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 “什么?这回它们竟然这样快就发出此毒,难不成有什么阴谋么!” “仔细看,这不过是最低级的灭灵血毒,想必还能抵抗!” “怕个什么?我等元器也将形成,便是防护罩溃散,也不要紧!” 下方众多武者兵士一面凝练头顶的元器,一面失声低呼。 但他们到底都是心志坚定之辈,只一瞬间,就立刻用了更大的力道,要把元器催生成型! 终于,更多黑色光柱扑来之后,那防护罩发出一声好似玻璃碎裂的清鸣,立刻碎裂开来。 防护罩,已然被破! 但就在同一时刻,每一个方阵兵士头顶的元器,也险而又险地形成了! 徐子青等一行挂单修士到来之时,正见数十元器如同山岳,直往莽兽群中劈杀而去。 有一柄大锤,轰然砸下,就把数千莽兽全都打死! 有一把巨刀,刀气纵横,将平原砍出赫赫地缝,陷进无数莽兽! 有一根长枪,枪尖连晃,化出数千枪影,将百头莽兽穿透成串! 又有长鞭、利剑、巨斧……多种元器,霸道无匹! 众修士也是见过世面之人,却从不知地位颇低的凡间武者将力量聚合起来,也有如此威势! 这般厉害的元器,便是一些金丹修士,都不能与之相比,若是想要硬接,恐怕也要吃亏。 如此多的元器打过去,就好比数十金丹一齐出手,短短几息间,已然把莽兽的先锋军清理一片,留下了无数残肢碎体! 那些军士见一击奏效,也都极有声势地高呼起来,正是士气大振。 但他们也很明白,这一招要耗费太多时间,也只得一击杀灭数万莽兽,再不能继续下一击了。 因而他们振奋精神,纷纷拿出锤炼百次、千次的配合阵型,悍不畏死地一同往莽兽群中冲去! 百万兵士冲杀起来,喊声震天,直通云霄。 如此气势锐不可当,使得高空的众多修士也都不由热血沸腾,感觉心境中似是被一种悍不畏死的英勇豪气所慑,也要猛力地杀上一场。 当是时,众多修士便如无数飞蛾,又好似无数雨点,纷纷扬扬地往战场之上飞落而去。 徐子青与云冽两人一个晃身,已是到了战场中间。 下方的独角莽兽正和无数兵士战作一团,它们之中只有赤角、金角的莽兽才能放出灭灵血毒,而且灭灵血毒分量也远远不及多角莽兽,故而往往便是众多武者兵士的厮杀对手。 而如他们这等修行之士,真正要对上的,却是这数十万独角莽兽之后的兽群! 几个御风术后,就同其他修士一般,徐子青与云冽,也终于看到了独角莽兽群的尽头。 在其后方,甚至有着不少于前方独角莽兽的多角莽兽,正在虎视眈眈! 很多修士见到,都立刻施起法来。 只见有许多灵光亮起,强一些的修士法宝急冲而下,将一些莽兽头颅打烂;而弱一些的则两两聚在一处,组成阵法,困住莽兽,再来扑杀。 而这些莽兽也极为厉害,都是把头昂起,就放出三色光柱,或黑、或赤、或金,一瞬爆发出强烈的亮光! 这些灭灵血毒十分厉害,遇上法宝后几乎一沾即污,毒性极其强大。有一些法宝宝光醇厚,就能将其寸寸消磨,待到磨尽了,这一场拉锯之战,便是胜了;但亦有几个修士较为弱小,一个法宝立刻污黑,随即被灭灵血毒穿透皮肤,就立刻也变作一个黑人,轰然落到地面去了,无声无息地死了个透。 原来这种灭灵血毒便是莽兽的天赋神通,但凡莽兽生出多角,便不拘犄角色泽,都能放出灭灵血毒来。 这种血毒极是可怕,若是沾上,除非立刻服下极珍贵的灵丹妙药,否则一瞬就会钻进身体,让人肉身化作剧毒。然而这却并非是最厉害的,更骇人的是,此毒既称“灭灵”,便是因它灭人灵智,当此毒入体,首先就要被侵蚀识海,让神魂、元神立刻消融,整个人灵智全失,与此同时,才是肉身败坏,变成尸体。 从此,竟是连转世投胎都不成了! 而且此毒之毒性,又与莽兽等级有关、莽兽犄角颜色有关。 金角血毒最是厉害,赤角次之,黑角再次,同等境界之下,五角莽兽的血毒可以除灭元婴老祖的元神,就连他们的元婴,也能全部毒化。 莽兽不能飞行,但这血毒炼到深处,能破入高空,把那修士一把拽下。 如此恐怖的血毒,如何能不让人心惊胆寒! 若真无这种神通,那些修士见到在空中将法术施放便罢,就哪里会对这兽潮那般警惕防备! 那些双角、三角的莽兽成群结队,放出的血毒越来越多,几乎遍布了半个天幕。有许多修士防得住一边,却不能护住另一边,不少都在一处背靠背来防御,再使出攻击力极大的法宝,直送下方,打死释放血毒的诸兽。 但饶是如此,仍旧有许多低阶修士被打落下去,变成了一堆腐肉。 只有化元期、金丹期的修士,能撑得更久。 但此时四阶莽兽未出,五阶莽兽更不知隐藏何处,再加上身旁许多道友陨落,就让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畅快。 徐子青和云冽也早已动手。 云冽自不消说,他周身剑气成罡,纵横无匹,那些双角、三角莽兽的血毒根本还未近身,就已被他剑罡绞碎,丝毫也不能来到他的面前。 而他这时自踞一方,擎起的金色巨剑霸道无比,将那一方上空其余修士全部荡开,随后就连斩而下,横扫一片。 见师兄有如此神威,徐子青也有心施展本事。 他周身青光濛濛,正是将乙木之气蕴于表面,将四面血毒腥气尽皆驱除。若是有血毒光柱冲天而上,他却能左右闪避,即便闪避不及,那数十根青云针化作一团青云,也将他护得严严实实。 但仅是如此,他不过只是能够自保罢了,如此战场之下,并不能让他甘心。 想了一想,徐子青手掌血光一动,已是抓住一条藤蔓在手心上。 如今他已能将容瑾外置,不需再同他血肉相连,既然如此,只要将其只做一件法宝使唤,想必也不会引人疑窦了。 232 232、... 妖藤一握在手,徐子青便将真元灌入,刹那间,他与容瑾生出一种心血相连之感,而容瑾心中那丝丝狂暴之意,也瞬时传到了他的心中。 是了,容瑾平日里再如何听话,可到底性情凶戾,眼下战场上血肉横飞,无数血食滚滚而来,自然是让它无比躁动起来。 徐子青暗暗催动头顶苦竹笛,霎时间一股清凉之感自头顶百汇灌入识海,使他神智清明,即便之后容瑾在他手中再如何残虐,也不能动摇他的意志! 然后他振臂一会,出手了! 这一根血色妖藤犹如一条长鞭,又好似一座血虹,瞬间打入下方的莽兽之海。 “啪!”只听一声脆响,那血藤已是抽翻了数头双角莽兽,而它们身上的血肉,也被抽出了一半。 之后随着徐子青持续甩动,妖藤左右抽打,每一鞭下去都有许多莽兽血肉横飞,一击毙命! 