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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不免感叹。 冯蕴轻轻勾唇,“是。”贬 谁敢相信,六七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农田? “娘……” 马车还没有停稳,庄子里便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童奔了出来,跟着马车跑…… “阿灏!”小满看到儿子就头痛,二话不说便跃下车去,将孩子捞过来,抱了个满怀。 “不是告诫过你,马车走动时,不可追逐?” “呃呃呃呃……” 两岁多的小左灏并不惧怕亲娘,伸出舌头吐泡泡,却在看到冯蕴下车,瞥来严肃的一眼时,默默收回去,垂下头去。贬 “娘……不凶凶。” 小满哭笑不得。 葛广都走过来摸一下他的脑袋。 “还是耗子机灵,会看娘子脸色。阿原他们呢?” 小耗子扭头看一眼。 片刻,屋子里便跑出高低错落的一群孩子来,瞬间就把几个人围了起来,七嘴八舌,一个比一个声大。 冯蕴让小满把带回来的零嘴分了,赶紧脱身回屋。贬 她喜欢小孩子,可被这么多小孩子围住,稍稍给点好脸色,他们就敢跟她开染坊,什么事都不要做了…… 小满分发好糖果,进门时,看到冯蕴坐在书房里出神。 木案上放着书,可许久都没有翻动一页。 小满道:“娘子,阿婆让你回屋换一身喜庆的衣裳,大家伙儿要为你庆生……” 冯蕴不爱过生。 但韩阿婆每年都会准备酒菜,招呼大家伙儿热热闹闹地吃顿饭,然后笑眯眯地说一声。 “十二娘又长一岁了。”贬 又长一岁,便是又去一年。 冯蕴眉头微微打结。 “知道了。” 小满看她情绪,低低道:“是不是阿灏他们吵到娘子了?” 冯蕴摇摇头,失笑。 小满道:“也不知这孩子随了谁,他爹那般沉稳性子,他却是个轻浮的……” 两三岁的小儿,哪里就看得出轻浮?贬 冯蕴好笑地看她一眼,“随了谁,你心里没数吗?” 小满嘿嘿有声,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这些年,她也长了岁数。 可上头有冯蕴宠着,家里有左仲纵着,确实没有什么需要她来操心的事,活得实在是简单自在…… 两个人正说话,葛广来禀。 “娘子,温将军和平原县君拎了好多礼品来,为你庆生。” 顿了顿,犹豫一下才道:“还有杨将军,带着他的弟弟和弟媳妇,说是……来请罪的。”贬 冯蕴沉默一下,“让杨将军把家人领回去。” 葛广应声,出去了。 让他们回去,就是不肯相见。 不见,就是不原谅。 隔阂无法消除,那杨圻一家,肯定是不踏实的。 葛广出去没一会,温行溯进来了。 “阿蕴……”贬 杨圻是他的兄弟。 二人有过命的交情。 杨家人因为杨圻的关系从齐来晋,他弟弟就在帝王街一街之隔的地方,做买卖。 在安渡做买卖,不可能完全不与长门来往,刘氏上了禁名录,长门又素来奉行“规矩重于山”,那往后,日子可就艰难了。 温行溯了解冯蕴的性子,开口很是艰难。 “给老杨一个脸面吧。” “大兄。”冯蕴看着他,淡淡带笑,“我对杨大哥很是敬重。”贬 温行溯道:“她弟媳妇的事……” “一码归一码。”冯蕴道:“上了禁名录,断断没有取消的道理。” 温行溯沉吟一下,又问:“那杨家的生意呢?” 冯蕴盯住他,“大兄,你该明白我。一切按规矩办便是了。” “阿蕴……”温行溯很是为难,犹豫片刻才道:“杨圻随我多年,要是这个面子都不给他,往后兄长在他面前,难以做人了。” 书房里安静许久。 冯蕴道:“大兄,长门到如今,也到了该整顿的时候了。今日我宽容一步,便是为将来埋下隐患。大兄,你可明白?”贬 几年下来,长门的人越来越多,姻亲关系,朋友关系,各种拐弯抹角的复杂关系,人际纷扰,越发纠缠不清。 总有那么一些人,倚着这个,仗着那个,乱了章法,不守规矩,胡作非为。 人少的时候,可以当成一个大家庭来治理。 现在人多了,规矩比感情重要…… 第539章 家大业大 大兄是领兵的将军,冯蕴相信他明白自己。扮 不过,道理是道理,人情是人情,寻常人很难做到情感割裂,他一时转不过弯来的。 她倒了一杯水,塞到温行溯的手上。 温行溯接过,皱着眉头思忖许久,这才仰起脖子,像是渴极了,一饮而尽。 “我懂你。” 他放下杯盏,重重叹息。 “是他们自己撞到刀口上,怨不得人。” 冯蕴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眼睛微眯,“大兄是不是认为,我是因没有孩子的事,才借机刁难?”扮 温行溯眼皮微抬,“阿蕴不是那样的人。” 他往前行了两步,与冯蕴相对而立。 “老杨家里母亲和媳妇非议雍怀王和王妃,这个错,他们是犯下的,阿蕴这么处置,并无不妥,也无人认为有错……” 冯蕴松下那口气。 “旁人怎么想,我不管。你不怪我,就好。” 温行溯面色凝重,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声音微哑,“我只是担心老杨……” 他看着冯蕴,顿了顿才道:“他是个孝子,顾家。”扮 书房里安静了片刻。 冯蕴道:“大兄,今日是我生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私心。 冯蕴不想因此和温行溯发生争吵。 她缓和了语气,“阿婆准备了好多菜,要为我贺生,谁知竟遇上糟心事,害得我喜悦全无……” 温行溯看着这张略显轻倦的脸,余下的话就都说不出口了。 他叹息一声,“你歇着,我来劝老杨。”扮 冯蕴微微一笑。 “我知道大兄能处理好的。” 温行溯苦笑,扭头出去。 濮阳漪在外面等了半晌,他们兄妹说正事,她没有进来,看温行溯情绪不明,垂着眸子走路,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嗳一声,又指了指客堂。 “他们在那边……” 温行溯回神,朝她一笑。 “你去陪阿蕴吧。”扮 濮阳漪早就等不及了,声音未落,已闪入冯蕴的屋子。 “容我来看看,我们的大寿星,今日可快活呀。” 冯蕴勉强一笑。 “嫂子来了。” “来了来了。”濮阳漪笑盈盈地走过来,勾住冯蕴的胳膊,压着嗓子道:“我以为,阿蕴干得好。” 冯蕴:“什么?” 濮阳漪努嘴,“收拾长舌妇啊。哼,不生孩子怎么了?没生孩子吃他们家的饭了吗?”扮 无独有偶。 温行溯和濮阳漪成婚三年了,也没有孩子。 起初大长公主还有些着急,找太医、寻偏方,濮阳漪自己也有些惴惴不安…… 但温行溯没有什么表示,没有因此为难她,更没有提过要纳妾传宗接代,在女色上就更是洁身自好,从来没有风流韵事。 都说平原县君这次是找对人了。 就连大长公主对温行溯,都改观了不少。 原本她应允这门婚事,全是因为濮阳漪的固执和坚持。扮 到现在,他渐渐觉得,这个女婿是靠得住的,甚至比她的儿子濮阳纵,更能在朝上立得住,立得稳。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逐渐地,大长公主也会对温行溯交代一些实底…… 这样的变化,在濮阳漪的眼里,便是家和万事兴,而在大长公主的眼里,则是地位的再巩固…… “要我说,夫君就是太过仁慈,什么好兄弟呀。要是好兄弟,还会纵容家人说你是非?” 声音未落,濮阳漪又别别扭扭地道:“说你,不就等同说我?我也晦气,是不是他儿子就不能跟我夫君做兄弟了?” 在孩子的事情上,濮阳漪一直认为她和冯蕴是可以彼此感同身受的。扮 冯蕴笑了笑,“杨大哥常年在军中,家里的事,不会知情,也管不着……” 濮阳漪这才抿了抿嘴。 “反正是活该了。” 两个人正说话,温行溯进来了。 “打发回去了。” 冯蕴看着他道:“让大兄为难了。” 温行溯有些欲言又止:“长门看着风光无两,可家大业大,家主难当,眼下又正是多事之秋,阿蕴肩负这么多人,如履薄冰,处境才叫艰难。”扮 看来西京对长门的忌惮,大兄也知道了。 冯蕴微微勾唇:“以为大兄在营里,不知朝堂上的事。” 温行溯没有避讳,迟疑一下便道:“岳母同我说了一些。”他目光深深,扫濮阳漪一眼,“无论何时,大兄都在你这边。” 这是他给冯蕴的一颗定心丸。 濮阳漪听了,频频点头。 “是呀,是呀,阿蕴,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我们定会站在你这边……” 冯蕴看着这夫妻二人,一颗心如同泡在温水里。扮 - 韩阿婆在庄子里,旁事不管,就管灶房,尤其对冯蕴的吃食,极为上心。 这个生辰,庄子里摆了十来桌,全是自己人,坐得满满当当,孩子多了,气氛很是热闹,不时传出笑声。 杨圻便是听着那一阵欢声笑语来的。 在庄子的庭院里,求见冯蕴。 冯蕴没有料到他会去而复还,听说他是一个人来的,赶紧让人去请进来用饭。 杨圻拒绝了。扮 冯蕴看一眼温行溯,起身出去。 “外头风大,杨大哥何不进去坐着说话?” “王妃恕罪。”杨圻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哗的一声在风里展开,扬了扬,双手呈给冯蕴。 “请王妃过目。” 冯蕴没有说话,朝小满使个眼神。 小满取来一看,脊背都绷紧了。 那是一封休书。扮 杨圻的弟弟杨四,以七出之“多言”为由,休了刘氏。 “此妇与我杨家再无关系,还请王妃法外开恩。” 冯蕴看着白纸黑字,再看看杨圻低下去的头,好半晌,才不温不火地道: “杨大哥,我素来敬重你的。” 