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们的相貌,不过这倒不怕什么,两人境界远远胜过那筑基期的城卫,自然在那一刹那可以用幻术将其蒙蔽,进城之事便也是轻而易举了。 这师兄弟两个最需留意的,乃是在城里不论见到什么,不论得知什么,都不可轻举妄动,即便是嫉恶如仇以杀止杀的云冽,即便见到满城叫他们憎恶的邪魔,都不能下手诛杀。 血神城,正是诸多血神宗魔头的根基之地,在这里,种种令人发指的行径,俱是十分寻常…… 徐子青佯装无事,默然走在城中大路之上。 以他们“金丹初期”的修为,等闲的血神卫并不会刻意为难,那商铺里的掌事们,也会尽力招揽客人。 在这对师兄弟之间,素来由徐子青对人沟通,但即使他向来温厚,善于与人相处,却也从不曾觉得似如今这般难受。 他没有逗留太久,只是根据凌迁提供的消息,很快来到了城内的一座血崖前。 它坐落在与血神宗遥遥相对的血神城接近核心之地,许多血气从血神宗所在的庞大建筑群里迸发而出,又在半空像是被什么物事弹回一般,以一种极诡异的角度,落在了血崖上。 霎时间,这血崖表面也笼罩上浓浓的血气,越是高的所在,那血气也越是浓厚。 而血崖下,有许多血神卫把守,还有一些看起来是血神宗弟子之人,分别手持纸笔,一面从来到此地的邪魔们手里收取大笔灵石,一面在不断地记录什么。 付出灵石最多者而被痛快放行者,事先贿赂者,在得到一块令符后被他人骤然下手抢夺了令符者,比比皆是,在此处只要不对血神卫出手,那便没有任何秩序,也没有人追究任何有关互相残杀之事。 徐子青和云冽见状,只觉得乌烟瘴气。 他们站立在队伍最后,眼见前方有数人一齐围攻刚刚得到了令符之人,杀了个血流成河,也是仿佛毫无所觉般,来到了那负责收取灵石的血神宗弟子身前。 徐子青递出去一个储物袋,哑声说道:“要最好的。” 那血神宗弟子用神识探查过里面的灵石,眼里露出一丝贪婪的光:“可以给你最好的,但这里的数目……只够一间。” 徐子青并不多话,再取出一个储物袋递过去。 血神宗弟子见到,很是满意,他心里几乎生出了浓浓的恶念,看向徐子青时更是恨不能直接将其诛杀,把他手里的灵石全都抢过来——但是他仅仅只是想了想,却发觉这人的同伴仿佛将目光看来,顿时叫他仿佛被无数长剑凌迟,惨嚎不已,痛苦难言——不,这只是幻觉。 因为对方的警告,给了他这样强烈的幻觉。 几乎在立刻,这血神宗弟子知道了对方的实力远比自己强大,就按捺住所有恶意,给出了两块特殊的令符。 他不是对手,但他上面还有核心的师兄,只要他能打探到利益足够,区区两个初来乍到的新人,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现在明面上,他可不能太冲动了。 徐子青和云冽冷淡地拿了令符,穿过这些血神卫,走到了血崖之上。 他们要的修炼室在靠近崖顶处,也是对血神宗看得最清楚——甚至堪称一览无余的所在。 在这里,血神宗若是有什么大的异动,他们都可以尽快发觉。 至于刚才接收到的恶念…… 如果那个血神宗弟子能带来分量重的血神宗核心弟子,就是他们师兄弟两个的机缘到了——这也算是一个突破口,他们刚才的刻意为之、花费了不少灵石,在这时也应当奏效才是。 到了那房间之外,二人并未分别走进不同的修炼室,反而是进入了同一间里。 徐子青叹了口气。 他希望那个看起来格外贪婪的血神宗弟子,可不要让他失望了。 611 611、 ... 许是徐子青运道好,也许是魔道兴起时仙道亦有一线生机,那个接待了师兄弟两个的血神宗弟子虽说自身实力,但他既然能来这血崖做这收取灵石的、极有油水的活计,还那般贪婪……他的背后,的确是有一位身处血神宗核心的弟子。 甚至这位血神宗弟子,竟是从前参与血神子竞争的许多备选中的一人——尽管后来争夺失败,可这名唤“血蒙”之人,仍旧属于核心弟子中地位极高的一位。 在听得自家堂弟告知了有新来的肥羊花费起来手笔颇大之事,他想着近来此代血神子血蛏刚刚娶来了那鬼灵门的妖娆佳人春风得意,心里嫉妒难以发泄,干脆就应了堂弟所言,要去找那两个新人好好搜刮一次,还要把他们抽魂炼魄,才能稍解心头郁闷! 血蒙这样的核心弟子地位极高,来到血崖之后,就亲自点了他的堂弟邰安志来招待,而他到血崖修炼时,血神宗弟子必然会让他随意挑选房间入住,是不需要分毫花费的——自有大把人来奉承恭维。 邰安志在其他同门和血神卫们满含妒意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带着堂哥血蒙,一直往血崖的最高处行去。 他很得意,不仅仅是因为堂哥的到来让他赚足了面子,更多的是,他要有大笔的进账了!到时候,那两个人的魂魄精血等等自然都归了堂兄,但是他们身上的财物,堂哥肯定会给他分上一份的…… 正想着,那血崖虽高,于修士而言倒是不难攀爬,若非邰安志起了炫耀的心思,只消一道遁光,两人便可到达高处。 血蒙也并非为了他这堂弟,只是他想着要酝酿一门神通,最好以绝强手段直接将人拿下,也以免做得太过明显,叫人暗中议论。 很快,两个邪魔修,终是到了那两间相邻的房间外。 邰安志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传音进去:“两位道友,邰某尚有一事忘了同尔等交代,还望快些开门,待邰某说明缘由!否则若是不慎恶了本宗,恐怕还是对两位道友不利了!” 没多久,里面的人看来也对血神宗有所忌惮,传音道:“撤去禁制了,进来罢!” 便已将门禁开放。 如此举动,让邰安志心里暗喜之余,也更骂了一句“愚蠢”,可若是对方不这般愚蠢,他又怎么能得到好处?他乐滋滋地给自家堂哥使了个眼色,一推门,就让堂哥先行进去了。 他只等着收灵石就好…… 血蒙也酝酿得差不离,他闪身而入,进门刹那悍然释放神通,就想要将对手一举擒下——但他却哪里能够想到,那房中人的想法啊,居然与他的想法一般无二? 他只觉得自家的神通声势赫赫释放出去,却被里面的人祭出真元大手一抓,顷刻间变作了粉碎,如此剧变叫他心里一震,登时觉得不妙。