容瑾此时被作武器使出,并不能如同往日里那般尽情吸食,但只是与莽兽的短短接触,叶苞们也是不肯放过,非得多多啃噬不可。 徐子青知道此时很是不能让容瑾满足,就连连甩鞭,若是一半血肉不能饱腹,只消多多杀死莽兽,亦能有些补足。 于是连番血影之下,众多莽兽被吸精血而死,也留下了成堆的尸体。 而徐子青此举,自然也落在了其他人的眼中。 有数名仙道修士足踏团云,本在催动飞剑,与莽兽厮杀。 修为弱些的自是险象环生,一面要躲避灭灵血毒,一面要吞食灵丹、帮补法力,一不当心,就有一道血毒冲到面前,马上要将他毒死。 正大惊失色时,忽然有一道青光飞来,原来是一根青针,在吞吐青芒,将血毒寸寸驱离。 只见青芒层层晕染,将一个方圆照亮,被救修士被青光一照,霎时通体舒泰,一些明面伤处竟有些好转,他霎时大喜,这分明是仙道木属的修士,才有这般醇和木力!那修士刚想道谢,转头一看,却见那青针主人手持一条妖异藤蔓,一甩而出,就有数头莽兽殒命! 那分明是个气息纯正的温和少年,为何手中之物那般奇诡凶恶?一时间就让他有些呆怔,刚要说出的道谢之语也哽在口中。 不过这些念头也只是一闪,这修士立时再度张口,喷出了一把黄光莹莹的宝刀,正是他的本命法宝,要拿来护身。 之后徐子青大逞威风,亦有许多修士见到,都对他手中妖藤起了忌惮之心。 很快他身侧也渐渐无人,竟同云冽一般,都是各占了一片天幕了。 在那高高的城墙上,有几人双目中金光濛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场。 其中很明显的领头之人是一个银衣青年,生得十分高大,一张俊容如同刀削斧凿一般,轮廓深刻,俊美阳刚非常。 他此时开口道:“承浩,你观到此时,觉得如何?” 此人身后半步处,也站立着一个青年,他的长相俊逸,有一种翩翩公子的味道:“回禀王爷,这一回兽潮来得奇怪,属下已命人前去查探了。” 那银衣青年笑了笑:“你向来懂我的心思,放手去做就好。” 殷承浩躬身:“属下定当尽心竭力,绝不让王爷失望!” 两人说了这两句。 银衣青年再开口:“奚凛,你看那些挂单之人,可有值得招揽的?” 此时答话的则是另一个黑衣青年,他生得并不英俊,但五官都好像被利剑劈成,给人一种极为锋锐的感觉:“大半都是普通,不过也有几个金丹以上的还算不错,颇有潜力,值得培养。” 银衣青年就又笑起来:“仅仅只是有潜力可不行,如若比你们差得太远,对我可是没用的。”说到这里,他的眼里划过一丝厉光,“我这里,可不养废物。” 那奚凛却皱了皱眉:“虽说看不太清,但自那金光看来,我似乎能察觉一些威胁之感。” 银衣青年神色一动:“你是说……那也有个会剑意的?”他顿了顿,“我所能见领悟剑意之人,五指也能数过,你的剑意已到第三境界,已是我所见过对剑意领悟最深之人。你却说能给你造成威胁,岂非是那人于剑道不在你之下么?” 奚凛一点头:“不错。”他的双眼中一缕剑光闪过,“更有可能的是,还在我之上!” 听到此处,殷承浩忽然失声一呼:“剑意第四境?这不可能!” 奚凛说道:“可能与否,见过便知。” 银衣青年正在沉吟,后方忽然有一身披甲胄之人走了过来,口中也有几分尊敬之意:“王爷来此,末将有失远迎,有关此回兽潮之事,还请入内详谈。” 此人刚刚出声,那两人就都闭了口。 随后银衣青年面上挂了个温文尔雅的笑容,走了过去:“小王初来乍到,确是有许多事要向将军请教……” 说着就随那披甲胄之人走入内室,奚凛与殷承浩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在众多挂单修士的拼杀下,也有不少双角莽兽丧命。 但毕竟这些修士人数不算太多,即便有几个威力不错的金丹真人在连番施法,也不能抵抗那般多的莽兽浪潮。 就算是徐子青,在连续浮空挥动妖藤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体内真元的不断消耗。他神色不由一正,然后逐渐往云冽的方向移动而去。 同时,云冽的金色巨剑接连斩落,杀死、震碎了无数莽兽,而当徐子青靠近之时,他便略停了停,放开那一片杀域。 徐子青极快地站在云冽身侧,开口便道:“我体内真元已要耗尽,师兄护我片刻,容我帮补一二。” 云冽自无不允,当下周身剑光一震,已然把徐子青笼入那方剑域之中。 徐子青也不迟疑,手心里直接出现一个瓷瓶,自里面倒出一粒清香丹药,送入口中。霎时间一股清流滚滚而下,变作热力直入丹田,一刹将法力补充三成,他当下又连忙吃了两粒,就恢复到七八成之多。 余下的力量再不能借助丹药,需得打坐调息方可,不过而今恢复的这些,已是够他再撑上一些时候了。 很快重振精神,徐子青甩出妖藤,再度与莽兽拼杀起来。 他又抬手把青云针祭出,竟是在自己与云冽身边团团环绕,口中则道:“师兄用这种神通,想必消耗也很巨大,未免留下什么隐患,不如也先服食一粒丹药罢?” 许是的确耗费巨大,又许是不愿辜负师弟一番好意,云冽也是暂且停手,那金剑顿时溃散,只有他周身剑罡依旧盘旋,将迫来的灭灵血毒绞碎。 而他自己也取出丹药,放入口中,稍稍阖目后,身上气势便是大涨。 随后他并指一点,金剑破空而出,再度显出了无边神通来! 徐子青瞥眼见到师兄如此,心里欢喜,再与莽兽相斗时,出手也更凌厉几分。 但此时他却不再往另一边行去,而是与云冽脊背相靠,各控一方! 他二人本是潜力巨大、法力雄浑之人,尤其以云冽这般可杀死金丹后期的剑修,丹田有如黑洞,更是深不见底。连他们都有些疲惫、需得服食丹药固定境界,其余比他们不如之人,便只有更加狼狈。 这一个多时辰下来,就有更多修士力量不济了,有些修士驱使的飞剑、法宝灵光竟已有些黯淡下来,更甚者有连丹药都不及服用之人,就被灭灵血毒一击而中,化作腐烂的尸首,从此丧失轮回。 眼看着众多修士如雨点般纷纷陨落,徐子青见到,心里也有不忍。 他们这些挂单修士虽来历练,到底并非军中久经操练之人,为何那些军中修道的兵士还不出战? 云冽见到,先开口道:“待三角莽兽出现时,就有援手。” 徐子青一听,才有些恍然。 的确三角以上莽兽更加可怖,武者兵士尚能通过合击之力搏杀无数独角莽兽,那些修道的兵士定然也有类似手段,来对付更厉害的莽兽才是。 