杨圻一怔,抬起头来看她。 “娘子可是不再怪罪杨家了?” 冯蕴莞尔,“那是自然。刘氏被休,她犯的过错,跟你们杨家有什么关系呢?”扮 杨圻长长松一口气。 冯蕴叮嘱阿楼送客,自己回屋去了。 众人看她回来,脸色不是很好看,笑容都收敛了许多。 濮阳漪轻轻拉扯她一下,“说什么了?” 冯蕴看一眼她,又看向温行溯:“刘氏被休了。” 温行溯平静地放下杯盏,“如此,事情也算了结了。” 冯蕴没有说话。扮 事情确实了结了。 杨家的做法也无隙可击,甚至长门也挑不出他的理,不会再断绝与杨家的买卖。 但冯蕴脸上并没有胜利的喜悦。 - 禁名录的事情,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也为长门中人,敲响了一记警钟,同时在心里默默称了一下自己的分量…… 杨圻都得壮士断腕,自己是不是比杨圻更得脸,可以让娘子法外开恩? 很多人都坐不住了。扮 不需要冯蕴下令,便自省自查起来。 要是偷偷摸摸干过什么有损长门利益的事情,该补窟窿地补窟窿,补不上便自己到冯蕴面前负荆请罪。 连冯蕴自己都没有想到…… 这一记敲打,会敲出长门这么多事。 有贪墨银钱的,有受贿办事的,有仗势欺人的,比冯蕴想象中的还要精彩。 而这才第七个年头。 人心腐蚀得这么快,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扮 “离你们吃饱饭,才几年啊?” 冯蕴双眼猩红,声音冷冽得仿佛带了屋外的寒风,字字刺骨。 “怪不得朝廷猜忌长门,金銮殿上的两府大员们,天天上书要取缔长门。原来是你,是你们!” “是你们败坏了长门的名声,让我羞于见人!” 众人大震。 大堂里的气氛全变了。 几个人跪在堂中,给冯蕴磕头。扮 “娘子……饶命,我们知错了。” 冯蕴的手,拍在木案上。 一下,两下。 还不够解气,又重重地敲打。 鳌崽听到声音缓缓逼近,那目光里的凶狠,好像要将人拆吃入腹。 冯蕴摆摆手。 鳌崽又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帘子后面。扮 冯蕴静静看着众人。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你们是想将长门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倘若因此引来朝廷围剿,你们可是高兴了?” 她环视一眼屋子里垂头丧气的几个人,神情慢慢平静下来,语气里,仍然带着一丝薄怒。 “查!给我彻底查一查,到底还有多少事,多少人,是我不知道的。” 第540章 当头一棒 冯蕴将去西京的行程,往后推了三天。瀺 在极短的时间里,将长门里里外外彻查了一番。 在自己的身上剜肉,是极痛的。 时间长了,这些人的根,已经深扎在长门,每一个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牵一发,动全身。 但她必须剜骨疗伤。 不仅仅是给西京朝廷的交代,以解时局之困。 也是为了自己,以及长门的长远。 查。瀺 从上往下查,逐一审视。 糟糕的是,涉及的范围比冯蕴预想的更广。 从安渡到鸣泉、信义,乃至长门的各个分号,到处都有类似的毒瘤。 幸运的是,长门上层的管理者,她最信任的那一部分人,受人情所困,但本心未失,本质上没有被腐化,也没有发现有外人或其他势力渗透的迹象…… 尽管如此,冯蕴仍感到一身冷汗。 这是她所忽略的隐患。 前世没有长门,缺少经验。她的目光和警惕也向来朝外,不曾回视内部,全然不知,虫豸已悄然蔓延,正在无声无息地侵蚀根基……瀺 三天之内,陆续有人被押到长门。 长门的规矩定了好几年,传说中的家法却是第一次请出来。 冯蕴不怕丢人,将庄子大门敞开,任由花溪民众观看。 一桩接一桩地捋清,证据都拍在人脸上。 该打的打,该罚的罚,该送官的直接送官,不给任何人留脸面,不管是谁提拔的,谁的姻亲,谁的小舅子谁的二大爷。 一撸到底。 执行家法的部曲,是葛广亲自安排的,足足有一百来号人,打得胳膊酸软,悲呼连天……瀺 家法从早上,执行到晚上。 庄子外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却无不叫好。 “活该!” “不忠不义之徒,打一顿都是轻松的。” “呸!这个该遭天谴啊!” “这个也是,当年来花溪的时候,拖着个小闺女,一家三口都快饿死了,要不是娘子收留,给一口饱饭,坟头草只怕已三尺高了……” “不知感恩,贪墨财物,打他二十板算轻的。”