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手中的武器却化为泡影。 离得最近的那一个最先发出一声惨叫,他看到自己前伸的手臂似是被什么东西蚕食了一般,消融在空气当中。 他的尖叫声随即卡在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咯咯”声,他的腿似乎想带他逃离这里却怎么也挪动不了分毫,就这转瞬间,他的整个身体已经化作一团血雾消散在这个空间,哪里也找不到这里曾经存在过一个人的证据。 安律跌坐在地上,随即转身扒着身后岩壁上的石缝,疯了般向上爬去。 剩余的人仍站在那里,那蜡一般被毁掉的面容上,只有一双双眼睛流露出惊惧和战栗。有人突然便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中喃喃说着什么,祈祷神明能够听到他们的祷告。 洞窟石壁上的神像依旧是那副模样,但很快,那些线条也变得模糊起来,好似褪了色一样渐渐淡去,化作一团发着金光的雾气混入那极速搅动旋转的空气中去。 肖南回瞪大眼努力分辨,才发现那些发着光的细碎粉末是这岩壁被搅碎后的残骸,当中还夹杂着壁画上的宝石与金线,那些美丽而坚硬的石头,就在那看不见的风中被搅碎成了尘埃。 风鸣声愈发尖锐,空气因为极速震动而扭曲,被裹挟其中的碎石化作尘埃,将那无形的风勾勒出形状来,组成一道道纱縠般的屏障,层层叠叠地包裹成一个巨大的球形。而这球形还在不断膨胀、扩大、向周围的岩壁挤压而去。 她的头变得很重,需得费力才能抬起。 指尖用力,她将那人的衣襟都抓地起了皱。 衣料下的那具躯体如石头一般无法撼动,那支带着倒钩的箭几乎将他贯穿,她看见他胸口流出的血,渐渐变成一条条细碎的线,像是叶脉一样四散到半空中,将这可怕的暴风眼不断扩大、扩大,似乎要吞噬掉整个世界。 空气变得稀薄,她只觉得呼吸愈发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像是有一口看不见的罩子扣在她头上,一点点消耗掉她的生气。 “陛下......” 她颤抖着伸出手,将那人披散的头发拨开些、露出那张她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还是没什么表情,苍白的脸上却绽放出一种奇异的光彩,让人不敢直视。那双曾经淡泊如古井一般的眼中,如今只有两个无限放大的瞳孔,像是漆黑恐怖的洞,当中是看不到尽头的疯狂与痛苦。 那里住着一个陌生的灵魂,像是那传说中冰冷孤傲的神明。 他的双瞳在那股可怕力量的驱使下,开始渗出血液。血线顺着他的眼角生长出来,缓慢地爬向鬓角。 “陛下,陛下......醒一醒......” 他毫无反应,就像是听不到任何声音一般。 她去抓他的手,那双苍白纤细的手如今仿佛最冷硬的石头刻成的模样,怎样也无法撼动。 她的脑海中只停留着一句话:无论如何,一定要将那串珠子戴回去。 “陛下!”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祈求着他能恢复一丝往日的神志。然而她的呼喊像是沉入深海的一个气泡,破碎之后什么回响也没有留下。 她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奋力用指尖挖着他左手下那一片粗粝干硬的地面,砂石嵌进她的指甲内,鲜血从指尖渗出,她也浑然不觉,只不停歇地重复着动作,直到她可以将手伸进那窄窄的缝隙。 无法呼吸的压迫令她的手不住的颤抖,她将那人的手指一根根拢如手中,再缓缓扣紧、同自己的手叠在一起。 她想起他用朱砂落在她掌心的那个字。 “夙未......” 带血的指尖死死扣紧他的手背,将那串她先前戴在手腕上的舍利佛珠、拨向对方的手。 夙未...... 她一遍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直到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第88章 肖南回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处潮湿阴冷的地面上,四周的墙壁围成了一个圈,将她困在其中。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头顶方寸的地方能看到一点点星河,离她十万八千里一般的遥远。 这里是哪里?阎王的地府吗?原来地府是口深井,竟修得如此简陋。 她生前没做过亏心事,可倒是杀了不少人,阎王爷会不会把她丢到十八层地狱去呢? 她叹口气,原地转了个圈,突然发现,这空间内原来不止她一人。 狭窄逼仄的角落里有一张又窄又高的石床,床上躺着个人,看身量还是个小孩子。 地府里......怎么还有小孩子? 是个小鬼?