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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了一个血色的拱门,里面似乎隐隐能够瞧见什么。 下一刻,有血神宗长老说道:“尔等速去,自行挑选奇矿!若是承受不得那异铁煞气,当立时更换,否则必然难以打磨,亦不能助尔等突破了!” 那些血神宗弟子都是露出喜色,纷纷争先恐后,走进那拱门之中。 影像在这时,稍稍扭曲了一瞬。 等再度清晰时,另一幅画面,就被显露出来。 血蒙看见了一条蜿蜒的小型山脉,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生灵、植株,只有灰褐色的土皮,以及黏在上面的,一颗一颗大小不等的奇怪矿物。 这些矿物看起来毫不起眼,好像是石头,又好像是铁块,可是在这些邪魔看过后,则都是面露奇异之色。 记忆到底只是影像,不能让人产生同样的感知,只凭血蒙的感受,那似乎是一种极邪恶的气息,仿佛是许许多多的煞气怨气负面之气结合起来,最终全都汇聚在那小小的异铁上一般,让这些修炼邪魔道的血神宗弟子,都在一刹那感觉到刺痛,甚至有些被迷惑一般! 渐渐影像近了,是血蒙接近了其中一块异铁,那异铁的本来面貌,也更加清楚。 色泽偏褐,七彩流动,而彩光轮转时,在那红色处稍显滞涩……这、这是! 此物为何,真叫师兄弟两个再熟悉不过。 徐子青心惊之下,喃喃出口:“天魔石……” 这话一出,满座俱是看来。 “小子,你认得此物?” “天魔石为何物,老夫不曾见过!” “若是你知晓详细,还要速速道来!” 徐子青苦笑。 他当真是万万没有料到,那传说里的奇矿,居然会是整整一条小型天魔石矿脉。 要说天魔石此物,据千傀万儡门传承所言,乃是天陨石变异而来,而那天陨石每每许多年方会发现,每每发现必然只有一块……既然如此,天陨石数目如此之少,那天魔石必然也是极少才是。 哪里能有人想到,会一次出现这许多? 再者,原本天陨石要变异为天魔石,就需得吸收大量恶气,即便天陨石形成了矿脉,可若要让一条天陨石矿脉化作天魔石矿脉,又当有如何海量的恶气,方能早就?单单一想,便使人毛骨悚然。 徐子青一转念,又想起乾元大世界里,有邪魔利用孩童血肉之躯,蕴养天魔石之事,心里一寒。 哪怕是那处,也不曾出现过这许多的天魔石。 而他更不知晓,天魔石居然还能相助邪魔道突破关卡,当真是不可思议! 千傀万儡门中毫无此类记载,莫非是他们也不曾察觉? 是了,那门派虽大,却是以研究傀儡为重,虽算是左道门派,但到底也是仙修为主。他们痴迷傀儡,不能想到借助天魔石突破之事,倒也不足为怪。 短短一瞬,徐子青思绪万千,居然难以理出头绪来。 他听得了好些大能发问,就往云冽处看了一眼。 云冽稍沉吟,微微点头。 此事关乎一界天地大劫,为一界之大事,虽在乾元大世界里,天魔石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他们亦不对旁人说起。但如今事到临头,还是需得让宗门师长得知此中厉害,方能便宜行事。 徐子青略一想,也觉确是如此。 当下里,他就从得了那千傀万儡门传承时说起,乃至几番发觉少量天魔石踪迹,后更发觉邪魔行恶蕴养天魔石,以及周天仙宗中五陵一脉亦有借助天魔石之事云云,全都告知。 在座众多大能,俱是五陵仙门里顶尖的妥当人物,绝无他宗探子,也对本宗极有归属之感。纪倾乃是深谋远虑、一心为宗的本门宗主,他所信任的人,自是德行、修为、忠心尽皆不缺,乃是核心中的核心人物,他们师兄弟两个,想来也不必担忧消息外泄。 听完徐子青言语,那些大能们,气势也都凝滞起来。 处处皆有天魔石的踪影,且一次比一次越加骇人,这偶然得多了,便不再是偶然,而是他们发觉的蛛丝马迹了。 若是这天地大劫不仅在此界有了痕迹,更是早早在乾元大世界里都有所反应,其中隐秘深奥之处,怕是一时是窥不清明了。 同时,所有仙修,都不由生出了一种芒刺在背之感。 就仿佛时,无形中有一双厉眼,在隐隐约约地,盯着他们…… 若所想是真,那难以揣测之物,究竟在想什么,究竟,又在图谋什么? 再说当日,血神宗。 一道残破血影好似一抹流光,划破天际,直奔那宗内的血神海里。堪堪到了后,血影直闯其中,大口大口吞食血气,再将手里二人,掷到地上。 这二人里,一位是相貌英俊的邪异男修,另一人则是肤色苍白的绝色女子,两人看似气度十足,但落地后,却显得有几分狼狈。 血影也落在地上,是个极刚毅的男子,他浑身出血,显然身受重伤,肤色比起那女子更白,气势却异常阴冷。 他并未同两人说话,只是毫不停留,快步往血神海更深处行去。 很快,血气越来越浓,已经让人无法看清男子面容,周围之地,也再没有了一个人影。而这男子却是立刻寻到一处空旷所在,咬破十指,在地面上飞快地画出了许多诡异的图纹,一瞬间,就没入了地里。 再过得一霎,男子也消失了。 在那无尽的黑暗中,一个人影蹒跚而行,他每走一步,都要流出更多的血来,每走一步,都要嘶声出口:“魔主!魔主!小奴安天艾,求见魔主!” 一声一声,直如泣血一般。 他走得很远,也走了很久,直至脚底皮破血流,直至他自己的鲜血流出大半,直至他真元消散,几乎没了力气。他却还是伏□来,慢慢地向前爬行。 终于,他感受到了一股威压。 一股可怕的,让出窍期的血魄魔尊都无比畏惧的恐怖威压,不知从什么地方,降临下来。 623 623、 ... 血魄魔尊登时狂喜,他急急爬行几步,快声说道:“魔主!小奴愿意魔池炼体,愿意为魔主驱使!求魔主赐下魔池,小奴再不愿做这人族,情愿做魔主麾下一杂兵,求魔主成全!” 在他求恳之时,在那无尽黑暗深处,就有一尊更为晦暗的影子,由小至大,一点一点显露出来。 到最后,几乎笼罩了四面八方,投下了让人无法反抗的气势。 那个影子很晦涩,声音也很是奇异,带着点沙哑,开口说道:“上一次,本座看中你那颗魔心,赐你奇矿矿脉,你却不愿去魔池洗去凡身,成为我族寄子,只说待大仇得报时,肯为我族在打开世界之壁上,出一份力气。