瀺 “这个更是无耻,好色便好色,竟敢凌辱良家妇女……狗娘养的,就该生生打死了喂狗。” “起初以为娘子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是动真格的啊……了不起,着实了不起。” “……” 门外的议论,庭院里的哭喊和悔过,一直没停。 冯蕴坐在檐下的软椅上,四平八稳。 她没有情绪,脸上的表情从早上起来就没有变过,直到送走最后一批人。 “小满。”瀺 她伸手,“扶我起来。” 小满低头应一声,刚把冯蕴扶起,阿楼、邢丙带头的一群管事,就重重地跪了下来。 “请娘子责罚。” 冯蕴微微侧目:“你们错在何处……” 邢丙五大三粗一个男儿,低着头,红着眼圈,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俺身受大恩,却有负娘子。” 阿楼也垂着头,只露出一截脖子,“小人身为大总管,没有及时发现异端,又因心软,治理不彻底,导致长门乱象丛生,累及娘子名声,这一切,全赖小人愚钝,请娘子责罚我吧……”瀺 冯蕴:“是该罚。” 她自上而下看着这些人。 慢慢地,道出一句。 “你们该罚,我也该罚。监管不严的责任,应当从我算起。” 有些人能共苦,但不能同甘。 在穷得掉裤衩子的时候,大家目标一致,图个饱暖。 活下去——这便是最强的纽带,可以将人聚集在一起,劲往一处使。瀺 可随着环境改善,人的欲望和满足感,再难填平,人心的差异也会渐渐出现,再有利益驱逐,便难免走歪路,再难回头。 可以不相信人,但不能不相信人性。 她叹:“长门七年了,我们从一无所有到如今富甲一方,人丁兴旺,历经风雨,共克时艰,我把长门的每一个人,都当成了家人,一心想带着大家打造家园,在这个乱世里,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再不用颠沛流离……但我忘了,人心易变。” 她目光扫过去,众人都低下了头。 她道:“是我大意了,正该自罚。” 说着,她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香案前。 三炷清香点燃,她拜了又拜。瀺 一敬天地神明。 二敬祖宗。 三是告罪。 她十分虔诚。 身后密密麻麻跪了一干人等,一个个僵直在风中。 没等冯蕴祭拜完,人群里竟传来低低的哭声。 这一哭,让所有人的眼睛都潮湿了。瀺 说来六七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可长门是怎么发展到今天的,那一帮老长门人都很清楚…… 安渡城破,郡守府大牢的一干死囚,大将军赐之,李太后杀之,派方福才奉旨提人,是敖七横剑在前,是冯蕴巧施小计,带走了一半…… 另一半,被方福才带走,无一幸免,都死在中京或是前往中京的途中。 他们是多么幸运,才能在阎王殿里走一遭又回来了,上辈子得做多少好事,才得机缘跟随娘子,从几十个人起家,饭都吃不饱,担惊受怕,到如今锦衣玉食,人数百倍增长…… 富了。 有钱了。 有势了。瀺 有些人便忘了本。 要不是娘子当头一棒,就算他们今日没有犯错,来日,也说不定会做下些什么…… “你们来。” 冯蕴慢慢转身,看着伏地而跪的众人。 “你们是长门的管事,也是长门的脊梁,都来吧,在天地祖宗面前,上三炷香,说说心里话。”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众人慢慢站起,排着队往前,一个个在祭桌前,上香忏悔。瀺 冯蕴没有再看,径直回了屋子。 这一天的长门,空气里充斥着两种气味。 血腥味,香火气。 冯蕴一个人在窗边坐了很久。 二月里立了春,天气转暖,但夜里风还是很凉。 她没有关窗,突然间意识到,重生回来到人生改变,看似摆脱了噩梦,但并不能完全得以解脱。 无形中,她早已经开始了另外的一场博弈,与前世完全不同的博弈……瀺 没有重生经验可循,也没有人给予指引。 胜了还好,输了……不会比前世死得更轻松。 - 夜里,鳌崽回来了。 它这次上山的时间有点久,足足有两个月。 大年前一天,鳌崽半夜里带回一头比它个子稍小一些的母猞猁,当着冯蕴的面,温柔地替人家舔毛,让她认亲…… 但新媳妇山里长大的,对人有防备心,脾气也很暴躁,舔个毛的工夫,都恨不得把鳌崽打一顿,还朝冯蕴低吼,被鳌崽温柔地压制住了……瀺 冯蕴没敢去接近它。 但给她投了食,还取了个好听的名字。 ——松露。 它身上带着山上青松晨曦露水的味道。 不知它听懂没有,喜不喜欢,但鳌崽很是高兴,围着冯蕴蹭了又蹭。 天不亮,鳌崽就带着它的新媳妇走了。 冯蕴难过了很久,当时觉得鳌崽是要离开她了,告别以后,便不会回来。瀺 没想到,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鳌崽又回来了。 一只“大猫”从窗户跃进来,身上满是风霜,挨着冯蕴亲热地蹭了又蹭。 “怎么了?”冯蕴抚摸它的背毛,温柔之极,“你的新媳妇呢?怎么没有带回来?” 鳌崽大脑袋贴着它,嘴里呼呼有声。 冯蕴笑着低头,猜测着问:“吵架了?” 鳌崽将脑袋搁在她腿上,就那么看着冯蕴,眼神像一个无辜的孩子,在问候她,关心她…… 冯蕴心下一怔。瀺 鳌崽是嗅着血腥回来的。 不是跟新媳妇吵架了,是担心她。 “鳌崽。”冯蕴用力抱紧鳌崽的脖子,将脸贴在它的头上。 这几天以来,压在心里的情绪,在面对鳌崽那双清澈单纯的眼睛时,突然决堤。 这么多年,物是人非。 身边的许多人都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 唯有鳌崽没有变。瀺 它忠诚的,热切的,多年如一日地……爱着她。 “我要去西京了。”她低低地说:“去看阿元。” 鳌崽靠在她身上。 冯蕴微笑,“阿元和你一样,不会变。” 因为不知事,元尚乙变成了一个至死单纯的三岁孩童。 晚上鳌崽没有走,留了下来。 冯蕴仍让它睡在软榻边上,那里有它的窝……瀺 入睡后,她明明没有想裴獗,却梦到了裴獗。 他在梦里唤她,“蕴娘。” 冯蕴好似沉浸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有些恍惚,“你怎么回来了?” 裴獗坐下来,将她搂在怀里,吐了一口气,“我对不住你。” 对不住…… 有什么对不住? 长门里,有人背叛了她。瀺 难道裴獗也做了什么背叛她的事? 女色?金钱?还是什么? 冯蕴想问,可梦里的她只有惊乱,发不出声来。 “蕴娘……”裴獗捧着她的脸,轻声一叹,将她搂入怀里,“陛下驾崩了。你要节哀。” 冯蕴便是被这一声低叹惊醒过来的。 睁开眼,暮色四合。 天还没有亮开,四周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瀺 鳌崽倾身看着它,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在夜里看不分明。 幸好是梦…… 冯蕴长松一口气,没有唤人侍候,自己披衣起来,倒一杯水慢慢饮下,小坐片刻,刚要回去再睡,便听到一阵急促地马蹄,打破了花溪的寂静…… 她心里狂乱。 片刻,外面有异样的脚步。 小满惊喜的道:“左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娘子呢?”左仲声音很是低沉。瀺 “娘子睡下了。”小满察觉到他的情绪,“可是出了什么事……” 左仲沉默了片刻,才告诉她。 “陛下驾崩了。我回来报丧的。” 第541章 天下大势 冯蕴如坠梦魇。縆 前天她还拿着元尚乙的脉案和姚大夫讨论。 姚大夫说,这时节,乍暖还寒,风邪易侵,服下几剂汤药,调养到天气和煦,万物复苏,彻底暖和起来,应是能大好的。 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如果她没有留下来整顿长门,即刻赶往西京,可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见到了,是不是就不会死?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小满还在外屋,就看到了门缝里钻出的火光。縆 她怔一下,轻手轻脚走近,试探性唤一声。 “娘子,你醒了?” 冯蕴嗯声,“替我更衣吧。” 等天边泛起鲤鱼斑白的时候,冯蕴已经收拾妥当,打点好了行装。 她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裳,未施脂粉,未戴绢花,一张脸寡淡苍白地上了马车。 阿楼和邢丙等人,候在门口,躬身送行。 冯蕴打开帘子,寒着脸吩咐道:“我走后,万事谨慎。”縆 “是。” “娘子保重。” “娘子放心。” 众人七嘴八舌,很是担心。 长门刚刚出了事,转头小皇帝就薨了。 那是在花溪生活过的孩子,娘子当他是家人一样。 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縆 冯蕴点点头,不再作声。 刚要将帘子放下,一个斑黄的身影嗖地窜了上来,速度极快地坐上了马车。 冯蕴侧目一看,“崽?” 她抚摸鳌崽的背毛,“你不去陪松露吗?小媳妇儿不要了?” 鳌崽贴着她,不肯离开。 它从小就跟着冯蕴,很能感受她的情绪。 冯蕴知道,鳌崽在担心她。縆 “我没事的。”她道:“阿元是个好孩子,下辈子定会投个好胎,遇上好的父母,过他想过的日子……” 又低头,安抚鳌崽,“回去吧。” 鳌崽不仅不走,脑袋还贴到了她的腿上。 小满见状,轻声道:“娘子,让鳌崽去吧。它想跟着你,舍不得你。” 