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然后他站起身,眼里闪过一丝决意。 “……师兄,我们继续罢。” 307 307、 ... 这处魔窟中有无数石室,内中魔修俱在寻欢作乐。 徐子青终是肃了面容,一间一间,寻找过去。 此时他心中生不出悲悯,只有满腔愤怒,他也盼若能寻到一处石室中并无那般惨况,然而却是每一处皆有十分不堪,真真让他失望之极,下手也更加干脆。 外围一环共十八洞穴,每一个洞穴里,都有一名无辜女子受害,有些早已精气耗尽,就算最好的,也不过撑了个一时半刻,连遗言都不及说出,便即死去。 徐子青忍住手刃这群畜生的冲动,让妖藤无声无息,将他们尽皆吸干。 他动作极是快速,不过区区一刻过后,已是足足杀死了三十余个魔修,都是筑基修士,都是罪孽深重! 到后来,那些赤身女子身躯都无法遮掩,徐子青为能多杀几个魔修,也不能此时便大肆施展法术、打草惊蛇,故而只好将那些魔修穿着的外衫剥下,覆盖在众多凡人女子身上。 徐子青心中十分忿恨。 这些魔修盘踞在荒漠之中,单单他灭杀的已有数十之多,那他们祸害之人,又将如何计数? 漫漫黄沙之中,更不知掩藏了多少受害之人的尸身,又有多少无辜之人不能回返、多少寻常人家悲恸神伤! 越往里走,他心中杀意越浓。 从前徐子青虽觉师兄以杀止杀并无不好,但自身却并未想要如此作为,可今时今日见到这情形,却忽然明白恶人之所以为恶,便是少有人能施与处罚之故。若是一旦为恶便要身死,他们又哪里敢再度胡为? 师兄选择此路,怕是就有荡尽天下为恶者的缘故,他日后也不能独善其身,也要尽力除恶才是! 外围那一环洞穴走完,再从一条小路走进,里面就是许多更为宽敞的石屋。 徐子青将敛息术用到极致,身形微晃,已是来到了一个石屋的外面,透过门缝,向内里看去。 为免被人察觉,他更不能用神识扫过,而只是以肉眼观之。 这石屋里,倒是只有一人。 乃是名筑基后期的魔修,他身上灵光极盛,吞吐不定,正伏在一人身上起伏。 那人四肢大开,手腕、脚踝俱是被一种灵器束缚,捆在房间四角,整个人更是半悬空状,将身子尽皆敞在外头。 而这人,却是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双目中愤恨之色几欲喷出,要将他身上之人焚尽才好! 徐子青可以见到,这青年身上的灵光,正如水流一般往那魔修身上倾泻而去,青年身上的灵光少三分,魔修身上的灵光就多一分,魔修不过前后耸动几次,青年眼中的光芒就要黯淡下来。 青年身上的生机……也已然消耗到极致了,如今他能以目光刺人,不过都是因他一腔恨意所致。 眼见青年尚未死去,徐子青也不犹豫,立刻出手释放妖藤。 妖藤化作一股长鞭,眨眼间以刺向魔修后心! 魔修怒喝一声:“什么人?” 居然就这般跳起来,生生躲过了妖藤! 徐子青心中一凛,之前除去那些筑基修士时,却不曾遇见这种情形。 但他并未慌张,反而十分冷静,另一手亦是抬起,顿时数十藤蔓尽皆迸发,将那魔修绑了个严严实实……刹那间,魔修所有被捆之处都流出血来,立即被妖藤吞吃,便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就被吞噬殆尽了! 那青年瞪大眼,看向忽然进来的两人。 徐子青走过去,并不出声,先行试了试那灵器,便知自己不能轻易弄开,若是力道大了,恐怕要引起其他魔修注意,便转头看向云冽,眼中有请求之色。 云冽也不消他如何请求,就立时走来,并指划了几次。 就见那四根锁链如同豆腐般,尽皆被剑意切断,掉落在地。 青年也立刻落在地上,四肢上已是空空,再没有束缚了。他面上羞愤之色未褪,头发却忽然变白,皮肤也渐渐发皱起来。 短短几个呼吸间,容颜已是苍老。 徐子青大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青年张了张口,喉中干涩,发出声来极是沙哑。 那边云冽已然说道:“锁灵之物,能将修士神魂、修为、生机、精气尽皆锁在体内。” 青年这时略略缓过来,苦笑道:“前辈说得不错,我生机早已被吸了七七八八,修为也所剩无几,精气更是……”他捏了捏拳,面上恨色一闪而过,“现下脱了束缚,就显现出这等老态来。” 修士能容颜常驻,是因体内有灵气、真元供应,又有寿元支撑,可一旦这些消逝,修士同凡人,也没什么区别。 那锁灵之物将青年锁住,是防他使出什么手段自爆或是逃走,也是锁住他年轻体态,以供魔修享乐。但那锁灵之物卸下了,就现出如今青年真正当有的面貌了。 甚至他仍在衰老,怕是再过不久,就要老死了。 若说修为尚能想方设法以灵丹妙药来做补足,可寿元乃是天限,这世上能够增加寿元之物,可说少之又少,徐子青手中,青年手中,都是没有的。便是云冽,也不曾见过。 因此即便徐子青再如何焦急,也不能挽回青年性命。 倒是青年恨了一阵后,咬牙问道:“两位前辈可是来除魔的?” 徐子青正色点头:“不错,我二人的确为此而来。”说话神色一黯,“只可惜来得太晚,竟是不能……” 青年深吸口气:“此处魔头无一善类,前辈们既有此心,且要留意。我在这里偶然听得,洞中魔头有两位半步元婴,非是外界所传只有一位,从前以为能除魔者,便是被那两魔合力所害,还望前辈们切切小心。” 说完,他又很快将其余魔头境界、居处都说了一些,可见他确是知晓不少内情。 但这一个被采补的修士,却是如何得知? 徐子青只略想一想,便知端倪,越发觉得那魔头可恨。 青年说了这几句话,老得越发快了,仰面悲叹:“我本是一介散修,好容易熬到这地步,眼看便能拜入仙门,却澡魔头凌辱,我恨,我恨哪--” 这声音细如蚊蚋,还未说完,神魂已散。 他便逝去了。 徐子青面上也有一丝哀色,速速扯过床上被单,盖住青年身躯。 随后冷静下来,深知之后再度除魔时,必然要更加小心。 依照青年所言,徐子青果然在左上、右侧都寻到了魔修,因对他们实力有些了解,再出手时,就是数根藤蔓一齐攒动,很快就再度除掉数人。 