如今你却突然召唤本座,可是因为已然报了仇,要配合我族计划了?” 血魄魔尊浑身僵硬,他面露恨恨之色,十分阴狠:“小奴的两个仇人,一时竟不能除去,这回猝不及防,倒吃了个大亏。求魔主垂怜,让小奴借魔池之力,提升本领,将他们彻底宰杀!如今我血神宗有意搅起风云,让魔道大兴,小奴愿意倾本门之能,全力配合魔主!” 那影子“桀桀”笑道:“哦?你偌大的宗门,竟肯为我族做嫁衣?若是有人不肯,你该当如何?” 血魄魔尊一咬牙:“若是不肯者,杀了就是!只要魔主率部下进得我倾殒大世界,此界必然是魔主囊中之物!”他说到此处,指尖掐进手掌,“不瞒魔主,小奴的仇人,便是仙道当代最出众的两个年轻天才,仙道迂腐,必然会阻碍魔主。若是魔主杀了他们祭旗,也正可显露我族的威风!” 听他已然自认是“我族”了,那影子似乎放心了些,他便说道:“也罢,就将魔池赐你,待你洗去凡身,便是我族寄子,也是我族中人了!” 说完之后,一个钵盂从天而降,落在了血魄魔尊的面前。 血魄魔尊大喜,再度行礼。 而笼罩在周围的可怖气势,也如流水一般,飞快地退去了。 血魄魔尊抓紧了那钵盂,放声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徐小儿,云小儿,等本座来取你们的性命——” 议事殿中,众仙修大能虽是后背沁出冷汗,却仍是将目力汇聚在那光幕上,继续观看血蒙的记忆。 影像里,血蒙接近那块天魔石,立刻用手触碰起来,但他也是小心翼翼,在手掌上缠了一层血光,去接近于它。 同时,天魔石也冒出一片微光,跟血光相接,瞬时就纠缠起来。 你进我退,此消彼长,天魔石显然占了上风,血蒙再注入更多真元,血光也更加浓郁。一点一点,把那微光逼近天魔石中。 徐子青看得出,这是血蒙利用一种奇异法门,去把自己的真元与天魔石磨合,想必若是能够成功,就是他所能承受的那一块了。 事情也是如此,但并非一挑则中。 到最后,血蒙手掌几乎都变成了血块凝聚的一般,那天魔石的微光,还没被完全比入进去,血蒙略有失望,就往旁边挪了挪,挑了块稍小一些的。 这一块的光芒倒是顺利被全部逼进去了,可血蒙又不满意起来,似乎嫌弃天魔石太小,又去找了另外一块。 反复再三,精挑细选,才终于找了块比鸡蛋大,却比拳头小的天魔石,仔细捧着。 这时候,另外许多血神宗弟子,并未全部挑选完成。血蒙就找了个地方盘膝坐下,手心里血光吞吐不定,继续跟天魔石磨合起来。 直至好几个时辰后,终于所有人都选定了,之后他们一齐做了个手势,顿时血色光柱自高空落下,把他们全数笼罩起来。 再一瞬,这些血神宗的弟子,就再度出现在那一间密室中。 血神宗长老们见弟子们都已出现,纷纷撤手,血色的拱门也就消失了。 于是,血蒙的记忆在此处,便暂且告一段落。 有仙修大能说道: “难怪我等寻不到奇矿踪迹,原来是在一处秘境里。” “这秘境很是险恶,进入之法分掌于诸位长老手中,那些邪魔,心思好生缜密!” “我等想要毁去奇矿,几乎不能做到。” “除非翻覆整个血神宗,否则这些长老但只要逃走一个,就仍是后患无穷!” 这事情的确棘手,纪倾道:“我等先看下去。” 接下来,就是血神宗弟子如何借助这奇矿突破了。 众仙修大能并上徐子青、云冽师兄弟两个,都对此事极有兴趣,当即,便都用心看了起来。 此次的记忆,是在血神宗一处洞府里,也是血蒙的居所,闭关的密室。 有血雾重重,一缕缕漂浮不定,而中央有一尊鼎炉,炉下火呈惨白之色,似乎是一种骷髅恶火,很有邪恶阴森之感。 火中翻腾着的,就是那天魔石。 它被这般炙烤着,便释放处丝丝黑红色的恶气,直冲而上,如同厌恶般纠缠交织,显出许多鬼头一般的声势。 而天魔石的色泽仍是七彩轮转,被烧得久了,那恶气聚集,形成的“烟雾”越发清晰,其个头,似乎也就小了些许。 血蒙一张口,喷出的是一只血红色的鬼爪,不知是用什么物事炼制而成,表皮枯干,镌刻着似乎有密密麻麻的鳞片之物,这时被祭出来,几乎每一次转动,都像是要滴出血来,十分诡异。 他伸指一点,那鬼爪呼啸而出,正悬浮在鼎炉上方,闯进烟雾形成的领域之内! 然后,鬼爪转动得更快了,那恶气冲击起来,竟好似发出了“嗞嗞”声响,那鬼爪跳动得厉害,也仿佛是生了灵智,在剧烈疼痛起来。 很怪异。 天下间的法宝众多,许多法宝都有灵性,但未必能有灵智。若要使法宝有灵智,则需得法宝中有“灵”才是。 法宝之灵,或者是炼制是便用了有灵性的炼材,譬如云冽手中那本命宝剑,就有庚金之精的精灵自愿做了剑灵,又或者有修士抽取其他妖兽、修士、精灵等物,炼制法宝时填入其中,充作法宝之灵。另外还有些法门,则较为罕见。 但这血蒙所用鬼爪,分明初时只如寻常魔宝般,有些灵动罢了,然而待恶气一冲,冲得越久,鬼爪却像是变得不同了。 就像是,那天魔石释放出来的恶气,赋予了魔宝灵智一样。 随后,血蒙的十指翻飞,打出了无数手诀。 众仙道大能忍着心中疑虑,仔细来看。 这手诀怕不有几十近百种,每种都是不同,每种都颇复杂,等全都使过一遍后,鬼爪直冲而下,狠狠击中鼎炉里的天魔石! 下一瞬,天魔石碎裂开来,化作无数粉尘,如同被吸附似的,全部附着在了鬼爪之上。那鬼爪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颤抖着吞噬了所有天魔石粉尘,到后来,它表皮像是更镀了一层薄膜,越发显得晦涩而阴郁了。 血蒙抓住时机,连喷三口精血,都落在鬼爪之上,再发力一吸,就把鬼爪重新吞回腹中! 这就是,最为关键的时刻了! 只见血蒙霎时变得面色血红,额头青筋鼓噪,身上的皮肤自行皲裂、脱落,露出里面发红的肌理来。而他自己则像是极瘙痒难耐,在地面上就此打起了滚,弄得地面处处血迹,他自己的血肉也好似被黏住了,每一次翻滚,都要掉下不少。 短短片刻,血蒙的血肉被蹭去大半,经络骨头都露了大半,面貌更是早已不及从前。但偏偏那只鬼爪,还在窜动不休,仿若一不小心,就要破腹而出了。 众多仙修大能看到此处,眉头都是锁紧。 