然而他此时想要撤出已然不及,房中又迸发出一道凌厉剑光,使他只觉得喉头一冷,自己的六阳魁首,居然便生生给人斩了下去! 失去意识之前,血蒙最后一个念头竟是:房中……有两人。 他们配合得那样默契,只一个照面就取了他的性命,叫他连半点声音也不及发出! 外面等待的邰安志并不知自己的堂兄已然丧命,还在兀自欢喜,不过就在下一刻,他便觉身不由己,给一股大力猛然一拽,自己也进入房间之内。 再过得一个呼吸工夫,他还没能看清房中两人,就也没有意识了…… 房间里,两个修士兜帽放下,正是两位相貌绝佳的青年,只是即使他们穿着影篷,却也清清楚楚地昭显出来,他们是两位仙修。 ——根本不是那邰安志所以为的、初来乍到的魔门新人。 地面上的无头尸体里,一尊黑色的元婴从丹田处尖叫着跳了出来,立即便看到了这两个仙门人物,心里恍然明白了什么。 只是他即使叫声再大,房门一关,就什么声音也不能传出去了。 徐子青对这见财起意的邪魔修可没什么怜悯之心,见到那元婴钻出,当即并指点过,就生就数十草茎,飞速织成笼状之物,把那元婴立刻禁锢其中。 随后,那血蒙元婴也反应过来,他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愤怒地撞了撞笼子,才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闯到我们血神宗来!仙道修士难道就这点本领,居然暗中伤人吗?” 血蒙心里还有几分侥幸,期盼着混进来的两个仙修是虚伪迂腐之人,能被他的言语挤兑住,放他一条性命。 但可惜的是,不论是如今的徐子青,还是一直以来的云冽,面对邪魔修时,都绝非心慈手软之辈。 邪魔修诡计多端,徐子青擒住他,本意便不是从他口中得出什么消息来,而是要把他制住,对他……搜魂。 于是,血蒙便见到其中那个相貌看着温和的走过来,眼里杀气毫不掩饰,竟是、竟是……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心里登时有些绝望,更有不甘。 这一瞬,血蒙也见到因着还未结丹已经死得透透的堂弟身体,对他痛恨之余,更是后悔不已。 他若是不曾来这一回,必然就不会…… 可惜后悔已然无用。 徐子青对这邪魔并无丝毫怜悯,他甚至不用手指去点住那元婴的眉心,只在心里一个动念,刹那间,草笼急速收缩,自八方十面勒住那元婴的“身子”,再过得片刻,所有的草茎都密密麻麻地刺进了邪魔元婴之内,把其中蕴含的消息,尽数汲取过来。 与此同时,徐子青看着刚刚抓住的一个光团,细细寻找这元神力的得用之物。 慢慢地,他的目光微亮,总算是找到了点什么。 云冽开口:“如何?” 徐子青笑道:“这头邪魔来历不凡,本是血神宗核心弟子里的佼佼者,原本同当代血神子相争,败北之后,地位依旧举足轻重。此回他本要发泄一番,却被我两个除去,他记忆之内,对血神宗内情形所知颇多。” 云冽略点头,知晓师弟还有下文。 徐子青果然又继续说道:“奇矿之事在血神宗内部也为机密,具体所在他不得而知,但发现这奇矿之人,倒是提及——正是门中一位唤作‘血魄魔尊’者,据说已在出窍境界,十分可怕。”他顿了顿,神色有些欢喜,“如今血神宗里,被赐下奇矿者大多都是核心弟子,这血蒙也是其中一人!” 所以,在这血蒙的记忆里,就有如何利用奇矿来突破金丹境界、达至元婴境界的秘法!但是——这秘法像是被什么奇特手法护住,即使攫取出来,却不能暴力破解,否则就会被施下这手法之主知道,怕是再走到天南地北,都要被人追杀。 就连那奇矿的形貌,也被同样锁住……叫他欣喜之余,又有点郁闷。 云冽闻得师弟所言,直言道:“既然已得到消息,不妨先离开此地,可将所得之物交予宗主手中。” 徐子青释然:“宗主实力强大,仙门中还有诸多大能,由他们出手,也的确比我等更为妥帖。” 师兄弟两个就不在此事上纠缠,徐子青好生把那得到的记忆收了起来,而地面上的两具尸体,却有些麻烦。 虽是早早做了这个算计,但到底此人身份特殊,若是拖延太久,于他们恐怕不利。 略思忖后,徐子青说道:“师兄,我们且快些离去。” 云冽自是应允。 不过离去之前,总要做个准备。 如今师兄弟两人有较为幸运之处,就在于他们的修为远远胜过那许多血神卫与血神宗弟子,就有了些周旋余地。 徐子青很快施以术法,他境界越高,自那《万木种心大法》中所得衍生篇章也是最多,其中有一门化身之法,乃是借助万木做出自己短暂分|身,与自己气息一般无二,可以蒙蔽他人视线。后来因徐子青研习过千傀万儡门的传承,就把两者合一,做出个类似替身的法门,这时正好合用。 故而他立刻掐了手诀,将一道青光迸发出去,又取了两截青木,落在那两具尸身之上。眨眼间,那两具尸身,就化作了两个身披影篷的邪魔修模样,而那相貌、气息,自然也是与他们曾经在血神城门处一模一样。 做完这些,徐子青又拈起两截藤蔓,分别放在自己与师兄身上,再度施法。 紧接着,云冽就幻化成了血蒙,而徐子青也化作了邰安志了。 之后的动作就容易得多,血蒙本来倨傲,云冽只消冷酷着面容,也就是了。而徐子青就做出自得之态,大摇大摆跟在云冽身后,就此离开。 而那邰安志平日里没少借着他的堂哥血蒙肆意出入,如今徐子青化作了他,也不会有人追究他的擅离职守,以至于短时间里,都无人能察觉血蒙与邰安志早已丧命在外来的仙修之手…… 师兄弟二人,步伐不停,在一处暗巷里重新化作了另一副样貌。 邪魔修进城时要缴纳灵石,出去时也是如此,他们变化的乃是看起来在城中呆了不少时日的其他魔道中人,因此也还算顺利,不曾受到盘查。 直至离开血神城数百里后,他们才重新披了影篷,恢复自己的本来模样。 这一次来到血神城……当真是十分顺利。 612 612、不是伪更是改BUG ... 师兄弟两个虽是这般想着,但既然得手,将所得之物尽快交予宗主方为正道。 于是两人很快赶路,一直来到北域码头边那城池处。 他们来寻的,是暂且替代他们监察诸多暗哨的甲一。 尽管童苒苒与尤霞文也十分能干,不过甲一到底是云冽的大管家,阅历也更为足够,在此可以解决许多为难。 ——他们师兄弟两个麾下不少星奴,除却有几位修为高的分别在五陵仙门做事之外,其余几个境界不俗的,譬如乙一乙四等星奴,则是和其他的星级弟子们一样,在赶来北域之后,就分别带着其他的星奴人手,往北域各处查探。 如今徐子青和云冽,自然是要让甲一把他们攫取来的事关奇矿的所有消息,都带回五菱现在,交给宗主纪倾手里。 只因此人修为在大乘中期,倾殒大世界中等闲的大能都难以是他对手,让他来护送这般重大的消息,也才能勉强放心——至于师兄弟两个,则还要留在北域里,职责未完。 甲一欣然领命而去,他行事素来缜密,而今把那一团黑气捧在手心,更是干脆安置在自己的小乾坤里,如此一来,也更显安全。 徐子青见状,倒也有些放心。 不几日后,师兄弟二人仍在等候甲一回归,那掌柜凌迁,却是忽然带来两个消息。 头一个,是血神宗哪个核心弟子被人杀害,如今那魔道大宗向外发布通缉令,达至东南西北四域,势必不肯放过那人。而伴随这消息而来的乃是两张画像,模样正是徐子青与云冽所化那般。 徐子青这时便已知道,多半是甲一已然把那团黑气带回五陵仙门,宗主或者哪些长老将其强势破开,才会使得血蒙陨落之事被血神宗得知……否则,短短几日就发现那两人尸体且能马上看穿幻术,倒是可能性不大。 凌迁算是这暗哨里见过师兄弟两个那副面貌的独一人,他发现此事后,一面心惊两位主宗前辈的能力,一面又有担忧,自是赶紧报上。 这时见到那两位好似神色如常,才略为放心,只是心里就更是敬佩,也决意要把此事烂在肚子里,日后行事也会更加小心罢了。 然后,是第二个消息。 传言血神子新娶的妻子鬼屠阴山与南域极出名的那位空灵仙子安谨姝相约死斗,此战之后恐怕这两位绝代佳人中便只会留下一人,也不知是仙道胜还是魔道彰,叫许多人都生出好大的兴致来——只是可惜,这死斗之地只有两位佳人知晓,其余人等便是想要观战,也是不得其门而入的。 两件事都算得上是北域魔道的大事,且不说血神子如何想法,但在外人眼里却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血神宗弄了个什么奇矿出来,本就叫人嫉妒,自然麻烦越多,越叫人舒爽。而那血神子的妻子还没捂热乎了就要跟人生死相搏,这可不是看重夫君的表现,越发使人想要看好戏了。 徐子青听得,略微一怔。 随即他想起来,先前遇上那位安仙子时,也的确听说了在鬼屠阴山成婚十日后,两人即将死斗,如今算一算,也的确是到时候了。 凌迁退下后,徐子青就对云冽说道:“师兄,也不知此回那二女何胜何败。” 若是以往也还罢了,在这邪魔道搅乱时,他也难免对那位同道的女修有些担忧。 云冽道:“无需多思,你已将木符相赠,只看此女如何作想罢了。” 徐子青松开眉头:“师兄所言极是……”才刚说到此处,忽然间,他一个苦笑,“……当真是说来则来。” 就在方才那一瞬,徐子青只觉得心头微震,正是木符被人输入了真元、已是折断了的缘故。 原来那安仙子不知什么缘故,居然在此刻以此求助。 徐子青也不耽搁,速速对云冽说明缘由。 云冽略点头:“既如此,赶去就是。” 两人都是知道,安谨姝也是性情冷淡行事稳重之辈,若不是到了极危急的关头,必然不会求助他们这两个就连相貌来历都不甚知晓的萍水相逢之人。 而此时她本该正在死斗…… 因此,他两个都要尽快援手。 既如此,徐子青将小乾坤里万木之气调动起来,循着那同源折断的木符,寻到那死斗之地所在方向。 短短几个呼吸工夫,那方向找着了,云冽便将师弟拉到身边,足下催生一缕剑意,划破虚空,直冲而出! 其路途里,两人将影篷褪下,又换上另一件遮蔽身形的物事,但此时只消一眼看去,就让人明白,他二人都是仙道中人。 这死斗之地也在北域,但具体所在却是北域与南域接壤之处,徐子青追寻到最后一缕木气后,见到的就是一片较为广大的湖泊。 照理说,这样的湖泊里,应有妖兽潜伏,然而待师兄弟两个来到此地后,不仅不曾发觉有妖兽踪迹,也不曾见到有人来过。 可两人并不会被这表象迷惑。 修士擅布禁制、阵法,木气终了之处必然即为死斗之处,那么见不到,自然就是被封锁住了。 徐子青略思忖,看向云冽:“师兄,你我何人动手?” 云冽道:“为免动作过甚,你出手罢。” 徐子青点了点头:“是,师兄。” 在山野之地,原本就是徐子青更为便利,他十指连弹,当即使出了几道术法,那青光连连中,好些阵盘阵旗显露痕迹,那本来看似毫无异状的虚空,也现出了涟漪——徐子青轻叱一声,一枚青叶弹出,在那涟漪中心处徐徐渗入! 下一刻,徐子青将师兄手腕一抓,就一齐化作了一团遁光,从那些微裂缝处,极快地钻了进去。 刚进入其中,就有磅礴的气势铺天盖地而来。 依旧是那片湖泊,依旧是那片山野,但实际的情形与他们在阵法之外所见到的,已然是大为不同。 ——就譬如两人以为那应当湖泊中盘踞的妖兽,此时那庞大的身躯歪歪倒在一侧,鲜血的气息自上方迸发出来,极为刺鼻……显然,那是一具尸体。 一具因着有两位女修想要辟出一处道场死斗,就将它杀灭、清空此地的尸体。 在湖泊之上,有两道绝强之力冲天而起。 左侧是一根巨大的水柱,最高处立着那白衣清冷的女子,长发如瀑,气质绝尘,乃是空灵仙子安谨姝。而右侧则是一道诡异黑烟,也裹着个身材婀娜的美人,她生得绝色妖娆,魅惑无比,正是嫁为人妇的鬼屠阴山。 然而…… 即便鬼屠阴山这般姿色,安谨姝反而相貌平平,可不知为何,若是有不论男女的哪个人头一次见到她们,却总要觉得那安谨姝比起鬼屠阴山来,更加引人注意。 徐子青看清了两人,更看清了那鬼屠阴山的身后。 在那不远处,还有两道人影,其中一道他看得明白,是元婴后期巅峰接近化神的模样,而另外一人则更强大数倍,叫人觉得深不可测——当然,于师兄弟两人而言并非全然不可测,至少,在出窍期以上。 难以对付。 到这时,徐子青方才明白为何安谨姝会不顾其他折断木符,只因那鬼屠阴山此回居然不守承诺,将另外两名邪魔修带来。 她确是个自信自傲的女子,可却并非是愚蠢到自负之人,明知不敌,明知已然上了当、受了骗,为何还要强撑下去? 故而安谨姝心里一动,请了另两人过来。 至少这两人看来还算善意,其气息也远远在她之上——若是三人联手,即便不能留下对方那几尊魔头,却未必不能逃生而去。 