还是阎王爷的孩子? 左右自己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肖南回眨眨眼,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仔细打量起来。 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子,穿着一件过于宽大的长衫,似乎是大人衣裳一般。 他的脸冲着墙壁的方向,似乎是在熟睡,整个身体却十分僵硬地维持着一个姿势。也难怪如此,他身下的那张石床实在太过狭窄,只要稍有偏移便会掉下床来。 正想着,那孩子身体一抖、似乎做了噩梦,随即便失去平衡从石床上跌了下来。 她吓了一跳,眼睛和那孩子惊醒的脸瞬间便对上了。 那是一张稚气的、还未长开的脸,唯有那双狭长的眼睛已有些初见端倪,目光流转间像是含着一汪水,四周的黑更衬得他的皮肤明晃晃的,那是一种常年见不到阳光的苍白。 真是个漂亮的男娃娃。 男孩眨眨眼,清明渐渐浮上眼底,他在地上坐了片刻便站了起来。 “喂。” 那孩子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径直走到角落里。 看不见她吗? 她不死心,又跟在后面凑了过去。 男孩坐在角落的一处石板上,打坐的姿势甚是标准,他面前摊着一卷经书,破破旧旧的,瞧着有几分眼熟。 然而更眼熟的还在后面。 当看到那孩子手腕上的东西的那一刻,肖南回整个人一懵。 那是一串形状略有不规则的珠串,在那还未长成的手腕上显得略有些宽大。 那样珍贵、稀罕、又奇特的东西,这世间应当不会有两样。 她又仔细看那孩子的眉眼,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她这是......在那人的梦里吗? 男孩点上一盏油灯,开始磕磕绊绊地念着那经书上晦涩的文字,一念就是大半天。 她贴在那经卷上面仔细瞧那鬼画符一样的文字,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个名堂来,她从起先的困惑到好奇,最后在这催眠般的念经声中昏昏欲睡。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睁眼一看,头顶的星空已变作白日,而那孩子也不在经卷前了。 四周光线亮了些,她发现周围环形的墙壁上实则嵌着一圈旋转的石头楼梯。上方隐约有人声传来,她顺着石阶盘旋而上,便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正坐在一处石头开出的洞口前,而那人声便是从洞外传进来的。 仔细听来,说的都是些国策国论,甚是无趣。而他听得倒是专注,时不时地还要回答对方的提问。 她凑近了、使劲往洞外面瞧,可外面一片刺眼的亮光,她只模模糊糊看到半截人影坐在那里,脖子往上便都看不到了。 什么传道受业解惑的鬼老师,连个脸都瞧不见。 她暗自嘟囔着缩了回来,想顺着那石阶往上爬,然而爬到尽头才发现,那处天顶的小窗于她依旧遥不可及。 什么天成右将军?生前陪着亡命天涯,死后还要陪着地下坐牢。她那百两黄金拿得实在不划算。 抬了抬眼皮,肖南回发现那洞口有人推进一张装满精美食物的托盘,什么花雕醉虾、时令鱼脍、酿四宝,各个都是掐头去尾的尖货,就连汤汤水水和下酒的小菜都做的精致好看,怕是不输御前。 哟,吃的倒是不错。 她伸出手想去抓个酪酥,一抓一个空,只能郁闷地蹲回原地,看着别人吃。 男孩吃得很慢,一样菜只夹一点,最后将筷子摆回原位,连着那个托盘一起推回到洞外。 她想起传闻中帝王家的规矩:每日用膳不可贪食,不可有一道菜肴吃尽,也不可有一道菜肴未动。总之就是个折磨人的吃法。 一天到晚只吃进这么点东西,又不见天日、连个大一点的活动空间都没有,任谁也长不出个壮实魁梧的样子。他真的是皇子么?不会是先皇找来的什么影子替身罢? 肖南回的脑子里蹦出无数个话本折子里的故事。什么狸猫换太子、偷龙转凤、影子与真身的故事,自娱自乐地想了一遍,天色不知不觉又暗了下来。 男孩又回到了他的石床上,就像她刚来到这里时一样。 日升、日落。月新、月残。 男孩整日都重复做着一模一样的事情,她便一直在角落里看着,无聊到数着墙壁上的砖块。 直到第三天晚上,她看到那男孩似乎又做了噩梦。 那具小小的、瘦瘦的身体连蜷缩起来都做不到,只僵硬地冲着墙壁,薄薄的衣衫勾勒出他背脊的形状,似乎还在微微发抖。 她在他的梦里看见他在做梦。 这感觉,有点神奇,也有点触动她的心。 她还没见过这样的皇帝,所有脆弱都袒露无遗。 虽然知道对方并听不见她,她还是忍不住走上前,轻轻叫道:“喂,醒一醒。你做噩梦了。” 下一秒,男孩居然睁开了眼。 他似乎在看着她的脸,随后慢慢坐起来。 肖南回觉得有些诡异,后退了几步。谁知男孩也起身走了几步,正正好好停在她面前,随后抬起那双乌黑的眼直勾勾望向她的脸。 