现下他们这些挂单修士,不过是先头打发一遍双角的,更为厉害的那些,镇边将军想必也不曾对他们寄托如何希望。 想到此,徐子青只得更加卖力,间或也将血藤送往一些支持不住的修士身侧,给他们弄出机会,以便逃生。 如此作为之下,还当真救下不少人来。 与徐子青一般,云冽亦是绰有余裕,他那金剑神通早已与他心意相随,任凭心念一动,就如臂使指,十分顺畅。空暇之间,他便也并指成剑,点出许多剑罡,同样救下不少同道的性命。 那些修士被二人所救,少不得就立刻催动本命法宝、或是什么压箱底的神通,立刻逃遁而出。要他们再留在这战场上,却是万万不肯了。 试想他们性命都难以保全,还奢望与皇子攀交作何? 不多时,空中修士死的死,逃的逃,留下来的十不存一,很快便从数千人,变作了数百人了。 同时,徐子青与云冽压力自然也是更大。 那些各色灭灵血毒不断向上喷发,密集时甚至在两人周身形成光瀑,极为惊人!血光与金光交错,形成一张巨大光网,就把两人层层围住! 空气里,甜腥之气扑鼻而来,一瞬让四面八方都是丝丝缕缕的毒香。 233 233、... 徐子青心里一惊,屈指一弹。 顿时头上苦竹笛骤然射出,释放一片青色光幕,霎时间一股极清新的气息如水流淌,立刻将那血毒甜香驱逐开去。 那苦竹向来有清心之用,其虽说只是上古遗脉、不至于百毒不侵,但大部分毒素于它而言,却是没什么用处的。 徐子青将其炼化之后,不仅能护住灵智,也能以其清音驱离魔祟,而今祭出来,对这些血毒气息也有妙用。 于是很快周身就清爽一片,徐子青略放松些,他之力只能做到如此,那如同巨网的血毒光柱,却是可由师兄来处置了。 果不其然,云冽也同他颇有默契,抬手先把金剑召回。 之后巨大金剑一弹而起,忽然分化为百柄之数,而后那些细上许多的金剑瞬时化作一个剑阵,四面八方,飞射开去。 这一刹那光网粉碎,然而金剑却也在此时消耗了全部力量,化为乌有。 徐子青立时祭出青云针,再度护在自己与师兄身畔。 云冽气息稍稍凝滞,又倾出一粒丹药,送入口中。 两人激战到此时,便是轮番服食灵丹,到底消耗起来也越来越快了。 正这时,忽然有数道碗口粗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不论是速度、粗细,都比之前的那些血毒更胜,甚至那些毒气扑过来时,有几个修士不慎嗅到,也立刻头昏脑胀,竟是一下立不稳云头,连着向下滑落数十丈远。 下方的莽兽蠢蠢欲动,另一道光柱直扑而来,就把其中一个修士瞬时击穿,把他化作一具尸体了。 这时候众人才发觉,这些放出血毒的莽兽,竟然头顶都有三根犄角,成群结队,而每一头莽兽,都能一次放出三道光柱! 众修士不由大骇。 若说方才那些双角莽兽还不至于让他们太过惧怕,现在就不同了。 三角莽兽力量往往在筑基修士与化元修士之间,而犄角已然蜕变为金色的,那根本就等同于化元期修士了! 如今的情形便是,下方有一个个群落的筑基修士、化元修士在对他们群起而攻之,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惧怕! 徐子青之前见到师兄使用神通,此时忍不住问道:“师兄,你现在还好么?” 云冽略点头:“无碍。” 徐子青轻叹口气,又道:“还望师兄多多保重,莫让我担忧了。” 云冽微微一顿,说道:“我虽好杀,却也知量力而为。” 徐子青听他如此保证,才放下心来。 然后果然云冽再用金剑时,再不以巨剑压迫。而是聚于手掌间,以剑术破开诸多血毒光柱,再以另一手屈指弹出剑罡,一一将下方莽兽杀之。 如此一来,消耗果然更小。 徐子青见状,心里也有些豪气,他手臂一个抖动,就让血藤如波浪一般翻滚,再一用力,它就犹若灵蛇,在莽兽群里穿梭。 眼下尚有余力,能多杀几只,便多杀几只,待到实在无能为力时,他自会驱使符箓,立刻逃遁的。 而且,三角莽兽已出,若师兄没有料错,那些个援兵,也要来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后方就有一股极强的灵压爆发。 这灵压并不纯粹,却无比强大,似是聚合了无数人的灵压而成,正在以极快之速,由远及近紧迫而来。 徐子青精神一震,暗道:来了! 随后,他便听一个声音响起:“诸位道友请先到一旁歇息,此处有我等即可!” 那声音十分雄浑,可见发声之人真元饱满,气魄惊人。 更有一种铁血杀伐的气势急速而来,像是一颗流星,带着暴烈的力量! 如此气势,若是心志稍不坚定,只怕就要被其夺了魂了! 徐子青只微微晃身,就将这气势挥开,不受他影响。 而后他看向云冽:“师兄,如何?” 云冽抓了他的手腕,说道:“先让出路来。” 话音一落,徐子青便觉身子一轻,晃眼间已是到了另一片空域了。 而原本两人所站的地方,已有数万大军密布,每人周身都有灵光闪动,霎时形成了一种震天撼地的压力。 在这样的压力下,哪怕只稍微接近一些,恐怕都要被碾碎,而这种汇聚起来的力量,更带着一种坚不可摧的意志。 在这大军的上空,似乎有一群疯狂的青狼之影,在不断地对月长啸。 兵魂! 这些在镇边城镇压莽兽平原已久、经历过无数厮杀的军士们,已然让他们的队伍形成了铁血兵魂!必然势不可挡,一往无前! 徐子青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在这样的压力下,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窒息感,绝不敢妄动一下。 他更知道,如果他敢踏入那些兵士的领域、敢去那兵魂的统领范围,那么他必然会死。 就算是师兄,也救不了他。 良久,徐子青才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温度。 原来云冽在方才拉他过来时,就不曾松开,这也让他能快速地反应过来。 “师兄……”徐子青忍不住说道,“这就是镇边城的兵魂么?师兄曾经来此地时,是否也曾见过这兵魂?” 云冽放开手,缓缓说道:“是。” 这兵魂,需得有无数年军士的意志积累,才能凝聚,而若要它真正成型,必须有无数代征战双方的鲜血洗刷这片土地,将无数军魂的死气、怨恨吸收。 