这些魔修采补的尽是修士,有男有女,大多修为不过比魔修低上一两个境界罢了。 同先前一样,只要解下锁灵之物,不论男女,尽数衰老、死去。 能落到这地步,显然不知被采补了多少回,更似乎是被轮番采补过,才消耗到这等地步。 其中有小宗的修士,多半却还是散修,但不论哪种,尽是仙道修士,不见一个魔修。 徐子青便自一个濒死的女修口中得知,她和师弟二人原本同一对魔道男女争斗,遭遇这魔窟中人,被一并拿下。 其中那魔道的女子首先被杀死,魔道男修反而被吸纳了去,她同师弟,就成了这采补的炉鼎……那魔道男修本不过是炼气十层修为,却在祸害了数人之后,一举筑基。 得了这消息,徐子青便明白。 这魔窟只采补仙修与凡人,魔道女子似乎不能采补,就要杀死,而不论是什么样的男子,但只要是魔修,都能习这采补之术。可见此术危害之大,若要剿灭这魔窟,那采补之术,也需得摧毁才是。 渐渐地,徐子青将这些筑基期的魔修全都杀灭,却依然不曾见过一个化元期的魔修。 然而越往魔窟深处走去,他便越觉得危机重重。 之后再想要同先前那般偷袭,恐怕不是那般容易了…… 绕过数条道路后,终是看到一片空地,那处布下术法,做成了一种幻象,如同人间极乐王朝,显得奢华无比。 幻象中就有几座大殿,徐子青正要分辨,却被云冽拉住。 他不敢出声,传音道:“师兄?” 云冽亦是传音回来:“前三后四俱为假殿,你入中段,我去后殿。” 徐子青明白过来,他握住云冽的手,快速道:“师兄,小心。” 中段处,必然是那些受害之人所言化元修士所在之地,而后殿里,想必便是那两个半步元婴所在了。 他而今要同师兄分开而行,既是对他的磨练,亦是对师兄的磨练。 深深地呼吸过后,徐子青再道一句:“我必然竭尽全力,师兄也当得胜归来。” 云冽身形微晃,已是行了数丈:“我必归来。” 两人匆匆错身,徐子青也是化作一团青光,就投身到中段那大殿去了。 进得其中,欢声淫语已传入耳畔,其中“滋滋”水声、肉体冲撞之声不绝于耳,更有许多调笑之声,享乐无限。 便是只在门外,也能感知到其中灵气旺盛,又有一些似有若无的暗香,稍一嗅到,就觉得脑袋发晕。 徐子青很快驱走这迷香,走到门边,霎时间,满眼俱是白花花的肉体。 许多筑基期以上的年轻男女被剥光了捆成各种姿态,通体泛红,喘息不止,却是再如何挣扎,也不能逃脱。 而另有六七个化元期的修士穿得法衣,却是不着裤子,光着下|体,在那些男女身上尽情纵欲,轮番采补。 最是扎眼的,乃是正中榻上趴着两个看来不过十二三岁的男童,都是面色凄惶,被两个大汉压制,正不停进出,惨叫连连…… 然而就在徐子青要放出妖藤的刹那,那伏在男童身上的两个大汉便猛然抬头,朝他看去。 “你是何人!” 徐子青此时再不必担忧打草惊蛇,当下屈指一弹,就打出数十种子。 下一刻,殿内便骤然长出成片林木,根根顶天,又有许多长及腰间的草茎摇摆,每一动作,都要将人绑缚。 血红的叶片往四面墙壁攀爬,显得十分诡异,无数草木之物遮蔽人眼。 精纯的木气弥漫,一瞬遍布殿内。 与此同时,徐子青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308 308、 ... 忽然生出了这种变故,那些魔修们便也没了寻欢作乐的心思,都是将身下之人甩到一边,站起身警惕起来。 但他们却也并未太将徐子青看在眼里,一来他年纪不大,料想也没得多少厉害的招数;二来徐子青气息也并不十分凌厉,稍稍一打量,就晓得他还未结丹。 既然还未结丹,他们六七个同境界的,莫非还战不过一个么? 故而几人虽在戒备,心里仍是想着,约莫过不多时,他们便有了新的采补炉鼎。 徐子青隐身于众多草木之物中,心中却极其冷静。 他心知这些皆是当杀的魔头,但人数众多,若要直面迎上,恐怕不敌。可他将造就这一片林木,就能借机遮掩,伺机行事。此时且不拘手段,但只要能杀死这群畜生,便也够了! 思及此处,他运起《遁木敛息诀》,果然瞬时将踪迹隐藏,同草木合为一体,那些个化元期的魔修,就算以神识自他身上扫过,也不能察觉他身在何处。 随后,徐子青张开手,掌心里便缓缓生出一截短木,且极快削尖,化作了匕首的模样。 他又一抖左手,甩出数段草茎,眨眼间化作几条小蛇,通体碧青,却是有毒。 那些魔修正四处搜寻徐子青踪迹,然而好无所觉。 几条小蛇自草木间簌簌窜过,一瞬群起扑之,咬住最近处魔修脚踝,将毒液全数注入! “啊!” 只听得那魔修发出一声惨叫,便有一股黑气自脚下蜿蜒而上,眨眼工夫里已是遍及全身。 之后他面色发青,竟然身躯僵化,就变作了一根木头! 其余几个魔修大惊,伸出手一探其劲,就发觉他生机已逝,正是没命了,当下便都提起了十足的小心,纷纷将防御之物布于身上,行为也都谨慎起来。 原以为不过是不知哪里来送菜的小辈,不料居然术法颇有诡异,未及照面已是先将一人杀死。 虽不至于对那同伴有什么感情,但各个对自己的小命,就万分留心。 徐子青一击得手,又将术法运转更急,自己也藏得更深。 他虽能先杀一人,乃是趁其轻敌,才能如此,想要如法炮制,则是不能了。 但是,他却不会这般善罢甘休。 徐子青一点眉心,就放出数百青云针来。 此针顿如暴雨,劈面打出,密密麻麻,让人避无可避。 立时那几个魔修就被青云针包围起来,更有一人不慎被其打中,顿时被打中之处僵化一片,似乎就要化为枯木,变得粉碎了。其余诸人见到,都是大骇,纷纷祭起法宝,挡在周身各处。 霎时间灵光湛湛,将他们周遭护持起来,青云针打在那灵光之上,立时同它僵持。 徐子青目光一冷,念了几句法诀。 就有数条青藤自林木中骤然穿出,就往灵光之处打去。 这些青藤看来不甚古怪,那些魔修见到,都有些轻蔑之意,只将灵光再增一层罢了。 然而青藤才到灵光之前,顿时涨大百倍,化作了水桶出的青色巨蟒,猛然一撞-- “轰--轰轰!” 连番冲撞之下,灵光立时有些颤抖,像是经不得多少时候,就要碎裂。 那焕发灵光的法宝上,也有灵光闪烁,然而这青蟒撞个一次,那灵光就黯淡一分,真真是看得那些魔修心疼不已。 