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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是难以出去平原了。” 沈彭也道:“我等被莽兽逼迫若此,心里实在不甘,这几日等候师长前来,也不愿浪费光阴。故而情愿同前辈一齐历练,将所得之物尽皆献与前辈。待师长到此,我天阳门也定有厚报于前辈。” 秦绣儿接道:“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徐子青的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悦来。 这几人的心思,他不必多想,也能猜测出来,可他一心苦修,容瑾亦要吞吃血食,若是带上他们,便很是麻烦了。 如此果然还是不能应允,当立时回绝才好。 他正要开口时,忽然神色微动。 是恶念! 就在不远处,有四道强大的力量迎面而来! 莽兽平原深处,挤挤攘攘有百头莽兽齐聚。 它们每一头头顶都生出四只或黑色、或红色的犄角,周身力量挤压,形成了一股极为宏大的力量! 兽群层层叠叠,但都是将犄角向内,像是围着一个什么东西,却因为莽兽太多,而无法让人看清。 忽然间,一道冰冷的剑意冲天而起,霎时间四周莽兽都是一阵惨嚎,在凛冽的剑光中,头颅纷纷被那强大意念震荡,化为了无数碎块飞溅开来。 一瞬间,已有数十头莽兽倒下。那兽群也立刻变得稀疏起来。 隐隐约约的,就让人瞧见那兽群之中,似乎有一片白色衣角,正在力量形成的强风之中缓慢摆动。 紧接着,又是一柄金色巨剑擎起,高不止百丈,剑压惊人。 无边的锋锐之气形成了滚滚呼啸罡风,在四处盘旋飞行,发出“嗤嗤”的声响,就仿佛将空间都割裂一般。 在这样的罡风之中,很快就有两头莽兽身中数道剑罡,整个躯体被斩成千百肉块,血水横飞。兽群激荡,却不知为何无法逃脱这方圆之地,每逢稍微偏差片刻,就要被千刀万剐,难以成行。 然后金色巨剑骤然挥动,又是一个横扫,那些四角莽兽最后奋力吐出深绿的能量,却在剑压催逼之下,化为了乌有。 而这些莽兽本身,也被拦腰劈成了两半。 它们腹中的肚肠、内丹,都滚滚而下,落在地上堆成了一滩。 终于所有莽兽都死在当场,没有一头得以脱身,此地仿若化作了一个修罗道场,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而在这个时候,才终于露出了被群兽包围的身影来。 那是个容颜冷峻的剑修,气质孤冷,一身素衣。 虽然他战得激烈,也杀死了数百四角莽兽,却连头发丝儿也没有落下一根,而他身上也是极为干净,没有沾染到一丝血迹。 冰冷的杀意好似水银一般流淌,那般刺骨森森,仿佛将周围都冻结起来。 草木结霜,天地酷寒。 然后那剑修抬起头,冷声说道:“鼠辈,出来。” 214 214、 ... 只听得一声嘶哑的嗓音响起:“果然是戮剑云冽,一身潜力非同凡响。” 另一道同样的声线也道:“即使如此,越发不能让你逃脱。” 紧跟着还有几道声音,都是一模一样,毫无区别。 “可惜了这纵横天资。” “谁让你太过不驯?” “你不给人面子,自也无人给你面子。” “怪只怪,你得罪了不怪得罪的人……” “受死吧!” “合该你今日丧命于此……” 这些话语连番出来,就好似空谷里的回音,激荡回绕,似真似幻。 它们仿佛是同一人开口说的,又仿佛不是,让人难以辨明,却声声入耳,动摇人心。 “刷刷刷——” 数道声响过后,那冷峻剑修的面前,已出现了八个身着绿衣的身影,那衣衫的颜色与满地野草相似,立在这荒原之上,就好像与它合为一体一般。 这是八个金丹真人,八个金丹后期巅峰的真人。 他们每一个的修为,都在金丹期的顶点,只差一个契机,就能突破金丹,步入元婴,成就老祖尊位。 可就是这一步,多少年下来不知难为了多少人。但饶是这般,他们也依然是金丹期最强大的高手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被派来除掉云冽——这个才刚刚金丹初期就越级连战成为元婴以下第一人的大潜力者,这个已然领悟剑意的绝强剑修! 云冽的确曾经横扫五十金丹,但那些金丹真人都并非真正的高手,而眼前这八位,就显然与他们不同了。 他们的根基扎实,每一个都积累雄厚,周身溢出的神通气息,好似能将天都捅出一个窟窿来。 非常的强大,也足以让他们自傲。 云冽的神色不动,冷声说道:“藏头露尾,其心邪异,虽为同门,亦是当杀。” 语毕,周身杀意弥漫,再不多言。 那八个绿衣人都是一惊。 他们不仅以易容丹改变了形貌,甚至将声音都变作了一模一样,这个戮剑云冽,怎么轻易猜出他们的来历? 只是下一刻,他们就不再顾及其他,左右他们来此的目的是将云冽杀死,不论他如何猜到,也不能逃脱他今日命运。 这些改变,不过隐瞒的是旁人罢了,为的是能在镇边城便宜行事。 至于云冽……死人就是死人,知与不知,都不如何重要。 就有一个绿衣人劈手一抓,就抡起一尊巨大手掌,生生自云冽头顶压下! 另七人反应也快,竟是同时动手,与第一人一般打出手掌,如此铺天盖地,将云冽四面八方尽皆包围,正是要以他们强悍的修为,活活把他拍死当场! 令人窒息的压力好似海水,忽然从各面挤压而来。 云冽围在当中,承受来自八人的暴烈力量! 这时候,他眉心中裂开一条细缝。 金色的巨剑冲霄而起,一剑捅破了最上方的巨掌! 刹那间,遮蔽了天幕的巨大阴影被豁开一个缺口,然而金色巨剑并未向四周搅动,而是倏然生出了另一种变化。 金色巨剑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很快变成了八柄巨剑,往八方斜出。 每一柄巨剑都带着浩瀚的剑压,一旦触上那欺压过来的巨大手掌,就纷纷猛然突击,一径刺破! “轰轰!” “轰轰轰!” 几声连贯巨响后,那八尊巨掌顿时化作翻滚的力量洪流,向四面八方吹拂而去,那残余的能量四散流溢,吹动云冽衣衫长发肆意飞舞,衬得他恍若魔神。 众绿衣人大惊,他们可是凝聚了毕生修为使出这招神通,满以为一击之下,云冽必然不可逃脱,就能速战速决,不引起边关注目。没料想竟然给他轻易破去,心里不禁又是觉得传言不虚,又觉得嫉恨起来。 