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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在本能的驱使下,她的背下意识地紧贴了身后的车厢板。 “臣在。” 皇帝漆黑的眼锁在她脸上:“可有问题要问?” 问题?当然有问题! 关于大骗子“钟离竟”的问题她有差不多一牛车那么多,但......谁敢问啊。 “陛下......陛下为何要亲征?”她憋了许久,憋出一个她自己都觉得十分傻的问题。 “王土待还,孤亲自拿回,有何不妥?” “不不不,臣的意思是,战场刀剑无眼,陛下万金之躯,还是要多保重才是......”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君在外,天命有所不受。若天有不测风云,任它降大任于旁人便可,何须多烦扰?” 肖南回惊呆了。 她还是头一回知道,当皇帝的还可以说出:天要我死,那我就去死,皇位谁爱坐谁坐的这种话。 也许是她见识短浅,这辈子也只见过这一个皇帝,不知道其他皇帝是否也像眼前这个,这般......这般放浪形骸之外。 不过转念一想,这人是出了名的不露声色,他若是说些违心话,以她这点功力也压根看不出来。 成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是臣多虑了。” 车厢里一阵沉默。 过了半刻,皇帝又开始没话找话。 “这几日与颜将军的女儿相处如何?” 就凑合呗,还能死是怎么着。 “臣与莫姑娘相处甚好,她对臣照顾有加......” “也罢,她毕竟与你不熟识不知你身份,年纪又小些,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无妨,之后孤会另行安排。” 等等,她没说莫春花坏话啊?怎么就要另行安排了?安排她去哪?再去当奸细? 肖南回有些崩溃:“这个......其实也不必......” 皇帝却似乎还有半句未说完:“若非莫春花,孤还不知原来你对孤的名讳如此感兴趣。” 肖南回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早前在莫春花的帐子外,丁未翔那厮当真是一字不漏地将她说的话听了个明明白白。 她一阵心慌口苦:“微臣不敢。” “此番祛蠹除奸,你也有功劳,孤可破例与你一人知晓。” 不不不,她觉得自己并不想知晓。 当然,她的心声,皇帝是听不见的。 皇帝手腕轻挪,手中握的笔上染着饱满的赤色,像是刀尖上沾着的血。 那是用来批阅奏简的朱砂。 “手。” 那人的声音并不沉重严厉,甚至带着几分轻描淡写,但她不知为何就是不敢违抗。 掌心几乎是在一瞬间渗出一层薄汗,她缓缓伸开握紧的拳,将手递了过去。 笔尖轻落,柔中带韧的尖端扫过她的掌心,痒痒的,片刻后就抽离开来。 肖南回低头望去,只见手心一个殷红的“未”字。 “孤的名字。你可记住了?” 未。 夙未。 这是他的名讳。 莫春花说的其实一点都没错。 帝王之尊,名当讳及。 天成知晓皇帝真名的人根本不多。即便知晓,又怎能轻易提起呢? 她不是愚蠢,她只是从没想过自己会是能够知道他名字的人。 她以为自己与他的交集,就止于“钟离竟”了。 肖南回愣愣地看着掌心的字,只觉得那红色似乎变得滚烫,就要烧进她的皮肤下、血肉中、骨头里。 第69章 掩藏身份、回到天成军营七日后,肖南回终于用上了炭火。 严格来说,应该是蹭上。 皇帝十分畏冷,马车上的炭火烧的很足。 虽然有了炭火,她却失了睡眠。 皇帝话很少,她亦无事做,只能阖眼假寐,但还是忍不住从听到的细微声响判断那人在做什么。 最后她耳边听着炭火哔啵作响的声音,想起在白耀关的时候,他外衣被她撕碎、只着了单薄里衣与她挨冻的夜晚。 嗯,丁未翔恼她是应该的。 可惜她那会不明所以,总以为是姓丁的脑子进水了。 这样一想她又隐隐有些担忧,皇帝表面上没有罚她,该不会心下已经恨极了她、下定决心要牵连侯府了罢? 肖南回眼皮直跳,右眼撑开一条缝开始偷瞄那人。 他姿势与一个时辰前几乎没有变化,还在批奏简,真真是木头人一般。 左右看也看不出什么,问又问不出口,她只得垂下眼帘,余光瞥见地上摊开一半的布阵图,有些好奇地多瞄了几眼。 那是三目关到宿岩一带的布阵图。 此前关于天成此次部署战局的情况,她都是从伯劳那里得知一二,字里行间甚是模糊,如今这样一看倒是明朗许多。 她在三目关遇黑羽营奇袭时,就曾困惑于皇帝此举。