但青云针仍是前赴后继,虽说不能一次刺入灵光之内,它们却是一刺不中重头再来,连番冲击。 若是灵光当真被其撞破,只消有一点缝隙,青云针便能见缝插入,再度攻去。 魔修们见到如此情形,也都使出手段来。 其中一个大汉口吐一团黑光,光中似乎有恶鬼呼啸,就化作一个骷髅,张口吞下数根青针。 徐子青眉头微皱,便能察觉,那几根青针被魔气所污,一时半刻里,已是不能回转。 可他却不可收手,干脆再度化出数条巨蟒,都往那灵光上冲击起来。 一个瘦长魔修眼中紫光闪动,身前顿时浮出两团紫火,热度惊人。 青蟒撞击之时,被一点紫火沾染,紫火顿时攀援而上,很快将青蟒变成火蟒,呼吸间焚烧殆尽! 然后瘦长魔修如法炮制,居然不足半刻工夫,已是把所有青蟒全数灼烧。 深吸口气后,徐子青屈指弹出一点青光。 霎时间,距离那些个魔修最近的几株林木,全都变作了如重华一般神骏的雄鹰,或大或小,都很是灵活。 这些雄鹰在半空盘旋,并不落下,而是口吐气团,如同流弹一般,往几个魔修头顶砸去! 有魔修趁机躲过,气团落在地上,顿时炸开一个深坑。 如此威力,又让魔修们心中一惊。 瘦长魔修面上闪过一丝狞色,驱使紫火,直冲那些雄鹰而去! 另有魔修也是面皮抽动,同样打出许多黑气,在空中化作黑色雀鸟,同雄鹰争斗起来。 群魔各施手段,可惜彼此并不信任、各自为政,便没有配合,故而手段虽多,却功效不强。 徐子青即便使出万木化灵之法,倒也并未就此停下。 他扬手再度种下许多草木,身形如同青烟,就在其中飞快穿梭。 然后接近一个魔修,匕首一刺,捅破那魔修的头颅! 鲜血迸溅,绽开一朵血花。 刺鼻的血腥味突然弥漫,在灵光中的几个魔修眼见同伴身死,竟无一人发觉徐子青如何进得灵光之内,也全然不及出手相助,就见到了那一具倒下的尸身。 “该死的!好生古怪!” “那家伙在哪?居然看不到人影!” “我们这许多人,莫非都是眼瞎了么?” “他到底使出了什么手段!” 死了二人之后,如此诡异情形,到底让这些个魔修心中,都不可遏止地生出了几分惊惶。 一时间,竟再不能保持平静了。 徐子青一击之后便即遁走,丝毫不停,此时有匿身于另一株林木里,将自己变得如同草木一般。 他心里却是数道:已死二人,还余五人,且要速战速决才是。 他更从不知自己杀人之时,道心竟会这般毫无波动。 可见世上有恶贯满盈一说,就算平和如徐子青,诛杀如此恶人之时,也只觉畅快了。 余下五人再不敢有分毫怠慢,好几人就喷出一口魔剑,在身前盘旋、护持。 有一位魔修掌中现出一道强大力量,直扑一片幽深林木,轰然而炸。 巨响过后,那处林木折断,然而很快又有青气泛起,就再度生长出更多草木来。 见到如此情景,众多魔修便指点魔剑,就往那些林木胡乱劈砍。 魔气旺盛,每回斩断一株树木,断口处便有黑气缭绕,暂时不能复生。 当即魔修面色一喜,道一声:“有用!” 其余魔修一一照做,都是再度祭起魔剑,催动力量,誓要将所有草木全数斩灭,让那偷袭之人现出形来! 徐子青见到,并不慌乱。 同境界之人所放魔气的确难以立刻驱逐,他再度种下就是。 随后他并指一引,那墙上的血红叶片便牵出细细血丝,化作了铺天盖地红色巨网,兜头向一名魔修罩去! 可怜那魔修因着劈斩林木太过欣喜,居然并未留意后背,故而一刹就被网住,活活地在那网中将血肉化去……霎时间,地面淌出一滩血水,居然是连骨头都被融化了。 这种红叶乃是徐子青自上古种子中所得,原本只为炼丹时借以融合属性相反之物,但其本身并未炼制之前却有剧毒,且对真元最是喜爱,一旦接触,就要让人连皮带骨,全都化去。 不过剧毒虽是剧毒,却也只对金丹以下修士较为管用,若是结丹以后,就能用丹火烧去此毒了。 一屋子魔修俱是化元修为,其中有一个身具紫火,很是厉害。 徐子青为防那人,就只对一个魔修出手,否则若是给了他人可趁之机,反而不妙。 这短短一瞬再死一人,那些个魔修便惊骇起来。 有紫火的那位魔修取出个瓶儿,倾出丹药一口咬碎,而后他脸膛泛紫,张口喷出好大一股火流! 紫色火焰立刻蔓延到众多林木之上,烧得极快,墙上的诸多红色叶片,也给变成了一片紫色火海。 但此招发出,那魔修也变得十分萎靡,似乎再没有余力与人对战了。 徐子青身形一晃,手中已出现一根竹管,凑在唇边,便是吐气。 下一刻,极玄妙的笛音响起,泛起层层涟漪,一圈一圈,向外扩散。 那些魔修猝不及防,手中飞剑听了一瞬。 徐子青趁机过去,手腕一振,又将一个魔修头颅爆开。 他动作更不停歇,合身扑到那神色萎靡的魔修面前,他放出紫火,已然有些迟钝,再被笛音干扰,就有些昏沉。于是在徐子青匕首之下,他甚至不及召回紫火,也是受死。 此时,就只剩下两人了。 如今紫火虽散,林木则尽皆烧毁,将徐子青彻底暴露出来。 而徐子青静静立在那处,也再不躲闪。 两个魔修狠狠看向徐子青,真真是要择人而嗜。 徐子青并不理会,他抬起手臂,五指一张—— 六十四条妖藤冲天而起,一眨眼间,已将那两个魔修吞没。 309 309、 ... 七名魔修终是全灭,徐子青松了口气,将妖藤收回,再拂袖过去,就使得殿内恢复如常了。 这时候,他也见到那些个早先被抛开的炉鼎们。 果然,被这般采补的修士们,一旦除去其束缚,就寿元终了。 徐子青并不死心,仔细观看他们精气,便发觉这些修士都被采补已久,再无回转可能。 不过幸而尚有人存活,便是那一双十二三岁的男童。 两个男童赤身裸体,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徐子青连忙走过去,便将外衣解下,先给两人披上:“我……” 他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措辞,方能不伤了他们。 这两个男童生得粉雕玉琢,一身极为白净细腻的肌肤滑不粘手,五官更是极为精致,若是长成,定是极出众的人才。 可怜才这般大的年纪,就遭遇如此噩运…… 好在两人生机生气旺盛,似乎被掳来不久,倒是逃过一劫。 徐子青一件外衣自不够两人分的,他当即自那留了尸身的魔修身上也剥下件干净衣裳,递过去,又背过身。 