可以说兵魂虽然应该是一种至阴之物,但它偏偏却是至刚至正的东西,它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凶物,但它也是能够庇佑一方军将、让他们的军士百战百胜的神物。形成得极为困难,可一旦形成,威力奇强! 能形成兵魂的地方,必然是代代征战之地。 而这样的地方,兵魂会吸收更多力量,代代增长,代代延续。 当这些修道兵士出现后,竟然也十分整齐,原本还在那片地方搏杀的修士,不论乐意与否,也都纷纷退去了。 但那些莽兽并不会给人撤退的时机,更不会因此而等待。 那些血毒光柱,更是半刻不停,不断地往高空迸发而来! 然后徐子青就看到,那兵魂动了。 兵魂中的狼影疯狂咆哮,滚滚音波吐出时,前方不少独角莽兽站立不稳,有些弱些的,更是有好多都立刻软了腿,瘫倒在地上。 地面上与独角莽兽厮杀的众多武者兵士原本有些落在下风,但兵魂一出,顿时士气高昂起来。 因着独角莽兽被兵魂克制,不少原本正要将兵士吞吃的莽兽膝盖弯曲,就立刻被经验丰富的武者一道断头,抢回了小命来! 顿时无数人大吼道: “兵魂出!杀无赦——” “莽兽死!人间定——” “军齐心!镇平原——” 如此呼喊后,士气更为旺盛,甚至高空里的兵魂,双双狼目也越发凶狠。 随后,那些修道兵士也动了。 那群穿着统一甲胄的兵士手中,骤然出现了一把黑色弯刀,似金非金,似木非木,有一种锐利厚重之感。但上面闪烁着寒芒,凹槽里更有黑色的血垢淤积,竟好像跟弯刀融为一体,变作了一种颜色。 这些弯刀,恐怕不知染上了多少敌方的鲜血。 也不见他们如何动作,忽然间就变成了好几个阵型,身形奇诡让人难以捉摸,但彼此之间有似乎有着微妙的联系与默契,给人以“牵一发而动全身”之感,但毋庸置疑,每个人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却要比他们本身气息所显示出来的境界,更加高上几分。 这些修道兵士纵身一扑,那弯刀就斩出一道极犀利的黑芒,直扑兽群! 是刀罡么! 徐子青瞳孔骤然一缩,随即摇头。 不,不是…… 只见那黑芒很快落下,只一触到血毒光柱,就让其迅速融化。 自然是血毒越厉害,融化越慢,黑芒也落下更慢,但毋庸置疑,那黑芒正是血毒克星,能将其全然化解! 这般的力量,虽不及云冽金剑碾碎血毒来得痛快顺畅,可比起徐子青的青云针驱毒却也不差多少了。 有些黑芒与血毒相互抵消,但那些千户级军士释放出来的黑芒,消融起血毒来却要更快。一旦黑芒占尽上风,血毒立时融化,而黑芒尚未散去,一瞬击中一头莽兽,就立刻让它爆裂开来! 如此反应,堪比火雷,甚至牵连旁边另头莽兽,使得下方一片血肉横飞…… 徐子青真觉叹为观止,他从未见过如此气魄、如此剽悍的两军对战,即便一方是人、一方是兽,那等铿锵战意,却好似能让人马上热血沸腾起来。 他两世为人,平日里总是平和自律,却从不知原来在战场上,他也能有如此热意满胸,亟欲爆发出来。 不知不觉间,徐子青已看了小半时辰,精气、真元都略略恢复一些。 他这时又道:“师兄,我欲再战,你欲何如?” 云冽道:“且随我来。” 凡是莽兽聚集之处,便有大军压阵,与其对战。 但有些莽兽略显稀薄处,却仍有一些挂单修士在竭力而为。 师兄弟两人也寻到一处薄弱之地,立刻放出神通,同之前大军未来时一般出手,其凌厉处,尤胜方才三分。 许是兵魂在上之故,他两个的战意,竟也随着战局拉长,而更加炽烈起来! 云冽金剑所指,杀意冲天,成就一片灰灰。 突然间,另头有一道极强寒意冲来,有人朗声道:“前方的剑修,可愿与我比上一比?” 徐子青心里一惊。 这……这也是剑意? 234 234、... 人未来,声先至,又有一片锐意勃发,直逼后心。 徐子青与云冽二人收起各自手段、神通,又俱是将术法布于身侧,随后转过头去,防备那人。 正是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已到近前。 徐子青暗暗将其打量,就见此人周身剑气纵横,毫不遮掩,其气魄之锋锐,几乎直捅云霄,惊天动地。 这人的剑意,极寒极冷,同他师兄给人的观感,竟似有几分相同之处。 便让他不由想道:莫非悟得剑意的剑修都是如此么? 但下一刻,徐子青便觉得并非如此。 原来此人来后,弹指一点,指尖无形迸发而出,居然呼啸中生出一种霜天雪地之感,那剑意并非始终无形,而是一旦点出,就渐渐生出一种冰白之感。 转眼间,下方有数头双角莽兽都被冻结起来,如同冰雕,栩栩如生,随后忽然一声脆响,就爆裂开来,变成一堆冰屑。 这情景既是寒冷,又是瑰丽,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霜杀之美! 徐子青霎时明白,此人的剑意的确冰寒无比,但它与师兄的极寒杀意却并不相同。 师兄的杀意,乃是一种气势,让人自心底生出恐惧,由内而显诸于外,使万物神魂都为之冻结。主杀戮,次为寒。 但这人的剑意,却是修炼的冰雪之剑,直接显现于外,而与内因无甚关系。这一种剑意,主寒,次为杀,是因极寒而能杀人。 云冽与那人相对而立,足下都有剑意吞吐,一身气势皆是凌人。只不过一人着白衣,一人穿黑衫,倒是颇有几分互相较劲的意味了。 徐子青知道,他的师兄,对来人也有些兴趣——或者说,是对来人的剑意有些兴趣。 黑衫青年神情冷漠,只说道:“你已消耗许多真元,我便不同你比神通,只比剑意。只看你我剑意出动,以其震死莽兽之数来决胜负,如何?” 剑意虽说也要真元驱使,可相对而言耗费不大,故而它才往往让人闻风丧胆,便是因着即使剑修真元只剩下一层,也能轻易让剑意出动,搏杀敌人。 云冽神色不动,略颔首道:“好。”此言一出,他又看一眼身旁之人,“子青,你且离得远些,将心脉护住。” 徐子青一听,哪里还不明白厉害?顿时点头:“是,师兄。” 语毕,他身形一晃,已在百丈开外。 不仅是徐子青如此,云冽与黑衫青年两人所在周围各处,那些修士也极有眼色地往四处散去。他们修为虽说也算不错,可眼前这两个分明领悟出剑意的强大剑修将要比试,他们却是连观战也不肯的。 