他们苦修多年得来的手段,竟然比不过这一个小辈,如何让人不恼不恨! 不过虽说云冽难缠,倒也不至于这般就让他们后退了。 此回他们奉的是老祖亲传二弟子之命而来,要为老祖除去眼中之钉,故而也倾出了山中最强的大半力量。如果不能成功,他们这些依附老祖之人,恐怕非但不能给老祖邀功,反而要被怪罪了。 想到此处,众绿衣人心中一横,就再度出手。 这时决心拼命,就各自擎出了法宝来。 只见一片金光闪过,就有八个小锤出现当空,却是一套子母法宝。 若是单单使出,每一个小锤都是一件上品灵器,但若把这一套都祭出来,相互配合之下,就堪比下品宝器的力量。 尤其这八人素来做惯了这种勾当,早已把这些小锤淬炼多时,彼此更加有多年互相磨合,发挥起来,可将自身力量再度提升。 即便是比不上真正的元婴,却也可说是半步元婴了! 霎时间,小锤上金光闪闪,而这八个绿衣人身上的威压,也足足提升了一倍。 云冽此时,目光微闪。 随后,他并起两指,抵在眉心细缝之前,开口道:“去。” 一瞬间,彻骨的寒意爆开。 无边的杀意犹如海潮,掀起了惊天巨浪,这一片方圆之内,似乎凝聚了有如实质的锋锐之物,包含着纯粹的杀气与坚不可摧的信念,风暴一般疯狂席卷。 好像有什么东西将此间天地禁锢起来,让其中的万事万物都不能轻举妄动。 这样恐怖的压力,好似暴风,是从那眉心的裂缝里迸发而出。 那道裂缝就像一个风眼,拥有狂霸的力量,却也像是镇压的巨石,亘古而来,不能移转。 所有的绿衣人,在此时都感觉到了一种绝强的压力。 这样的压力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好似深海中逼仄的海水,连呼吸都极度困难,从七窍一直通向五脏六腑、每一个穴窍。 让他们每一次运转真元,都比平常困难百倍,就好似身背大山,痛苦无比。 那些小锤才刚使出,却因为真元不继,而立刻使灵光忽明忽灭、色泽慢慢暗淡了。渐渐地,甚至有些摇晃起来。 众绿衣人目眦俱裂,正是疯狂地压榨潜力、运转真元。 却没有人发现,他们的眼眶之外、唇角、鼻腔下,都缓缓地溢出缕缕血丝来…… 才刚刚过了半刻而已,他们的眼睛,也逐渐闭上了。 小锤无力落下,七窍里的血水越流越急,让他们很快变成了一个血人。 终于“嘭”地一声,轰然炸碎。 其中修为最高的爆炸之前,总算勉强开口:“小……小乾坤,雏……” 最后也变成了粉碎。 留在地上的,只有八颗圆滚滚的金丹。 云冽一拂袖,漫天的压力尽皆消失,只有他一人清静地站在原地。 而后他略略思忖,就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且说徐子青刚要拒绝那三人跟随,正在措辞,却忽然察觉恶意传来,顿时心中一凛,就往那处看去。 那三个筑基修士自然未有他这般警觉,见他这般举动,竟问出来:“前辈,怎么了?” 徐子青一抬手,止住三人发问。 就见到四个身着黑衣、戴着面具的修士,出现在他的面前。 既然戴着面具,就是要隐藏身份。再加上适才察觉到对方恶念,徐子青顿时明白,来者不善。 只是不知这不善乃是对着他,还是对着他救下的三人? 就在下一刻,他便知道了。 其中那最为高大的男修已是开口:“总算寻到了你,也不枉费我等这般寻觅。” 他面朝之人,正是徐子青。 那三个筑基修士见到,心里也很发慌。 他们也颇有见识,察觉到这四人气息那般浩大,焉能不知难以匹敌? 更令他们惊骇的却是,他们所识得的前辈,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也不过与这四人之一相当罢了。 莫非他们是才逃出兽口,就被卷入了麻烦么? 徐子青目光一沉:“我并不曾与人结仇,你们莫不是寻错了人罢。” 那男子“哈哈”一笑:“你不必试探,你与人结仇与否,难道自己不知?” 徐子青顿时了然。 他来大世界这许多时候,若说真正结仇,也只有极乐峰的极乐老祖。 以往他原本就在戒备,想到了不知何时要有那峰中人要来出手,如今果真被找来了,也在意料之中。 略想一想,他与师兄前来历练,即便死在这莽兽平原,也很是平常。 稍一思忖,徐子青又道:“诸位修为的确在我之上,可比起我那师兄,却又差得远了,前来围我,就不怕我的师兄杀来么。” 那几人一个对视,就有个头最矮的按不住心思,先嗤笑道:“莫提你那师兄了,我等既来围杀,必然不留破绽。你不如乖乖受死,还能快些赶上,同你师兄到黄泉路上相伴!” 徐子青故作不屑:“我师兄乃是元婴以下第一人,你即便派遣杀手,也不能与我师兄匹敌!” 另一人已是嘴快:“八名金丹后期巅峰,还杀不了一个金丹初期?” 想是以为徐子青已是瓮中之鳖,这四人并不避讳这番言语。 也是如此就让徐子青得知,这极乐峰此回竟是下了如此手笔,要置他们师兄弟于死地。 八名金丹后期巅峰……那般一股强大的力量,让徐子青不由担忧起来。 只是眼前几人还未打发,身后还有三个累赘,却不是多想之时。但他一个转念,却是坚定了心意。 只忖道:以师兄之能,未必不能脱身。 见到徐子青与这四人对峙,那三个筑基的修士,却禁不住都向后退了几步。 各自神识传音起来。 215 215、 ... 孙星宏年纪最长,首先开口:“师妹,师弟,如今情势严峻,该如何是好?” 秦绣儿面色苍白,说话时并不迟疑:“自然是要逃走!” 沈彭却皱了皱眉头,说道:“师妹,前辈对我等有救命恩情,若是如此,岂非太过……” 孙星宏与秦绣儿闻言,也都是有些沉默。 他们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可到底还是经历世事太少,也因着才逃离死关而心有戒惧,所以再不能同之前一般拼搏起来。需知性命只有一条,难得活到现在,又怎么甘心再度同先前一般? 更何况,他们那一身锐气、自负早在那群莽兽身上消耗殆尽,就算真正出手,也克服不了那软弱的心思。 若是他们之后能跟随几位前辈,在前辈护持下同那些莽兽做过一场、斩杀几头,才能慢慢消去之前的阴影,否则他们的心境之上,也必然难以回复以往的。 可显然,现下却是不能了。 事态危急,三人也无时间多想。 秦绣儿地位最高,先说道:“来人那般厉害,我等必不是对手,留在此地只是白丧了性命,也是前辈的累赘,倒不如先行退去,立刻给师门长辈发信,也请长辈们前来救援。” 