若是突破时,需得弄出这副模样…… 终于,血蒙惨叫一声,翻身跃起,疯狂抓挠。 他周身的气息伸缩吞吐,像是膨胀成了巨大的球状,然后猛地一震,爆裂了! 破而后立,他的血肉,居然肉眼可见地重新生长,很快,又将他的整个身子覆盖,让他的面貌,也恢复如常。 这时候,血蒙的气势变了,他已然,是个元婴期的邪魔修。 先前那些,便是天魔石如何相助血神宗弟子突破、进境的情景,当真是死去活来,一个不慎,就有身死魂消之可能。 也的确,一旦失败,便即暴死。 血蒙成功了,此代的血神宗弟子们中,有大部分人,都成功了。 他们本来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杰出人才,平日里见过无数惨状,对自身也残忍阴狠,那吸收天魔石的痛苦,并不能太过消磨他们的意志。 因此,血神宗又多出了不少元婴,这般的势力再筹谋多年,确是不易,也确是所图……甚大。 待看完后,众大能心里,更凝重几分。 纪倾开口询问:“诸位以为如何?” 徐子青和云冽身为小辈,暂不出声。 于他们看来,如此之事,已非是一门一派之事,乃是除却邪魔道外,倾殒大世界所有修士需得担负之事。 如今五陵仙门既然已知晓了奇矿的本来面目,也明白若是给那血神宗更多时间,他们便可以培养出更多元婴以上的强大弟子,那么血神宗便必须剿灭,绝不能让他们再这般猖狂下去。 血神宗应是魔劫中重要一环,而单单只有一个五陵仙门,便是身为此方大世界最大的仙修门派,也不能自专。 故而,众多大能神识互相扫过后,都看向了宗主。 纪倾叹了口气,说道:“理应想个由头,将各方势力请来,共商应对魔劫大事!” 624 624、 ... 只是由头须有,却不能就此说明乃是为了血神宗这奇矿之事,否则,恐怕有打草惊蛇之嫌。 众多仙修大能商议一番,都是有些犹豫。 应付魔劫乃是大事,不仅东域中各大小仙宗都要请来,西域的大衍帝国及诸门派,南域的各个宗门,也当全部邀请。 如此一来,就要更加谨慎。 思忖再三后,有一位大能提议:“不如做寿?” 修士寿元悠长,平日里除却各门弟子相争、比较外,寻常若是要门派间联络沟通,往往就是召开个“仙茶会”“仙果会”,又或者是置办宴席,广邀好友。 做寿便是个极好的缘由,就有许多仙修每逢三千岁、五千岁,又有了颇高修为,就以自身地位,遍发请帖。到那时,来得越多,自然也越是得意。 然而另有一位大能开口:“不妥,我派之中,除非宗主做寿,否则有些宗门派遣个长老之类过来,就是给了颜面,未必有各派掌门赴宴。但此事事关重大,若不是各派掌门,也不能轻易告知。” 这确是个问题。 一时又陷入僵局。 忽然间,一道平和的嗓音响起:“就以我即将相迎六劫散仙劫为由,召开万仙大会,说我要指点众仙修,提携后辈,如何?” 此人正是如今倾殒大世界里最强散仙,五劫散仙谢赟。 众仙修大能听得,不禁齐齐转头:“谢师祖!” 五千年一次散仙劫,已然经历了这五次劫数的谢赟,不知活了多少年月,在这五陵仙门满门上下,都要称他为“祖”,在他那一代的修士,不论飞升也好,陨落也罢,最终也只剩下他这一位了。 谢赟笑道:“不必如此。尔等当知,散仙每过一次劫数,下一次便要更强数筹,得以渡过一次劫数,却未必能过得了第二次。因此但凡转修散仙者,每逢劫数前千年,就要闭死关,炼制法宝、精修神通,做好渡劫准备。而今我正好还有千余年光景,就要渡劫,岂非是上天之意?” 徐子青明白,这是谢赟散仙在魔劫到来前,要将整个倾殒大世界的注意力,都拉到他的身上。而他对于此回劫数……恐怕没有多少信心。 他能想通的事情,那些活了更久年月的大能们,自没有一个不能想通的。 五陵仙门虽还有几个散仙,但最强的也不过只是三劫,这第四劫都还不曾渡过去,其他的宗门里,多少也有这般的老怪物。并不及五劫散仙,有如此号召之力。 谢赟又道:“借我名义,正可将魔道之人尽数阻拦在外,若是仙修里有什么不妥当的,在大会之上,也容易发现端倪。” 而且若是寻常散仙,同等级的散仙未必给他们面子,也只有他这五劫散仙,能做出如此气魄,发下“万仙”的豪言。哪怕是散仙们,为了得到后续散仙劫的应对法门,也难免要心动而来,请他点拨。 众大能面面相觑,终于都是一声长叹。 谢师祖这是为了宗门,宁肯揽下这个麻烦。到那时,必然有许多人都以为他是难以再过劫数,否则必不会这般……或许谢师祖当真是如此,才要借此再承担几分,但他们这些做弟子晚辈的,却难免担忧,更难免惭愧。 纪倾到底是宗主,知晓何以为重,当下郑重道:“谢师祖,劳您辛苦了。” 谢赟一笑:“此乃分内之事。” 短短几句言语,这事便定了下来。 随后,众仙修大能就来商议万仙大会如何安排,又要主动邀请哪些势力,广发哪些请帖云云。 事务繁琐,但大略之事还得有他们斟酌决定,只有小节处,方会安排下去。 如此商讨,就过了有数个时辰。 徐子青与云冽两个小辈,并不在此时发言,不过用心听着罢了。若是有宗主或大能询问他们在周天仙宗见闻,他们才会一一答之。 渐渐地,该安排的都说得妥当,这议事殿中的所有仙修尽皆发下心魔誓言,绝不将天魔石之秘告知给任一邪魔修或确信与邪魔修有勾结之人后,才在宗主一声令下之际,各自散去。 离去前,徐子青亦将那极乐老祖道侣于北域同他师兄弟两个寻仇之事说了,宗主略沉吟,就将此事接过。 当年极乐老祖半路图谋两位杰出弟子性命,事败后宗门便将那一众人拿来,很是查问一回。那些弟子几乎都曾多少触犯门规,暗地里也做下许多不妥之事,故而大多受了惩处,或面壁,或囚禁,严重者更废去灵根,逐出宗门。一时间极乐峰一脉“树倒猢狲散”,余下的极少数弟子,也都各自闭了山门苦修,再不敢如之前那般张狂了。 如今极乐老祖那逃脱的道侣突然冒出,还是血神宗的弟子,为求稳妥,宗门随即恐怕要去往极乐峰所剩弟子处查探一番。 而宗主自身,更要将那血蒙记忆也再度翻找——先前不过只将天魔石相关提取出来,现下还要细细分辨才是。 得了宗主明言后,徐子青和云冽,便径直回到了小莲峰。 议事殿中诸事,他们并不说给弟子、师尊等人知道,只是来到莲华府内,去见那书生虞展。 