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认为,老天有眼,恶有恶报。 如果唐少恭没有家人,那萧呈就是在撒谎。 当时贵为帝王的他,按说犯不着撒一个这样的谎才对…… 冯蕴百思不得其解。杙 “别想了。”裴獗轻轻托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平视,另一只手,慢慢按紧她的腰,语意懒懒。 “再想,也是想他。” 一层淡淡的酸涩,从他漆黑的眼睛里散开。 “不想。”冯蕴仰着脸,唇角牵出一丝笑容,“除了裴郎,没人值得我想。” 裴獗淡淡含笑,“乖巧。” 冯蕴脸颊微微一热,仰头闭眼。 宁静的殿内,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冷风,拂动了她的发丝。杙 万物俱寂,唯朱唇嫣红。 裴獗手臂收紧,徐徐低头。 温软的唇片触上便是一颤,尚未品尝,门外便有人通传。 “大王,唐先生求见。” 这是等不到裴獗召见,自己找上门来了。 裴獗:“请。” 冯蕴看了看裴獗,指向帐幔,又一次躲了进去。杙 裴獗原本无心让她离开,见状无奈地摁了摁太阳穴,然后正襟危坐。 唐少恭走路很轻。 好像每一步的力气都用得刚刚好,脚步极富节奏,一听便沉稳平静。 “仆唐少恭参见大王。” 他朝裴獗长长一揖,双手平举触眉。 裴獗:“免礼。” 唐少恭道:“仆乃待罪之身,不宣而来,叩见大王,实在是唐突至极……”杙 裴獗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客套就不必了。唐先生何事求见本王?” 唐少恭双目烁烁,“仆来找大王,讨一个人情。” 裴獗沉吟一下,“唐先生助北雍军攻城,其居至伟,本王不会亏待你,待回京禀明陛下,自会有封赏下来……” 唐少恭面不改色。 “仆不为此事。” 裴獗淡淡地看他。杙 唐少恭不动声色地扣紧腰上的荷包,解下来,从中取出一方小印,双手呈到裴獗跟前。 “仆卧薪尝胆,已恭候少主多年。” 第511章 何堪回首 平地一声惊雷。擶 内殿里静坐饮茶的冯蕴,一口热茶尚未入嘴,就仿佛被雷劈中了脑子。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而唐少恭接下去的话,就如同划破天际的闪电,打得她晕头转向,也解开了她深埋许久的诸多谜团。 裴獗说,唐少恭是谢家军的谘事参军。 她想过裴獗和谢家军有渊源。 怎么也没有想到,裴獗居然是谢献的儿子…… 扑朔迷离的巧合背后,原来不是天意。擶 冯蕴走到窗边。 天色阴沉,鸟儿飞得很低,仿佛要下雨。 裴獗进来的时候,没有出声,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冯蕴的旁边,陪她一起看向庭院。 寂静,拉长了时间。 空间好似变得狭窄,呼吸都紧张起来。 冯蕴得承认,裴狗比她沉得住气, 骗人的分明是他,他却身姿端正,云淡风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平静得出奇。擶 她佩服。 于是率先开口。 “大王没什么要同我说吗?” 裴獗:“我等蕴娘质问。” 质问用得就很妙了。 冯蕴冷笑,“大王很有自知之明。” 裴獗:“也是为了能让蕴娘看上,煞费苦心。”擶 冯蕴冲到喉头的愤怒,莫名其妙被这句话堵了回去。 裴獗的脸色很平静,也很正经,就好像不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多么好笑的话,更不是诚心逗她似的。 “好。那我问了。” 冯蕴舒展开紧锁的眉头,沉甸甸的压力松缓了些。 “谢将军出事时,你已有记忆。所以,冯敬廷献美,你欣然答应,是因为我姓冯,你要报复冯家。” 她从最初开始问,却没有给裴獗回答的机会,一字一句全是笃定的语气。 “哪怕安渡献美时,冯敬廷给你的是冯莹,或是别的冯家女郎,你也会点头笑纳……”擶 “不会。”裴獗打断。 “不必哄我。”冯蕴淡淡看他一眼。 