孙家背后一定有白氏撑腰,不可能轻易向天成低头,即便棵“村头草”被除去,白氏也定不会坐视不管,两军难免会在关口进入对战。 然而她在碧疆三月有余,却未听闻三目关传来战讯,如今才知:皇帝根本没有在关口留下守军。 三目关虽是古来兵家必争之地,但就眼下局势来看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三目关非城池无遮挡,深入腹地难以继力,派兵驻守看似是赢了这一步,实则是损耗极大的策略。皇帝反其道而行之,虽然肃清了三目关的孙家,却又后撤不留明哨,任谁来看都是有诈的部署。白氏看似得了块送上门的地盘,实则既无法像以前一样借道三目关,又要时刻提防天成再次从此处突入,心力交瘁之处甚多,反倒落了下乘。 这等阴柔的行事作风,倒是与他本人相出无二。 此局本是连环套,下一步便是垡莽岭的突袭,若能偷得白氏后方空虚之地,此次讨伐碧疆的战局便算是立住了一半。奈何在这关键一步出了差错,白氏扳回一局。如今两方都陷入僵持,不知那最后一根稻草何时打破平衡,届时全面对战的序幕便会拉开。 肖南回想的出神,没觉得自己脖子越抻越长,不知不觉间已经快要凑到那张图上面。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了。 丁未翔的声音随即传来。 “主子,到了。” 皇帝抬眼,肖南回吓了一跳猛地后撤,后背“砰”地一声贴回车厢墙壁,余音经久未散。 皇帝慢条斯理地披上大氅起身,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越过她僵硬的身体向车厢外走去。 她要怎么办?跟上去吗? 下一秒,某人就像是有读心术一般知道她心下所想,先一步开口道。 “不必跟来,孤为你找了个熟人帮忙安置。” 熟人? “不知是臣的哪位熟人......” “你们之前见过几次,听说还切磋过武艺,他也算是对你赞赏有加。”皇帝话还未落,一道男声越过那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在马车前响起。 “臣鹿松平见过陛下。” 肖南回震惊地向外望去,便见鹿松平那双细长阴柔的眼正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 她觉得自己的舌头瞬间有些打结:“臣、臣同鹿州牧两面之缘,实在谈不上熟不熟的......” 然而皇帝已然走远,丁未翔那厮跟在后面,侧脸给了她一个表情。 她解读了一番,觉得那种表情叫做“自求多福”。 鹿松平烟一样地飘上马车,手脚轻得可怕,肖南回觉得他杀人抛尸时也不会有一点动静的。 她像一只刺猬一样警惕起来,浑身肌肉紧绷、手臂一转,平弦便像一道银光横在了她和鹿松平之间。 鹿松平低头瞧着那明晃晃的枪头,脸上神情有些古怪。 “肖大人,在下对你的兵器并不感兴趣,你可以暂且收起来了。” 肖南回冷哼一声:“陛下已经走远,鹿大人又何必继续在我这里装模作样?我瞧你在彤城的那段时日,可不是如今这般客气。” 鹿松平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在下职责所在,除了必要的守卫工作,自问不曾有过半点僭越。” 这是酸她自作自受呢。 听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倒是和皇帝身边的那位有个七八分的相似。 “我让伯劳一直盯着你,你自然不敢有所妄动。” “伯劳?”鹿松平停顿片刻,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原来那位姑娘名唤伯劳。她在我府上停留了两月有余,一人便将今年收成的葡萄吃了大半,想来这账是要记在肖大人簿上的。” 什么?! 肖南回牙关咬紧、七窍生烟:“你胡说什么!把话给我说清楚!” “在下说的是官话,肖大人怎的听不懂了呢?”鹿松平利落挽起六条辔绳,熟练地驾起马车来,“莫说是葡萄,便连军报她也从我这偷看了去不少,肖大人虽远在碧疆,心却同我是一条的呢。” 谁同你一条心! 还来不及细品其中意味,车子便动起来,肖南回脸色微变。 “你要带我去哪?” 鹿松平不语,辔绳狠狠一抖,马车加速向前冲去。 “放我下去!我要去找莫春花!” 鹿松平一身绿衣、长颈细腰,坐在那里却稳如一座青山:“省省吧,陛下将你扔给我了,你便得听我使唤。” 除了肖准和皇帝老儿,这天底下还没第二个人能使唤她! 不让她下车?她自己下去还不成么! 她握紧平弦,想要向车窗挥去。 某人头也没回、后脑勺长了眼一般冷声道:“这是陛下的马车,你若有胆子就尽管毁个彻底。” 