鳌崽不会说话。 但鳌崽一直是自由的,想回来就有得吃喝,想上山去撒野,冯蕴也从不拘着它,不让它失去丛林里的捕猎生存能力…… 所以,它不走,只能是它不想走。縆 谁都看得出来,鳌崽舍不得她。 冯蕴垂眸,“好。” - 安渡城门,贺洽、温行溯、贺传栋、濮阳漪,还有好些信州官吏都等在那里,神情凄哀。 皇帝驾崩的消息,他们都收到了。 贺洽和其他官员,没有圣旨,不能返京,纷纷呈上哀思,让冯蕴带到西京。 温行溯和濮阳漪则是实在皇亲,要与她同行回京奔丧去的。縆 濮阳漪舍弃了自己的马车,爬到冯蕴的车上。 “阿蕴,节哀。” 说来,元尚乙是她的表弟,比跟冯蕴要亲上许多的。 可因为端太后的缘故,两家一直少有往来,反而是比较疏淡的关系。 但濮阳漪清楚冯蕴和元尚乙的感情,握住她的手,淡声安慰。 “他从小生病,汤药不离身……如此,也算是一种解脱。” 冯蕴不置可否地抿唇,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嗯。”縆 濮阳漪紧了紧她的手,叹息一声。 - 一行人风雨兼程,紧赶慢赶地到了西京。 冯蕴原以为鳌崽随她一程,就会离开,没有想到它一直赖在马车里,除了下车去方便,偶尔去打个猎充个饥,对她寸步不离。 自从鳌崽长大,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黏着她了。 冯蕴又是幸福又是感慨。 崽怕失去她。縆 可它的小媳妇儿怎么办呢? 小媳妇深山里长大,是无法融入人类世界的…… 她再又吩咐一番。 “西京和花溪不同,大家都不认识你,会害怕,所以,马车进了城,你要乖乖在车里待着,回府后,也只能在府里,姐姐的院子里。想要出门,须得万分小心,远离人群,知道吗?崽?” 鳌崽尾巴动一下,表示听见了。 冯蕴摸它的头,“真乖。” 濮阳漪看着很是羡慕,“我要有一只鳌崽就好了。”縆 冯蕴没有说话,目光隔着帘子望出去。 比起她上次来西京,城门的守卫,明显增多了…… 想是宫里敲过丧钟的缘故,从守门士兵到来往百姓,脸上都添了些肃穆之色,没有看到一张笑脸。 也不敢笑。 马车驶入城门的时候,守卫要查看文牒,十分严肃。左仲和温行溯出示了腰牌,守卫得知他们的身份,这才毕恭毕敬地候到一侧。 濮阳漪也敏感地察觉到了森严的气氛,又是一叹。 “好不容易安生了三年。”縆 对她来说,这三年是极为舒适的。 和温行溯新婚燕尔,天下太平,没有战争,有钱有闲有母族庇佑,除了没有孩子,人生几乎没有遗憾…… 尽管元尚乙不理朝事,皇帝的身份仅仅只是一个象征意义,但那又如何呢? 这已经是近几十年来,大晋最好的年代。 如果可以,濮阳漪也希望元尚乙长命百岁。 可天不遂人愿,他到底还是没有熬住。 那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濮阳漪都有些不敢想。縆 “阿蕴。”她突然伸手,抱住冯蕴的胳膊,将脸贴了上去,“我害怕。” 冯蕴侧目看着她,勾了勾唇,“我不是大兄,找我撒娇没用。” 换往常,濮阳漪定是娇嗔不已。 可她这时出奇的平静,就那么搂住她,越搂越紧,好像生怕失去什么似的,垂着眼皮,也久久没有抬起。 “我想我们所有人,都平安。” 冯蕴扶住她的肩膀,将人扶直了,看着她的眼睛笑问: “这是近乡情怯了?”縆 濮阳漪没有说话。 她知道,冯蕴心里清楚,她害怕的是雍怀王和她的母亲起冲突。 濮阳漪不爱理会朝政的事,可她并非一无所知。 有元尚乙在,又有裴獗倾力扶持,母亲自然不会多想。 可小皇帝驾崩了,那母亲的心思肯定活络起来,想立她亲舅舅庄贤王的儿子元阅为嗣君,托举他当皇帝…… 知母莫若女。 那个大位,人人都想要。縆 机会就在眼前,皇位唾手可得,母亲不会放弃的。 更何况…… 没有了元尚乙,其实元阅继位,也算名正言顺,并非痴心妄想…… 前提是裴獗不阻挠。 那裴獗会阻挠吗? 他心里属意的皇帝又是哪一位? 他可会顺着大长公主的意思,托举元阅……縆 濮阳漪觉得不会。 母亲、二哥,阮溥,一众皇亲都是大晋的旧势力,是旧党一派。 裴獗表面上没有立场,可他的姐夫敖政却是新党之首。 新党如果没有裴獗暗中撑腰,不会发展那么快,更不可能有机会和旧党分庭抗礼。 裴獗要的是平衡、稳定。 一旦元阅登基,就会打破这种平衡…… 元阅今年十九了,还须用辅政大臣几年?縆 裴獗定是不肯用元阅,如果母亲非要,西京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那不是濮阳漪想要看到的…… 到时候,她的夫婿,站在哪一边,她又该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她心乱如麻,眼睛都红了,冯蕴却很是平静。 