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诗小说

知诗小说> 破烂事儿 > 第172章

第172章

,肖南回快走几步凑上前去,手掌一翻,露出半锭银子。 那男子一愣,眼睛便定在了那银子上。 “这些,买你手里的酒。卖不卖?” 对方有些不可思议,短粗的手指捏起那银子反复看了看,确认货真价实。 “卖。”男子生怕她后悔,又再三确认一番,“你自己开的价,可莫要反悔。” 依她的性子,花半锭银子买几文钱的酒,她确实得反悔。但这不是她的银子,是丁未翔的银子。那有什么好反悔的呢? 肖南回嘿嘿一笑,一手交钱一手提货。 “万万不会。” 那人见她爽快,也憨笑起来,露出一排缺了门齿的黄牙来,话都多了起来。 “其实方才也不是不卖你。我们这小地方酿酒,水都不大讲究,先前有吃坏了肚子的外乡人,非要找麻烦呢。” 肖南回看了看那酒桶里的东西,确实是有些浑浊。 但她根本不在意。比这粗劣的酒浆她又不是没喝过,她对自己的肚子有信心。 “我确实刚到此地,买些酒浆也算是拜过这一方水土了。” 那人上下打量她和她身上那件过于随意的苎麻小衫。 “姑娘是哪里来的?我们这里可不常有外人啊。” 她顿了顿,含糊道。 “北边过来的。” 不料那人却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惊一乍道。 “那你来的时候,可经过了那座山?” 肖南回摇摇头。 她没经过那山,她是今天早上刚从那山里走出来的。 “没去就好。别看那山瞧着不高、也没啥稀奇,但千万莫要靠近,山门为界、万万不可跨入半步。” 中年汉子神色紧张地交代着,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她的好奇心被勾起,本来要迈开的腿又缩了回来。 “为何?” 对方压低了嗓子,说话间因为咬字用力的缘故而有些漏风。 “那山门内住着一位性情残暴、凶神恶煞的地仙,寻常人若是靠近必会被抓走去做苦力,再也别想逃出来。” 性情残暴、凶神恶煞?做苦力?想到那老妪指使丁未翔喂鸡时的可怕气势,肖南回由衷点了点头。 “确实确实。” 那人显然已多年没能同外乡人倾吐这些“村中秘闻”,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 “说起那地仙,我们都觉着是谁的冤魂成了精怪呢。要知道老早之前还有人住过那片地界,后来还不是没一个落得个好下场,如今大家都觉得那地方晦气,都没人敢提钟离二字了。” 肖南回愣住。 “你说什么?这里此前的地名叫做钟离?” 那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晦气话,连着呸了几声,这才有些懊丧地嘟囔了几句。 “说了你也未必会信。我外祖还在的时候同我讲过,说是很多年前钟离这一带连年大旱,村里人都逃得差不多了。当时突然来了一群外乡人,不知使了什么法术,便求来了一场大雨......” “外乡人?”肖南回的心砰砰跳起来,有种说不明的猜想正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多少人?从何方来的?” “大约百十来人吧,说是从霍州那边过来的。欸,这里外乡人本就少,向当时那样来了百十来人的更是稀罕。” “你说的那些外乡人,后来去了哪里?” 中年男子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自然是遭了祸。不然你以为大家为何觉得那里晦气、还改了名字?” 肖南回愕然,手中的酒筒险些被她打翻。 “我外祖还说,那场大旱不是没来由的,或许此地注定不祥。钟离,终离,离别之地啊......” 那买酒的男子边念叨着、边驼着背走远了,她却仍然还在原地站着,许久才拎着那沉甸甸的酒筒、向着东北方向的那座山而去。 乡间的路比不得官道,却也是无数农夫挑着担子一脚一脚踩实的泥土,走起来不累脚,只是要小心田间偶尔蹦出来的蛤蟆田蛙。 这样的路走了几里,便连田埂那般宽的路也瞧不见了,只能望着远山轮廓上的那处豁口、在荒草和乱石中蹚出一条路来。 对肖南回来说,这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因为一个时辰前,她就是这般摸着黑走出来的。 十里路后,她终于入了山门。 太阳慢慢升起来,金色的光从山顶缓缓落到山腰,将整座山分隔成一冷一暖的两片。山门内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稀烂泥地,泥地中有一条隐秘的、白石头垫出来的小径,只要踩在石头上,便不会弄脏鞋靴。 穿过荒凉的泥地、转过几道很急的山谷,眼前的景象豁然不同了起来。 嫩黄的细草铺满了整个山谷,白石露出的山体上长满了奇松怪柏,岩壁间竟还有一口热泉涌出,泉眼旁是一片笼罩在水雾中的梨树,树上缀满盛放的白花,像是正月里落了雪一般。 真奇怪,明明已经是七月了,这里竟还有梨花。 她这般想着,下一瞬一抬眼,就看到了那人的身影。 