孙星宏与沈彭对视一眼,都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苦笑起来。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一个强者对上四个不弱于自己的强者时,结局如何可想而知。何况师门长辈如今正在何处也未可知,待他们逃出去、发了信,何时能让师长得知、师长得知了何时能赶到,亦不可知。 这许多的“不可知”中,不知要消耗多少工夫,而这位救命的恩人在如此强势围杀之下,又哪里能坚持到那时! 所谓先走求救,也着实不过是自寻借口罢了…… 三人经过这几件事,再不同以往那般天真自傲,可毕竟都是正派的仙道弟子,也不是恶人,真正做下抛弃恩人的决定,也都会惭愧不已。 但是,自惭也好羞愧也罢,总是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很快几人神色都坚毅起来,再看向徐子青时,也只怕愧疚藏在心中深处罢了。 徐子青如今对人的情绪也颇有几分了解,他察觉三人举动,又瞥见其一分神色,顿时明白过来。 他这一明白,心里不但不觉失望,反而有些欢喜。 原本他就不愿与他们共行,这四个极乐峰中人一来,岂不是就是“瞌睡送枕头”,正好及时么! 左右他们自己也有逃走的心思,只要他待会对战时将四人缠住,拖延工夫,待这几人逃离之后,他再使出什么手段,就都不必担忧给旁人见到了! 这般一想,徐子青目光一凝,周身的气势也暴涨起来。 他说道:“既是来要我的性命,便只管动手罢!”又很快传音到后头,“他们来寻的是我,我且将人缠住,你们赶紧逃走!” 那三人闻言大愧,之前的心思在这一句提醒之下尽化作对自己的羞耻了:“前辈……” 徐子青又喝道:“莫啰嗦,待杀将起来,我可护你们不住!” 这番疾言厉色下,让那三人也都一个激灵,赶紧做好了准备。而他们心里的感激与愧疚之情,也越发浓厚起来。 徐子青与他们的传音不过是瞬间工夫,前头那四人并未察觉,但徐子青的那一句挑衅,倒是被他们听了个清清楚楚。 闻言后,也都没了耀武扬威的心情。 只听最高大的那位立刻开口:“动手!” 下一刻,就全都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来! 徐子青不待四人出手,就擎起钢木剑,挽了个剑花,先行朝他们刺去。 他运用好些时日不曾使过的《四季剑法》,使长剑若流云,剑光似飞雪,一瞬卷起了滚滚真元,带动了风雷声响。 那四人手中法宝也是飞剑,俱为下品灵器,才一祭出来,就从四个方向,将徐子青包围起来。 倒并非是他们没有其他法宝,而是除此之外,其余之物都颇难配合,若是一个不当心反而让徐子青趁隙逃脱,就大为不妙。 刹那间,就有四种极厉害的剑法,配合金气、火气、土气等不同力量,化作了无数凛冽剑光,又交织成绵密剑网,释放出极强大的能量。 这几人的步伐也十分奥妙,也不知是从哪里习来,居然进退之间都有说不出的奇异变化,让人虚虚晃晃看不真切,同时又你退我进,让人无法抵挡。 徐子青游走于几人之间,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化元期与筑基期相比,真元更为致密,每一滴所含能量也更胜数倍,故而使将出来时,即便所用的是同样的招式,也必定有着更加强大的效果。 一时间,就有光华灼灼,激荡的力量发出重重爆破之鸣,不说惊天动地,却也是化作了飓风一般,把周遭一切尽皆绞杀成灰。 他们还不是剑修,只是配合了一种剑法,已然如此厉害,只是他们仍是太过自信,并未使出真正的手段,只以为以四对一,就可以很快了结,并未想到他们四个化元后期的高手,居然会被一位化元初期的缠住。 此时这四人颇有一种“猫戏老鼠”之趣,眼见徐子青在他们的逼迫之下形容狼狈,就越发觉得兴味起来。 这才入门数月就能闯入大比前列、年岁不过弱冠的单灵根天才,来日里必能成就金丹甚至元婴的杰出弟子,此刻就在他们手下苟延残喘,被他们戏弄得毫无风仪,更是就要死在他们的手里——如此令人兴奋的情景,如何能让他们不多多享受一阵? 但也正是他们如此兴致,反倒给了徐子青喘息之机。若是他们一开始就直接以修为碾压而来,恐怕徐子青非得立刻释放容瑾不可了。 徐子青即便受尽压力,也不惊慌。 这半年在莽兽平原苦修,也曾深入莽兽群中,借助群兽的压力而磨砺自身,早已得了一套应付群攻的手段。 左右不过是使尽浑身的解数,简省细化真元,便可以支撑更久,直到后继无力、最后关头,才会释放容瑾,逃离兽群。 如此经常锻炼下来,他的技艺更加圆熟,所得经验也胜过往日十倍。 于是眼见单凭剑法已不能够,徐子青低喝一声,反手一扬,已是打出一粒金珠,正是他曾经从李才手中得到。后来他稍作祭炼,拿来砸人却是恰好。 而极乐峰四人自是认得此物,也晓得它的威力,被砸那人当即抬手,以灵剑挡住面门。他被那金珠打在剑上,发出了“锵”的脆响,震得手臂也有些发麻。 顿时这四个方向现出一个缺口,徐子青略得松快,并指一引,眉心里青云针自然迸发,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直冲一人! 此乃神通雏形,汇聚修士数种领悟,自是非同小可,那人也不敢硬接,就要拧身躲过。徐子青再挥起长剑,就连连将另两人的剑招缠住。 他们四个鏖战正酣,徐子青也算将四人全部拖住。 那秦绣儿三人见到,便知此乃大好时机,都是立时爆发真元,使用诸多遁术,拼了命的化光而走。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已是杳然无踪! 徐子青心里一喜,更是暗暗吁气。 总算让他们走了去,也不枉费他付出了那许多的工夫! 极乐峰四人倒是对那三人无意,不过是三个筑基期的小辈,他们各自尽皆戴了面具,还怕被他们指认不成?那三个贪生怕死之辈,既然敢于逃走,便是知道了什么,又哪里有胆子告发他们! 而今他们发觉徐子青手段层出不穷,反而不再留手,也是纷纷擎起手掌,要把毕生的修为打出,将徐子青拍成肉饼。 这时候的徐子青,却是虚晃一招,钢木剑突兀化作了一条白藤,如毒蛇一般,往四面八方抽打过去。 