否则遭遇池鱼之殃,就要连累了自己的性命了! 战场空开,唯有下方诸多莽兽仍在挤挤攘攘,它们可不顾修士之间有什么承诺、算计,只管一径放出血毒,要把这些酷爱腾空的该死修士拖将下去,尽情杀死,才能一泄心头恶念。 而云冽同那黑衫青年也是身影晃动,眨眼间,已是东西各据一方。 随后一声巨响—— “轰!” 两道极其锋锐的无形意境骤然劈下,一瞬卷起惊涛骇浪,无边杀意与寒雪犹如风暴,夹杂着不可抵挡的强大意念,猛然爆开! 刹那间,无数莽兽冻结起来,变得僵硬无比。 只见那东面杀念席卷,众多莽兽身上陡然凝上一层薄薄冷霜,之后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绞动,立时崩裂,带出浓烈而猩红的鲜血。 这正是一种万物皆杀的绝美,惊心动魄,让人为之目眩神迷,难以自拔。 而西面化作一片冰天雪地,凶戾的杀意充盈其间,凝聚成无数冰凌,又化作无数利剑,肆意穿梭。更有无数莽兽好似被大雪覆盖,遍体生白,之后利剑刺去,却没有一丝血液流出。 便显得世界之内冰雕玉砌,一切尽为霜雪。 两种剑意互相碰撞,又仿佛相互排斥,它们将无尽杀念与莽兽对撞,就将方圆一里内的兽群笼罩在一种奇异的领域之中。 在这片领域里,莽兽一群群倒落下来,又一群群往前方涌去,似乎杀之不尽,除之不绝。 “奚凛说得不错。”忽然有人淡淡开口,“果然已是剑意第三境了。” 徐子青心里一惊,有人! 他闻言立刻转头去看,才发觉就在与自己相距约一丈处,恰有一团红云。 那云上立了几个男子,之前那番话,便是为首的银衣人所言。 见到之后,徐子青一面暗暗警惕,一面又略略松了口气。 方才那声音那般近,他还以为有人近身、却未被他察觉,而今看来,那人并非是近了身,而是修为深厚,能将话语传得颇远。 只是这样一个气质极为尊贵的青年,却为何要特特让他听到此言? 正在他暗自揣测对方用意时,那青年倒是又开口了:“小兄弟同那东面之人,不知有什么关系?” 徐子青一怔,随即说道:“那是我的师兄。” 银衣青年便是一笑:“这便巧了,西面之人恰是与我交好。小兄弟若是不介意,不如过来一叙?” 徐子青略思忖,应道:“也好,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因快速查探过那几人境界,倒也没有那种元婴老祖带来的可怖压力,虽是比他厉害许多,但也俱是金丹修为罢了。 徐子青自恃有容瑾在手,并不惧怕,只想着若是对方有什么不善,他离得近些,容瑾出手后把握也更大些。他的师兄既然同人在斗法,他少不得就要多计算计算,以免落入他人圈套,却让成了师兄的累赘了。 一边思量着,徐子青身法也快,立时就到了那银衣青年前方。 那银衣青年身旁有个俊秀男子袍袖一挥,红云前那层极薄雾气便已消散,任他能踏上那红云去了。 待站稳后,徐子青拱手为礼:“见过诸位前辈。” 银衣青年一笑,虽说眉眼间自有一股天生傲气,但说话之间,倒也算得上和善:“不必多礼。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徐子青神色仍是肃然:“晚辈徐子青,乃是同师兄一齐来此地挂单的。” 银衣青年就不再问,只笑道:“既然相见,便是有缘,我那兄弟乃是一位剑痴,难得遇上令师兄,就有些意动,才如此贸然出言相邀比斗……还望徐小兄弟同令师兄不要见怪才好。” 见对方那般客气,徐子青也温和一笑:“师兄迎战,想来也是生出战意,前辈不必介怀。” 银衣青年眉头微挑,不再开口。 那边的两位剑修,却又动了。 名为奚凛的黑衫青年先行动手,他手臂一抬,周身凝而不散的强烈剑压便骤然散去,下方的冰雪也好似立刻融化,变得同之前那般了。 随后他掐了个剑诀,道一声:“咄。” 就好像有一种轻微的寒意如风一般向下蔓延,转瞬间铺了开去。 被这寒意笼罩的莽兽,忽然气势一变。 而云冽也一点指,将一片剑域扩散。 这剑域之中的莽兽们,也立刻变化起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这两边的莽兽都互相残杀起来! 它们的眼睛变成了更浓郁的猩红,闪烁着无比暴戾的光芒,它们好像将四周的其他莽兽都看成了敌人,开始向对方喷吐毒液,甚至用犄角、利爪、獠牙互相顶撞撕咬,甚至生生地将对方咬碎吞下。 仅仅只是片刻工夫,下方泛出的血腥气,就比刚才两个剑修以剑意斩杀时更加浓烈数倍、乃至十数倍了! 云冽眼中的金色光芒,也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那黑衫的奚凛目中则是两团白芒,发出耀眼的亮光。 他们二人都在催动剑意,而这种神通,便是剑意第一境的衍生之能。 此境一出,可使针对之人神智混乱,陷入幻觉之内,就正如那些莽兽一般,它们不仅因此而将其余莽兽视为人族,更是不知在幻境里见到了什么,把原本就凶戾残忍的性子,更加激发了十成十了。 也是因此,厮杀得这般惨烈。 在那些莽兽互相残杀之间,慢慢就有一边占据上风。 但更为奇异的景象出现了。 就在撕咬双方的其中一头莽兽被杀死时,刚刚咬破它喉咙的另一头莽兽忽然透露爆开,也倒了下去。 此后就仿佛开了什么关卡,每逢一方身死,另一方也同时毙命,次次爆头若此,从无例外。 这又是剑意第二境,动摇神魂,破灭灵智。 造诣越深的剑修,修为越高,就越发能轻易以剑意震碎对方识海,而识海一毁,其中神魂便也碎得干干净净了。 就如同这些莽兽一般,头颅炸裂,殒命当场! 云冽与奚凛这两位悟得剑意的剑修,连番使出了剑意三个境界的手段,你来我往,毫不相让。 看起来,似乎也不分轩轾,旗鼓相当。 正这时,奚凛忽然说道:“我之手段已全然使出,不知你可还有其他神通,让我见识一番?” 他悟得剑意三境,于此道上以往从未见过敌手,如今发觉这白衣剑修周身剑压似乎比他更为强盛,自然技痒而来。 如今见过这些,便知之前所料不错,可若是他并非错觉,此人当不止如此才是……就不知,他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下方的莽兽已然接连身死,碎尸兽血成山成海,是一派地狱惨景。 