我不是怀孕,是腹水。 最后我拍了店里的留言墙,又在抗癌小号上更新了。 “抗癌的第一千五十七天,我来到了和初恋君常来的馄饨店。曾经我写下愿共乘幸福末班车到终点的留言已经不见……” “他现在幸福得耀眼,末班车,我一个人先上了。” 回到医院,腹水折磨得我好痛再无法忍受。 段愈白匆匆给我开了单,陪我一起去彩超室拍片。 排队大厅里,我却偶遇见了盛珩礼和沈娇娇。 盛珩礼手中拿着B超报告,而沈娇娇挽着他的手,将头靠在他肩头。 “珩礼,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叫什么名字好?” 盛珩礼脱口而出:“只要别叫秋年就好,听着恶心。” 心好像被刀狠狠地剜了一下,盖过了我的腹痛。 秋年,是我曾经给我们未来孩子取的名字。 我用力攥了攥段愈白的手,跟他说:“我不做检查了,我想回病房。” 然而不等我转身,沈娇娇突然发现了我:“许秋棠?” 她拉着盛珩礼,快步走到我身前,看了看我隆起的小腹,旋即惊讶道:“还真是你,这么巧。” “许秋学姐,你也怀孕了吗?你几个月了?” 段愈白想替我反驳,却被我按住。 我灼灼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反问:“你呢?” “刚三周而已。”她满脸幸福挽住祈珩礼,“怪不得许秋学姐之前那么爽快离职,原来是怀孕了啊!她可藏得真好!” 我正想解释,盛珩礼冷嗤一声,音淬寒冰讥讽道:“见不得人,可不就是得藏着。” 这一刻,我心里悲凉到寂然无波,甚至好像都感觉不到痛了。 我好像突然释然了也放下了。 我扯起嘴角一笑:“盛总,不是所有人都跟您一样,有藏私的癖好呢。” 我就是在点他当年故意装穷。 盛珩礼也知道,他讽笑一声,不屑再回我,直接拉着沈娇娇离开。 不等到他们走远,我猛地呕出一口黑血。 段愈白惊慌失措的伸手扶住我,喊我撑住。 可我再也撑不住了,只能任由意识逐渐模糊。 …… 再醒来,我又住进了ICU。 模糊间我好像听见段愈白在跟谁说话。 他无奈又惋惜:“她的身体各项机能无法支撑住一场手术,最后了,我不能让她在手术台上走……” 我在心内附和他:是啊,我不要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走。 不消片刻,他的声音又响起了。 这次带着怒气。 “盛珩礼,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许秋当年和你分手的原因吗?想知道,明天就一趟医院,我特么告诉你!” “我不感兴趣!” 盛珩礼的回答好冷倦,我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不感兴趣好啊,不来好啊。 当天晚上。 全城燃放了一场非常盛大的烟花。 我躺在病床上,抬起干涩的眼,心想这是谁在纪念爱情呢? 此时此刻,是不是也有很多情侣借着这场热烈盛大的烟花留下属于他们的初吻? 就像当初的我和盛珩礼一样。 我不自觉喃喃出了声:“真美呀。” 比当年我和盛珩礼看过的还要美,只可惜当时他说会给我燃放一场只属于我的烟花,放给沈娇娇了。 下一瞬,沈娇娇的名字就在空中绽开。 千万株银火化成漫天星。 我苦涩一笑,原来又是祈珩礼啊。 他真的好爱沈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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