至于其他人等……安谨姝也试图要传讯出去,不想此地被人彻底封锁,竟是丝毫不能,她也只得认了。 不过话虽如此说,安谨姝对那两人是否会来,又是否能赶得上过来,却是并无多少把握。如今当真见到他两个,这才放下心来。 这位安仙子便淡淡开口:“两位道友多谢了。” 徐子青拉了自家师兄,足下生出云层,正是仙气飘渺,立在了安谨姝的身后。 他口中则道:“安仙子客气,既为同道,如何能袖手旁观?如今已是公平相对,安仙子大可尽力施为。” 此刻双方都是三人,对方尽管有个出窍期,可却也有个元婴期,徐子青与云冽皆为化神后期,本身各具能越级对战的神通术法,对上那两头邪魔,倒也并不惧怕。 若是真正对上,还不知鹿死谁手! 对面,鬼屠阴山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我以为你安谨姝如何光明磊落,如何洁身自好,这不也有两个姘头来了?不过只怕你叫了人来也是无用,到后头来了两个,死了还得一双!” 安谨姝淡然看她,语气里有着不同于面对他人时的一分轻蔑:“心中有垢,所见处处是垢。两位道友本是双修道侣,你满心浊念,自是不能看到。”而后她也不多言,只道,“多说无益,只管动手!” 话音一落,安谨姝素手轻扬,掌心间已先出一面雪白如玉的晶莹宝镜,那上头恍若落雪纷纷,霎时迸发出一股清灵之气,稍稍一动,就被她置于胸前,将那惊人力量焕发,直冲鬼屠阴山攻去—— 613 613、 ... 鬼屠阴山一声冷笑:“来得好!” 当下里双手一展,那十指尖尖如若鬼爪,在一团黑雾之中,又形成无数爪影,时长时短,鬼哭神嚎。 那安谨姝放出的清灵之气如若一片轻云,干净纯正,带着一种浩荡博大之力,可对上鬼屠阴山,却是不能奏效。 只见鬼爪连抓中,清灵之气被连连抓碎,就如同扯断了棉絮,把其尽皆撕扯干净。 安谨姝神情清冷,她一弹指,指尖飞出一块云帕,化作了一种囚牢,要把鬼屠阴山牢牢束缚其中,然后再连番念诀,无数冰针如若暴风骤雨,裹住凛冽杀机,就要自四面八方,把鬼屠阴山刺个千疮百孔! 鬼屠阴山嘴角一勾,也是抓住一面鬼幡,在半空里虚虚这么一摇,就有无数恶鬼争相扑出,把那些冰针变为雪水,再把云帕卷了过来,撕咬不已。 一来一去,势均力敌。 二女皆是元婴境界,皆有各自神通本领,一时间杀得是飞沙走石,黑白二气纠葛不休,其强悍之处,丝毫不在男修之下,其狠辣之处,犹有胜之! 徐子青见到两女之战,心里禁不住要赞叹一声。 在那乾元大世界里,他也曾见过无数斗法,更在风云榜战数度来回,虽说那是上三千大世界,如今的倾殒大世界不过只在中三千,但鬼屠阴山与空灵仙子这一番对战,即便是在乾元大世界中,也能算得上是一流的手段! 可见世界资源虽有不同,可若真正是资质绝佳的修士,却绝不会因此而困。 同时,徐子青却也没忘了留意鬼屠阴山身后的两位邪魔修。 那两人虎视眈眈,而邪魔道中人素无信誉可言,若是在死斗之中突然出手也是可能。他与师兄既然前来相助安谨姝一回,便不说彻底护她周全,却也不能让她败于暗手——既要死斗,总得有几分公平才是。 云冽亦如此想,他虽不曾如何举目关注,但警惕之意,并不稍减。 那一头,两个邪魔修也在观战。 其中一人皱起眉头:“师尊,此处似有变数,那两个仙修……不知是什么来历?” 他此言一出,却发觉他那师尊并不应答,而抬头看时,又仿佛正在沉思,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奇异。 这人便是那暗中隐藏的真正血神子血戾,他因受了自家师尊指点,有意与新嫁入的鬼屠阴山交好,而鬼屠阴山所图甚大,也跟他相处起来。两人一番虚与委蛇,鬼屠阴山便请他相助,也算是初初合作,血戾为表诚意,自然应允下来。不过他出行前去拜见一回师尊,却没料想师尊忽然要与他同来,他那时本来就觉怪异,到这时,便是越发如此了。 血戾却是不知,他自己觉得师尊怪异,他那师尊血魄魔尊也是不知端倪。 前日里血戾去时,本只是说明与鬼屠阴山有所交往之事,但不知为何,血魄魔尊心中一跳,竟感觉到一种激切之心,想要跟随。如今他看着对面那两个仙修,尽管对方形貌不曾显露,可他见到之后,在未知之时,就隐约有了敌意。 血魄魔尊心思深沉,这突如其来之感即便不明,他也不肯放过,自是对那两个仙修十分关注起来。 这两人……或者于他所图不利,或者,便是与他多有渊源了…… 因此,他那徒儿血戾的询问,他便恍恍然,不曾听清,就也不曾回答了。 不多时,鬼屠阴山与安谨姝战到了激烈处。 二女争斗多年,对彼此都是极为了解,安谨姝每每占据上风,鬼屠阴山也是知耻后勇,丝毫不退。 这一次,暂且还是平手。 安谨姝一面使出种种手段,一面淡然道:“你那夫君可好?” 她本是清灵女子,但这时则有讽意。 鬼屠阴山媚笑一声:“你堂堂仙子,却惦记别人家的夫君不成?可要快些叫人瞧瞧才好!” 安谨姝不为所动,跟这邪魔斗得久了,也不知听过了多少污言秽语。若说早年间她还要因此略微动摇心境,但如今不仅激不起她心中半点波澜,反而可以反击回去,也不会再有丝毫涟漪。 她仍在开口:“我听闻你为了这一场死斗,强行借助一种奇矿突破,如今实力暴涨,想来也是因这缘故。只是我等修行之人还是顺应天命为好,你分明境界不到,却强行借助外力,虽有暂时之功,但若是长久下去,非但不能稳固根基,恐怕还有大劫加身,到那时,便是悔之晚矣。” 鬼屠阴山面色一变,旋即冷哼:“休要动摇我的心境!” 说罢,无数恶鬼扑咬而来!天地遮蔽,化为一片晦暗。 安谨姝略摇头:“忠言逆耳,莫过于此。” 她当然没有那般的好心去劝导一尊邪魔,但刚才的言语也是她心中所想。不过她也知道邪魔修行之法与仙道不同,在仙道有隐患之事,在魔道或者反而能一蹴而就,让威能加身……她所说的言语,确是言语争锋,为动摇对方罢了。 两人口舌之争后,再度斗将起来。 渐渐彼此真元消耗大半,法宝尽出,手段穷绝,胜负已然将要在一念之间,一招之内,登时越发悍勇。 到此刻,徐子青与云冽,也越发警惕。 果然,就在安谨姝并鬼屠阴山各自酝酿,要使出绝强一击时,那对面的两尊邪魔,便也动了起来! 霎时间,血影重重。 