若说他被那些莽兽蹂躏出什么手段,也需得提一提这万木转化的本事。 在那莽兽群里,哪里有工夫待他收起一种法术,再放出一种法术?就让他领悟出来从木与从木交换之法,练得熟了之后,终于又让本命之木与从木之间,亦可自如变动。 刹那间,容瑾已然替代了千年钢木,呼啸而出。 它如今满身俱是叶苞,沾一沾上谁的身子,都能立刻吸附、深入,而后那物的浑身精血,就尽皆逃不出它的口中! 那离得最近之人,一瞬就给藤蔓缠在腰上,顿时嗤笑道:“不过是一根藤蔓,就想让我……啊!这是什么东西!” 话未说完,面色已然极尽惊恐。 就在藤蔓上身那瞬,腰间顿时生出一种剧痛,使得他半身麻痹,几乎不能握住法宝。而其霎时遍体生寒,似乎有许多精血被连连吸出,使得整个身子也空洞起来,那一身精修,也尽皆流走…… 余下三人见到,都是大骇,连忙飞快跳转,想要避开那条藤蔓。 如此惊恐之下,竟然连喝骂之语都无暇出口! 可徐子青十分冷静,他屈指一弹,另一手掌之中,又有三条藤蔓窜出,争先恐后地飞扑向另三人的身上。 那架势极其凶猛,你来我往、层层缠绕之下,竟是让他们不论往哪里去,都要给它们圈中。 这时候,忽而有一道声音传来。 “幸而遇上,倒是让我看了一场好戏。”来人道,“堂堂仙门弟子,用的竟然是魔域的手段。” 216 216、 ... 徐子青闻言一惊,另三根藤蔓却已是攀缠在几个修士身上,将他们的血肉肆意吸吮起来。他再一转头,就微微松了口气。 那人白衣银线,正似笑非笑看来,虽是口出嘲讽,却是并无半点阻拦之举。 徐子青就微微一笑:“原来是南峥兄,真让我骇了一跳。” 南峥雅缓步走来,轻声说道:“你如今倒是要我刮目相看,不知你从哪里弄来的古藤,威力也算不错。只是吃相难看了些,还需调教一番。” 徐子青便是笑道:“容瑾是我意外得来,伴我已多年矣。”说到此处,又是一叹,“只可惜跟了我,少有能饱腹的日子,故而但能让它饕餮之时,我亦不愿意拘束了他。” 更何况方才情势也很险峻,先把人留下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要它注意什么吃相? 南峥雅一挑眉,并不答话,反而看向容瑾,见它一根藤蔓刺中一个化元后期修士,茎叶都如同红玉一般,内中血液浓郁,犹如赤色琥珀。 他仔细观赏一阵,才慢条斯理开口:“你对我说这许多,却不怕我寻人告上一状?到时自有人垂涎你这本事,少不得就要找上几个名头,将你打为天大的邪魔,一顿将你剿除,夺了你的妖藤,灭了你的神魂。” 这人说起恐吓之语,就如同食饭饮水,顺口就来,全不忌讳。 徐子青听得,则笑了起来:“若是南峥兄当真如此作想,定不会同我说这许多话来。我虽不才,却也晓得道兄并无恶意,为何还要那般防范、反而让道兄看轻了我?若惹得道兄生了我的气、将唬我的言语做了真,就是我自作自受了。” 他初见时就觉得对此人颇有亲近之感,才会在一见之下就颇为信任,虽不知源头为何,但之间必有因果。何况此人说话时虽总有讽刺之意,细细分辨来却也颇有提点之意,如此将那语气抛开、只听其言中之义,就不会生出什么误会来。 南峥雅略弯唇:“你很会说话。” 徐子青失笑:“发自肺腑罢了。” 两人这般说了几句话,即便彼此谈不上投契,但气氛亦缓和下来。 这时那容瑾将四个化元后期的高手血肉精华吸食干净,终于这些时日来积淀的血食都焕发出了作用,生出了奇异的变化。 只见那四根藤蔓倏然涨大一圈,于前端处骤然裂开,如同剥皮一般往两边分开,那裂痕自上而下,一瞬到了根部,而正经一分为二了。 于是眨眼间,四根藤蔓就变作了八根,且根根饱满,莹润有光。 南峥雅目中带着异彩,说道:“此物叫什么名字?” 徐子青就答道:“名为嗜血妖藤,破烂降服,我也是最初得到一粒种子,温养下来,才让它认主。” 南峥雅叹道:“如此异种,原本也不易得到。你气息太过平和,有此物中和一番,也未尝不好。” 徐子青略思忖,就点了点头:“南峥兄修为远胜于我,既然如此说了,必然也很有道理。” 南峥雅瞧他一眼,就轻笑起来:“我分明也只有化元期的修为,哪里谈得上‘远胜’二字。” 徐子青摇头一笑:“南峥兄说的是。”并不同他争执。 这个识得不久的南峥兄此身力量他能感知,的确比他只略胜一筹罢了,可隐隐之中又仿佛有些异状,却是他如今修为所不能窥探之事。 不过他更有些预感,只待他修为日深,与这南峥兄之间的纠葛,自然就能一一知晓了。 总归是,有益无害。 那边容瑾再度分裂,多出了四个分支,力量再度增强,当藤蔓摔打中,虽仍不算粗壮,但也有了一些上古凶物的风采。 此时若是再把它放入莽兽群里,就越发如虎入羊群一般,饱食而无尽了。 容瑾抖了抖藤蔓,将几具骨皮抖搂下去,自个则霎时收回了身子,横七竖八地在徐子青身上乱缠一通。但徐子青尝试与它沟通神识,却发觉其意识并无太多改变,依旧只如幼童一般。 这就让他叹了口气,心知越是古早厉害之物,要当真蜕变、生出真正的灵智,也就愈发困难了。 南峥雅像是极喜爱这妖藤,伸出手指,就要将它碰上一碰。 可容瑾性情凶戾,素来只亲近徐子青,又怎么肯让他来碰?故而那南峥雅刚要沾上了他,就是一个叶苞刺来,要将他手指废去。 南峥雅低低一笑,还未等它咬上,指尖就窜出一缕火焰。 妖藤被这火焰一逼,就像是遇上什么危险之物,警惕地向后缩了缩去。 南峥雅才笑道:“火能克木,你这般凶狠,若是旁的火焰自是不能将你奈何,可惜你现下的本事不够,却经不得我这个。” 容瑾听得懵懂,又仿佛有几分明白,当即凑到了徐子青的侧脸,与他挨蹭,似乎极为委屈。 徐子青对他笑一笑,说道:“莫伤心,我等在莽兽平原里还要待上不少时日,你只管大吃大喝,总有一日再带你来,同南峥兄的火焰较量。” 容瑾这回听懂,就立刻欢快起来。 南峥雅见状轻哼一声:“也罢,既然我爱你的性子,就遂你的心思。你若什么时候要来较量,我随时接下便是。” 徐子青闻言也笑:“那我就代容瑾谢过南峥兄了。” 南峥雅性情有些乖戾,时而行事直来直往,时而却又弯弯绕绕,让人捉摸不透。他方才同容瑾说了一顿话,现下却不再开口,转而屈指一弹,放出了一把熊熊大火。 那火窜得极快,一瞬就到了四具骨皮尸身面前,席卷上去,冲得老高。 火焰极为旺盛,力量也很是强大,据徐子青观之,此火并非三味真火之一,但若论起能力来,甚至更强几分。 