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情况。 然而刺杀当日当值的宫女内侍大都已经被处死,只有几个情况特殊地被留了下来。其中一个便是康王最宠爱的侍妾兰氏的胞弟。 这兰氏仗着自己得宠时的风光,硬是将弟弟塞进宫里来当差,做个三五年也熬到了副总管的位置,只可惜还没滋润几天,便赶上了康王出事。 事发后,鹿松平的人接管了宫中事宜,查处当日伺候内外的奴才时,这兰氏不知使了和等手段,竟将自己这弟弟保了下来。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倒霉的兰副总管挨了三十杖后被关了束心阁,暂时无人问津。 肖南回却觉得,此人若是那日当值,定是知道些什么。 她费了一番功夫才打探到这个消息,如今便趁着夜色向束心阁摸去。 束心阁本是用做惩戒犯错宫女的地方,底层不设楼梯只有一处可以开合的吊梯,关人的房间都在阁楼顶层,虽说只有三层高,但对于自小生长在别宫的女婢们来说,已经是不可能逃脱的高度了。 当然,肖南回不属于这种情况。 托在霍州攀爬凭霄塔的福,她手脚并用地爬到三层气窗的位置时,也不过花了半盏茶的时间。 狭小的气窗周围钉了些木板,肖南回四处看了看并未见人影,便一脚将木板踹开,欺身进了阁楼里。 黑暗中,只得一双圆睁惊恐的眼死死盯着她。 他似乎是想叫唤,但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一张嘴只有嘶哑的气声传出。 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他终于吐出半句话:“你是来杀我的么?” 肖南回四处看看,找了处平地盘腿而坐:“这要取决于你一会的表现了。”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才传来回音。 “你要问什么?” “康王被刺的那天,你是否在殿上当值?” 隔着黑暗晦涩的空间,肖南回明显感觉到那个角落的人影瑟缩了一下。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肖南回皱了皱眉:“我还没问,你急什么?那日参加宴席的宾客都有何人?” “好多人......” “废话,我问你都有谁?” 肖南回觉得对方可能精神上受了点刺激,答起话来颠三倒四。 不过当奴才久了,汇报细节早就是本能,兰副总管报起人名来比酒楼里那些个报菜名的小厮还利落。 肖南回安静听了一会,突然打断道:“等等,杂役使阿匡等十六人,这个阿匡是谁?为什么一个杂役使能上殿?还有怎么会有人姓阿?” “阿匡是宫中的老人了,本名拗口的很,康王便赐了个名叫阿匡,他虽是杂役使,但却深得康王宠信,只要宫中有宴席,他便会负责其中的一两个节目。他有些江湖野路子,总能从四处找来些新奇玩意邀功。” 肖南回终于听出点苗头:“民间艺人的话,身份应该核查得十分严格,你刚刚却没报他们具体名字,这等疏忽鹿松平都不管的吗?” 兰副总管近乎报复性地笑了笑:“康王不喜欢他,州牧大人又如何?还不是连一个小小杂役使都不如。”他随即想到什么,笑又消失了,“他倒是捡条命,临到跟前了愣是没进殿。” “等下。”肖南回神色一变,整个人往前倾了倾,“你说那天鹿松平其实也在别宫中?” “没错。那日康王宴宾客原本并未邀请他,可不知怎的,他却不请自来。我听得殿外内侍报得他名字,半晌却不见人进来,以为出了岔子正要出去瞧瞧,殿上就......就......” 他声音突然梗住,枯瘦脸上的那双眼睛睁得更大了,戴着镣铐的手颤抖着扶住脑袋。 肖南回这才注意到,他右手的两根手指不见了。 伤处看起来已经萎缩发黑,像是被人切断的样子。 不知为何,肖南回瞧着那伤处,竟然觉得有些眼熟。 她正要开口再追问清楚,冷不丁四周一暗,一个影子浮现在她背后的窗口,挡住了半扇月光。 肖南回只觉背后冷汗涔涔冒出。 吐纳若无,行止无声。好一个内家高手。 “何人如此雅兴,非要等到这月黑风高时来和兰大人叙旧啊?” 肖南回侧过半边脸向身后望去,来人背光而立,面目一团漆黑。 但她认识那道声音。 一个时辰前她亲耳听到这人交代手下说要离宫去。 那是纪州牧鹿松平的声音。 第47章 面对鹿松平的发问,肖南回压根就没打算搭理。 在这种明显不怀好意的对决前,谁还费口舌聊两句不成?笑话! 