他身上仍穿着那件她离开时的里衣,薄而透的衣料随风勾勒在他身上,像庙宇中盖在神像上的幡旗。 她愣了愣,随即很开心地举起右手来向他挥了挥,又举起另一只手、摇了摇手中的酒筒。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转过身望向她,突然便加快了脚步。 一阵风吹过,将那萦绕不散的水雾拨开来一瞬,落下的梨花大雪一样飞扬,她移不开眼、就那么定定瞧着,等反应过来时,他已到了眼前。 “你终于醒了。怎地连鞋子都没穿......” 她话刚说到一半,便被他拉入怀中。 他穿的很少,她身上的苎麻的小衫也很轻薄,滚烫的温度迅速通过他的怀抱传递到她的皮肤上,像山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我以为你走了。” 她眨了眨眼,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这不是回来了。” 刚拍了几下,他的手臂便收得更紧了。 “不要糊弄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这话说得,分明是个小孩子。 她有些哭笑不得,轻轻拉开一点同他的距离。 他始终低着头,披散的发丝遮住了一些表情,剩下的那些在半明半暗间闪烁,分不清是落寞还是无助。 她一定是看错了。那样的表情,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肖南回伸出手,将凌乱的发丝从他脸上拨开一点。 “我没有走,我答应过你的。” 他没说话,轻颤的睫毛轻轻扫过她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她已经同他走了一路,接下来的路也会一起走下去。她不会离开他的。但是怎么样、怎么样才能让他相信呢? 她想了想,揽着他的脖颈、慢慢靠近。 鼻尖轻碰、柔软相贴,她终于如愿看到最后一丝阴霾从那双眼睛中散去。 纵使离别是此地的宿命,但她却愿意相信,击碎宿命往往只需要轻轻一吻罢了。 第162章 罗合倒了倒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囊,早起后第十七次望向山谷中那条小路的尽头。 酒瘾得不到满足的困倦涌上头来,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要再次将视线移开的时候,一对人影终于穿过晨间泛青的雾气缓缓而来。 他强撑着眼皮,正要大声抱怨几句对方的姗姗来迟,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望见那年轻女子轻轻握着男子的手,一步步穿过那片开着粉白花儿的梨子树,笑着走入一片晨光之中的样子。 他们穿着最朴素的衣衫,像是这人世间最平凡不过的一对旅人。 体内多年沉积下来的酒气在这一刻酝酿发酵着,他不胜醉意、恍惚间想起从前的事。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伴着亲近的人、一遍遍走出这座山、又一步步沿着这条路回家的。 肖南回望见了坐在柴火垛上发呆的罗合,正要拎起手里的酒喊他,对方却突然起身、踉踉跄跄地走远了。 她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追上前去。 落花如雪、缱绻入心。如此良辰美景,她不愿意离开身旁的人半步。 原来人在快乐幸福到极致的时候,是会想到死亡的。 只有死亡能够定格一切,他们不必经历那些未知的生老病死、苦恨离别,可以永远留在这片下着花雨的草地上。 一阵谷风飘过,带来一阵花香。 肖南回打了个喷嚏,这才发现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她仍拉着他的手不想分开,开始自顾自地找些话题。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光着脚跑出来?” 这话题找的实在是不怎么样,然而对方却认真低下头去,研究着脚踝上沾着的泥土和草屑。 “起来的匆忙,忘了穿鞋袜。” 她这问题的问得可谓毫无意义,他却答得一本正经。她一时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故作疑虑。 “你以前不这样的。我总感觉没有什么事能让你如此着匆忙。” 她没笑,他却笑了。只是神色并没有多少轻松和愉悦。 “也不是生来就如此。从前的时候,我也常常行色匆匆。只是后来明白了,原来不论表现的多么慌张匆忙,那些等不了你的终究不会等你。” 她见过这种神色,知道他又想起了以前的什么事,原本并不打算探究的疑问,此时却越发蠢蠢欲动。 “我听村里的人说起,这地方曾叫钟离。那不是你母亲的......” 她说到这里不由得顿住。 先前在去往霍州的马车上,他便有意隐去了这段。或许她确实不该问起。