但凡血神宗的修士,有些资质的,尽皆要修炼《血神宝典》,若是不成转修其他也就罢了,一旦有所成就,只消修到第一重,就可养出许多“血鬼”,扑在人身之上,登时就会将人精血吸食殆尽,一身精华尽数掠为己有。待得修炼得越是精深,能扑食的修士也越强大,所得越多,威力越重。 血戾身为真正的血神子,一身本领何其高强,在这元婴后期巅峰时,他已然修行到第五重的境界,纵然比不过他那天赋异禀的师尊,也绝非易与之辈。 这时他骤然将自己的血鬼放出,就带着赫赫威风,变作无边血海,席卷八方! 那血鬼群扑之处,正是安谨姝所在之处! 而安谨姝,她此刻忙于同鬼屠阴山对峙,二者俱在紧要关头,正是挪不出手来,这血鬼们扑得急,怕是根本无法抵挡,就要被吸食得干干净净! ——也是鬼屠阴山阴险毒辣,她自负美貌,却总要被这空灵仙子压制一头,早已十分不快,这回设下陷阱,便同那血戾说妥,要用血鬼把安谨姝吞噬。若真如她所愿,这安谨姝将只剩下一张骨皮,又哪里还能余下气度姿容可言? 如斯狠毒。 不过有了徐子青与云冽在,鬼屠阴山诸多算计,也自是不能成功。 徐子青也不必自家师兄出手,他当前一步,头顶阴阳鱼大开,从里面已是窜出了好些血红藤蔓。 这正是噬血妖藤容瑾,只消能嗅到一丝生机,那生机所连的血液鲜肉之物,就能被它吞噬,比起那些个“血鬼”,还要多出十分的能力。 于是那粗壮妖藤一出,就张牙舞爪,往那些血鬼处围剿而去,只要那么轻轻一碰,血鬼便好似成了养料,被吸食得干干净净,掀不起半点动荡来! 血戾一见,便觉心惊。 他这血鬼素来无往不利,怎会被人如此轻易杀灭? 先前他为着一击得力,足足放出了五百血鬼,理应并无意外才是。 血戾兀自观察战局,却不曾发觉他那一贯运筹帷幄的师尊,这时双眼泛红,竟好像是激动不已。 血魄魔尊心中狂跳不已,那血色妖藤,那血色妖藤,他誓死不忘——是不是真的是那个人?害死他心中挚爱的,那个他誓言要让对方万劫不复的仇人! 犹记得当年他在结婴之后往各域游历狂欢,时常假扮那正魔修的模样,同仙魔两道交往,游戏人间,十分快活。孰料也是几度出行,就识得了一位仙门弟子,来往几回后,得了对方的恋慕。 那时也不知为何,虽说爱慕他之人众多,他自己也不知艳遇几何,偏生却对那个性情怪异其貌不扬之人上了心,从此竟然洗心革面,愿意同他一人相守。那人也在他相助之下,结成元婴。 他原本要在情意更深时,告知对方自己邪魔修的身份,哪想到一次他不慎暴露,引来仙道强者意欲除魔,那人虽是惊异,却仍旧将他护住,只是两人后来虽然杀灭那仙修,他的元婴却也毁损,只留下元神,被那人收取。 此后那人不仅为他重择肉身,更是心心念念,要让他恢复以往本领。他本觉自己邪魔身份怕是不能同那人顺利成婚,干脆转修仙道,投在那人门下。那人又使出诸多手段,还同他一起用了采补之法,在仙道中用了诸多旁门……眼看就要功成,他能再度结婴,两人可以结为道侣,相守永生……偏偏那人后裔里出了个不肖子孙,那人心气一来,却遭受那等厄运! 多年筹谋,一招化为乌有,区区几个黄毛小儿,就叫那人神魂俱散,从此天上地下,再也不能寻到了……让他怎么不恨!怎么不恨! 他于是离开仙门,重回魔道,极力苦修。 如今心如死灰,满心也不过是一个“复仇”罢了。 那人消殒的根源,就是个能使唤血藤的少年,如今他所见的血藤同当年相较不过是更强悍些,再不可能认错的。 614 614、 ... 血魄魔尊心里满怀愤恨,心念一动,就叫出一尊血鬼。 他修炼到了那宝典第七重,比起徒儿血戾来何止厉害十倍?这放出的血鬼个头,也足足有数丈之高,狰狞无比。 血鬼速度极快,转瞬扑到那徐子青的面前,徐子青反应也是不慢,血藤一扫,护在前方。然而出窍期修士放出的血鬼,哪里是这般轻易可以解决?血鬼一瞬分化数尊,双手合抱,叫人猝不及防! 随后云冽动了。 他眼中黑金光芒一闪,便有一道黑金剑意逼仄而出,一现身就已为六炼剑魂。他用的剑招更是不凡,为止杀剑法第三式,杀神剑。 剑意一出,便斩虚渺。 那血鬼介乎于虚实之间,那剑意却能窥到其中奥妙,在其化作虚影时一举击杀!当即剑意如丝,立时将那血鬼洞穿,又是一绕,数只血鬼俱灭于剑意之下! 血魄魔尊到这时,已然是再确信不过。 若说有血藤的仙修或还有他人,可此人身边爱侣即为那杀意深重之剑修,哪里还会有什么意外? 他面上露出个似哭似笑的神情,口中喃喃:“好心肝儿,看安郎与你报仇!” 这魔头俗家姓名安天艾,同他那爱侣极乐老祖相处之时,俱是以此自称。后来重回魔道,也回归了这血魄魔尊的名号。 待当年他到血神宗重新苦修,稍有了些地位,已是派遣人手,去寻找几个仇人。他心里记得清楚,除却这害了他爱侣的根源徐子青外,还有他那道侣师兄,一对双胞元婴兄弟,再并上一个声名赫赫的魔道老祖。 可惜血魄魔尊有能力追击时,那位魔道老祖越发不好惹,以他本领,不能轻易除去。那对掠阵的双胞兄弟,早已不知藏身何处,而他最恨的徐子青师兄弟,更是早早不在此方大世界了! 在那时,他仇恨淤积,却忍了下去,只想着,再不论过上多少年月,只消他实力高强,寿元悠长,便总有等到的那一日。 而苍天不负,终于没有叫他失望! 这一回心血来潮,可不就是指点了他仇人的踪影? 血魄魔尊目光阴鸷。 这两人害死他心爱之人,却敢在他面前眉来眼去……死!死!死! 一定要杀死他们!以泄他心头之恨! 确认了之后,血魄魔尊哪里还记得他与徒儿是来相助那鬼屠阴山的?也顾不得什么影响战局,也想不到要同鬼屠阴山有所交易,更不会想到大局、两宗相交、仙魔大势,他满心满意只有“复仇”一事,再顾不得其他了! 下一刻,血魄魔尊身后生出一道冲天血光,在那处衍生一片血海,内中仿佛突然生出了许多生灵,各个诡异恐怖无比。 这些生灵又极凶狠,每一尊都如嗜血狂魔,煞气极其骇人。在当时,它们纷纷窜起身子,将血海卷出巨浪,又各自使出吞噬、震荡、撕咬等等手段,携一种强悍恶念,就朝着徐子青与云冽两人,冲杀过去! 在场众人皆是不曾料到,那一位出窍期的邪魔修,居然是倏然使出了极强的本领。 但徐子青与云冽也不畏惧。 他两个在乾元大世界时,便是那战场中的无数日夜强压对战也熬了过去,对外事警惕早已铭记于心,这时如何还会反应不来? 