因而那尸骨虽然有如钢筋铁骨、难以熔化,却在这火焰之中很快灼烧发烂,不多时,就变成了一滩骨灰,被平原上的大风吹去了。 南峥雅此举突兀,但也算帮了徐子青的大忙。 如今连尸身都不剩下一星半点的,就算有人发觉此事,又有谁能当真给他定罪?正是死无对证,连物证也没能剩下的。 徐子青心里有些感激,就想要道谢。 但是话未出口,他却见那南峥雅看往另一方向,而几乎与此同时,他也立时发觉了熟悉的气息。 就在约莫百里开外,神识里分明映出个白衣剑修的人影,正是乘御剑意,破风而来。 竟然是他半年未见的师兄! 徐子青心中微动,多日来他一心苦修,将念想压在心底,如今方觉思念汹涌而来,面上就不禁带出一抹欢喜:“师兄来了。” 南峥雅见到,神色忽然有些微妙。 云冽是何等修为,来得自然极快,虽之前还在百里之外,然而呼吸之间,就已近在眼前。很快剑意散去,立在那处的就只有这一位不动如山的冷峻剑修,带来无边杀意。 徐子青迎上去,笑着问道:“师兄也遇上麻烦了罢?” 刚刚还很担忧,现下不自觉就仔细打量,直到发觉师兄安然无恙,他才肯稍稍放下心来。 云冽神情不动,也看他一眼,说道:“你如今颇有进境。” 徐子青微微笑道:“多谢师兄夸赞,仍不及师兄多矣。” 师兄弟两个互相确信安全,一时间竟将周遭都视为无物。 云冽素来不会放松,自也早已见到南峥雅,只是也觉并无不妥,才不曾如何应对。这时看过徐子青,就也将南峥雅看了一眼。 徐子青想起这新结实的友人,就想要介绍一番,待他看向南峥雅时,眉眼间都是愉悦:“南峥兄,这位是我同一个师尊的大师兄云冽。” 凰雅目光向云冽扫过,一丝古怪之意,并未让徐子青察觉,随后对云冽点了点头,说道:“在下南峥雅。” 这态度,可不算太坏。 徐子青见他对云冽这般,面上笑意也越发温和,又对云冽介绍:“师兄,这位南峥兄乃是我于此地结识,颇为投缘。” 云冽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这时南峥雅忽而一笑:“你们师兄弟许久不见,我也不便在此叨扰,就自去了。徐兄、云真人,日后如若再见,我再来与两位叙旧。” 他说完,亦同初时一般,晃身极快飘然离去。 此人来去如风,踪迹难寻,徐子青目送他远远而走,心里居然有一抹别绪。 而后他看向师兄,就又将着一抹别绪按下了。 徐子青想了想,就笑问:“师兄,之后你如何打算?” 他自然明白师兄是忧心他的安危,才会赶来此处,不过他已然无事,却不知之后师兄是走是留了。 云冽略思忖:“之后理应无事,我且看你修得如何。” 徐子青一听,知道随后不必与师兄分开,笑意也越发柔和起来:“是,师兄。” 极乐居内,那正在纵情享乐的阴柔男子骤然起身,神色大变。 他身形极快,转瞬已去了洞府深处。 在那一处密室之内,原有数十盏魂灯分作两列,萤火重重,幽幽吐信。 其左侧总共不过十一二盏,如今已是灭了八盏,而右侧二三十,也是靠前的四盏灭去。 阴柔男子的目光,顿时变得狠戾起来。 “我好好儿的得力属下,怎地就死了大半! 217 217、 ... 魂灯乃是一种沾染了修士气息的宝物,炼制起来也不容易。 若是有修士投诚在另一人的座下,往往就把一缕魂魄亦或是一缕元神寄托于魂灯之上,被人看管。 如此但凡这魂灯之主受了什么损害,皆能在魂灯上反映过来,必要时更能通过此物寻得修士所在,遣人前去相救,也能在身死灯灭后,从这气息上推算出凶手是谁。 此时连连熄灭了十二盏灯,其中八盏为金丹期巅峰真人所有,另四盏则为化元后期巅峰之人所有。后者还算好些,归附而来的修士里尚剩下许多,可那巅峰的金丹真人,却是只不足四五之数了。 因此,也怨不得这阴柔男子暴怒。 他极乐老祖便是一位元婴真人,能拜在他座下的正经高手也并无太多,这般大的折损,当真是让他气恨极了。 深吸几口气后,极乐老祖一拂袖,就走了出去。 到了洞府外室,他弹了弹手指,便有两道白光突兀而出,飞到外头,要将人召唤过来。 很快,两个金丹初期的真人就快步走了进来,见到老祖神色难看,竟是一齐跪在了地上。 极乐老祖面沉如水,眼神阴桀:“峰中事务我素来让你二人管制,如今我倒想知道,为何会有那般多的魂灯灭了?”他抬手一掌打碎了一块灵玉,让那整座洞府都震了一震,“快说,究竟是谁将他们差遣出去!” 那两个真人深深伏地,其中一人语声里满是惧怕:“是二少主吩咐下来,要将云冽与徐子青尽皆杀死,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另一人也道:“少主请八位前辈去伏杀云冽,又要四个优秀弟子去诛灭徐子青,原本应是十拿九稳……” 极乐老祖怒极:“可去了之后,却给人一锅端了,要我受了如此损失!” 这一声吼出来,真元激荡,那两个金丹真人都被音波震伤,胸口刺痛不已。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有何怨怼,只能继续磕头,以求老祖饶命。 狠狠地发了一通怒火,极乐老祖方说道:“昇儿呢?” 那两个真人闻言,总算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回答:“二少主自打出了水牢,便一直闭关苦修。多日前老祖要我等注意那两人踪迹,宗门里一些人脉经过打探,才知他们早在半年前就前往镇边城去,那处的莽兽平原十分诡谲,许多势力亦是难以捉摸,故而就来禀报。” “而那禀报之人寻到二少主,将此事告知,才有少主后续之举。” 听他们详尽说了,极乐老祖到底是一位元婴,道心亦很坚定,就渐渐冷静下来,说话间也不同之前那般暴戾:“我知道了,你们下去罢。日后再有类似之事,且先来禀报于我,才能有所决定。” 二位真人听得并无什么惩罚,只是一番告诫,顿时心里很是感激:“多谢老祖不罪之恩,我等定当齐心竭力,定不会再有纰漏了!” 他们说完,就齐齐起身出去。 这偌大的洞府里,又只剩下老祖一人。 他轻轻叹了一声,盘膝坐在地上,取出那面镜子来。 镜中光芒闪动,那一道侧影显现出来,正是在对他安慰:“莫气恼,这金丹少了便少了,到底比不上元婴。待日后我结婴,定然任你指挥,弥补你今日所受的委屈,好么?” 极乐老祖显是还在肉痛那八个真人,便是沉默不语。 镜中人叹了口气,忽然镜面上闪了一闪,就从中伸出一条手臂来。 