过了半刻时候,他才听到后头有人怯生生开口道:“前、前辈,好了……” 徐子青转过身,便见到两个男童穿了衣,只是衣裳太大,就有些束手束脚。 而男童眉眼间仍有惧怕,像是依旧心里惶惶的模样。 略想了想,徐子青说道:“你二人是哪里的弟子?” 这二人生得极像,竟是一对双胞兄弟,而其灵根也颇佳,都是双灵根的好资质,这般大的年纪里,更都已然筑基了……想必平日在师门定是极受宠爱。 他们既然活着,徐子青自不能撒手不管,少不得要将他们两个送回去。 两个男童见他如此和气,似乎微微放下心来,就道:“我二人本是家中嫡脉子弟,才刚刚筑基。那日父母送我等前往山中拜师,不料就被……” 徐子青闻言,便已明白。 难怪了,这两人资质颇好,筑基后再送入大型宗门,多半就能直接进入内门,拜师修炼。可惜还在路上,居然就遇上了魔修,不得拜入宗门。至于两人的父母,多半也是早已丧生了。 徐子青叹口气,就问道:“你们家中可还有亲人?” 两个男童摇头道:“嫡脉之中,只余下我二人了,支脉之人怕是早已夺权,回不去了。” 徐子青不由皱眉。 如此便有些棘手,恐怕只能将他们带回宗门,再交由宗门处理。 正要同二人说明,忽然间,洞中一阵天摇地动。 下一瞬,有一道强烈气劲猛然轰来,居然将洞窟震塌一半,露出外头的天光。 徐子青立时反应,将那一对兄弟一把捞起,整个人如同清风般,瞬间横移数丈。 那些已然死去的修士尸体,却不及带出,被那许多的石头覆盖住了。 两个男童惊慌之极,都是分别抓住徐子青的手臂,连连颤抖。 徐子青尚未安抚,已察觉一种极强的威压铺天盖地,就如同深海之水,疯狂挤压,几乎要让他窒息。 他连忙运转真元,朝半空看去。 那处正有三个人影虚空而立,一人踩踏剑意,另两人则与之相对,其间气氛,可说剑拔弩张,很是骇人。 徐子青瞳孔蓦然收缩,是师兄与两个半步元婴! 他心中登时生出几分担忧,师兄虽说能力战数名金丹后期修士,本身力量也极其强悍,但到底半步元婴有所不同。 元婴与金丹之间何止天地之别,而半步元婴便是准元婴老祖,已是一脚踏入那境界之人,一些元婴老祖才有的力量,他们也不在话下,区区金丹巅峰,根本不能相比。 原来当时云冽同徐子青分道而行,直往洞府深处,果然寻到了另一处大殿,便是这魔窟最为隐秘之处。 其中床榻之上,两个男子正裸身交缠,上方之人不断冲刺,下方之人挺身相就,正是战得酣畅淋漓。 不过此处除却这二人之外,并无其他炉鼎供人采补,细细看两人举动,却并非全然欢好,之间真元流动,循环不止,竟然是在施行一种双修之法。 且两人体内气流膨胀,气息节节攀升,仿佛随时随地,都能立时突破。 云冽自是一眼看出两人境界,都是半步元婴的人物,而一旦突破成功,就成为元婴老祖。 此时虽说那二人正在盘肠大战,云冽却不欲等二人云歇雨收,当时一道杀气便打过去。 那两魔本在欢愉时,倒也是立时察觉有人前来,当下也顾不得还连在一处,就弹身而起,立时披上法衣。 之后云冽就同二魔对战,很快打漏这大殿,才终是一同打到了外头去。 只见那半空里,一名半步元婴冷笑道:“你这小儿好大胆子,不过一个金丹中期,就敢耽误本老祖的好事?现下就要打得你血肉崩裂,方能解我心中不快。” 另一个半步元婴也道:“我看你将剑道练得不俗,也算颇不容易。若是肯向我等求饶、自荐枕席,本老祖倒能饶你一条小命,将你收作宠侍如何?” 这两人已用“老祖”自称,足见狂妄,但他们这般言语侮辱却不轻易动手,却能瞧出其心思缜密,并未轻敌。 徐子青虽明知两人不过是挑拨他那师兄的怒火,意图要他心境动摇,却仍是怒不可遏,恨不能要立时将他们斩灭才好! 不过他这时倒也听出,十年苦修,师兄的境界,已更进一步。 不过云冽并未被两人言语所激。 他足踏剑意,纯粹的杀意如水银流泻,很快将周遭百丈尽皆笼罩,变得水泄不通,仿若一个杀气的牢笼。 “多说无益。”云冽声音冰冷,神情里无惧无怖,更无丝毫动摇,“尔等该死。” 话音落下,一柄黑金巨剑已从眉心劈出,又如同一座孤峰,倏然划下-- 只听得一道极犀利的破空之声,空间都仿佛被这一剑割裂,剑气过处,尽皆扭曲。 而那两个半步元婴见到,都是立时后退,各自放出了一枚黝黑大印来! “轰轰!” 黑金剑意过处,第一枚大印已被劈成两半,第二枚大印紧跟而来,再度迎上。 刹那间,这第二枚大印也破开一条裂缝。 然而许是冲力已尽,许是力道削减,黑金剑意却没能将第二枚大印斩开,而是生生卡在其中,不得寸进。 云冽心念一动,那黑金剑意便骤然而回。 随后黑影晃动,化作千百长剑,密密麻麻,直冲二魔。 两个半步元婴冷笑一声,两手一抓,掌心里就分别出现一柄黑幡。 这黑幡足有十多丈高,鬼头在上,挂有鬼骷髅四十九枚,正是魔气森森,鬼影憧憧。 四柄黑幡才一现世,幡面立刻拉伸变大,很快笼罩住一方天地。 下一刻,这些黑幡就倒卷而出,将所有黑金长剑都覆盖其下,立刻缩紧。 于是便见无数锋锐之物在幡中冲撞,那幡面却十分柔软,随之变动,竟一时不能脱身而出。 而剑意虽是可无形可有形,黑幡中却有魔气鬼气同其纠缠,便僵持起来。 到底是半步元婴,真元源源不断,祭出的法宝也威力极强,即便剑意至刚,也不能轻易破除。 果然阴阳相对,只能彼此拉扯。 徐子青在下方护住两个男童,连连后退数十丈。 黑幡力量太强,散发出魔气滚滚、鬼焰滔滔,若是不慎被其沾上,怕是只有被吞噬腐化的结果。 他一个化元期的修士,却是不能抵挡。 然而云冽神色不动,一张口,喷出一柄小剑。 此剑约莫不足小臂长,剑身极细,却是无比锋锐,上方寒气惊人,似乎不必同人触碰,就能使人受伤。 云冽尚未将其祭出,其剑气已然焕发出来。 徐子青离得这般远了,却仍觉得杀气割面,整个人也仿佛浸入玄冰寒水,透骨霜冷。 不好,速速避之! 惊骇之下,他再度倒退,直至寒意减退,方敢停止。 这小剑太过恐怖,好似杀气凝成,要将万物冻结、将万物斩杀。 对面两个魔头见到,也是对视一眼,面色凝重。 “本命宝剑!” 两人既然能达至半步元婴的境界,自然也曾经历不少厮杀,与那些个全然采补得到修为的魔崽子并不相同。 