进洞后,徐子青便见到虞展坐在寒玉池旁,痴痴看着那朵红莲,神色专注,片刻也不肯移开视线。 而炎华虽化作本体,如今似乎心中郁结早消,吸收起寒玉池里的药力来,也越发快、越发轻松了。 月华已不在池中,他却是受不得那两人含情脉脉之态,加之他那胞弟已无需他来相助,就干脆脱离本体,去与师兄云天恒一起,在另一石窟中盘膝打坐,正是眼不见为净。 徐子青、云冽两人进来之后,众人便都察觉,纷纷看了过来。 那虞展也终是肯挪一挪目光了。 徐子青说道:“虞展,宗主下令,若你肯将一滴人魔真血交予我来保管,便邀你做了我五陵仙门客卿,为本宗出力,容你人魔之身。不知你是否情愿?” 虞展闻言,笑道:“自是情愿。” 他也是果决,听完此言,便一指点中心口,逼出了一滴漆黑的真血来,如同一粒拇指大的珍珠,直接往徐子青处飞去。 徐子青取出一件灵器葫芦,就把真血摄入,好生收好。随后他又说道:“待大劫过后,我便将此血还你。” 虞展点了点头:“多谢徐前辈厚谊。” 如此人魔之事定了下来,徐子青略思忖,吩咐了炎华:“还有数年,你当能恢复人身,待那时,你当将你与虞展孩儿神魂置于本体中蕴养起来。否则若是一直由虞展供养,恐怕日后也只能变作个不妖不魔的生灵,对他极是不利。” 天下间,一个世界里至多只能有一尊人魔,那孩儿被虞展救了回来,却还当由炎华重新孕育。 炎华与虞展齐齐一惊,随后都是说道: “多谢师尊指点!” “多谢徐前辈……” 不几日,宗主颁下法旨,令五陵仙门上下,要准备万仙大会之事。 小竹峰一脉,辈分最长的丘诃真人知道自家两位弟子消息灵通,就把两人召来。 徐子青与云冽便把那五劫散仙有意指点众多仙修一事说明,众多弟子听得,也都若有所思。 这万仙大会因着要招待一界仙修,其中许多赫赫声名的大能、散仙、宗主都会来此,所以绝不能有丝毫怠慢,必要展示本宗底蕴、气度才好。 于是众峰头也毫不含糊,许多优秀的弟子,都被抽调出来。 小竹峰一脉也是一般,其中有九名容色娇艳的女弟子,皆是品貌俱佳,修为境界也都不弱,故而很快就被选中,要在万仙大会之日,或作舞者,或作侍者,来展示各自风姿。 那日强者众多,这必然是一个机会。 众女弟子也都有些欢喜,她们若是在这万仙大会上露了脸,对自身而言,皆有好处不说,亦是莫大荣耀。 倒是徐子青,将胡雪儿捉来,好生叮嘱了一番。 众多师妹早年因资质不佳受过磨难,后来因对杀戮之气惧怕,在师兄云冽之下又战战兢兢多年,再自行苦修,这般下来,都很是稳重,到那日时,想必也不会畏惧、羞怯。 而胡雪儿便是不同,她因是天地灵物,自幼被徐子青娇养,后来因着灵动活泼,明媚动人,也被众多小竹峰一脉弟子呵护,性子也有些跳脱。 因此,要她去做侍者,怕是有些为难,不得不多吩咐几句。 胡雪儿粲然一笑:“师尊莫担忧,弟子到时毛遂自荐,去跳那天狐之舞就是。侍奉人的活计,弟子颇有自知之明,便不去做了。” 徐子青摇头失笑,才将她放过。 另外,云天恒、云正叡、严霜、月华,这几位弟子都是俊逸人物,也被挑选出来。不过他们都已结了丹,便做了捧酒之人。待万仙大会时,将这酒送与诸多席面时,还当使出几分手段方可。 邱泽相貌稍逊,与重伤的炎华成了仅余的两位未入选者,他不觉沮丧,倒有几分哭笑不得。 五陵仙门上下,还要准备足够灵食鲜果,美味佳肴,广发请帖,邀朋呼友,一时间,就都忙碌起来。 再过了一月左右,那万仙大会之日,便是到了。 625 625、 ... 圣衍城。 高高的王座上,一尊身着金色宝衣的魁梧男子手中把玩一张沉沉帖子,有些玩味第开了口:“万仙大会……” 在他下方,还有许多高座,分别都坐着银衣的身影,那皆是面貌俊美的青年修士,每一位的修为都很不凡,看得出,是年轻的俊杰。 这些青年并不开口,都是恭敬听候。 魁梧男子笑了:“五陵仙门占据东域,素来不做什么噱头,如今既然说是那谢赟要再渡散仙劫了,此事想必不假。诸位皇儿,你们如何看?” 众多银衣青年神色各异,并不同他人商议。 大约思忖半晌后,有一人先开了口:“回禀父皇,儿臣以为,那谢赟未必有那般好心,如此广邀同道,不知心里有什么图谋。” 另有一人驳道:“据儿臣所知,五陵仙门也算是仙道大派,名声一直不错,应不会为了一位散仙图谋什么,否则他们名声不存,对他们何其不利?” 又有一人附和:“不错,五陵仙门在此方大世界的确是巨头似的人物,但我等隐约也知晓一些,他们怕是和上三千大世界也有牵系。一应举动、主张,应当都不会太过失当才是。” 还有一人说道:“父皇,我皇族内也有散仙,只是不及那谢赟活得久长……儿臣以为,他此次所渡乃是第六劫,如此张扬,大约也是恐怕渡不过了。虽不知他所言指点是真是假,但儿臣以为,不妨一去,也可见一见如今的形势。” 众多皇子你一言我一语,一面找了他人漏洞反驳,一面各抒己见,自然也有早已联盟的几人,互相唱和,彼此照应。 渐渐地,就都将话语说完。 那衍帝也不阻拦,就听他这些孩儿们全数说尽,才又看向他皇座下第一位处:“轩辕吾儿,你可有什么见解?” 他此言一出,登时就有好几道隐晦的目光,都冲着那人去了。 随后,一道带些懒散的声音响起:“此方世界蠢蠢欲动,五陵仙门作为东域第一大宗,亦是仙道巨头,应是已有察觉。儿臣以为,他们如此大张旗鼓,说不得是要借着这机会,同众多同道商讨一二。至于那谢赟?第六劫应当是真,指点应当也是真,但这两者,却不过只是为了那真正的目的打掩护罢了。” 这般的猜测,着实大胆。 众多皇子心里惊异,还不及说出什么,衍帝已是“哈哈”大笑:“不愧是吾儿,与吾当真想到一处去了。谢赟早已老迈,他是如何性情,吾不得而知,但那纪倾吾却很是了解,他老奸巨猾,行事素有后手,却是最看重他那五陵仙门。若是没什么大事,谢赟渡劫之前,他怕是只会让谢赟好生准备,至多不过叫他指点门内散仙,哪里肯让其他宗派来占便宜,最后对五陵仙门不利?如今这般大张旗鼓,必然是在遮掩真正心思,另有所图!” 衍帝发了话,那轩辕也就闭了口,不再出声。 另外一些皇子,则试探询问:“父皇之意,此回是否还要前往东域一行?” 衍帝一拍扶手,说道:“去!