她被盯得有些发毛,喃喃开口道:“你看得见我?” 男孩许久才蹙起眉:“你为何还在这里?” 妈个蛋!能看见你不吭声,害得老娘一直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丢死个人! 大的她不敢欺负,难道还不敢欺负个小的吗? 她想上前去拧他的脸,可一出手就又扑了个空。 肖南回气急败坏:“你看得见我、听得见我,前几日为何不理我?” “为何要理会?一个个的,我若总是理会,还如何能做功课?” 她眼睛一亮:“怎么?先前还有像我这样、凭空出现的?” 男孩点点头:“只是他们不会像你这般赖着不走,大都半天便消失了。” 肖南回摆出一个无奈的姿态。 “我也想走,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出去啊?” 男孩淡然转身,像是司空见惯:“无妨。时候到了,你自然就出去了。” 哟,瞧这口头禅、瞧这做派,还真真是从小便这副样子呢。 她不依不饶地跟了上去,将先前心头的疑惑通通倒了出来。 “那你说说看,我到底是什么?是鬼魂吗?你是能看到鬼的阴阳眼吗?” 男孩似乎非常嫌弃她自作主张地猜测,悠悠道:“我若是能看到鬼魂,你现下便是已经死了。你不害怕吗?” 她挖了挖鼻子:“死了便死了。我活着的时候已经纠结过这个问题了,现下反而不用纠结了。” 那男孩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阿娘告诉我,你们都是我一生会遇到的人。现下不过是提前见了,不必挂心,之后注定还会相见的。” 提起他的阿娘,男孩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落寞。 他到底还没修炼成之后那副独卧青灯古佛的样子,虽瞧着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但有些情绪仍可以在脸上读出一二。 肖南回轻咳一声,觉得自己应当要有个身为大人的样子,便做出一张慈悲的表情来:“你有阿娘?你阿娘在哪?为什么放你一人在这里?” 男孩奇怪地看她一眼,又恢复了板正的样子。 “阿娘要陪父王,自然不能来陪我。” 她更是不解:“那你父王为何放你一人在这里?” 男孩看向她:“我为何要告诉你?” 她被噎了一下,有点尴尬,故作不屑道:“看来你自己也不知道。” 男孩低头思索一番,却开口道:“这原来便是老师所说的激将法。” 屡次被拆穿,她委实有些没面子,加上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一肚子委屈,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生起闷气来。 空气又恢复了先前的静悄悄。 潮湿逼仄的空间令人压抑不已,生不出半分力气。 男孩盯着眼前摊开的经卷,突然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哼唧一声,别过身子去。 身后又是一阵沉默,就在她有些忍不住想要回头的时候,男孩的声音突然低低响起。 “知道我秘密的人,几乎都不在这个世上了。” 肖南回转过身来,十足诚恳道:“反正我也算不得是个人,你告诉我也无妨。” 男孩愣愣看了她几秒,突然笑了笑,随即意识到什么,飞快收敛了表情。 “父王说我得了癔症。这病没有治好之前,他不能放我出去。” “癔症?”她觉得这个说法有点不对劲,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 “我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愤怒、悲伤、欣喜、恐惧都会令我失控,而我一旦失控,周围的人都会跟着受苦。” 这回换她沉默了。 她想起来她为什么会在这了。 “喂。”男孩轻轻唤她,“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肖南回静静看着男孩的脸,只觉得这一刻的时空仿佛静止了一般。 她张了张嘴:“我叫......” 肖南回...... 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一愣,随即掏了掏耳朵:“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男孩轻轻摇了摇头,依旧望着她:“你说你叫什么?” 肖南回...... 那声音又近了些,似乎就在她脑子里。 她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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