只是他们虽也见过许多本命法宝,却从未有一件如同今日这柄小剑般,带给他们那般危险之感。 这柄本命宝剑,究竟是用何物炼制而成? 心中惊疑之时,二人眼中更是闪过一丝贪婪。 刹那间,黑幡上黑气更盛,好像马上要将那些剑意吞下。 云冽并指一点,那小剑破空而去,点刺而出—— “咻!” 只听得一声轻响,那魔气、鬼气遇上这小剑,登时如同冰雪遇初阳,立刻消融了去。 而黑幡上邪气一去,其形态自然也生变化,就露出了漆黑的幡面,诡异之极。 但那小剑并不停歇,正是一鼓作气,刺入幡面。 只听得“噗”一声响,裹得紧紧的黑幡就被捅了个窟窿,气势全消了。 两魔惊怒,自打他们出道以来,便有磨难,也都化险为夷,却不曾在一个小辈处吃了如此大亏。 那些个黑幡乃是两人精心炼制,极为看重,眼下照面间便被毁去,更加心里不甘。 只是他们也越发明白,这年岁不大的剑修,并非能轻易除去之辈。 随后两魔对视一眼,咬牙划开了眉心。 下一瞬,其眉心处焕发一重彩光,就有一种极飘渺极强大的无形之物,赫然出现于头顶! 徐子青不由低呼:“竟也是……小乾坤雏形!” 310 310、 ... 两魔的小乾坤雏形,同徐子青曾见过的又有不同。 那似乎……并不完整。 只见左边魔头的小乾坤雏形十分飘渺,而右边魔头的小乾坤雏形也显得很是虚幻。 其中都有一些男男女女的影像,焕发出一种粉红色的暧昧意境来。 但它们被祭出之后,就自发靠拢、融合,不同小乾坤雏形中的男男女女竟也向彼此依偎过去,几乎立刻就亲吻抚摸在一处,很快肢体相缠,交|媾起来。 便有阴极阳生,阳盛阴衰,继而阴盛阳衰,阳极阴生。 这般反反复复,便有一种奇特力量自那些男女云雨中孕育而生,仿佛也有生灵孕育,聚集天地之精。 徐子青见到,就察觉了一种似淫靡又似纯净的气息,正在往四面八方扩散而来。 这一刻他便隐约有些燥热,像是意欲寻人欢好,神智都要被其迷惑。 丹田里,诸多次木、从木蠢蠢欲动,似乎也要脱体而出。 刹那间,徐子青心中一凛。 他连忙取下头上竹管,凑在唇边吹奏起来。 清音杳杳,就将周在燥热一清,使得他体内躁动全数平复下来。 这时他便巩固道心,不让自己被那小乾坤雏形的力量余波所伤。 徐子青一心驱逐这惑乱之力,又担忧师兄同魔头对战之事,竟未曾察觉,他身后两个男童却丝毫不被迷惑。 而那两个男童,也是将之前诸事尽皆看在眼里。 “此人倒也算有些决断。” “性情如何还言之过早,且看日后罢。” “只可惜那些个好活儿的,居然给这般杀了……” “有什么可惜的?天下性|淫者不知凡几,你我兄弟两个,莫非还缺了伺候之人么?” “说的也是。” 男童两个传音之后,神色间有些嬉笑,又各自说道: “不知那剑修能否奈何两魔。” “我对这师兄弟有些兴趣,若是不敌,出手抢了就是。” 再说那两魔祭出了小乾坤雏形后,都以为胜券在握。 而云冽见状,却并不慌张。 他随后也屈指点住眉心,霎时间那处劈开一道深黑裂缝,就同样放出一种极强之力,在其头顶形成巨大威压。 那无形之物仿若是个世界,上方有无数轨迹盘旋,似乎蕴含着某种至理。 稍下处便是一个漩涡,将周遭气流尽皆扯入。 最底部,就有无数虚虚实实的宝剑剑锋指天,气息霸道无比。 其中锐利之意,似乎能劈天斩地! 两魔见到,神色都是大变:“你、你这黄口小儿,竟也有小乾坤雏形!” 这小乾坤雏形本是在元婴之后,才能在紫府开辟出来,他们两个半步元婴时,也是要双双拼接,才能凝聚出这么一个来。可眼前的白衣青年,分明只有金丹中期修为,居然能弄出这一个小乾坤雏形来? 且观其形态,似乎比他们的小乾坤雏形更加完整、稳固。 让他们如何能信! 可是便不敢相信,事实亦是如此。 云冽行事最是干脆,他在两魔祭出小乾坤雏形后,也立时释放剑域,就只为一事罢了。 冲撞。 他心念一动,剑域即刻猛冲过去。 所过之处,空间都被挤压,仿佛再多两分力道,就会碎裂。 当小乾坤雏形真正衍化为紫府小乾坤时,最厉害处可凝固一方天地,将那一方天地,化作自己的天地。 到时己方天地中,己方自有规则,其余人等一旦踏入,都要遵守。 否则……或是身死,或是用自己的小乾坤将其击碎。 故而小乾坤祭出之后,大多时候,也只能有另一小乾坤同其相抗罢了。 正如此时。 云冽的小乾坤雏形一出,那两魔也着了慌,愤恨之余,也一横心,将自己的小乾坤雏形打了出来。 刹那间,两者撞击! “轰--轰轰轰!” 剧烈的响动。 释放出的力量将许多土地都弄得崩裂开来,周围黄沙卷起,荒山爆碎,巨石滚滚。 如此浩大声势,竟不像是区区金丹与半步元婴对战而来。 徐子青退得虽已颇远,但仍是被这余波震荡。 他立刻卷起身后男童,随风退避数里。 这一刻,土地上沟壑如林,荒山已被夷为平地。 ……真真是让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同时,半空那两个小乾坤雏形的对撞,也在此时分出了个胜负来。 力量散去后,那三个人影,亦是重新显露。 只见那两个魔头外衫碎裂,发髻散乱,十分狼狈。 且二人面如金纸,像是饱受重创,更有一人“哇”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 而两人头上的小乾坤雏形,却是被轰得狠了,如今摇摇欲坠,原本融合后还算凝实,现下却是变得虚幻仿佛再经受一点摧残,就要化为乌有。 ……若是真到那等地步,又不知要过上多久,才能弥补回来。 然而此时这两个魔头身受重伤,已是没有再弥补的机会了。 云冽头顶剑域仍是完好无损,不过是中间摧折了数十宝剑,但其余之物,皆是坚固非常。 只因他剑域之中汲取八枚剑道果实,早已将“道”之痕迹刻入其中,自是难以毁灭。 他现下并不停歇,意念动时,剑域又动。 这小乾坤雏形再度逼去,两魔急急爆发真元,将许多法宝一股脑全数释放,挡在面前。 但却只能稍稍一阻,就被纷纷打散灵光,坠落下去。 只叹这一阻之力时候太短,竟是让二魔遁走空隙都不曾留下,那剑域就继续往前,直从两魔头顶狠狠压下—— 这一瞬,就将其湮灭了。 