其余诸多地方兽潮仍未停歇,但这一片剑气笼罩之地,来的莽兽却少了一些。 此时云冽杀意裹身,冷声说道:“如你所愿。” 说罢,他眉心金光闪动,五指倏然收缩! 235 235、... 下一瞬,一种极为恐怖的意念骤然压下! 这意念如山如岳,如海如渊,疏忽间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有数头莽兽被首先压制,口、鼻、耳里都立刻汩汩地流出血来,随后就仿佛被什么重物挤压,整个身子、皮毛之间,也尽皆被溢出的鲜血染红。它们的眼里布满血丝,陡然凸出,跟着张口想要吼叫,却是一声不及发出,已然猝死过去。 稍远之处,这意念仍在不断蔓延,所过之处留下无数兽尸,就算之前就死去的莽兽遗骸,也仿佛再次被折断骨头,瘫软无力。 随着意念越来越近,那红云上的众人也立刻察觉到了这种可怖的压力。 银衣青年原本面带笑意,但一经发现此事,立刻神色微变:“如此浩瀚的剑意,果然是第四境才有的力量!” 他虽不曾见过,却多少听那奚凛谈起。 剑意第一境,剑修能化出无数幻境,剑意乃是虚幻之物;剑意第二境,其意念半虚半实,可直接攻击神魂,摧毁神念;剑意第三境,剑意由虚化实,生成剑域,能自由伤人,百般遂心,千种如愿。 而剑意第四境,其剑域笼罩之地,除非与其境界相同甚至更有胜之,否则凡修剑者意念都要被他压制,于剑之一道上,剑域之主再无敌手。而非修剑之人,也要被其影响,心志愈坚,影响才能愈少。 银衣青年神色有些复杂,剑意未到时,已让他好似看到了无边剑影,险些就要侵入他的识海,此举就连奚凛也不能做到,若非剑意第四境,又当为何? 当是时,他张口一喷,就喷出了一尊火红色的小鼎,其身子一抖,就倾出了十多团艳红火焰,在前方盘旋。 这时候,银衣青年方觉压力一轻。 然而那剑意却堪堪只到了红云前一丈处,就停了下来,不再蔓延。 徐子青前方青云针洒出一片青芒,被剑意弹回,他却毫发无伤。 银衣青年见状,若有所思。 在这第四境下,便是相聚数百丈的旁观众人感知分毫,也免不了要受些影响,何况那正处于剑域之中的奚凛,被这意念紧紧盯住,自然越发难耐。 才刚坚持不足两个呼吸,他的七窍之中,隐隐也沁出一缕血丝来。 奚凛面沉如水,神色坚毅,他骤然暴起,道一声:“喝!” 刹那间,眉心之处飞出一柄长剑,通体如冰,晶莹无比,其剑身雪白,而白到极处时,又仿佛剑锋晕上一抹幽蓝,才刚刚释放而出,就带来一片极寒之气,霎时席卷各方。 在这股寒意爆发之后,像是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剑域,似真似幻,似实似虚,一点点吃力地顶在了奚凛的头顶,给他营造了一丝喘息之机。 奚凛伸手抹去面上的血水,大口地喘气,一面吃力说道:“剑意第四境,果然……名不虚传。” 云冽神色不动,并不言语。 那剑压亦无改变,这般情状,便让人觉得有些冷酷起来。 奚凛张口吐出一团精血,正喷在雪色长剑上。 长剑被血喷中,一瞬泛起了一层淡红,更是灵光大涨,激起了一种极为强烈的气势,再度加持到头顶剑域上。 那剑域源源不断地吸取长剑上散发的寒气,那虚幻的领域仿佛也凝实了些。 但正是它凝实了,却让人更清楚地看到,在浩瀚剑压的作用下,小小的剑域突然生出了一条细微的裂缝。随即裂缝逐步扩大,蔓延到整座剑域之上。 寒气每每补充,就把这些裂缝捏合些许,可即便是寒气不断,剑域上的裂缝仍旧是肉眼可见地增加着……摇摇欲坠,随时随地,都可能碎裂。 这就是境界的差距。 在剑道上从无取巧之理,而剑意乃是剑道精华,全凭个人领悟,否则即便得到了先辈的传承,也不可能有所进益。 于剑意之上,每一个境界都是天差地别,圆满为十,分成而划分。 如第一境,不过是一成剑意到三成罢了;第二境为四成到六成;第三境则是七成到九成;至第四境,又叫完满之境,为剑意十成。 十成顶峰,是为剑意大圆满。 云冽以大圆满境界压制第三境,自然是毫不费力,两人纯以剑道领悟比拼,而与真元无涉,更能显出两人境界不同之处了。 故而奚凛已败,毋庸置疑。 只是之前二人比拼猎杀莽兽之数目也罢了,此后奚凛要求再见云冽第四境之威,便是一种挑战。剑修之间的挑战当真是再寻常不过,可当真到了如此层次时,生死也不在计较之内了。 因此,当奚凛的剑域被云冽的剑域挤压摧毁之际,便也是奚凛殒命之时! 百丈外,银衣青年的神色变了。 以他的眼力,自然也将二人的比斗看得清清楚楚,更是知道奚凛败局已定,如今正是生死危机。 但奚凛乃是他的得力属下,天赋出众,万里挑一,他是万万不能让他在此地因一场比斗而陨落的! 需得阻止此人! 银衣青年当机立断,看向身旁的青衣少年,开口就道:“小兄弟,不过是相互比斗一场,不必伤了和气,我便要前去拦下生死之争,不知你可愿与我同往?” 徐子青修为虽不及这几人,也晓得这银衣青年叫他同去,也是有些算计。但一来这银衣青年气度颇好,并没什么恶意;二来他也担忧银衣青年出手阻止对战时对师兄将有不利,自然要一齐过去瞧瞧,也能放心——即便真有什么不妥,左右他们师兄弟二人也在一处,但有什么结局,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他便微笑点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银衣青年心下焦急,面上只是一笑,就掐诀催动小鼎,足下亦驾红云,直往那一片剑域方向冲去。 小鼎通身火焰耀耀,猛然一撞—— 无边杀念汹涌而来,刹那间,就好像有无数个“杀”字灌入识海,迅速将内中占满,使得胸中猛然也生出了无数杀意,双目之间一片猩红,无物不可杀,无处不是杀! 脑中更现出四个大字来,是为:天地皆杀! ——不好! 银衣青年猛然清醒,这剑域好生厉害,那剑修不知是何等意志强悍之人,竟把剑域凝练到如此地步,哪怕只是稍微触碰,也要给它影响了! 他自问已是金丹后期的修士,与元婴老怪之间只有那一线之隔,平日里素来很是自得,亦是自以为心志极坚,不为外物动摇,不料今日却在此地吃了个亏。 银衣青年旋即又摇了摇头。 此地正是杀伐四处,杀气极为旺盛,而那剑意中杀念与此地杀意结合,才会这般轻易迷惑住他。若是在其余地方,倒不至于如此了。 