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如何了解这段谈话,他却先开了口。 “她和她的族人确实曾在这里生活过,只不过这并不是他们本来的家罢了。钟离这个姓氏出自地名,而我母家本来的姓氏是扈,曾是霍州最大的家族之一。”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静静望向她。 “但我体内有另一道血脉的影子,我那时还很年幼,母亲对此提及甚少,更不肯说出灭族的真正缘由。但此番你我经历了这么多,便是没有十足把握和证据,也多少能够猜到一些。” 眼前的人绝不是个真诚的人,但此刻他却给出了他最真诚的答案。 仆呼那和沈家洞窟里那些大火和壁画闪电般在她脑海中划过,她突然有些难受,不想再如此美好的早晨提起那样的话题。 他睡了这么久,她本来该是有诉说不完的心情想要与他分享,如今却再难开口。 半晌,她只得望着那空空的柴火垛低声道。 “不说这事了。话说先前我按你说的去冷斋找了那罗合,可他自称是你的什么从舅,以长辈的身份压了我一路,我追问他却不肯多说,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怕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确实是我母家的人,年轻的时候欠了我母亲一个人情,这辈子都还不清。我若开口,他还不敢放肆。”他顿了顿,又笑着看向她,“至于秘密,倒也算不上。你若想知道,我可以一五一十都告诉你。” 方才亲过的那张脸如今又笑得春风拂面、桃花醉人,肖南回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 当真不是她多想了吗?两家互相交底、告知父母家事,那可是戏折子里谈婚论嫁时才会有的桥段。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沉稳道。 “也不是那么想知道......我只是担心他不大可靠。你若信他,我自然也没什么可犹疑的了。” “我同他也有多年未见了,方才你所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如今时机正好,倒是应该好好叙叙旧了。” 他说完这一句,低头望向两人相握的手。 她自知不可再厚脸皮下去,只得将手松开来,又故作潇洒地摆摆手。 “应该的应该的。我瞧着他方才往那边去了,你先回去穿上鞋袜再去找他也不迟。” 夙未轻轻退开来,又静静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瞧着对方走远,她这才拎着酒筒往远处冒着炊烟的石头房子走去。 就在刚才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越来越不喜欢和他分别时的感觉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心思重重地往前走着,路过柴火垛后的鸡圈时她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这处鸡圈比山谷外那处农舍围得稍好些,规模也更大,想来是常常有人打理。 丁未翔仍是那身青衣,衣摆挽起系在腰间,守着陶盆里积着的一点粟米,正忙得满头大汗。 肖南回站在柴门口看了一会,越看越有些想笑。 “先前不知道,丁中尉对喂鸡这件事竟如此情有独钟。” 丁未翔不语,脸色却很是难看,显然早就知晓她站在那里,手下动作却是一刻也不敢停歇。 她又走近几步,望了望那陶盆里和了一半的鸡食,故作叹息地摇了摇头。 “还是太稀了。照你这个喂法,这些鸡怕是活不了几天。” 丁未翔看她一眼,眼神中的怀疑不言而喻,手上的动作却是停下了。 肖南回也没说话,上前拿过那菜刀熟练剁起鸡食来。 养鸡这件事情,她可谓是个中高手。 想当初在碧疆那寨子里的时候,各式各样的土鸡乌鸡走地鸡她可是没少伺候,若不是郝白那偷鸡摸狗的郎中总是嘴馋,说不定她可以靠养鸡在碧疆发上一笔横财。 她这边掺点粟米、那边掺点碎白菜帮子、搅合起来,手上忙碌的同时,又想起方才的情形,随口问道。 “你家陛下方才光着脚跑了出去,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喂鸡?万一沈家的人追了过来,你怕是要后悔莫及。” 丁未翔轻哼了一声。 “沈家还追不到这里。” 这回答似乎太过笃定了些,然而肖南回暂时也懒得追究,又问起她真正关心的事来。 “陛下先前到底吃了什么、为何要睡那么久?我还以为他中毒

相关推荐: 掌中之物   高武:我的技能自动修炼   永乐町69号(H)   剑来   老司机和老干部的日常   罪大恶极_御书屋   爱情公寓之学霸女友诸葛大力   凡人之紫霄洞天   将军男后(修改版)   蛇行天下(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