肖南回一个踉跄跌回一旁的软垫上,心有不甘地瞪了那背影一眼,将手里的枪杆横在胸前。 “车厢如此拥挤,你若不嫌费力,便一直举着吧。” 马车颠簸起来,飞快驶离黑羽营的队伍,向着戈壁上漆黑的山坡上而去。 ****** ****** ****** 黑羽营拔营的脚步一路向东南方向后撤,直至二十里开外才停下。 这道军令是皇帝亲下,军中无人敢问,却有将领心存疑虑和不满。每个人心中都在嘀咕,不知皇帝这一步究竟走的是何种道法。 当晚,十万大军于天沐河河道以东几十里的一处高地扎营,皇帝在主帐召了众将领议事,商讨当如何与北路的光要营、中路的肃北营相配合,对碧疆发起总攻。 议事从戌时刚过开始,一直到了丑时三刻,皇帝依旧没有对任何一项提议表示认同。 众将从起先的唇枪舌战、激烈辩论,到辩无可辩、口干舌燥,皇帝从始至终都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似乎对所有人的策略都不甚满意。 最后,大帐中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也不知是否是皇帝怪癖,那元明殿上的青铜刻漏如今居然被搬到了主帐里,滴答作响的水滴声听得人心烦意乱,那点滴流逝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令人倍感煎熬。 这摆明了议事是假,旁的什么事才是真。 伴君如伴虎,眼前这个却是伴君如临渊。谁能猜得到深渊之中,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呢? 欸,在天成为臣,实在是太难了。 终于,有人绷不住了。 颜广上前一步,决心戳破皇帝设下的这道窗户纸。 “陛下此番叫我等前来,是否另有要事相商?末将是个粗人,不懂弯弯绕绕,不若直接告诉我等,免得大家在这里虚耗时间。” 皇帝依旧石像般坐在那张禅椅上,身上的黑色大氅衬得他眉宇间比平日多了些冷漠,那双眼却透出些兴味来。 “将军直爽,孤亦不想多做隐瞒。半月前左将军领光要营精锐自垡莽岭奇袭碧疆失败,险些命丧白氏之手。他托人告知于孤,言及是因行军密令遭泄露,才令白氏有所准备。孤百思不得其解,故请各位前来一叙,不知众将可有话要说?” 此言一出,帐中掀起千层浪。 这是摆明了说:军中有细啊。 不少人都想起那日被埋在河道旁的俘虏,原来这背后竟藏着这么大的事。 皇帝将众人困在这大帐里,外面想必已安排了心腹守着,可是要瓮中捉鳖、关门放狗了? 纪州牧主簿黄圩犹豫开口道:“敢问陛下此信报是否可信?此事关系重大,需谨慎核实是否属实......” “黄大人何必急着质疑?”这回开口的是肃北营先遣部的典武将军孙灼,他最烦文人条条框框的多事,又寻思着赶紧表明立场,急急开口道,“我看陛下既然开口,想必这信报可信的很,不如速速开始清查,我可带手下先从自家营帐查起。” 这才刚刚对了一回合,帐子中便有了些不和谐的意味。 上军佐史朱庭茂瞥了两眼座上的皇帝,决定在其中和个稀泥:“孙将军说得有理,黄主簿亦不必心焦。陛下召我等前来,想必是有所信任,才未顾忌打草惊蛇之嫌。臣等必将齐心协力、为陛下攘除奸凶。只是......” 朱庭茂面上一片犹疑之色,孙灼瞧不下去,冷声将道:“朱大人在陛下面前还能说半句、藏半句的吗?” 朱庭茂好脾气地苦笑一声,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才一揖到底道:“臣只是觉得,左将军失了音讯半月有余,偏偏在这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刻传来这等消息,又不见其人......” 到底是战场上尔虞我诈过的老将,朱庭茂话还没说完,颜广便已明白对方话中深意。 “我瞧朱大人言下之意倒是有理。且不说垡莽岭一战本就并非十战十胜之役,光要营皇亲贵胄甚多,只怕手脚不利落脸皮却金贵得紧,若是左将军自己带兵不利,羞愤于此故作细作之说,也未尝不可知。何况那碧疆如何凶险,便是侥幸捡的一条性命,却又为何不肯亲自现身,反而如此这般装神弄鬼、霍乱军心?” 颜广原是西部守军雁翅营出身,雁翅营乃是分布最广的布兵营,驻守之地大都十分艰苦,营中多是出身底层、真刀实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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