这般回过神后,他便挥去心中那一抹晦暗之感。 其身后诸人也纷纷醒来,他们都有各自压箱法宝、神通,如今也只是怔了一怔,倒不至于被困的。 银衣青年转头看一眼徐子青,却发觉他毫无异状,心里不由暗暗惊讶。 这少年人分明只有化元初期修为,竟然有如此抵抗之力?不过随后他一转念,又不以为然。想道:少年人有这一位师兄长在身畔,想必早已多次见识,能够不受迷惑,也不算有什么奇异之处。 一众人醒过神后,都晓得若是再进一步,就要给剑域绞杀,即便强力突破,恐怕也要有不善后果,就一齐将视线投入剑域中去。 只见那处一片绝杀中,有一白衣剑修肃然而立,气息冰冷,不动如山。 他分明并不算极为高大魁梧之人,此时在众人眼里,却仿佛占尽天地,在茫茫众生中只留一人身影。 如此情形,仿佛这一方世界都变成了杀念,而杀念之中,有一道惊天剑意。 此人仿佛是人,又仿佛不过是一柄利剑,直破苍穹。 银衣青年见状,神色肃穆起来,传音过去:“还请道友停手,莫要伤了和气!” 那白衣剑修略略转头,一一将众人扫过,眼里无波无澜。 此人无喜无怒,无忧无怖,好像世上万物都不能入他眼中,七情不生。 银衣青年暗暗皱眉,只道这回非得要拼杀一场不可,否则以这白衣剑修那般厚重的杀意,怕是不能留手了。这般想着,他心里亦觉有些麻烦,然而视线却一直不曾移开,也在寻找那剑修的破绽。 忽然间,他“咦”了一声。 原来那剑修目光落在他身旁青衣少年身上时,却是将人看在了眼里。 这就让银衣青年心里微微一动。 他略思忖,就开口道:“我方才与令师兄传音,不得回话,想来是传达不去。徐小兄弟,如今事情胶着,还望你试上一试,叫令师兄手下留情罢。” 徐子青听出这银衣青年话语中颇有焦虑之意,再摸不准此人身份,也确觉不必以命相搏,就立刻应下:“师兄素是面冷心善,我且试试。”说罢,他就也传了音去,唤道,“师兄,师兄!且停手,要出人命了!” 说来奇异,徐子青连番唤了数次“师兄”,云冽总算有所反应。 他静立虚空,足下剑意吞吐,然而周身气势却霎时如冰雪消融,一瞬间剑压尽皆收敛。 杀意如风散去,其带来的无尽挤压之力,也随之消失了。 这就使得众人身上一轻,神智亦是一清。 徐子青心下一松,立刻御风奔了过去。 236 236、... 云冽收了剑域,神色仍是十分冷漠,见到徐子青过来,目光才略略缓和些许。 徐子青见到师兄无事,心中也是大松,就立时说道:“师兄方才使了好厉害的手段,想必消耗不少,不如先服食一粒灵丹罢。” 云冽微微点头,取了丹药吃下,周身气息也不再如之前那般遗世独立,而与平日里仿佛了。他再一眼看过去,虽仍是没什么情绪,但也不再给人一种极度恐怖的危险感。 徐子青自然明白师兄之意,就将方才诸事传音细细说与师兄知道,便是连一些细枝末节之处,也不曾遗漏。 另一边,当云冽将第四境剑域收起时,那奚凛头顶的虚幻剑域就立时碎裂,那一柄冰雪长剑上的灵光早已黯淡不少,看得出已是元气大伤。 不过好在那剑域撤得及时,及时有些不妥,到底也没将奚凛伤出个好歹来。 收起本命灵剑后,奚凛一个晃身,就回到了银衣青年身畔。 银衣青年见他如此狼狈,便问道:“可有大碍否?” 奚凛摇头道:“第四境果然非同小可,我受了一些内伤,本源也有些震动。” 银衣青年闻言,不由皱眉。 奚凛却又道:“幸而境界未损,这些损伤,只要静静打坐数日,也就无事了。” 银衣青年这才展眉,但神情仍有些肃穆:“此人来历,你可窥得了?” 奚凛神色一正:“此人的剑意之中,杀念如罡,除此之外再无半点杂质……我原以为能培育出剑道上胜我者乃是南域万剑仙宗之人,不过此时见过,才知恐怕不然。若我没有料错……”他略微沉吟,就说道,“此人应是天龙榜新晋的金丹修士,一入榜即攀升第五位的戮剑云冽,乃是东域五陵仙门第三百八十二代弟子中,核心弟子之首。据我所知,戮剑云冽所修剑道便是‘无情杀戮剑道’,与此人所显出的特征,极为相似。” 短短数句话,竟是已把云冽的来历说得一清二楚。 银衣青年眉头一挑:“哦?我记得三十一弟便在那榜上。” 那天龙榜不过只收录百岁以下得成金丹之人,如他这类地位尊贵之人,天生就有无数珍贵资源供他取用,又有许多皇族事务处理,如此并非一心苦修之下,往往不能百年内结丹,反而更多是厚积薄发,后来居上,因此倒是对这等潜力榜没有太多关注。 除非这天龙榜上之人做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又或者潜力大得足以让他拉拢,否则,只怕是连名姓他都不能记得清楚。现下听得奚凛这般提起云冽,加之方才见到云冽手段,他心里才有了几分兴趣。 奚凛跟随银衣青年多年,自然也对他颇为了解,当下便解释道:“那无情杀戮剑道乃是我等剑修中俗称‘死剑道’之类,因着于七情上限制极大,故而数万年来,都无人能够结丹,往往就是废了。前些时日见有剑修于天龙榜上一飞冲天,才引起许多人的注目,查探之后,方知此人所习。不止我对他颇有兴趣,天下间众多有些造诣的剑修,对他大约都不能忽视。” 银衣青年闻言,竟抬手摸了摸下巴,那一双极精亮的双目也微微地眯了起来。 奚凛心里微动,他这位王爷露出如此神情,怕是有些念头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那边徐子青也正好将事情说完。 银衣青年笑了笑,竟率先乘云行了过去,开口招呼:“徐小兄弟,这位就是你的师兄罢,可能与我引荐引荐?” 徐子青见状,立时明白,当下看一眼师兄。 云冽神色不动,并无阻止之意。 徐子青便笑道:“这位的确便是晚辈的师兄了,名为云冽。师兄素来寡言,还望前辈不要见怪才是。” 银衣青年笑吟吟说道:“令师兄乃是真性情之人,正合我的脾胃,我哪里会有什么见怪之意?如今这战事一时不能停歇,恐怕还有十数日争斗,两位今日也辛苦了些,不妨回去略作歇息罢。” 徐子青听他这般说,自然也是说道:“我与师兄正有此意,确是要先回去调息一番了。” 银衣青年笑意更甚:“方才我这兄弟太过鲁莽,还蒙云道友留手,而我对两位也是一见如故,不如就让我对两位稍作招待,也聊表谢意了。” 前头几句弯弯绕绕的铺垫过,他这时才将本意说出,很是顺理成章,也很是让人不好拒绝。 