徐子青并不知晓那尊邪魔缘何如此暴怒,可事已至此,反击方为正道。 下一刻,阴阳鱼再开,就有数条青龙汹涌而出,带着强大木气,龙吟声声,与那些嗜血生灵厮杀起来! 双方都是极其悍勇,那些生灵便是被人撕碎,却只消在血海中打个翻滚,就也立即重生,而青龙亦非好相与的,尽管有时被撕开鳞片血肉,却是只要徐子青并指点过,那些伤处就立刻木气氤氲,恢复如初。 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不下。 血魄魔尊自不会只有血海衍化这本命神通,他也不顾真元消耗,又将一片血光洒来,途中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可见毒性之剧,腐蚀万物。就连正在死斗的安谨姝与鬼屠阴山两人释放的力量,也在遭遇这片血光后,立刻给削去三分,其中可怕处,叫人心惊胆战! 徐子青眉头微皱,信手一挥。 诸多血藤急冲而出,把他周身各处全数护住,而更多青龙从小乾坤里现身出来,成群结队,仿佛形成一片龙海,威势之盛,难以详说。 云冽眼见有人对师弟动手,自也不会放任。 尽管他们师兄弟二人如今越级挑战不在话下,但要想斩杀对方,却是极难。如今这一尊邪魔,有出窍期的境界,本身真元滔滔不尽,比起他两个来占尽上风。 若只有师弟一人,恐难应付。 故而同一时刻,云冽的剑意也再度出手。 他向来没什么花哨神通,也未有奇诡手段,只有“剑”之一字,便可将他涵盖而出。因此,他每每对战,也只消一柄“剑”罢了。 此时云冽并不收敛,他见师弟已是用许多手段将那邪魔缠住,手指一动,自然已抓住一柄黑金宝剑。 这乃是他本命宝剑,以其使出剑意劈斩,威力更胜数分! 于是,他一剑斩出! 刹那间,血海里一头生灵已被灭杀,那生灵嗤笑一声,就要潜入血海,复生出来。然而它却不曾料到,那切断了它首级的剑意居然不曾立时消失,反而在它重归血海的瞬间紧随而上,把它周围血水劈了个七零八落,那丝丝剑意入它身子,就把它从里到外破坏殆尽,再没法重组生成了。 就有这剑意之助,短短片刻,血海生灵死去小半。 那漫天的噬血妖藤,也绝不曾偷懒——此处血鬼众多,正是美味当前,理应飨宴。容瑾欢喜之极,便大快朵颐,把那血戾的诸多血鬼以藤条赶至一处,大口吸食不已。而后它又嗅到“父亲”剑意,心中好奇,再分出几根妖藤,去到那云冽处,要“保护”父亲,再往娘亲那里邀功。 结果它那父亲不消保护,倒是有更为美味的血食,让它蠢蠢欲动,一股脑扎进血海,要把那些孕育血海生灵的本源精血,全都吃得干干净净! 随即容瑾像是遇上了什么绝世珍馐,当即又分出了更多藤蔓,都往血海、血鬼处扑了过来! 血戾放出血鬼,本意是要趁机偷袭安谨姝,也好让鬼屠阴山胜了这局,孰料不仅血鬼被其中一位仙修半路截杀,他那总是心思暗沉的师尊,却不顾其他,动手与仙修们厮杀起来! 那一通斗法极是厉害,血戾本以为自己身为真正血神子,一身本领已然十分了得,然而在见到这两名仙修居然与自家师尊斗得如此酣畅,就再没了那一星半点的骄傲之意——天下之大,豪杰众多,他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再说安谨姝与鬼屠阴山,她们分别使出最后本领,要斗个你死无货,血戾出手,本也在鬼屠阴山意料之中。 但是随后不仅是血戾招数落空,另一尊邪魔修还把自己搅了进去,引出一场乱斗,却叫她们见到了极震惊的场面。 安谨姝心下惊异,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不过是在诛魔时遇上了两人,又在生死危急关头抱着心念尝试一番,可如何知道居然会撞见如此两位强者? 那双方分明斗得激烈,可惜她最后一招使将出去,居然连想要看得细致也是不能。同样鬼屠阴山也是如此,她们只能体察如同骇浪般的可怖力量,却又半点不能加入其中……此刻她两个的死斗,竟是不能再续。 安谨姝与鬼屠阴山各自退去,血戾先是不解,但他也是果断之人,当即相助师尊。在血神宗里,他夺得真正血神子之位固然有自身底蕴不凡之故,但这位师尊的威慑亦不可少,两人利益相连,即便要多损几个血鬼,他也是在所不惜了。 而血戾这时放出更多血鬼,徐子青与云冽,就也要多分出他两分精力来。 云冽身形晃动,剑意迸射开去,其本人纵身跃起,不顾其他,就往那血魄魔尊处疾斩一招! 剑意极其凌厉,血魄魔尊原不以为这境界低于自己之人的剑意能奈何了他,可当那剑意逼近时,他却察觉一股锋芒,居然直接斩破了他的护身血光! 当时是,剑意直透而入,虽是力量稍减,却也强悍无比,血魄魔尊立刻再度祭起一种神通,但也未能将那剑意挡住——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臂膀上出现一条伤痕,剑意肆意破坏肌理,叫其不能愈合。 云冽丝毫不让,一剑有功后,连番再斩。 血魄魔尊怒不可遏,但却没能想到,这当初不过是借助魔道老祖才将他爱侣害死的两个小辈,如今区区几百年过去,竟已有这般威能! 若是,若是让他们继续下去…… 深吸一口气后,血魄魔尊把血海一招,内中生灵顿时化作一道血流,被他尽数吞入腹中。与此同时,他也化作了一尊血巨人,带有万钧之力,握紧拳头,要把那脚下两个蝼蚁小儿,统统杀了个干净! 出窍期魔头的威力,非同小可。 这一瞬,不论是妖藤还是巨龙,它们原本庞大的身躯与这血巨人相比,也只好似小蛇一般,不能有什么作用。 徐子青和云冽对视一眼,双双腾空。 有数根妖藤疾扑血戾而去,但更多妖藤与青龙一起,则不断膨胀,不断生长! 云冽手里的黑金宝剑,也在他头顶悬空。 刹那间,化作一柄如同山岳般庞大,却是横空而悬的巨剑! 615 615、 ... 平地上,一尊足有百丈高的巨人悍然而立,他通体血红,相貌狰狞,面皮上血红静脉恍若网络,在遍身蔓延,极是恐怖。 那满身煞气好似滚滚海潮,将血巨人周围十丈之地,全都化作了血雾重重,稍稍嗅到,就是满口血腥,刺鼻不已。 血巨人对面,两个相较起来如同蚊蚋般的年轻修士虚空而立,他们怕是不及那巨人一根手指长,可却也并非没有半点防御之物。 