为何不去?召开万仙大会,去的都是仙道中人,邪魔道必不会去找着晦气。他纪倾想瞒的,应当就是邪魔。我辈轩氏皇族虽是修炼本族秘法,介乎仙魔之间,但那些邪魔外道的手段,吾亦厌恶得很。如今在此方大世界,仙修到底比邪魔修可爱得多,不妨去瞧瞧热闹。” 这主意已定,其余皇子,就都不敢多话。 衍帝显然心情不错,他大手一挥,就点了几人:“天成王,天谨王,天眷王,天麟王……以及天奉王,你们五人随我同去。” 就有五位银衣皇子都站起身来,齐声应道:“遵命,父皇!” 交代了这事务,衍帝挥退其他诸子,只将天奉王轩辕留下。 余下之人虽都有些嫉妒艳羡之意,到底早已习惯,也的确为轩辕修为所摄,故而纷纷离去。 待殿中只余衍帝与轩辕二人,衍帝方才开口:“轩辕吾儿,你此回前往天奉大世界,可有什么所得?” 轩辕的嗓音这时也沉静了些:“儿臣再入淬龙池,如今已激发六成血脉,在本家之内,也算一流。待儿臣修为更进一步,便可前往第三次,到那时淬炼血脉,应能再度激发,成就金龙真身。” 衍帝听得,连道三个“好”字:“轩氏一族分支无数,在不同大世界都有势力,我大衍虽在中三千里,却也出了你这般的麒麟儿。从初时至如今,也只有你这一代天奉王,最是出众!吾儿,务必要给吾一脉增添威风!” 轩辕垂头:“是,儿臣明白。”他顿了顿,“五陵仙门里,应也有上界派遣的来使,如今此方大世界似有大劫,儿臣此去东域,有心与那人接触一番。” 衍帝毫不含糊:“你去就是,若那五陵真如我等所猜测那般有上界靠山,不妨同他们合作一番。我大衍在此方大世界经营这许多年,牢牢占据西域一方,若真有哪个敢伸这爪子,吾等必要将其剁掉,方能解恨!” 此后,父子二人心意便定,只等那帖上大会之日,就要同去。 和衍帝一般接到帖子的,还有许多仙道宗派。 南域里,最不容忽视者,也是两座仙道大派,一尊是以剑修闻名的万剑仙宗,一尊包容并蓄,为万法仙宗。两个宗派名号相近,传闻曾经乃是同一宗门两处分支,只因无数年前门内起了争执,两支互不相让,到最后,干脆瓜分了门派资源,成了两个不同宗门。 但许是如此正合天意,原本仅仅是四品宗门的门派,分开之后,万剑宗和万法宗自行发展,反而在许多年后各自提升品级,齐齐成为了三品仙宗,也做了仙道赫赫有名的存在! 不过分了家是不错,这两个宗门倒也并未因此就成了仇敌,反而关系尚可。如今的两位宗主,更是时常凑在一处弈棋品茶,交情颇佳。 这回收到请帖时,两人正在万法仙宗内对弈,忽然两道帖子破空而来,他两个分别出手抓住,又分别看了,神情就有些古怪。 那万法仙宗宗主说道:“这纪老儿,却在弄什么鬼?” 万剑仙宗宗主老神在在:“他邀了,我等去就是。此人心思虽是摸不透,但坑害我等,倒也不会。”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心里有些计较。 他们同纪倾也有些交情,此去总要请上一二散仙同去…… 看过了请帖,忽而两位宗主面前又多出一道白光炸裂,一张轻飘飘的信函,又落在了他们手中。 两人打开一看,神情更加古怪。 万法仙宗宗主说道:“他难得对一位弟子那般推崇,居然说是……神通高妙?” 万剑仙宗宗主脸色则有些发黑:“他只言道,那位曾将我宗弟子压得死死的云冽小儿,如今连连突破到化神后期,已是回归了宗门。” 万法仙宗宗主哑然:“往我处炫耀的这位,似乎是云冽道侣……” 这两位宗主一个目光微妙,一个略有恼怒。 都是暗暗想道:这回也得将门内的优秀弟子带去才是。 东域,如意仙庄里。 一身玄墨长袍的冷傲女子盘膝坐在高崖之上,正将手里的请帖看过。 在她身后,一位眉眼温柔的清丽女子轻生开口:“庄主,我们可要前去?” 冷傲女子冷哼一声:“去,自然要去!如今我如意仙庄势弱,五陵既不曾忘了我庄,便没有不去的道理。” 清丽女子微微点头:“遵庄主令。” 她还记得,当年仙庄内部被破,前任庄主因负疚不得不自尽身亡,却将偌大重担,都交托于大师姐——如今的庄主手上。 神木无人守护,就有人想要争夺,正是庄主手持仙器,苦守神木百日之久,耗尽真元,透支寿元,皆不肯停止。 那日庄主曾言:“我虽根基不稳,早已不能飞仙,但只消我沐容华存活一日,便断不会让他人染指神木!我以我血护仙庄,我以我肉哺神木,来一个,我便斩杀一个,来一群,我便堆积一座尸山!” 觊觎者见庄主几欲疯魔,才终是退去。 此后庄主养伤多日,庄内数位长老为保仙庄,匆忙渡劫,生生将自己转化为散仙。如今不过只有一劫,但也能护持众多弟子,才让仙庄慢慢恢复元气。 现下有讨教机会,她们……已不能错过。 与此同时,除却北域以外,三域中的仙修门派,有些头脸的——譬如那些四五品的宗门,大多也都接到请帖,一些修仙大族族长,同样如此。 宗门品级更低的,就有人提点,原本便依附于五陵仙门的不消提,自然听到风声,就会赶紧寻摸过来。 东南二域有数座三品宗门,十余座四品,五品及以下诸多宗门,能提上一提的,便不少于三千之数。一些修仙家族,更不必细数。 西域为轩氏一家独大,只要轩氏一族得了请帖,其麾下的势力,便也会给了颜面。 五陵仙门召开万仙大会之事,就在短短半日时间内,传遍了整个倾殒大世界。 就连北域的邪魔宗派,亦不例外。 而且,血蒙的事,也终于在血神宗内部爆发出来。 626 626、 ... 化血堂中,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沸腾的血水之前,在他身后,有数位身披血衣的修士,正捉住几个金丹期的修士,将他们的脖子抹开。 殷红的血带着刺鼻的腥味,汩汩流入血池之内,这些金丹修士竟被人如同杀鸡一般,就此宰杀了。又不知那刀上有什么法门,只不过是区区一道血口,就将人体内的血肉骨头金丹脑髓都化作了滚烫的血水,尽数流淌出来……到最后剩下一张人皮,便被人一把扔开。 在墙角处,已堆积了数尺厚的人皮了。 而这瘦小身影,形貌也极特殊。 他不过只有四尺余高,生得极其丑陋,身上干巴巴的叫人只能见到皱皮裹着骨头,比起一尊骷髅,也是差不离了。