当然,若真要拒绝也并非不能。 可是被人如此诚心相邀还不肯应酬,就有不识好歹之嫌了。 而且……徐子青总觉得,这银衣青年看着并非常人。 因此同云冽稍稍对视后,他就一笑:“那晚辈便代师兄多谢前辈了。” 一行人立即掉头,弃了这遍地莽兽的战场,直往镇边城内而去。 城墙上众多修士仍在各施手段,但见到那红云飞来,却是将大阵打开一个口子,把众人放了进去。 到了城内,红云直飘向一处青石垒成的屋舍,高有数层,看着并无如何华丽,但相比众多兵将的住处,却又不知要好上多少了。 银衣青年降下云头,把那师兄弟两人引入屋舍之内,并请他们在一间内室入座。他自己则坐在首位,左侧乃是他的数位“兄弟”,实则却是他属下之人,而右侧,就是徐子青与云冽两个了。 很快有数名美婢过来献上香茗,灵气氤氲,嗅之清香扑鼻,显然乃是一种上好灵茶,饮一口,就有一股清流自喉间而下,汇入丹田,顿时通身一片暖融,极为舒服,也极为享受。 几人静静享用片刻,不曾如何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灵茶品了过半,那银衣青年才笑着开口:“徐小兄弟,云道友,不知两位觉得这‘幽蓝香茶’滋味如何?” 徐子青也是温和一笑:“入口回甘,滋味无穷,还要多谢前辈款待了。” 银衣青年早看出这师兄弟两人之间情谊极为深厚,那云冽性子孤冷,不欲与人闲谈,一应对外交涉,都是有他那师弟徐子青来周旋,彼此之间极为信任对方。因而他虽对徐子青的化元修为不甚看得上,可看在云冽的脸面,他对徐子青也是颇为客气的。 他生得俊逸,一旦客气起来,越发让人心里舒坦:“不必客气,若是两位喜欢,过后我要婢子送一匣与你们,也算一份见面之礼。” 见主人家这般客气,徐子青还能如何?自然是连声道谢,同他你来我往,又闲聊了好一阵子。 之后,那银衣青年终于说道:“说了这许久,我倒忘了介绍。我名轩泽,是当今衍帝第十二子。”他又往左侧一看,续道,“这几位是我的门客,早年就随我一处,同嫡亲兄弟也无甚不同的。” 徐子青面上一怔,但转念间,却并没有多么吃惊。 这个银衣青年自打出现,从做派到气度,都十分不同寻常,而他在城内又有如此屋舍,就越发知道他来历非凡。 如今听闻他乃是大衍帝国的十二皇子,反而让他觉得理所当然了。 只是,这十二皇子对他们那般客气,必然不是毫无缘由。 徐子青心念电转,已是想了许多,但神色上则是露出几分讶异,连忙拱手道:“原来前辈身份如此贵重,晚辈失礼了,失礼了。” 轩泽却是大度一笑:“徐小兄弟并非我西域之人,我这身份也不算什么,再者原本是我早先忘了提及,哪里能说是你失礼。” 两人少不得又互相客气一番。 徐子青心里叹气,一面打起精神应付这位皇子,一面暗暗无奈,也不知要这般折腾多久,才能入得正题,得知这皇子究竟有什么目的。 那边轩泽跟徐子青说了几句后,也越发明白他年纪尚轻,性情上虽不说单纯直率,可也很是干净,也颇有原则,倒不是那类反复无常、阴险毒辣之人。 轩泽两百余年来,见识的人着实不少,摸清了徐子青的底子后,再从中窥得云冽的几分性情,就立刻明白该如何同这师兄弟两人交谈了。 当下他就不再继续绕圈子,而是直接开口:“我轩泽受封大衍帝国天成王,一心要更进一步,也在朝中获得更多好处,故而手下需要许多兄弟来相助于我。此回我见识到云道友那般潜力,十分仰慕,便想要邀请两位做我王府的门客,不知两位可否……” 徐子青听完,就是一怔。 这、这是在招揽师兄么? 他自不会以为这位天成王带上他,就当真也对他有什么意动,必定还是看中师兄的力量,才将他顺带了去。 只是师兄如今在五陵仙门的地位已是颇高了,资源之类更是不缺,又怎会再来投奔西域的一个皇子?天成王这般念头,也着实太过痴心妄想了…… 那天成王轩泽既然能爬到如今的位置,自也不是胡乱开口惹人发笑之辈。 他当下又道:“倒也不是要让云道友为我终生效力,只是请两位到我王府上小住罢了。所谓‘门客’不过是个名头,我此番相邀,也不过是想要在夺取秘藏之时,多几分把握。” ……秘藏? 是了,定然是最新出现的天澜秘藏,但凡是有些势力的修士,理应都已知晓的。 只听轩泽继续说道:“不知两位可曾听说过……剑形木?” 他这回,看得却是云冽。 237 237、... 剑形木! 这三个字一出,即便是云冽,目光也不由微微闪动。 如他这类一心剑道的修士,自然无不听闻过这种奇木。只是这奇木只存在于上古典籍之中,乃是极为遥远的传说,但万万年来,从未有人亲眼见过。 可这个大衍皇朝的十二皇子,居然敢如此开口——他便是并非真正知晓此木所在,也定然有它的线索! 徐子青长于草木之道,他自然也听说过。 这种剑形木,传闻只有在无数领悟了剑意的剑修大战陨落后的地方,经历无数年的衍化,当大地不能支撑这些遗留下来的剑意肆虐,才能孕育出这么一株奇木来。但它究竟是什么样子,却早已失去了真相了。 可毋庸置疑,所有的传说里,能亲眼见到这种奇木的剑修,都会获得无以伦比的好处! 倘使真的能找到剑形木,那么不但云冽能获益,就是拥有《万木种心大法》的徐子青本人,对它也未必没有一些念头的。 经由莽兽之战后,徐子青也越发明白了自己仍旧羸弱,以他此时的积累,即使将来成就金丹也没什么好处……所以,为了不被师兄落下太远,他必须收集更多的从木,甚至是次木才是。 他手头的功法,就注定了只有他能容纳的草木越多,才能回馈给他更大的力量!他以血肉真元喂养万木,而万木便予他保护,给他提供更加精纯的木气! 一时间颇为动心,徐子青定定神,就答道:“自然听过,前辈的意思是?” 轩泽“哈哈”一笑:“想必两位也知道,要在秘藏里得到更大的好处,必然手头要有一张地图,不巧我的手里,也就有这么一张。”他略略一顿,让师兄弟两个消化了这个消息,续道,“而我手头的这一张地图里,恰好就记载了有关剑形木的之事。” 徐子青神情十分惊讶:“前辈是说,秘藏里有剑形木,而前辈的地图,就告诉了我们剑形木的所在么?” 轩泽神色里很是自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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