其中一位气息冰冷,周围也是缠绕着凛冽杀意,将血雾尽数扫开,在他头顶更有一柄黑金巨剑,横贯长空,亦是数十丈之长! 而另一位较为温和,有一种极纯净清新的木气自他身上往四面八方扩散,还有数十近百条的木之青龙,也化作了超过百丈的身躯,在浮沉盘旋,另有许多血红藤蔓,虽也有煞气森森,却很是精纯,并无怨戾、邪恶之感。这些血藤冲天而起,将这位温和修士围在当中,就如同无数护卫,又好似依赖眷恋,把他整个拱托而起,映衬得仿若神祗一般。 双方对峙时,就像是妖藤、青龙、巨剑和一尊血巨人对抗,云冽与徐子青因着身形之故,反而仿佛隐形了一样,显得很是渺小。 但那种铺天盖地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不容小觑,也不容忽视。 出窍期与化神期修士的区别,除却紫府元婴能够出窍之外,便是凝练法身。 待修士境界达到如此地步,修为暴涨之余,本身躯体在施法时就难以容纳本身全部实力,这时候,可以根据自身神通修为凝练出一种法身,化出极其庞大的身躯,便于使出十成十的力量。 这尊血巨人,显然就是那血魄魔尊的法身了。 此种状态相较于他方才,实力又要增长近乎一倍之多! 但是,徐子青和云冽全然不惧。 法身虽无,可他两个神通绝不能小觑。 只见云冽神情冰冷,一指点出。 刹那间,巨剑化作一道流光,在倏忽间已至那血巨人面前! 剑锋携六炼剑魂之剑意,有无限洞穿之力,划破长空,如星野流火! 血巨人喉中咆哮一声,双拳一握,随即就有绝强力量挟一股浓重血腥之气,像是陨星一般,狠狠砸下! 此拳正往徐子青所在之处,妖藤凶猛,好似无数长蛇,盘旋而上,要把那血巨人身躯捆绑。木之青龙发出声声长吟,勇悍无比,纷纷朝那血巨人撕咬过去,区区两拳之力,虽是正中一条青龙脊背,它却是在被砸断龙尾的刹那转头回来,龙口猛张,把那血巨人拳头用力咬住。 血巨人一声痛呼,更多青龙纷涌而来,从四面八方,都狠狠咬上那血巨人的身躯,龙牙深深啮进巨人血肉,如同水蛭一般,死死不放! 而在那龙牙咬破之处,就有妖藤顺势爬来,将叶苞一个发力,刺进那伤口深处! 几乎就在这一刻,就有百多条妖藤借了青龙的一咬之力,钻进血巨人身体,去吸食他的血肉。 血巨人既是法身,虽比起肉身强悍数倍,可有了创口之后,妖藤再无阻碍,就吞噬得更加凶狠。 短短几个呼吸工夫,血巨人已然有些发冷。 他当即知道,是因着他最初为了泄恨只用暴力砸拳,导致一击不成被那小辈的手段占了先机,现下他双眼仍是赤红,心里却冷静下来。 此后妖藤吸食得快活,像是尝到了甜头,当即再度缠绕,用叶苞要去捅开血巨人的皮肉。但这回可不比方才顺利,妖藤叶苞虽是十分锐利,但对于出窍修士的法身,却是不能轻易破开。 于是哪怕有好几条偷偷探出戳刺、试图要弄出更多创口,然而血巨人周身气息一震,就将肌肉绷紧,叫那些妖藤被那气息弹开,无法连番动作,再度划开那皮肉! 随后,血巨人两掌一张,手心之间,一把血色长枪骤然出现。 那枪尖凝聚一抹血色,化作一道血红流光,直捅而出! 云冽神色不动,心意一转。 那一瞬,六炼剑魂释放剑意,逼仄而出—— 剑意与流光相迎,仍旧是剑意更胜一筹,可流光有出窍修士真元相济,尽管稍落下风,却也紧跟而上,生生抵住! 血巨人身上血光大放,满身的血肉,都以一种极快的频率震荡起来。 一重重血波流淌,好些木之青龙都被那震荡之力抖开,只有嗜血妖藤,将叶苞越刺越深,几乎要钻进血巨人法身的骨髓之中! 双方好一通大战,让安谨姝、鬼屠阴山再并上血戾,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其中安谨姝与鬼屠阴山早已收手,只感觉到威压强劲,要避一避风头。而本来在相助师尊的血戾,那释放出来的血鬼,则都在如此压力之下,都被挤压破碎,被一些妖藤横扫过来,吸食一空。而后他再想要出手,却再动念时感受到一种憋闷,竟然连真元运转都有些滞碍起来。 那三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众人都是眼力高超之辈,尽管插不上手,但也能推知出来。 邪魔道的那位既然有了法身,必然是出窍期的能人,与他对战的另两位神通高绝,但身形不变,又比他们远远超出,必然……是化神境界了。 越级挑战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于天才纵横的人物而言,在小境界里战胜超过自己的不算困难,可要放在大境界中,就要难上百倍——尤其是大境界越高,难度也是越高,化神至出窍的差距,哪怕是化神后期同出窍初期相较,都是天渊般的差别! 可仙道的两人偏偏做到了。 那几乎挤满天幕的木之青龙暂且不提,吸食血肉来更胜邪魔的妖藤才尤为可怖,还更有那凛然剑意,即使他们远在战场之外,都能感受到切肤的锋芒! 当真是——太可怕了! 那一边,血魄魔尊冲头的愤怒稍稍散去,但恨意反而更深了。 他与那人苦修许多年,也不过是元婴境界,而这两个小辈区区几百年过去,居然已然是化神后期!可以看出,这两人若是再过得一段时日找到契机,突破至出窍期也并非不能! 那冰寒彻骨的剑意,那嗜血妖藤,那不知何种神通凝聚的青龙,如此本领,他在此方大世界中,也是从未见过。 仅仅化神已然这般难以对付,若是真等他们突破,岂非一个照面间,他就要被打压下来? 血魄魔尊到此时,又记起当年那人的言语。 当时也是与徐子青结了仇,那人谈及云冽对徐子青呵护有加,若是等他剑意大成,修成了气候,再来对付就是千难万难。他们原是做好了准备去灭杀心头大患,他不过是为了讨那人欢心,却没料到这两人气运如此,有那般高手不远万里前来相护,累得那人丧命! 更叫他愤恨的是,云冽当时分明已被抓破丹田,即便拖世投生,也不当进境如此之快,还有徐子青,他两人居然也是小觑了他! 种种情绪拥挤心头,血魄魔尊越是对战,越是忆起那人,登时心如刀绞,也不顾自己疼痛,将种种手段,都使了出来。 只见这魔头手中血色长枪一时迸发绝强之力,所过之处空间都要割破;一时化作大鼎,想要镇压;一时再变作嗜人骷髅,疯狂反击;一时还分化千万,若是被人随意沾上一个,就要被扑食吞吃! 