裴獗语调冷淡:“只因是你。” 冯蕴哼声。 虽然甜言蜜语这种东西是假的,可谁听了不受用呢?尤其裴獗肃然的表情和语气。 她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听裴獗又补充。 “三岁言中谢家军命运的人,是你,不是冯莹。”擶 冯蕴倒抽一口气。 真会说话。 她盯着裴獗的眼神,瞬间变得尖利。 “原来是等着报仇来的?好得很,总算是说出心中所想了……” 裴獗:“已经报了。” 冯蕴缓缓看他,“什么?” 裴獗:“前世睡你三年,今生还要睡一世,什么仇都报了。”擶 冯蕴:“……” 她双眼眯起。 这话要是换成萧三或是淳于焰,多少还能有点调侃的意思,可裴獗这个男人…… 他就真的很正经啊。 一脸严肃地说着这种骚气的话,气人也气人,笑人也笑人,末了还觉得有几分道理。 把一个女子最好的东西悉数占有,还不是报复,又是什么呢? 冯蕴:“所以,你恨我?”擶 裴獗:“恨。” 冯蕴冷冷哼声,身侧高大的男子便站近了几分,阴影笼罩下来,身高和体型的优势,气势逼人。 “恨你恨我。” 冯蕴微微一愣。 裴獗又道:“恨你恋他。” 他眉头微蹙,没有刻意煽情或是过多的表情,就那么冷冷淡淡的,语气不容置疑,态度如同冰霜…… 然后伸展双臂,将她圈在怀里,抵在那扇半开的窗户前,整个人硬邦邦的……擶 毫无情欲,黑眸清冷,却让冯蕴情不自禁地打个寒颤。 邺城刚刚收复。 外面时不时有来去的巡逻守卫…… 寒风吹过来,后颈有些凉。 “外面有人……”她道。 “何人敢看?” “……”擶 冯蕴后仰着脖子,盯着男人幽深的眼睛。 “说来全是我错了。你骗我,什么错都没有?” 裴獗:“我何时骗你?” 冯蕴哼声,“你还没骗?你说谢献将军对你有恩,可没说你是他儿子……” 裴獗:“生养之恩,也是恩。” 冯蕴扬起眉头就要回呛,又听他道: “蕴娘,你从没问我身世,也从不在意。上辈子你想的是如何离开我,这辈子你想的是如何利用我,可曾多问一句?”擶 一席话说得幽幽怨怨。 末了又淡淡反问:“抛开羁绊,各取所需。不谈情爱不谈婚嫁不做侍妾不育子嗣,相处时尽欢,分开时不缠。我可是冤枉了你?” 冯蕴哑口无言。 裴獗看她不作声,慢慢倾身低头,将她被风吹乱的几缕乱发,一一捋顺。 “若非我死缠烂打,你早已始乱终弃。” 冯蕴让他整不会了。 在裴獗进来前,她累积了一肚子的火气,要质问这个欺骗他的狗男人,可理论到现在,全成了她的不是……擶 委屈的是他。 可怜的是他。 忍辱负重的还是他。 而她…… 在他嘴里好似一个渣女啊! 裴狗这张嘴,什么时候抹猪油了? 平常不吭声不吭气的,一说起来,句句捏她命门。擶 不对不对…… 这很是不对。 冯蕴稍稍清醒一些,避开眼前这张足以让人乱去分寸的俊脸,站直了直视他。 “你骗我的可不止这一桩。李桑若呢,李桑若的事,怎么说?” 提到李桑若,裴獗眼角微生戾气。 “我不想恶心你。” 冯蕴抿着嘴角,无声的笑。擶 也不知是信了他,还是没有信。 裴獗:“我的事,你想听吗?” 他掌心捧起冯蕴的脸颊,手指轻抚那一片柔软白皙,面容冷峻,声音凉薄。好像一股冬日的寒风,突然闯入了心底,重重一击,又轻轻落下。 他还没有说,冯蕴的心便莫名抽痛。 直觉告诉她那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故事。 “洗耳恭听。” 裴獗道:“抄家灭门那年,我九岁。”擶 他的声音好似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平静孤冷,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谢献夫妻是奉旨成婚,谢夫人朱唇皓齿,容颜绝世,谢将军仪表堂堂,才貌双全,原本是受人艳羡的一对,谁知婚后,琴瑟不调,互相厌弃到了私下里无话可说的地步,虽然诞下一儿一女,感情却极为淡薄。 谢献战死在并州的消息传来时,谢夫人恰好带着儿子和女儿回了远在苍州的娘家,为祖父贺寿。 苍州离台城尚有二百余里,消息要慢上许多。