这手臂洁白无瑕,仿若美玉,一把将极乐老祖拉住,就生生将他扯了进去。 极乐老祖并不推拒,就化作一抹白光,投身而入。 一个石室里,翻腾着滚滚池水,那水十分明丽,色泽淡红,水泡汩汩。 其中蕴含着强烈的火气,周遭更是由灵石打造而成,价值非凡,堪称奇珍。 而在这池水前,则盘膝坐着一个男子。 他生得十分魁梧,肌肉坚硬,好似岩石,其相貌有如刀削斧凿,刚毅非凡。他的身子上不着片缕,皮肤极为白皙,甚至看不到一丝血色。 然而他的双目却是紧紧闭着,头颅微垂,只有一缕细细呼吸,能证明他并非死人、尚且存活。同时,他的后心牵出七根红线,就没入池水之内,牵动火气,不断往他体内运送。 奇异的是,在他的身躯右侧不远之处,还有个同他一模一样的男子,只是若隐若现,看着似真似幻。 但那男子虽然看着虚幻,却焕发出一种淡淡的黑光,这便显示出来,他并非是一个人的魂魄,而是等级更高的、更加特殊的东西——那是一个修士的元神。 此时看来,这男子分明是元神与肉身分离,而不知为何,他竟然没能回去。 可众所周知,若是一个修士的元神久久不能归体,到最后,也只有肉身死亡一途了。 一身锦衣的极乐老祖半跪在那男子肉身前头,伸手抚了他的脸颊,却是望着他的元神,快声嗔道:“你怎么就敢在这时拉我进来?现下被弹出去,恐怕又要受伤了!” 那男子元神走过来,双臂虚虚一张,又是收拢,像是将极乐老祖拢在怀里,口中说道:“你那般生气,我恐你气大伤身,哪里还顾得了自己?” 极乐老祖闻言,眉眼间的恼恨霎时消去大半,语气也软了下来:“唉,若是你伤了身子,我又不心疼么!” 男子元神舒展神情,柔声说道:“你若是安好,就什么都值得了。” 因着被男子哄过,极乐老祖总算转怒为喜,也终于笑了起来:“油嘴滑舌。”然后就关切问道,“你如今感觉可好?我纵使谋来了许多火焰极晶、化作了这一个池子给你,也不知能为你维持多久。” 男子一叹:“肉身倒被滋养得不错,可惜元神仍是不能回去,我这一身修为早已积蓄圆满,只消采补一个单火灵根的处子,用其纯阳真元梳理我体内真元,炼化杂质,再将其神魂吞噬,引动真火,就能在这一步功行圆满,成就正阳道体,径直踏入元婴期去。而后我同你阴阳相就,也能将你转为正阴道体,再修炼后头的功法,短日之内,就能有极大的进展。” 说到此处,他笑了起来:“若是顺利,日后你我修行定能一日千里,就算是飞升成仙亦不在话下了。” 极乐老祖听得如痴如醉,轻声说道:“到那个时候,我也不必再担忧你魔气暴露,只因这门功夫虽然看着诡秘,可当真修到深处,就同仙道之人形貌无异了。” 男子也是说道:“正是如此。” 静思良久,极乐老祖终是下定决心:“五陵仙门里虽有极多天才弟子拜入,可单灵根也不很多,其中火属单灵根就越发稀少,偏生每一次都有那神火老怪插手,忒得让人厌烦!”他微微摇头,“而且这一池火焰极晶恐怕也要用完火气,我少了这些下属,做起事来更是棘手不少,我是离不得你的,若要再去搜寻这种极晶,剩下那些却是难以做到。” “你如今拖延不得,未免哪日突然生出变故,我还是带你出行一次。往日里我总是诸多顾忌,可这一回,我非得要你突破了不可!” 男子闻得,神情一震:“你的意思,要去其他三域……” 极乐老祖点了点头:“那处各方势力复杂,浑水摸鱼想必不难。万一不成,我也可去掳来一个,其余之事,当真是顾不得许多了。” 所谓“不成功,便成仁”,他们往日里觉着时候颇多,总能慢慢等来单火灵根,到时收为弟子,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原先极乐老祖他不把云冽与徐子青看在眼里,只当是小有潜力,可现下却发觉,若是再度任其成长,怕是最后还要毁在他们手上。 既然如此,就把什么忌讳担忧全都抛去,先给他的心肝儿炼成道体才是。 不然转修失败,他信念之人就要元神尽丧! 极乐老祖想到此处,阴柔的面容上,就生出了一种决心来。 徐子青与云冽相见后,就说起半年来所经诸事,将所得所失,尽皆同这师兄分享。其中自然就有容瑾进阶、狐女托孤之事,云冽不发一言,却也听得仔细。 待把这些事情说了,徐子青才又提到了南峥雅的身上。 云冽等他说完,便道:“你同南峥雅应有因果。” 徐子青点了点头,说:“我亦是这般想,故而对他亲切,他性情与我不同,原本该当也极不喜我,可他与我相见之后,亦是对我不错,只在言语里有些嘲弄,实则并无恶意。” 云冽说道:“你看得不错。” 徐子青就微笑起来。 他相信南峥雅,但依旧最信师兄,而师兄也言道无碍,就让他越发安心。 想了一想,徐子青忆起之前所忧,就问:“师兄今日也被伏杀,听闻是八个金丹巅峰?” 云冽“嗯”了一声,就算应了。 徐子青更加放心,也不去问那些人究竟结果如何,左右既然是师兄出手,就定不会放过他们的性命去。 他也刚逃了一场袭杀,随后便见到心慕的师兄前来,心里的欢喜一时说之不尽,不知怎地,居然生出了一丝狡黠来。 暗暗笑了笑后,徐子青忽然取出一块御兽牌,白光闪过后,他臂弯里就趴上了一只雪白的毛团儿。 下一刻,他就抬手把毛团儿朝他的师兄扔了过去。 218 218、 ... 一晃眼那白色幼狐已扑过去,“呜呜呜”地叫个不停。 徐子青打眼一看,原来它后颈被云冽拎起,四肢胡乱弹动,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哀哀地看着她那狠心的主人,当真是可怜得不行。 云冽倒是没什么反应,只两根手指夹住它的皮毛,说道:“莫胡闹。” 徐子青一笑,侧头问他:“师兄以为雪儿资质如何?” 云冽便道:“既为天狐,资质自然不错。” 徐子青点了点头,说道:“我已收下了它,日后要带上小戮峰的。”他一顿,又道,“只是我对妖兽修炼之道不很了解,而狐性狡猾,教导时只怕也要请师兄替我多多看管才是。” 云冽略颔首,应了。 说完这个,徐子青就要把幼狐抱回,不过再一看它,就不禁笑了起来。 却是那幼狐颇觉不适,又挣扎不动,就将狐尾往后翘起,卷在了云冽的手腕上,它随后再猛然翻身,四只短腿就要一齐抱住云冽手指,只是腿太短,云冽抓得又紧,以至于总是不能够到,便又呜咽起来。 如此憨态十分可爱,就让徐子青越发喜欢。 云冽一振腕,把那白团儿抛了回来,给徐子青一把接住。 