《血神宝典》并非寻常法门,它不仅能叫人以血肉修炼,还可将那被吞噬者的魂魄掌管,变成恶鬼,择人欲噬,又能炼成血鬼,化作血海凶灵。 一旦凝聚法身,这些神通本领均可在法身上显化出来,把那血巨人弄得人不人、魔不魔,可用法身使将出来,威力则是倍增。 云冽与徐子青不慌不忙,他们也算身经百战,就算对上出窍,那又如何?早在并尾双星上时,他两个积年苦修,也曾多番与麾下出窍星奴对战,若是使出全力,虽不能将对方杀灭,但若是逃生却并不困难,甚至将对方压迫,亦未必不能。 现下他们也使出了所有本事,于他两个而言,血巨人看着骇人,但真正死斗起来,倒未必能压制他们。 事实也的确如此,血魄魔尊恨意滔天时,直接想要以血巨人碾压,后来见到两人厉害,更是全不掩饰,把最为强力的手段都用出来。 只是即使这样也未能杀死两个仇人,反而先前附着自己身上的嗜血妖藤吞噬太多,甚至要牵引着他的精血,让他根基折损。 血魄魔尊到底也是冷静之人,如今这情形,他想要在此为那人复仇显然是不成了,若是再拖延下去,怕是自己后路难料。 他猛然想起一事,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于是就不拘泥与一时成败,只将手中神通化作一柄血刀,对着自己被刺破的诸多血肉处,就是深深一挖—— 下一刻,血肉如雨落下,血魄魔尊忍着痛苦,双手化作无数影子,用力生生把那所有刺入的妖藤都拔了出来! 鲜血流淌得也越是可怕…… 妖藤来不及再度缠上,血魄魔尊已在身上罩了一座魔钟,护住上下,他恶意地看了那两人最后一眼,竟收回法身,重新变为寻常人的大小。 然后他袍袖一卷,将血戾与鬼屠阴山都收了过来,自己也猛咬舌尖,血遁而去! 徐子青和云冽收了神通,静静落下。 两人都不曾追去,只因如今境界相差,即便追上,也不能将人留下。 待落下后,安谨姝面色仍旧有些苍白,却是看向两人,淡淡询问:“多谢两位道友相助……不知此时可否告知两位的来历?” 616 616、 ... 徐子青与云冽对视一眼。 随即,两人皆将兜帽取下。 安谨姝看去,便见到两个形容出众的年轻修士,一人温和可亲,一人冰冷疏离,相貌都是极好看的。 如此俊杰,如此特质性情,转瞬之间,她已然想起了一人。 稍顿了顿后,安谨姝问道:“可是戮剑云冽云道友?” 云冽略颔首。 安谨姝又看向徐子青,此时则是笃定:“这位想必便是云道友之道侣,徐子青徐道友了。” 徐子青微微一笑:“正是在下与师兄。” 短短数句言语,安谨姝已瞧出两人行事之法,她轻轻一叹,随即又是清冷淡漠:“两位道友年岁不及我,如今修为却已胜我百倍,真叫人钦羡不已。” 这叹息乃是真情实感,她虽因修炼这等法诀早已心如止水、平静无波,性情上也难有波澜,可是面对这两人时,倒真不由得惊异起来。 不过她好歹也是曾经天龙榜上排行第三的绝世英才,即便在这中三千大世界中也同样在短短几百岁间成就元婴,本身极是不凡。故而只稍稍惊讶一瞬后,就立刻平息下来。 然后安谨姝敛衽行礼,正色说道:“多谢两位道友救命之恩。” 徐子青连忙虚扶一记:“安仙子不必多礼,在下与师兄适逢其会,同为仙道中人,自不能袖手旁观的,实当不得仙子如此致谢。” 安谨姝将礼数尽到,才站起身来,她秉性非是容易客套者,此时谢过了,便不再纠结,反而说道:“如今我要回去南域养伤,便不在此地多留,让两位道友为难。若是两位道友有甚吩咐,只消以此物传讯,我必不推辞。” 就如同上回徐子青给了一件木符一般,安谨姝也取出一把只有尺许长的晶莹小剑,看起来倒像是件不错的法宝。 徐子青见多识广,也并不觉此宝如何了得,接过之后,又递出一块木符,安谨姝也同样接了。 几人都是知道,经过方才那一番可说共历生死的遭遇,彼此间不说十成十的信任,也绝不再是寻常的萍水相逢。日后若真遇上了什么大事,少不得互相要沟通一二,更甚至彼此相助,才为结交的道理。 因此,双方自也不必矫情推拒,只在心里记得,也就是了。 安谨姝做事干脆,跟人说了这几句,转身就纵身遁走,便留下那师兄弟两个。 徐子青见没了外人,才对云冽说道:“师兄,你是否有所觉得,那个血魄魔尊,仿佛对你我二人很是执着,就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 他两个都不是毫无戒心的迟钝之辈,若是人有恶意,如何能够不知?何况血魄魔尊丝毫不曾掩饰,那等恨意直冲而来,就好似宁肯同归于尽,也要将他们性命留下似的。后来若不是那血魄魔尊眼见似乎拼命也不能奈何他们,否则恐怕他非但不会遁逃,还有有一场更为险恶的生死大战! 云冽也开口:“他的神通,略有眼熟。” 徐子青听了,便在记忆里快快寻找起来。 这般仇恨,绝非寻常小事,而他与师兄去了乾元大世界两百载,若是那里有什么仇人,只怕也不会和他们一样,在这时回到倾殒大世界中。 所以,血魄魔尊与他们两个,该是他们还在倾殒大世界时结下的仇恨。 而若说真正称得上仇恨的…… 徐子青忽然想起一事,面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在他的心里,也陡然产生了一种恨意。 深吸一口气后,徐子青一字一顿道:“师兄,你我二人在这世界里,确是有两位仇人……当年只除去了一人,却还有一人,当时即已逃脱。” 云冽也已想起,而后便见到师弟双眼泛红,心知不妥,于是稍走一步,手掌抚上他的双目,一触而过:“定心凝神。” 徐子青捏了捏手指:“……是,师兄。” 若真是那人,不仅仅是对方将他与师兄当作仇人,他更忘不了当年他与师兄被逼迫的惨状!那极乐老祖仗势凌人,对他们半路伏杀,师兄为救他这不成器的师弟,险些在那两人威逼中彻底消亡! 那时他分明正与师兄两情相悦,正是满心欢喜,孰料转眼即变,那欢喜化为痛楚,化作仇恨……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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