将两个半步元婴镇压之后,云冽晃身过去,将剑域收下。 此时二魔已被打成肉饼,五官形貌俱是不能辨认,生机也彻底断绝,不能回转。 云冽一挥手,掌心就出现两个储物镯来,正是两个魔头身家所在。 徐子青见到战局终了,总算放心,就带着两个男童,一齐往他那师兄身边走去。 云冽见他到来,微微抬头。 徐子青面上带笑,对他越发佩服:“师兄好生厉害。” 云冽略思忖,将储物镯分出一个,递了过去:“此物归你。” 徐子青一怔,随即摇头:“我不曾出力,可不能收下。” 他之前虽也剿魔,但那些魔修身死之后,他不曾收取什么,一来是那些魔修境界至多不过与他相同,多半并无他所需之物;二来也是心中厌憎,只将人灭杀后,便忘了还有此事未做。 但这两魔头分明是师兄所诛,他哪里能随意拿了去? 云冽神色不动:“我所赠之物,你当收下。” 徐子青面上一热,还未及反应,手中便是一重,储物镯已在他掌上。 他有些怔然:“这……” 云冽又道:“此物内中所容甚广,你好生使用就是。” 徐子青百味繁杂,便不再矫情,将其戴在腕上——这储物镯样式古朴,原本便是男儿所戴,倒是不必改换其形貌了。 他再看到师兄亦是将另一只储物镯戴上,心里又生波动。 虽说早将妄念压制,可当年于天澜秘藏中同师兄亲昵之事,仍然轻易不能忘怀。 故而……偶有想起。 两人都将镯子收了,自然里头的东西也都探过。 其中就有一枚玉简,所述乃是二魔修行之心得、试验等,让人颇为好奇。 这一对魔头原来是一对血脉兄弟,因此互相倒很信任。早年二人资质只在中流,又是散修,若是没得大机缘,此生恐怕最多也不过是金丹境界。 但偏偏在一次历险中,就得到了那么一个机缘。 那乃是一座大魔枭留下的洞府,内中宝物早已被人淘尽了,两兄弟到了之后,并不死心,巧合下就得了洞中隐秘处的一本秘籍,亦是魔枭修行的功法。 不过这功法乃是一种双修功法,另辅修采补之法,二者结合之下,就能利用他人精气,最终成就元婴。 难得此法并不计较修习者资质,兄弟两个自然大喜。 可他二人除却对方之外,却不肯相信他人,因而为得大道长生,心一横,就干脆立誓又做了双修道侣。 于是就有血脉与誓言结合,让二人越发信任彼此。 徐子青看到此处,已是十分震惊。 居然是……兄弟? 再将那枚玉简看下去,两魔恶行,亦是一一被他得知。 那功法其实也算是一门不错的双修法门,凡是修行此法之人,彼此水乳交融间,不仅同普通双修之法一般能将真元彼此传送,更是可将领悟、术法等尽皆与对方共享,而二者一些神通,也能通过此法了解通透,使双方都有受益。 但恶就恶在那辅修的采补之法。 只要修习采补之法,就可掠夺他人一声精华为己用,但这等掠夺中必然不能尽数消化,于是再以双修之法互相磨合、渗透,就能期间淬炼精纯,提升自身修为。 二魔得了此法之后,先是各自采补,再行双修,待到以这等法门结丹了,就不再浪费时日自己寻人采补,而是在这荒山荒漠扎根下来,搜罗一众魔修,要他们来行此事。而引诱的法门,自然就单单只有采补之法了。 可想而知,待到这些魔修都因采补而结丹后,两魔再度出手,又将这些魔修采补了去,双修提升……如此不仅不必太过消耗自身修炼时间,恐怕更能一次进补完全,冲击元婴。 也正是为此,才连累这许多人都葬身魔窟! 311 311、 ... 两间房双胞胎的鄙视。 观完玉简,徐子青心里有些后怕。 这两个魔头已然是半步元婴境界,恐怕再过不多时,就能成就元婴。到时候他们再来掀起风浪,就并非轻易能够解决了。 也是他两个作恶多端,合该不得正果,才会在紧要关头被人打断,又将身家性命都丧了去。 而储物镯中除却这玉简、功法之外,还有不少魔器,大多都有些价值,而灵器则不多,想必从前劫掠那些,也都换取了魔器了。灵草灵药等物并无,约莫是这二人不擅炼丹,成瓶的丹药却有不少,都是金丹以上修士得用。 徐子青并不迟疑,就将其中七成取来,全都转给了师兄。 但镯中最多的,果然便是灵石了。 有下品灵石数十万、中品灵石万余,便是上品灵石,也有三四块之多。 这就着实让人有些诧异。 需知灵石产于灵脉,三阶灵脉出下品灵石,二阶灵脉出中品灵石,一阶灵脉出上品灵石。 等阶不同,要得到更好的灵石,也是极为困难。 譬如一条极大的二阶灵脉里,灵气最为充盈之处,也未必能孕育出一枚上品灵石。 再说五陵仙门这般大的宗门,门内资源无数,财力雄厚无比。 但饶是如此,也不过是金丹真人能得三阶灵脉,元婴老祖能得二阶灵脉,至于那一阶灵脉,整个门派里,也不足五条之数。 由此越发能够看出,这上品灵石当是何等珍贵。 眼下师兄弟二人,却在这储物镯里寻到了这许多灵石,自然要吃了一惊。 云冽的储物镯中,也是差不多的数目。 这合计起来,下品灵石总共百万,中品灵石二万,上品灵石七块。 小戮峰上那一条三阶灵脉并不窄小,若是将其中灵石挖出,至多也不过百万之数罢了,可如今得了两个半步元婴的身家,岂非是立刻大大豪富了一回? 心里叹了口气,徐子青就要将镯中灵石交予师兄。 云冽道:“尚要换取一些物事,资费自你处出便可。” 徐子青闻言,就不再推辞,但到底还是将上品灵石转了过去,笑道:“以我如今修为,上品灵石落在我手,正是暴殄天物,还要让师兄拿去为好。” 云冽便将其收取。 两师兄弟这一番沟通,便被那两个被落在一旁的男童看在眼里。 其中一个笑道:“这倒有趣。” 另一人则是冷嗤一声:“本是两情相悦,偏偏推来推去,好不爽快。” 前一个也说:“仙道中人最是婆妈,哪像你我,看中便只管推到床上,到时一顿搓弄,何愁不能心想事成!” 另一人听完,就又一笑:“且跟他们过去,我看那青衣的十分不错,他那师兄不解风情,却不如让我两个受用了。” 传音几句后,两人见徐子青走过来,便住了嘴,面带惊惶,看了过去。 徐子青对两个男童很是怜悯,目光就很柔和:“魔头已除,我与师兄当要离去,你们可随我们同去?” 两个男童对视一眼,他们原以为还要苦苦哀求,不料此人却自己提出,就让他们有些讶异。 但二人很快反应过来,都是面带惊喜:“这、这……多谢前辈援手之情!” 