她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吩咐驾车的葛广。 “先把平原县君送到大长公主府。” 葛广应道:“是。”縆 濮阳漪将头埋在了冯蕴的胳膊上。 马车在大长公主府门口停下。 冯蕴笑道:“今日匆忙,我便不去拜见殿下了。嫂嫂替我问好。” 濮阳漪点点头,眼圈红红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好姐妹。是不是?” 冯蕴莞尔,“快回去吧,久不相见,殿下一定想你了。” 濮阳漪磨磨蹭蹭地下车。 温行溯骑马过来,接过她的手,将人扶下去。縆 目光却是望着冯蕴的。 “我晚点到府上拜见大王。” 冯蕴点头,“回京先拜见岳母是正该的。快去吧。” 温行溯目光幽暗了几分,没有多说什么,朝冯蕴点点头,便带着濮阳漪转身离去了。 冯蕴在帘子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许久才道:“回府。” 此时正当晌午,气温却异常阴冷。厚厚的云层覆盖在天空,如同一块巨大的灰幕。小皇帝的离世,好像让上天都悲悯起来,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水雾,街面上的行人,步履匆匆,似乎都受到了天气的影响,变得小心翼翼。 马车徐徐驶过大长公主府。縆 冯蕴看到了紧闭的宫门和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 裴府也大门紧闭,裴獗不在府中。 下人说,大王昨夜便入了宫,还没有回来。 左仲知她焦急,连忙道:“我入宫看看,有事即刻来禀。” 冯蕴应声,“有劳。” 左仲离开了,冯蕴将鳌崽领回院子,又马不停蹄派人去打听消息。 半个时辰以后,葛义带回了骆月。縆 她是从韦铮府上过来的,看到冯蕴盈盈一拜,又是喜,又是忧,眉头里掺杂的愁苦,全然没有以前的洒脱。 “妹妹。” 她坐下来,来不及饮一口茶,便急急地道: “陛下突然驾崩,听说雍怀王已下令,将御驾前的侍从和太医悉数下狱,想来是疑心陛下的死,另有异端……不瞒你说,韦铮昨夜入宫,今儿还没有消息回来,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早上便派人去打探过,可是,宫门封闭,谁也进不去,也不知宫里发生了什么……” 她弱弱瞥一眼冯蕴。 “我听他们说,庄贤王府外,多了禁军守卫,严防死守。” “京畿行营大军从昨夜便已待命。”縆 “妹妹,我好害怕。” 一句接一句,骆月那样稳重的一个人,也全然乱了章法,目光里满是慌乱。 在天下大势面前,她这样的女子全无抵御风险的能力。 “韦铮不会有事吧?” 冯蕴抬眼:“那得看他的心,偏向哪边。” 她语气平静,艳丽的容貌除了略显轻倦,并无紧张,眉目也犀利无比,一身冷然之气。 骆月的心,骤然一寒。縆 “他爹,可别走错路啊。” 第542章 不可无君 小满从屋外拎茶续水。犵 骆月止住话,掏手绢轻轻擦拭一下眼角,平静心绪。 在昔日那帮姐妹面前,骆月有些抹不开面子。 当初风风光光从花溪离开,嫁到韦府,她认为自己这辈子,定然会是二十美姬里,归宿最好的那个,认为旁人都是羡慕她的…… 后来韦铮也算疼她,更是觉得脸上有光。 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有她和邵雪晴,做了别人的妾室。 其他那些姐妹,要么不嫁自在逍遥,要么都是与人为妻。即使嫁的夫郎不如韦铮官大势大,却是实实在在的正室。 哪怕是年纪最小的小满,也嫁了左仲。犵 且不说左仲本身长得便高大挺拔,是个英气勃勃的儿郎,就论前程,雍怀王的侍卫长,将来也不会比韦铮差…… 小满浑不知她在自惭形秽,倒了水便笑道:“骆姐姐往后要常来,娘子时时惦记你的。好不容易来一趟西京,大家要多聚一聚。下回把大宝也带来吧,好久不见,想着呢,也可以让他跟灏儿相熟,多玩耍两回……” 骆月看着小满笑盈盈的脸,嘴上应着,心里乱糟糟的。 冯蕴朝小满递了个眼神,“你去收拾收拾,把我给大宝备的礼物拿出来,一会儿骆月好带回去。” 小满应声,“是,娘子。” 骆月眼圈红了,“总让妹妹破费,那怎生是好……” 冯蕴看她,“你也没少给我好东西。”犵 骆月对上她的眼神,想到昔日做的那些怪,噗哧一声,竟是笑得灿烂起来。 那时心性,到底还是单纯…… 从生下大宝,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了。 “妹妹还都记得。” “自是记得的。”冯蕴与她对视片刻,缓缓道:“若从头再来,你还选择韦铮吗?” 