令人诧异的是,这幼狐落在了徐子青的手掌里,却又挣扎起来,闹腾得徐子青有些无奈,又有些好奇,将它放到地上。 果不其然,那幼狐就颠颠儿地跳到云冽脚边,昂起狐头,两根前腿猛然抱住云冽的脚踝。 这架势,竟像是不惧怕云冽杀气的。 徐子青见状,就更加觉得胡雪儿灵性了,说道:“师兄,看来雪儿很喜欢你。” 云冽低头看向脚下,脚尖轻轻一挑,再以柔力把幼狐托到他师弟的怀中。 可幼狐仍是不依不饶,便是被徐子青抱得颇紧,仍是前爪乱蹬,很想要扑过去那般模样。 云冽说道:“天狐敏锐,能辨明善恶之念。” 徐子青一怔,就笑着将幼狐搂得紧些。 也正如师兄所言,师兄对雪儿没有恶意,而雪儿狐性不变,便有依附强者之念,故而虽说他自己才是雪儿的主人,可雪儿却要对师兄献献殷勤,也越发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再一想,雪儿能这般跳脱,也未尝不是识得他这主人待它宠爱之故,狐性狡猾之处,或者也正在于此。 很快想得明白,徐子青也不纠缠此事,只在幼狐脊背上温柔抚摸片刻,就把它安抚下来,也不再那般要拼命“笼络”云冽了。 之后,徐子青将雪儿收入御兽牌,就跟在云冽身后,一同进入莽兽平原更深之处。 两人一前一后,衣袂飘飞,掠行许久,一路上遇上不少莽兽,多半都是一角二角的莽兽群落,使他们直穿而过,并未逗留。 若是只有徐子青,他定是要将这些莽兽喂了容瑾,可眼下师兄在前方奔走,他自然也是紧紧跟上,不敢停下。 如此越走越深,似乎空中也渐渐有些更加浓烈的雾气,而这雾气,却再不是同外头那般的乳白之色,而是带着一点淡淡的猩红。 让人觉得颇为不祥。 此处怪石林立,野草比之外头的更为茂盛,每一丛几乎都占地数顷,高大七八尺、甚至十余尺,更是极为粗壮坚硬,有些堪比儿臂。 在这些草石中,也不知隐藏了多少强大的气息,若是有人走近,怕是也要被那么高的野草吞没。 同徐子青之前所见到的相比,这里的境况艰苦更胜数倍。 在这里栖息的,几乎都是三角莽兽,乃至四角莽兽。 虽说因着环境恶劣、让人难以看清许多莽兽踪迹,可那些若有若无的兽类压迫感,却无时无刻地不充斥在周围。 徐子青慢慢地呼吸,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紧张感。 就好像,有无数双充满兽性的目光在紧盯着他,只要有半点机会,就要狠扑过来,将他吞噬。 这时候,徐子青侧过头,看向他的师兄。 而云冽却神色不动,好似早就习以为常,没觉出半点不对。 徐子青倏然明白了,此处,想必就是师兄之前苦修的所在。 还未等他思忖太多,忽然一缕危险感传了过来! 就在右方不足三四丈处,猛地扑出一道凛冽的劲风! 随即是贪婪的兽吼声,褐色的兽影挟着恶臭的腥风,一瞬就冲到了前面。 徐子青只觉眼前闪过一丝金芒,顿时了悟,这是三角金角莽兽! 幸而他在这平原之上苦修数月,早已有了极强的警惕心,故而才在它扑出的刹那,已是反应过来。 徐子青一指点向眉心,顿时引出一根细针,针上流光成束,爆发而出,风声涌动,威力惊人! 这一束青光倏忽间就直冲向前,正打中那三角金角莽兽头颅,刹那间,那头颅便已木化,变作木雕,而木雕立刻腐朽,又被风吹成灰。 那莽兽头颅化灰而去,身躯却是毫无异状,倒在地上一声闷响,而头颅与身躯相连的脖颈之处,血液竟比寻常斩首更有活力,就仿佛要将腔中之血流干一般,很快汩汩而聚,形成一片血洼,直至再无鲜血为止。 如此奇异的景象,当真是惊悚之至! 徐子青松了口气,手一抬,就把青云针召回。 这也是他多日苦修的成果,在这青云针上,除了本身的锋锐和一些生机焕发、万物化木的领悟外,又多出了草木凋落的意境,能够将二者相互结合,使得万木随四季生死轮回之感都更加清晰明了起来。 云冽并未出手相助,他见徐子青轻易解决了这堪比化元后期修士的三角莽兽,也微微点头。 徐子青转头,眼中颇有几分期待:“师兄。” 云冽目光略缓,说道:“你如今对力量把握,成效已很不错。” 徐子青便笑起来:“我将青云针又完善一番,但还未能达到我心中预想,想必要等到凝聚道种后,才能更进一步了。” 云冽略颔首:“修行之事,打磨为要,不必焦虑。” 徐子青正色说道:“我省得的,还请师兄督促于我。” 云冽自无不允。 许是已然试探过了,之后却再没有莽兽出来挑衅,徐子青以为,这些莽兽却比外围的更加狡猾,想必也是遇着的敌人更加强大的缘故。 他之前杀死这一头三角金角莽兽,可比以往见过的那些更加强大,让他耗去不少真元,才将其解决。 这时候,云冽出手了。 他掌中出现一柄灵剑,横斩而出。 冰冷的剑罡凝聚着无尽杀戮之气,化作了一片森然白光,将前方百里之内那绵延的野草丛尽皆斩断! 剑罡余威不散,又往更远处蔓延一圈,让许多野草结霜、骤然凋落方才罢休。 于是许多草末随风散去,露出了敞亮的大片平原土地。 徐子青这才看清,原来在那野草丛中,伏卧着起码数百头三角莽兽! 而那莽兽群中领头之兽,甚至有五头四角莽兽! 这让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如此旁大的兽群,几乎就等同于几百名筑基、化元修士与五位金丹真人,如果被它们群起而攻之…… 云冽的神情,依然没有变化。 徐子青便很明白,这让他骇到的兽群,对于师兄而言,实则是再寻常不过的对手,同它们厮杀,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历练。 那兽群亦是感知到那绝强剑罡呼啸而过,顿时直起身来,它们各个生得剽悍无比,身长近乎近丈,更有近一人高,踏起步来地动山摇。 它们头上的犄角尖锐无比,闪烁着凛凛寒光,每一根都有两尺长,如若刺到人的身上,就能立刻捅出一个血窟窿来,而它们身上还有许多倒刺,一旦与人接触,就能将其撕碎! 这般凶狠的莽兽,当聚成群落之后,就显得格外可怕起来。 云冽手持灵剑,说了一句:“退后。” 徐子青依言倒退,身上只觉微微一沉,就似乎进入了一个特殊的领域之中,在那领域之内,剑气森寒无比,却丝毫不会影响他的行动。 霎时间,他已知这是师兄制造的“域”,虽不知因何而起,但显然师兄比之以往有了更多的神通手段。 徐子青以为,他应能在此观摩师兄与莽兽之战,同时,也能极近地感知被许多与自己相仿力量的莽兽包围的压迫之感!