徐子青笑了笑,他看两兄弟精神尚可,就转过身,催生许多藤蔓出来。 这些青藤动作极快,不多时就刨出一个大坑,又将被埋在乱石之下那些个被掳来的修士、凡人尸身带出,埋葬坑中。 这些受难之人必然深恨那些魔修,自然死后也不会愿意与他们同穴而居…… 做完以后,他才松了口气。 云冽静立一旁,并不阻拦,见他起身,方才说道:“走罢。” 徐子青笑了笑道:“是,师兄。” 于是就将重华放出,云冽先晃身上去,徐子青则怜惜双胞兄弟刚被采补、很是虚弱,而出手将其带了一把,这才一行四人,都是稳稳坐在雄鹰背上。 云冽指点一处方向,重华便低嗥一声,急速飞去。 约莫过了半日有余,便到了一座城池。 此城在东域也算有名,叫做“东阳城”,占地也颇为广阔,十分繁华热闹。 来往之人有凡人,亦有修士,都是见怪不怪了。 进城之后,重华仍是变作小鹰,立在徐子青右肩。 徐子青虽出山门多次,倒是少有能真正游玩的闲暇,这时难得空闲,就不由往四处都看了看。 云冽则正往一条长街行去。 那街道两边建筑很是壮观,亦有客栈、酒楼、店铺等处,不过倒是只有修士看店,并无凡人在此做工。 而走了一段后,云冽就停在一座高楼前。 徐子青脚步一顿:“师兄?” 云冽道:“且去用饭。” 徐子青一怔,师兄辟谷多年,而自己所服辟谷丹也仍有余力,怎么要来酒楼?不过他却从不会忤逆师兄,就随之而入。 就有一位约莫炼气七八层的修士迎上来,此人穿一身短打,笑容满面,看着竟同凡俗界的“小二”无甚区别。 他当下便问:“几位前辈是住店还是吃饭?” 徐子青就看向云冽,他并不知师兄用意。 云冽道:“用饭。” 那小二便将一行引入二楼,靠窗而坐。 此处正能瞧见楼下风景,亦不同一楼那般吵闹。 随后小二就奉上香茗,内中灵气隐隐,口感十分醇厚。 确是好茶。 徐子青啜一口,心中也是暗赞。 那小二伺候这一遍,方才热络问道:“不知几位前辈,想用什么饭菜?” 徐子青照旧看向云冽,说来他还当真不曾来过这修士的酒楼,也不知该如何行事,而今正好师兄在场,自然就一切托付于师兄了。 云冽也有所觉,便说了三五菜名。 小二听得,眉开眼笑,为几人添上茶水,便快步而去。 徐子青见状,不觉好笑。 看来师兄点来菜色颇有破费,否则也不至于让那小二如此喜形于色。 不过他心里更有讶异,他那师兄……似乎对此处很是熟悉? 云冽见他眼中好奇,就缓缓道来:“我从前历练,途经此处。若需补给,亦在此城之内。” 当年他仗剑下山、斩妖除魔,也曾经历千难万险,一旦出行一次,必然消耗不少资源,如若不够了,定然也要补充起来。更何况还有收缴而来的魔器之类,他不得用之物,也要拿来换取其他物事。 这一座城池就是较为便利之处,他来往颇多,当然就很熟悉。 徐子青听云冽慢慢讲述从前之事,心中只觉十分安稳,面上也不由微微笑来。 师兄从前经历之事,他不能与师兄同在,只能让师兄一人独往,但如今他便能陪伴师兄。 双胞兄弟坐在另侧,就见这两人一人言说、一人倾听,很是融洽,不觉也有些入神。 随后二人坐得近些,也传音交谈起来。 只听一人说道:“真是好一对榆木疙瘩。” 另一人摇头:“做师兄的未免太不懂情趣。” 他兄弟两个阅人无数,于这等爱欲恋慕之事,自是极为精通。 以两人眼力,早已看出这对师兄弟虽是彼此有意,却似乎之间有些误会。 譬如那师兄一副无情无心的模样,对待师弟却很是看重。需知这仙人楼正是东阳城最好的酒楼,其中佳肴珍酿,皆是人间美味,那价值亦很是不菲,寻常人等,轻易不能来此花费。 若单单只是为填饱肚子,哪里要到仙人楼来?他既然引师弟来此,分明是要献一献殷勤,孰料却弄得如此平淡,好似当真只如是一同用饭般,实在让人丧气。 做师弟更是呆板,他对那师兄爱慕之深,就算极力压抑,也不能瞒过兄弟俩去。然而如今他像是认了命似的,不论他师兄做了什么举动,都被他只作师兄弟的情谊,丝毫不肯多想一想、多思一思。 以至于做师兄举动自然,做师弟的也是举动自然,偏生二人想法同对方错了个边儿……可真真让人哭笑不得了。 双胞兄弟好笑之余,又各自传音道: “便跟着他们,且看能闹出什么笑话来。” “待到晚上住下,你我不妨去勾一勾那师弟,看他如何行事?” 正说时,那小二已送了菜来。 很快桌上就有五道菜肴,各个都是精心烹制,其食材乃是从一些极特殊的妖兽身上采来,佐以珍贵辅料、灵草灵果等物,再由大家出手,细致做成。 故而菜刚上来,已是香气扑鼻,若是吸食一口,内中灵气便直入肺腑,竟使丹田里也活跃几分。若是用上几筷,菜肴入口,立时化开,使得口舌生津,极为甘美,而到了腹中后,更是立即化为热力,就在体内周转,丝毫杂质也无。 徐子青用了之后,便知这定是极为昂贵。 云冽说道:“此处菜色于人有益,不妨多食。” 徐子青心中一暖,自然也不推拒。 两人用饭时都不多言,只偶尔以茶代酒,小酌一番。 一时间,气氛极是安谧。 饭后,徐子青方才察觉,之前竟是将救下的两个男童忽视了去,面上就有些发热。 他还未及说些什么,小二便又过来,收取花费。 这一顿饭食,竟用了数十下品灵石,着实不算便宜,云冽将灵石放在桌上,被小二手掌一抹,就收了走。 此时云冽便道:“住宿。” 小二闻言,更为欢喜:“不知几位要几间房,有天、地、人三字号房,不过若是通铺,却是没有的。” 他虽是说了这话,倒不怕什么,只看这人方才花费利落,就知不是无财之人。 果然云冽又道:“天字房,两间。” 312 312、 ... 仙人楼后有一处雅致的别院,内里亦起了楼阁,便是来客入住之所。 小二将一行人带到一座三层小楼,天字房便正在顶层。 云冽得了两块房牌,将其一递与双胞兄弟,说道:“你二人同住,子青随我。” 徐子青惯来同师兄同房打坐,此时自无异议,只叮嘱那一对兄弟道:“若有事,只管捏碎这一个符箓,我便过来。”他说时,就把一张灵符放在二人手中。 之后各自回房,并不多做流连。 这仙人楼十分不凡,每一间天字房里都有极强法阵,闲杂人等轻易不能攻入,只有房牌在手,方可自由进出。 云冽将房牌丢到门上,就见数圈涟漪晃过,便是门户大开。 