他此时满脸陶醉,正抽着鼻子,不断嗅闻那血腥气味,突然间有人快步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使他这陶醉的神情,登时化作了暴怒! “废物!废物!”瘦小男子一掌打出,那禀报之人就被拍了出去,顿时脖子一歪,倒在墙角不省人事,“血蒙如此废物!竟在我血神城里,被不知哪里来的杂碎生生杀死,连元神都被抽走!废物!真是废物!” 他声音极快,连番说了许多言语。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竟险些成了我的血神子?” “如此废物,竟坏了我的大事!” “不不,举荐此人者皆有罪过,通报血神卫,将那一脉全数杀死!” “都是废物!那一脉之人,俱是废物!” 最后,瘦小男子一把将那墙角之人摄来,厉声喝道:“装模作样什么?还不快些去办!给我好生找一找,近来究竟有哪些人,敢到我血神城捣鬼!血蒙究竟何时而死,为何此时才来报我?” 那脖子歪了、仿佛已然死得不能再死的瘦长青年脑袋往左右摆了摆手,眼珠子一转,也快声答了:“回禀宗主,我等日日查看血神玉,但血蒙之血神玉不知为何,居然并不在秘殿之中。若非有人言及他已有月余不归,便也无人细细查探。自也不会察觉血蒙的血神玉早已碎裂。” 瘦小男子愤怒更深,一把又将人甩了出去,一字一字咬牙道:“那血蒙的血神玉,尔等在何处寻来!” 瘦长青年立刻说道:“在血蒙师尊,血风魔尊处。” 邪魔道同仙道不同,未必人人都乐意将自己的性命安危置于整个宗门之手。血神玉通体血红,若是所牵连之人衰弱,便会也变了颜色。若是有人因此利用起来,对他门便大大不妙。故而许多血神宗弟子,时常会将血神玉取出,置于与自己利益相连之人手中。这血蒙,恐怕就是如此施为。 结果血神玉碎裂……这便说明不仅血蒙性命没了,连元神也被人破坏过。而如他这等的杰出一代,元神里早有禁锢,与其中的记忆之关联,乃是一触即发…… 破坏了那禁锢之人,必然已得到血蒙被禁锢的记忆了! 瘦小男子一声暴喝,几乎是目眦欲裂:“滚滚滚!擒拿血风,查清楚那敢在夺我血神宗辛秘者身份!活捉不成便就地杀灭,老祖我定要将他们神混抽出,折磨得他们要死不能!” 那瘦长青年腿儿一蹬,又将自己的脑袋板正了,随即便是“滚”了出去。 待此人消失后,瘦小男子仍是愤恨不已,后面那些原本正在杀人放血者,此时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动作。 气氛一时间,当真是十分僵硬。 忽然间,就有一双柔软的玉臂,搂住了瘦小男子的颈项,又有一把足以勾混摄魄的柔媚嗓音,响了起来:“老祖宗,这般生气所为何来呀?” 说着在那干枯的肩膀上,便枕上了一颗螓首,露出的面容虽并非顶美貌,但看起来竟那般叫人垂涎,好似瞧一眼,就要心甘情愿奉上身家性命一般。 若是徐子青在此,当认得这女子,乃是当年叛出如意仙庄的素女大能余侬情,平生最擅长迷心之道,那年据说是勾结了血神宗的血神魔尊的,还嫁与了他,做了他的双修道侣。 如今她对瘦小男子这般亲近,这男子,自然便是那位血神魔尊了。 血神魔尊本是面色难看,如今听了这把嗓子,居然好似松快不少,他懒懒感受一番那双玉手在肩膀上的揉捏,就将方才所知之事,慢慢说了出来。这是他的道侣,虽说不上有多么深情,倒也觉得她知情识趣、又有些谋划,故而也不隐瞒。 只是他言语之间,仍有愤愤。 余侬情一面为他揉捏,面上却是露出个甜笑来:“原来是这事,老祖宗莫恼,左右虽说血蒙那小子被人抽了元神抓了空子,可那辛秘在何人手里,能达成的目的都有不同。如今还未查出个端倪来,咱们到不必自乱阵脚。” 血神魔尊听了这劝慰,心情也没好过多少:“我那禁制乃是由数位大乘期的长老一起布下,除非实力远超大乘,否则也不会破除。这整个倾殒大世界里,满打满算,也没多少散仙。且能供出散仙的宗派,怎会是小门小派?” 余侬情若有所思:“宗主是怀疑……” 血神魔尊没好气道:“我哪个都怀疑!仙修在我北域的探子不少,但魔道里也有大把看我血神宗不顺者,便是邪魔道中那刚刚结了姻亲的鬼灵门,你道他们对我等又有什么好心肠?还有那轩氏一族,皆是野心勃勃,其心不堪!” 邪魔本就私心重,且是多疑。如今被他这一说,这偌大世界里,只要有点头脸的门派,都被他怀疑个遍。就连没有散仙却有好几个大乘期修士的,也没放过。 余侬情听着,也在盘算。 她愿意侍奉这难看的魔头,为的就是他一派雄心,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然图谋四域,要让这魔乱天下,再无掣肘。 如今找到了奇矿,门中实力大增,正是大好光景,满门上下亦是踌躇满志,要在数十年里尽快得来更多元婴,发展宗门,来日里四方征战。 可是……居然在一切还未筹谋完备时,已然不慎将奇矿的辛秘,被他人得知。 而且为着谨慎之故,凡是知晓这辛秘的,都被拘在血神城里,本身实力也很高强。若是年轻一代的强者,多少都要打斗一番,到那时须瞒不过血神宗耳目去,而能够一招杀死血蒙者,想来应是个大能,但大能人物来到血神城,气势滔滔的,又怎么能不被精查气息的血神魔尊察觉? 可这血蒙,居然是死得无声无息,还过了这许久,方被发现…… 古怪,当真古怪。 余侬情虽是深谙谋略,可毕竟因眼界所限。因此她不知如甲一甲二这等大乘期的星奴,早在被周天仙宗收纳后,便赐下了一等一的隐匿功法。这功法没有旁的作用,隐瞒自身气息上,却是有着奇效,也便于这些星奴侍奉主人,以免出了什么乱子。而且她更不曾想到有徐子青与云冽这两个异数,只在照面间已然将血蒙杀死,又当机立断匆匆离去,压根没有破绽。 于是,她思来想去,就总是想不通了。 然而只稍顿了顿,余侬情又是娇笑说道:“老祖宗也别思虑过甚,咱们只往好处想想,那夺取了辛秘的也不计较是仙修是魔修,左右进入那小秘境的信符,俱是掌握在咱们好些长老手中。知道了却得不到,又有什么用处?