谢夫人得到消息,便带着子女紧赶慢赶回台城奔丧。 也是娘仨命不该绝,半道上打尖,碰到了前往苍州拿人的禁宫缇骑,无意得知谢府抄家,朝廷要斩草除根…… 谢夫人对谢献的感情如何,没有人知道,但母性的本能,让她在危机中没有懦弱的束手就擒,而是选择了带着儿女逃命。 婆家不能回了,娘家也不能去。擶 天下之大,何处是他们母子的容身之地? 谢夫人一咬牙,带着儿女乔装打扮,一路往西,准备逃往云川…… 去云川,要路过并州。 但那时的并州,已是晋军占领。 谢夫人原本可以绕道而行,但她去了恒曲关。 恒曲关这头是齐军,那头是晋军。往西走,是云川,往北走,是并州。 她带着儿女出了恒曲关,往北走,没有进入并州城,而是在城郊祭拜了谢献和战死的谢家军亡灵,摆了牲祭、灵牌,烧了纸钱,说了很多谢献生前没有来得及对他说的话……擶 这是唯一的一次夫妻情深。 也害得他们娘仨遭了大难…… 谢夫人祭拜完谢献,再往云川走的路上,被南齐缇骑追了上来…… 九岁的裴獗已懂得提刀与人力战,可到底年岁太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拼杀,就受了重伤,亏得几名忠仆拼死相救,缠住追兵,谢夫人才带着儿女慌不择路的逃出来…… 但忠仆能挡住他们一时,挡不住一世。 绝望之中,谢夫人将受伤的儿子和女儿,分别藏在田间垄起的稻草堆里,自己孤身去引开追兵…… “母亲临走,流泪叮嘱我,我是谢家最后的男丁,是谢家军唯一的血脉,一定要想法子活下去……”擶 “母亲跑得很快,头也没回……” 端庄娴静的谢夫人,一辈子没有过那样失态飞奔的时候,沿着夕阳的余晖,她义无反顾,越去越远…… “后来,我在荒草丛中找到了母亲的尸体。” 裴獗的眼睛微微阖起。 他没有看冯蕴,声音低哑得仿佛塞堵着沙子。 母亲死前被人凌辱过。 双眼圆瞪,满身狼狈,手上还攥着男人的衣物,不肯松开……擶 他没有告诉冯蕴,一个九岁的孩子亲眼看到母亲被人糟蹋至死是何等的撕心裂肺…… 冯蕴却因他的眼神,胸膛里酸涨到疼痛。 她轻轻拥住裴獗,“想哭,就哭吧,没有人笑你。” 裴獗:“不哭。” 男人眼神凌厉,如同冰雪。 “不管是谢献的儿子,还是裴冲的儿子,都不该哭。” 冯蕴吸了吸鼻子,“那你和妹妹……又是如何失散的?你怎么又从谢家儿郎变成了裴家子弟?”擶 第512章 缠绵疏离 裴獗不善多言。勚 立于寒风,沉默许久才又开口。 “母亲走后,我失血过多,晕厥过去,等我醒转,翻遍了附近的草堆,不见妹妹的踪迹……” “我不知她是被追兵带走,还是自行离开,沿途寻找,直到找到母亲的遗体……”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很久。 “后来,是我现在的父亲收留了我。” - 当时的谢夫人为了摆脱齐国追兵,选择了逃往并州地界……勚 是裴冲的亲随发现了他。 当时,小小的孩子正在刨坑葬母,土灰色的衣裳,满身血污,没有包扎的伤口淌出鲜血,滴入了土里,滴到了他母亲的身上。明明身量还没有长成,脸上的坚韧却似大人模样…… 天地冰冷,寒风刺骨。 他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 亲随将受伤的孩子带到了裴冲的面前。 当时的裴冲也身受重伤,下肢不能行走,而且家中无子,老母亲病重,夙愿难填。 这个孩子捡得正是时候。勚 裴冲躺在病床上,问了孩子四个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长域。” 孩子不会说谎。 两个字,没说姓氏。 裴冲唔一声,“谢七郎,谢献之子。” 他受了伤,但坐镇并州,身为主帅,齐军大肆搜寻“谢家余孽”的消息,并非一无所知。勚 然后他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忘得掉吗?” 一夕之间,从养尊处优的谢家嫡子到无家可归的亡命逃犯,家破人亡,无尽深渊,人生天翻地覆,命运也因此被改写…… 血泊中的母亲,战死并州的父亲和谢家军冤魂,都在看着他。 