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如意仙庄时那般,只是当时前方有无数魔头,而今却变作了无数莽兽。 唯一不变的,是师兄依然站立在前方,一人一剑,披荆斩棘,而他当时跟在后面全无助益,现下却大不相同——如今的他,理应可以相助师兄! 云冽终于再度挥剑,徐子青的心潮亦是一阵澎湃。 当是时,冰冷的剑光直冲云霄,一剑过去已是落下数颗兽头,可云冽却毫不迟疑,大步向前,剑锋所指之处,莽兽尽皆殒命。 徐子青并未在原地等待,他紧跟其后,寸步不离。 云冽出手固然霸道强横,步步碾压,但徐子青却半点不惧,反而将青云针不时爆发,为他师兄谨守后方。 如此徐子青一针杀一兽,云冽则一步斩十头,不多时,周围已是尸横遍地,血水凝成血雾,再浓郁时,就落下成雨。 在这时,此处已是血雨腥风,掀起了巨大的剑气风暴。 然后云冽开口:“子青,放出容瑾。” 219 219、 ... 徐子青应声抬双手,当即掌中窜出两根藤蔓,“簌簌”有声,随风化为八支,自两侧包抄而去,正是把他与云冽都围在了当中。 像是早已有了什么默契,容瑾才分作两边,就将各边四条藤蔓呈扇形往四处划动,左右环绕,又把许多三角莽兽全都圈在了外围,并不使一头能步入中间。 因而如今云冽所直面的,便只有那五头四角莽兽了。 徐子青见状,心里微微一动。 他方才只在容瑾出来后生出一个念头,不想它便依言而为,如此顺应他的心思,已是同他有了极佳的配合。 想必这就是《万木种心大法》的作用,容瑾为他本命之木,也会随着实力增长而与他心意更为相通。 明白了这些后,徐子青登时极为欢喜。 如此下去,容瑾能听他所言,就不必再怕它力量太强而反噬,唯独只需要担忧容瑾食用血食太多,生出的戾气影响他自个的心境、堕入邪魔道,其余之事却是无需多想了,容瑾的本能也可被他限制。 容瑾动作极快,藤蔓一甩就缠住数头莽兽,每一头都被叶苞刺透,大口吸食,而随着莽兽的血肉流失,诸多藤蔓也更加红艳,甚至肉眼可见地变得粗壮起来。到后来,哪里还是同以前那般的细藤?都已然圆润如切开的鸽卵一般。 如今的叶苞自绿豆大长成了黄豆大,颗颗分明,而藤蔓前端那一个,更是已然接近指腹大小,每逢吞噬时,就好似吸盘,极是骇人。 很快那八条藤蔓上便都吸住了十多头的莽兽,每一个叶苞都在疯狂吸食,待一头被吸尽,就换作下一头,留下了满地的莽兽内丹,可无数堆积的莽兽骨皮。 这般可怖的景象,比起云冽曾经以剑气纵横所造就的,也不遑多让了。 徐子青眼见容瑾吸食了那般多的莽兽,并不担忧什么,然而他此时却也抽不出手来相助师兄,只因容瑾吸尽血食后,也生出了无边木气来。 但这木气中,就正如徐子青所想的,终究也带着凶戾之意。 到底是因着这些莽兽的修为与徐子青相当,待它们被活活生食后,所余下的血煞之气,自然无法轻易消除,就非得由他自己化解才可。 这也是收服了嗜血妖藤后所必要之事,立即解决方为正道,否则这等邪祟之气在体内积累得多了,在日后影响就更大了。 因此徐子青朝前头看了一眼,只见到师兄与五头四角莽兽正面对敌而不落下风,就放了心,抬手把发间的竹管取下。 这根竹管于这半年间,也被他炼制数次,与他心神相连也越发紧密,这时被他握在手里,不消送入太多真元,已是焕发出蒙蒙青光,弥漫出精纯的木气。 徐子青略想想,回忆起前世缠绵病榻时的事来。 因体弱不能出门,故而也曾学过一些乐器,其中对他负担最小的笛子,也是他最常习练的。只是因着到底需要用气,那时他吹起笛来断断续续,难以为继,不过是自娱罢了,但如今,他身子康健、体内真气绵延不绝,倒是可以尝试一番。 想定了,徐子青就将其抵在唇边。 这竹笛极短,才比巴掌略长,且只有七个孔窍,正是极为简单。 他便微微阖目,吐出第一口气来。 下一刻,呜咽的笛音响起。 他早已将前世之事深埋于心,前世所学的曲谱,便并不适于这一世吹奏。他也对音律亦不能说精通,因而稍稍思忖,就指随意动,意随心走,顺从一些若有似无的领悟,将它们吹奏出来。 刹那间,笛音清透,悠远空渺,其中又带着一种极为清静的气韵,干净纯澈,不染尘埃。 当笛音响起,似乎道心也随之洗涤,每一个音符都变作了一种清冽的意境,把那丝丝缕缕的血煞之气,尽皆驱逐出去。 徐子青的心中,也渐渐生出安详之意。 曲音平和,清心静神。 慢慢地,那些因血煞之气生出的凶戾之意也散去了,即便容瑾还在进食、那些血煞之气也仍旧酝酿,却不能接近于他。 他体内的真元也随着曲音而变得活跃灵动,似乎也隐隐有所提升,甚至有一丝更为凝练之感。 徐子青心里很明白,这并非单纯音律的作用,而是经过这半年修行的同时,又有了这样平和清静音律的激发,让他的真元更为和谐罢了。 不过既然有这个机缘,他自然也不会放弃。 一时间,他心静若水,而木意生发之感,也更加纯粹了。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周围的野草竟然也重新焕发了生机,不待明年春雨滋润,已开始缓慢地冒出头来。 容瑾很快吸干了那些三角莽兽,已是粗壮得如同承认手臂,通体透亮,猩红润泽,妖艳无比。 在这些时日的血肉浇灌下,它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上古妖藤的风采,不再羸弱如草,而是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种极厉害的凶物,众多藤蔓一齐迸发,甚至可以缠住一个金丹真人,成为徐子青越级自保的压箱手段! 此时的容瑾抖落了一地莽兽骨皮,藤蔓乖巧地在其中穿梭,拈起了数百莽兽内丹,比较奇异的是,妖藤在吸食修士血肉时,往往连同金丹、元婴都可以吞噬掉,可这莽兽的内丹,却是不成。 其实也并非只有莽兽内丹,妖兽、灵兽之类的兽丹也是不能吞噬的,这大概便是这几种兽类结丹时能量等级太低的缘故,不同于人间修士,要经历重重关卡才能结丹,那能量无比精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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