她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猛地向着蓬头垢面的兰副总管冲了过去。 姓兰的倒霉蛋吓得不轻,以为对方这是死之前要拉个垫背的,忙不迭地往旁边躲,奈何脚链笨重,他基本只在原地蠕动了一下。 下一秒,一阵风擦着他身边而过,一声重响过后,他身边的地板开了个洞,那扇原本用来传递吃食时才会开合的木板如今被人整块踢掉了。 肖南回从束心阁底部钻出,试图借着月色略微分辨一下方向,然而那鹿松平压根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几乎是前后脚便杀了上来。 肖南回回身踹飞一块木板,腿下用了十分的力气。 一道针尖似的银光闪过,那木板悄无声息地化作两半跌落在地,她抬头望去,便见一道锋芒直冲着她的眼睛而来。 疾如流光,有破空之声。 肖南回不敢怠慢,然身形已退无可退,遂用尽全力扭转肩颈。 一道寒凉擦着她的下颌、耳畔、发间而过。 她看清了,那是一把长而窄的剑,不似君子那般正气,反倒带着几分阴柔,和它的主人相得益彰。 这让肖南回想起岭东一段古老的传说:说是天神降临人间时,曾点化几种生灵开化顿悟,这其中便有蛇类。 鹿松平手中的剑就好似一条蛇。 一条成了精的银蛇。 它一击未中,飞快撤回,再次游走而出时便换了行进的方向。 肖南回无心恋战,一心想着溜之大吉,只守不攻,把手边能捡到的一切东西都朝对方扔过去,逮到空隙便想拉开距离。 那银蛇似乎着了恼,突然弯折,剑锋回转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狠狠咬向肖南回。 如此窄的剑,竟还是一把软剑。 肖南回暗骂一声,直觉自己要挂彩。 这一招本是致命招,谁知使剑的人却故意卸了几分力道,让那剑锋刺出的方向歪了歪,力道缓了缓。于是本该皮开肉绽的精妙招式,最后变成了破人衣裳的无赖打法。 肖南回低头看看自己被割破的腰间衣料,知道对方恃才傲物,有点猫捉老鼠的心态,心下反而放宽了些。 鹿松平若是抱着杀死她的心态对战,她便是拼尽全力可能也只有五成机会活命。但若对方不拿出十分力气来对付她,那便是全然不同的局面了。 一个喘息的功夫,鹿松平的剑又以刁钻的角度向她的后肩袭来。 这一回,肖南回没有闪躲。 银蛇一般的剑芒眨眼便欺身跟前,肖南回反手摸向后背,将一直束在后背的布包运力抽出。 锵。 精钢相碰,火花四溅。 肖南回手握住平弦,不给鹿松平反应的机会,一招湖底捞月将对方的剑猛地震开,自己借着反向的力量飞向屋顶,一个翻身便拉开了距离。 一寸长,一分强。一寸短,一分险。 现如今她亮出了兵器,虽说也令鹿松平险不到哪里去,但让自己脱身倒是足够了。 她不做多想,转身便逃。 几丈远开外,鹿松平眼中的惊讶逐渐转变为一种被挑衅过后的求胜心。他像一只被兔子踢了下巴的豺狼,以更快的速度追了过去。 为了不惊动更多的追兵,肖南回只得放弃逃往院墙的路,往人烟稀少的别宫深处跑去。 或细长或粗犷的枝叶藤蔓在她耳边飞快掠过,肖南回一脚踏出那条荒僻小路后,抬头便见夜色中一座巨大宫殿的轮廓。 这座宫殿规制之大似乎隐约透露着一些信息,然而整个殿宇之中不见半点烛火,死一般的沉寂。 除了宫殿,便是正对宫殿的大道,追兵必然不会少。而这宫殿背后似乎就是别宫后花园,花园之后便是院墙,不难寻个出路。 短暂判断一番,肖南回飞身踏上眼前的石阶,向着黑漆漆的宫殿大门而去。 几乎就在同时,她身后那阵一直紧追不舍的阴风突然静止了。 肖南回气喘吁吁地回头去看,月色下鹿松平的影子就立在这处大殿外的第一级台阶下,再也不肯向前半步了。 奇怪。 他是追累了么? 肖南回来不及细想,快步向着黑暗深处跑去。 炽热的晚风在这座大殿的门前戛然而止。 肖南回迈入黑暗的一刻,便感觉迎面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轻抚过她的脸颊。 她以为那是一张很大很大、很薄很薄的稠纱,伸手挥了挥却发现那空气中的东西并无法捉摸。 空气寒凉而无风,像是一家踏进一处密闭的山洞。肖南回放慢脚步,等到眼睛适应光线后,静静打量起四周来。 偌大的宫殿内空无一人,一人多高的巨大装饰瓷瓶东倒西歪,杂乱翻倒的小案和粉碎的瓷盘、琉璃盏混在一起,地上偶尔可见一两只干瘪的果子,上面蒙着一层灰绿色的霉菌。 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传闻康王宴宾客的宫殿名唤“雪迷”,是一处只招待贵客的地方,宫殿内一年四季凉爽如初秋,这对四季炎热的彤城来说是神奇的存在,不少拜见康王的人都慕名而来,然而能真正踏入殿内的人却不多。 