而且那人既然私下窥探,想必也是个独吞的性子,倒不必担忧他们四处宣扬,否则,于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血神魔尊阴冷着脸:“你莫忘了那仙道的伪君子,未必不会借此为由头,前来寻我血神宗的晦气!” 余侬情在他脸上亲了一亲,娇媚一笑:“如今的仙道,哪怕是那五陵仙门,也未必有咱们的元婴弟子多,必然得联络大量人手。可若是人一多,定然混乱,到时咱们说不定还能各个击破……实力且不说它,只说论起阴谋诡计、鬼蜮伎俩来,那仙修哪里是咱们的对手?” 几番话说了出来,血神魔尊终于舒缓了面色:“还是你想得周到。” 余侬情趁热打铁:“不过老祖宗,也不可不防……” 血神魔尊鼻子里“嗯”了一声,两人又商议起算计四域的大计来。 在血神魔尊与余侬情安排人手排查近期在血神城有异动之人时,仙道那方,五陵仙门以谢赟之名要召开的万仙大会,也渐渐到了时日。 谢赟作为五劫散仙,镇压一方,即便不时常出来显露本领,名气也很不小。何况数千年前,五陵仙门也并非不曾遭遇过危难,那时便是有谢赟倏然现身,以至高之法,将当时那自以为本领高强的魔道散仙打杀了去,从此奠定一界威名! 于是就在这一日,东西南三域中的仙修们,且不论是否心甘情愿,又且不论有多少心思,总是在这时纷纷带了随礼,前来赶赴这万仙大会。 因此便于这五陵仙门前,灵禽灵兽拥拥挤挤,法宝神通光芒耀耀,真是好一种热闹的气象! 同时,五陵仙门周遭的城池、内外门弟子,不论凡人修士,不论修为境界,就都见到了这数千年都未必能有一次的,极威风的盛会。 627 627、 ... 为使这一次万仙大会功成圆满,也为更加彰显门派底蕴,五陵仙门此次招待众多仙修之物,乃是一件品级不低的仙器,唤作“天外天楼堂”。 这一件仙器为五陵仙门镇门之宝之一,有数重楼堂相套,如今虽是拿来做了待客之用,但若当真有破门之危时,则可以拿来守护一众弟子逃离,保住门派根基。 这回五陵仙门用上此物,可说是极显诚意了。 而既然用了诚意,也不必隐瞒,故而但凡是来到此地的仙修,无一例外,都因种种途径,得知此事。 现下万仙大会宴席将开,这天外天楼堂,倏然化作了三重天。 那头一重,乃是金丹期以下的修士与七品以下的宗门;第二重,为金丹至化神期的修士与七品至五品的宗门;第三重,便是化神期以上的修士以及那些较大势力与他们所带之人了。 不过因着是“万仙”大会,所以来到此处的,哪怕是那散修的联盟,又或者是如大衍帝国这般的皇朝势力,都不曾将座下的魔修带来——不论是正魔修,抑或是邪魔修。 万仙大会,当真便只有这要以万计数的仙修们! 陆陆续续的,无数仙修已然就位,五陵仙门的诸多内外门女弟子,以不同修为境界和容姿,分别往各处斟酒弄菜,既是从容,又显风姿。 堂堂大宗之人,所需侍者俱是精挑细选,必不会在此时失了仪态。 另有许多化元期的男弟子,用种种手段卖弄,把自己怀中酒坛,分别送到那些女修手里、诸多长几上,有些法诀精妙的,更让许多修为不如者看得啧啧称奇,体悟连连,又让不少境界高深的,互相品评议论一番。 很快,这万仙大会既为宴席,又有诸多同道,气氛就变得极其热闹起来。 如此场景,众仙修和乐融融,欢畅无比。 而在那第三重天,则是另一番景象。 那处有一尊宝台,上有数个蒲团,许多人影盘膝而坐,几乎没有威压外放,就如同普通凡人一般。但若是细看,却又发觉再如何用心分辨,也是丝毫不能瞧清他们的相貌,叫人心惊不已。 宝台之下,方有许多座次,皆如宝座,且宝座周围有安置数个小席,如今俱是坐满了人。 在此处,全无境界低下的弟子,便是捧酒的侍者,亦是各大宗门都会很是看重的中坚之力——金丹期的男修。 这些来客们虽也是面带笑意,但到底身份地位都有不同,本身气韵也有不同,便不同于外间两重天那般热络轻松,只是各自有些惬意地饮茶品果罢了。 大能们尚且如此,弟子们便显得有几分自矜肃穆起来。 徐子青和云冽,正坐在宝台下、宗主纪倾右手处,其余诸多同门长老,反而坐在纪倾左手边。照理说师兄弟两个区区化神期的修士,不当有如此殊荣,但若是算上他们巡察使的身份,倒也并不奇怪了。 不过徐子青却在思忖,不知若是等会谈论时有人问起,宗主将会如何言说? 正想时,那宝台主位上,光影中谢赟的嗓音传来:“今日因我之事,广邀诸位同道,故不自量力,做这万仙大会。此会只为沟通仙道,诸位可谈天论道,互相印证,也不枉这一场相聚了。谢某不才,略有所得,若哪位道友有意,亦可相互参详,以为来日渡劫求道,多一分把握。” 纪倾在宝台下站起身,举杯相敬:“诸位来我五陵仙门,正是蓬荜生辉,请满饮此杯,乘兴论道,尽兴而归!” 一位是万仙大会主张之人,一位是万仙大会主掌之人,二者做出如此言辞,这三重天内外,所有仙修也是起身,同饮一杯。 随后,这一场大宴,也正式开始了。 坐得近的早已攀谈起来,而大宴之上好酒美食极多,也有助兴之物。 于是在侍者示意之下,有数十女子款款而来,都生得是娇艳无比,姿容绝世,气质间虽是各有不同,但都是千里挑一,自有一番大宗气度。 在又有不少美貌少女乘坐仙禽于殿中浮沉时,乐声袅袅,出尘脱俗。 而前头那些绝色,则颦笑翩然,婀娜而舞。 尽管并非是那魔修中女子摄人混魄,却要多出许多仙道气韵,让人观之流连,赞赏不已。 徐子青见到,这为首的一人,便是他座下小弟子胡雪儿,如今她身着一身雪彩长裙,将她本就出色的容颜,更衬出了数倍美姿。 天狐善舞,她身子轻盈,舞步翩跹,不多时,就吸引了许多视线。 徐子青见她如此,不禁微微一笑。 旋即他也举杯,同师兄同饮此盅。 约莫饮了数席,这三重天里的诸多门派,便让许多杰出弟子走出席位,来为那散仙谢赟献礼。不过也只有这三重天里的修士能将随礼献于宝台之前,一二重天的修士们,他们所献之礼便有那权力威重的长老们代为收下,再一同呈于谢赟面前。 因着有大宗矜持之说,先由那四品宗门并上散修、世家大能们,一一前来。 既然是送与散仙,这随礼必然厚重,且心中既有成算,也在此次略略显示能耐。因此这些随礼俱是示于众人眼前,叫人好生欣赏一番。 徐子青一面从容饮酒,一面依次赏鉴。 