骆月迟疑片刻,摇头。 “我也不知。其实这些年,我也想过很多次,但结果大抵一样……当时的骆月,当时的处境,再来一次,我想来也会做同样的选择。”犵 她无奈地笑,“妹妹,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好逸恶劳,只想过好日子,不肯吃苦受累,也不肯等,太过着急……” 冯蕴心下明白,骆月的今天,其实与她当初的决定有关。 因此,她难免多几分关切。 “他对你,还好吗?他那个新夫人如何?来信里,你都不提。我也没好问。” 骆月垂下眸子,饮一口茶,脸上多了几分赦意。 “他对我还是好着的,毕竟还有你和雍怀王在,夫人也不敢太过难为我,知道我会告状……不过,也防着我。” 冯蕴替她添水,不说话。犵 骆月道:“夫人正月里又怀上了。大夫说,这胎能生个儿子。她要是生了儿子,我家大宝……” 说着说着,她便又笑了,眼里有无奈的湿润闪过。 “就那样吧,大宝不是嫡子,但还是长子。他爹也是疼爱他的,想必也不会太让他吃亏。” 冯蕴微微一笑。 说了些花溪的现状,又说起南葵。 “她独自生下孩子,跟她姓,不肯让孩子亲爹看一眼,郡守公子送钱送物,她全都不要。咬着牙一根筋,自己生的,自己养,横竖与他无关。” 骆月眼里生出苦涩,“我不如南妹妹,她比我勇敢。我……大宝跟他爹亲,这孩子我带不出韦家,他也不会同意。”犵 冯蕴道:“你要是能过得好,那自是好的,我怕你苦熬。告诉你这些,是想说,你还有我。” 她莞尔一笑,“我可以养你和大宝。姐妹们也都能尽一份心。骆月,你莫怕。” 骆月忍了半晌的眼泪,唰一下夺眶而出。 骆月啊,你莫怕。 还有她呢。 眼里的笑和眼泪混在一起,骆月抹着眼角,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动听的话了。 “有妹妹这句话,我这辈子就尽够了。”犵 骆月又说了片刻的话,讲她要走了。 可似乎还意犹未尽,眼里滚动着犹豫,几次三番想开口,又咽下。 冯蕴看穿她的心思,“有什么话,就直说。” 骆月道:“我怕我说了,给你再添烦思……” 冯蕴淡淡苦笑,“我回西京,本是想看陛下。陛下走了,还有比这更烦的吗?” “有……”骆月微微垂眸,迟疑片刻才狠狠咬一下唇,低低道:“这些话我本不该说,可我若对你隐瞒,我心里又不舒服。妹妹,你姑且一听,自行判断,因为这是韦铮一人之言,做不得数的……” 她再三说这些,冯蕴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了。犵 然后便听她说道:“韦铮入宫前,与他心腹议论……陛下的死,很可能……和雍怀王有关。” 冯蕴目光一凛。 骆月眼皮狠狠一跳,握住她的手,再次重申,“妹妹,这是缇骑司一家之言,我听壁角听来的。我告诉你,不是嚼雍怀王舌根,你万不可全信……” 冯蕴双眼漆黑地盯住她,深不见底。 “他们还说什么?” 骆月道:“负责陛下脉案的太医令濮阳礼,是雍怀王的人,安排在御前侍候的宫人,也个个如此……” 她垂下眸子,“他们还说,从雍怀王主政西京,旁人……便很难接触到陛下了。”犵 冯蕴脸色凝重,没有说话。 骆月道:“韦铮入宫前,便接到缇骑司探子的消息,陛下驾崩前一个月,皇城内禁军调动频繁,京畿几个大营也早有异动……” 冯蕴看她欲言又止,唇角勾了下。 “他们是想说,雍怀王拥兵自重,挟天子以令诸侯尚不满足,还想造皇帝的反,穿龙袍,坐龙椅?” 骆月吓得脸色微变,连连摆手。 “妾不敢这么想。妾只是想告诉妹妹,缇骑司有这些消息,韦铮会有猜测,朝中大抵也是如此……眼下形势该当如何,妾是不懂的,由妹妹和大王定夺。” 冯蕴知道她是好意,见她紧张得手足无措,笑了笑。犵 “我明白,你大可安心。” - 骆月走后,冯蕴用了些点心,又去拜见了裴冲和裴媛,再回来时,没等回来左仲,便在东屋的罗汉椅上打起了盹。 这一路折腾又辛苦,吃不好,睡不香,她很是疲惫…… 半睡半醒间,珠帘晃动。 男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停在榻边。 他弯腰,捡起滑落在地的丝被,温热的呼吸就那样落在她脸上……犵 痒痒的。 冯蕴睁开眼,便落入一双郁色深浓的眼睛里。 就跟那天梦里见到的一样。 “吵到你了?”裴獗脸色平静,语气略带一丝轻松,掌心抚上她的脸,轻轻的,将垂下来的乱发拂开,温柔轻缓,就好像平常下朝回来的夫婿,没有生疏,更不曾分别。 冯蕴嗯声,对上他的目光,心跳快了些。 她想到骆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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