最近一次康王在此宴客,便是一个多月前。 时间像是被凝固在那场宴会的夜晚,这里仍旧保持着刺杀发生时的样子,除了被拖走的尸体,甚至连挡在路中间的桌椅都没人挪动过。 鹿松平的人,做事有点匆忙啊。 肖南回想着事,没留意脚下,突然觉得半条腿一凉,整个人已经踏进一处池水当中。 池水不深,只淹没到她小腿附近,但那温度却是彻骨的冷。她正要抽身离开,突然注意到那池水中的物什,整个人一顿。 极暗的光线下,有什么东西在水里反射着微弱的月光。 肖南回俯下身将手探进水中摸索,片刻后摊开掌心,只见两片晶莹剔透的白色玉佩。 不对,她又摆弄了一番,那不是两块玉佩,而是一块。 一块被切成两块的韘形佩。 韘形佩只有帝王可佩带,或者由帝王赠与才能拥有,眼下这种情况,这玉佩的主人只有可能是康王。 她拿起其中一块,凑近了仔细去瞧。 冰白圆润的玉佩被拦腰切开,切口平整好似天生如此。似乎是在康王受袭的时候受到的连累。 只是,什么利器能有这样的刀口?要知道玉石又硬又脆,寻常刀剑即便能凌空将如此细小的物件击中,但大都会令玉佩原地碎裂。 有什么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纤细的,坚韧的,又快又狠的绞杀...... 飞线! 是在穆尔赫沼泽深处的熊家老宅的时候,他们遇到的那群使飞线的杀手。 怎会有这种巧合?还是她的联想出了差错? 肖南回怔怔立在冰冷的池水中,突然觉得康王之死似乎只是一块浮在水面上的浮萍,谁也不知道幽深的水面下究竟是何真相。 冷硬的玉佩被紧握在手中,硌得掌心生疼。 穆尔赫的事没有完结,秘玺的事也没有完结。 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她捏着玉佩走出水池,不知是不是因为脚下被水打湿,她觉得四周的空气似乎更凉了,甚至能隐约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如今不是盛夏吗?这别宫怎么阴气这样重? 肖南回将目光落在更深处的王座上,那是康王宴客时坐的位子,如今已被斜斜劈开。同那玉佩一样,处处透着一种干净利落。 质密的王树木制,竟像一块豆腐一样被切成两半。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上前查看一番,说不定能发现些许线索,可刚迈出一步,脚下却突然一软。 她以为是自己刚刚在冷水中站久了,腿有些麻,又换另一只腿,又是一软。 麻痹感从四肢渐渐向躯体扩散,她头重脚轻地又踉跄了几步,在距离那张被劈成两半的王座几步远的地方,跪倒在地。 肖南回使劲摇了摇头试图保持清醒。 这感觉好奇怪,和中迷药的感觉并不一样。 感官还在运转,只是运转的方式十分混乱,耳鼓像是蒙了一层蜡,只有自己的心跳听的真切,可嗅觉却像是被扩大了好几倍,渐渐便能分辨出这空气中不同寻常的花香。 这殿中,怎么会有花香? 不知不觉中,她整个人已经仰面瘫倒在地,她试图抬起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微微放大的瞳孔聚焦不了尽在咫尺的五根手指,却能看见大殿屋顶上倒悬的发光植物。 那是一大片散发着蓝色幽光的巨大兰花,隐隐散发着寒气,经络缠绕、繁盛茂密,正是盛放的时候,每一朵花的中央都有细小粉尘落下,星星点点四下飘散,因为太过细小而形成一种半透明的烟尘,不仔细去分辨根本注意不到。 她终于知道自己跨进殿门时,迎面扑来的是什么了。 难怪鹿松平这孙子不肯进来,这雪迷殿是有古怪的。康王喜爱奇花异草,养了某种可以令空气变冷的花草。只是这种植物本身有毒,平时必须勤加修剪,否则便会泛滥生长,人进来待上片刻便会神志昏聩。 看鹿松平那退避三舍的样子,该不会再吸上两口就要死了吧? 想到这里,肖南回拼命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想向着殿门的方向爬出去。然而眼前的景象在她起身的瞬间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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