回想当年他初次参加盛会时,对众多宗门所献之宝颇多不识,很是增长了几分见识,心里也未尝没有艳羡之意。后来经历多了,也参加过不少如此宴席,渐渐知晓得多,便再未如此。 而今他看这些随礼,比之他在周天仙宗所见诸宝大有不如,便是其中一些倾殒大世界里很是罕见难得的,在主宗星辰殿里,给他们这些星级弟子虽说不上是随意取用,却也唾手可得。 可见境界越高时,眼界便有不同。 徐子青含笑视之,气质平静如渊,早已和当年不同。 云冽剑意不出,如山如岳,如冰如霜,气机收敛胜于从前,但难测之感甚于从前。 纪倾与众多势力首脑目光来去间,亦不忘两位弟子,这时见到两人表现,越发满意起来——即便魔劫在即,但只消五陵仙门代代自有才人出,又惧怕何来? 渐渐四品宗门献礼终了,就有三品仙宗出色弟子出来数人,前往宝台之下。 说起这三品仙宗,倾殒大世界总共不过只有五六尊,与徐子青师兄弟二人结缘的,便有三尊之多。 譬如那霄水仙宗,曾经徐子青在小世界时,升龙门大会便由此宗弟子司掌;再譬如如意仙庄,师兄弟两个曾去参加那仙果会,还因此受了一场大难;还譬如万剑仙宗,在那天澜秘藏剑形木生长之地,他师兄云冽从此宗两位剑尊处虎口夺食,得了那最多的剑道果实。 如今霄水仙宗里,徐子青不曾见到所识之人,那如意仙庄中,却是见到了他与师兄都十分欣赏的当代宗主沐容华。 沐容华如今气度更胜从前,即便不能更进一步,却是在有限境界之内,已然锤炼到一种深不可测的地步——她的身后,一位少女似水温柔,正是当年那位招待过两人的芮柔姑娘。她们如今毫无颓唐之意,可见宗门危难并未挫其锐气,这当真是再好不过! 而在那万剑仙宗,徐子青也见到了当年与师兄结仇的两位剑尊——雷龙剑尊与风神剑尊。这二人如今仍旧在元婴境界,剑意也有所突破,大约也有借助当年剑形木之功,比之剑意第四境巅峰还有超出,只是还未能窥到淬炼剑混的门径。 另外……徐子青还看见了一位故人。 当年一剑而出,震动整个徐氏宗族的天才剑修,徐紫枫。 这徐紫枫仍旧是一身紫袍,俊朗端方,如今他满身剑意,便显得很是冷肃起来。如今他已然是金丹后期巅峰修为,果然不愧他小世界天才之名,即便是在倾殒大世界里,能在几百岁时就有结婴希望之人,亦是少数。 而且,让人赞赏的,是他的剑意。 想当年在剑形木时,徐紫枫尚且还未悟出剑意,后来得了诸多剑形叶,有了许多领悟机会,借此一举突破。但哪怕有剑形叶相助,能达到如今这已然剑意第四境的程度,也必然是他自身悟性惊人。 只是…… 徐子青只看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徐紫枫资质极好不假,品性亦不偏移,甚至当年他在徐氏宗族对此人还曾经有所敬佩,然而,此人却仍是比不上他的师兄云冽。 待遇见师兄之后,他的眼中,便再也见不到天下英豪。 徐紫枫与几位弟子,代表万剑仙宗献上随礼。 他态度自是恭谨尊重,但他亦是见到了坐在五陵仙门宗主身侧的徐子青。 不论是当年小秘境里,亦或是升龙门时,徐紫枫对这同族徐子青,都颇有些印象。他对族中失此英才颇有遗憾,但却不曾想到,数百年不见,这徐子青居然已进境到自己不能看穿的地步……略怅惘一瞬后,徐紫枫剑心依旧坚定。 他不必看他人如何,只消踏实而行,便自有坦荡仙途! 这三品仙宗献礼之后,就终于轮到了大衍帝国。 衍帝虽来,但形貌亦是不能径直窥看,其余诸多皇子,徐子青打眼看去,就有数位眼熟之人。 其中打过交道最多的,岂不正是天成王轩泽? 他此时也是遥遥举杯相敬。 628 628、 ... 轩泽所敬的,乃是徐子青与云冽二人。 离上次一别,已有数百年不见,那时的一对情谊深厚的师兄弟,不仅已然成婚结为道侣,更是在一段时日失踪之后,实力大进,双双远超了他。 他自打出世以来,除却他那三十一皇帝轩辕之外,便再不曾见过这般出色的人物,即便当年天龙榜上另外几位前五之列的绝世天才,也不及这两人——尤其是…… 轩泽的目光,落在了徐子青的身上。 此人他从前虽也知潜力不错,在他心中却是不及云冽多矣,然而如今多年过去,他反而后来居上,生生赶上了云冽。 可见他虽不算看走了眼,却也是……看走了眼。 当真是,叫人心情有些复杂啊。 徐子青看到轩泽,倒没有他那等心绪。 这轩泽的境界也是大增,虽只是突破到元婴初期而已,但在倾殒大世界里,若无足够天分机缘,若无十分刻苦百种运道,也不能如此。何况轩泽虽是资源充足,可事务却是繁多,能达至如此地步,足见他勤奋了。 此人常多思,心计深沉,谋利甚多,然而待人并不失坦诚,不可为挚友,却可为友人……在那乾元大世界中,白龙府少府主,亦是这般的人物。 徐子青朝轩泽微微颔首,打过了招呼,便不再多瞧。 他略想道:不知当年跟随轩泽的剑修奚凛,如今剑意修炼到何种地步?如今在倾殒大世界里,似乎即便进境到了最后,也难以淬炼剑混,偌大万剑仙宗里,那许多的资质超卓的剑修,所来之人竟无一达至如此地步,实在可惜。 不过可惜归可惜,徐子青并不多思,又看向了另外几人。 这大衍帝国的皇子,寻常里往往都是一身银衣,也俱是气质尊贵的人物。 除却那生得阳刚英俊的轩泽以外,其他还有三位皇子乃是生面孔,但也同样俊美非常,倒是还有一副识得的容颜……不过此人神态懒散,倒不比另几位皇子般,一举一动,都满是皇族气度,仿佛失去了几分容姿。 可但凡是知晓此人身份者,皆不会因此对他有半点小觑之心——他是霸皇轩辕,曾经独霸天龙榜榜首,以金丹期修为堪比元婴,更是在后续数百年间,已然达到了化神后期巅峰的人物! 徐子青与他有数面之缘,尽管交往不深,却不能忘怀他与人对战时那般狂霸身形,如同战神一般!哪怕见过了乾元大世界里许多杰出人物,霸皇轩辕,亦不在他们之下。 而且…… 倾殒大世界这中三千大世界,纵使本身极为广袤,但因世界所限,传承所限,如斯人物,难以出现。 徐子青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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