徐子青同他一齐走了进去,房牌一取,那仿佛就又像是锁住了门般,很是逼真。 房间不小,也着实布置得不落俗套。 比起从前见过的一些客店摆设,此处不仅有一张供人酣睡的高床,更有两张软榻,每一张上都放置一个蒲团。 徐子青坐上去略作尝试,那蒲团里竟传出一股纯净灵气,似乎同一条灵脉相通……如此匠心独运,也不怪仙人楼花费那般昂贵了。果真是物有所值。 云冽并不如从前一般打坐入定,反而往侧门走去。 徐子青有些好奇,就抬步跟上,可才刚刚掀起门帘,就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原来此处竟是沐浴之处。 这浴房里有一个水池,约有数尺见方,内中白雾袅袅,略一呼吸,就绝十分舒畅。 嗅其气息,原来乃是药泉,也不知是经过哪位炼丹士调制出来,居然颇有效用。 云冽进来之后,便自脱下外衣。 徐子青神色略有尴尬,一时却不知是该出去,还是该继续留下。 云冽见他不动,说道:“此泉对我等有益,可来泡浴一番。” 徐子青眼见师兄宽衣解带,不觉后退一步,脑中又想起当年传承之地中事,便有些躁动。 深吸口气,他却是不能拒绝同师兄亲近,也就开始解衣。 只是他不甚明白,师兄分明还记得当日之事,为何却能这般……坦荡? 暗暗一叹后,他不由又想,许是师兄心中无垢,方能如此,而他心有邪念,自会这般胡思乱想。 很快各自都只剩下亵裤,云冽直直走入池中,就端正坐下,使池水一直没至胸口。 徐子青默然无语,老老实实,坐在了他对面之处。 此时二人之间,相隔亦是数尺有余。 白雾之中,云冽容貌倒少了几分刚硬,不过看来仍是冷峻,越发显得出众,让人心生仰慕。 徐子青定定神,面上也微微带笑。 说来他们多年师兄弟,情谊深厚,真正这般同池而浴,却是头回。 云冽并未阖目休憩,只看了一眼徐子青,目光略略缓和。 徐子青笑道:“这里是个好去处。” 云冽说道:“此处药泉生机颇盛,对淤积暗伤颇有效用。你之功法同它有相通之处,不妨多作体悟。” 徐子青点点头,就在药泉里运转功法,果然就有一道生机自药泉泉水里浸入通身毛窍,顿时化作暖流,便行全身。所过之处疲惫尽去,而先前消耗的真元,也渐渐复苏起来。 察觉之后,徐子青越发惊讶。 这药泉之药力极佳,不仅能刺激身躯血肉百脉,更对神魂有补充之能,虽说力量轻微,但若换一种配方、增加一些分量,怕是功效又有不同。若是有什么人受了难以痊愈的伤,在此处一泡,定然能发觉这等奇效,到时也定然要寻此楼主人询问……如此下一个生意,便也做成。 而他那师兄所言药泉生机,确是同木气有些相似,不过药泉中的药性,多半也有自灵药中得来,这倒并不奇怪。让徐子青略有感触之事,乃是木气融合。 药泉里诸多草药木气均以一种极合适的法子融在一处,彼此并不干扰,却有促进之意。 徐子青丹田中收取万木越多,木气自然也将更加混杂,不过他有乙木之精为本,并不怕木气驳杂、影响修为。但此时他却忽然想到,他本以万木为攻势,而万木各自为政、只凭容瑾压制,操纵起来却始终不尽人意,可如若他设法能将木气彼此牵制、融合,或者这万木配合起来,或者也能有一番妙用。 他这念头一出,脑中似乎又有体悟。 《万木融心之法》,亦是《万木种心大法》衍生篇章,能将万木木气协调,化为意识,被本命之木掌控,而修习功法之人为本命之木主人,就能一呼百应,更加得心应手。 这般得了新篇章,他便睁开眼,道一声:“多谢师兄。” 云冽原本见他若有所思,随即其面目上泛起青光,就知他已有所悟,就在一旁为他守关。 如今又见他睁眼,便道:“不必言谢。” 大约将药泉中药力尽皆吸收,云冽就站起身来。 他原本身形颀长,身躯亦很精壮,其肌肉极白,水珠滚落时仿若有光。只因他气息冰冷,寻少有人能直视,故而并不知晓。如今徐子青观之,心里颇有赞叹,只想道:师兄练剑不缀,才练就这一副好似精钢锻造的身材,我却大有不如。 且云冽自打成就仙魔之体,身体之强横更是远超其他真人,而这种体质一旦进境,也能加倍强悍,可谓拥有者修为越高,它便越发厉害。除此之外,其经脉之宽广、强韧,都非是原来可比,它血肉中所含灵气,亦是远胜以往。 另外还有许多妙处,都只能由当事之人一一摸索,可惜如此体质十万年难能一遇,并未留下什么线索,只知有这体质之人皆为能翻云覆雨的大能,究竟最难得的是什么好处,便没有流传下来。 徐子青正想时,云冽已走出水池,亵裤贴于身上,越发将身姿显得清楚。 ……非礼勿视。 徐子青一眼见到,面上发烧,就不由垂下眼去。 云冽周身灵光流动,转瞬间皮肤已是干透,再不同方才一般湿淋淋的。 他见徐子青仍呆在水里,便说道:“药性已尽,多留无益。” 徐子青才回过神来,面皮微红,也走出水来。 他身材同云冽有所不同,显得肌理匀称,体态修长,皮肤亦很白皙,更因身为木属修士,而有一种莹润光泽,能看出血肉之内勃勃生机,却又温和而不躁动。 云冽并未回避,将他一眼看过。 反倒徐子青颇为赧然,虽觉师兄目光与往日并无不同,然而不知为何,越发窘迫。 好在云冽不曾多看,很快自储物镯中取出长衣,披在身上,照旧一身素白。 徐子青忙不迭运转真元、将水汽化去,也取出青衫,立刻换上。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就到房间里去。 徐子青从前总是与师兄同住,便是在沐浴之前,亦不觉有何不妥,但此时却隐约有些不自在了。 他心知是自己心有妄念,才会对师兄举动那般在意,可却不能遏制,反而心乱了。 这房中的气氛……他也总以为与寻常不同。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徐子青忽然察觉一缕灵气波动。 此为符箓碎裂而来,正是他先前赠与双胞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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