孩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而是反问,“若是将军你,忘得掉吗?” 裴冲点点头,接下来问了第三个问题。勚 “我是裴冲,你大概听说过我。并州一战,你失去了父亲,我杀的。我伤了双腿,你父亲砍的。你可恨我?” 孩子摇头。 “将军征战沙场,各自为政,各领一军,你与我父本无仇怨,唯有使命。你没有错,我不必恨。” 裴冲没有想到这么小一个孩子,竟有这样的胸怀和见识,又悲又喜又感慨,然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可愿做我的儿子?改头换面,承我香火。” 裴獗当年的回答是,“你救我命,我养你老。” 冯蕴再一次感受到窒息。勚 为他。 为当年那个命运多舛的小七郎。 “你受苦了。” 裴獗没有说话。 一晃眼已是十几年过去了,再念及那一日的事情,他幽深的黑眸里,一片荒凉。 “这风声,跟那天很像。” 突如其来的感慨,听得冯蕴心酸。勚 “你还记得妹妹的样子吗?她……究竟是不是李桑若?” 裴獗摇头,漆黑的眼里冷淡一片。 “记不得了。是与不是,都是唐少恭的一面之词。” 唐少恭方才说的话,冯蕴都听见了。 不需要裴獗再来重复。 唐少恭说,他是从并州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侥幸活命,却发现无处可去。 谢家军全军覆没,谢献被抄家。他在亡命潜逃时,得知齐军在搜寻谢家余孽。勚 得知少主还活着,唐少恭大喜过望。 为报主公大恩,他也跟着寻找…… 是他最先发现哭着找娘的谢家千金,小女郎告诉他,哥哥死了,阿母不见了…… 他带着孩子到处找谢夫人,可惜晚了一步…… 看到谢夫人被人凌辱,他孤身一人又带着孩子,不敢上前搭救,等安置好小女郎再回头,谢夫人已是一具尸体…… 为免打草惊蛇,他忍辱离开,带着小女郎四处寻找少主的下落。然而,始终不得消息,不得已,他只好带着主公家的女郎,投奔了当年的并州刺史李宗训…… 李宗训看到那孩子第一眼,就十分喜爱,正巧夫人夭折了女儿,悲痛欲绝,便将她养在了膝下,取名李桑若……勚 唐少恭还说,他做了李府幕寮后,并没有停止寻找少主。可天下之大,寻人如大海捞针,他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找,终究是错失了。 再次得见,是在一年后的中京,他一眼就认出了少主,却从旁人嘴里得知,那是裴大将军的儿子,姓裴名獗…… 于是,他不再与裴獗相认,而是默默等待,等着少主长大成人,同时,他在李府里尽职尽责,一力襄助李宗训,从并州刺史,做到大晋宰相…… 他得到了李宗训完全的信任。 不料少主长大,好似全然记不得谢家的血海深仇,不仅认贼作父,待裴冲至亲至孝不说,还迷恋上仇敌冯家的女儿,娶为正妻,恩宠有加,当宝似的护着…… 唐少恭说,看到这番情景,他痛心疾首,这才不得不出手…… 从煽动李桑若对付冯蕴,拆散少主的姻缘,再到一手推动李氏父女和裴獗的反目,逼得裴獗走上极权之路,加九锡到独揽大权,中京事变到邺城覆灭……勚 “确实是一面之词了。”冯蕴笑了笑,柳眉微扬,“毕竟李宗训死了,还是唐少恭亲手射杀的。死无对证呢。” 裴獗眼中波澜不惊,点点头。 “我不全信。” 冯蕴突然笑道:“那下一步呢,他准备让你做什么?复仇之路,可是没有走完呢。” 谢家灭门,罪魁祸首是冯敬尧,也是南齐朝廷,即便当年的皇帝不是萧呈,可仇恨是可以延伸的…… 在唐少恭眼里,她冯蕴也是冯家人。 是谢家的仇人之女。勚 如今的南齐朝廷,也是当年让谢家军覆没的元凶。 裴獗没有说话。 他沉默着将一方小印递到冯蕴的手上。 冯蕴一怔,“这是什么?” 裴獗道:“唐少恭带来的。” 唐少恭用来举证李桑若是裴獗的亲妹妹,证据有二。 其中之一,便是这一方印鉴。勚 那是谢夫人临走前,塞给女儿和儿子的信物。 她给儿子的是一块谢献赠她的玉佩,上面刻着谢献的小字——子进。 那块玉佩当年被裴冲拿走,一直到裴獗成婚,裴冲到信州来,才交还给他。 谢夫人给女儿的是她自己的一方小印,闺中看书作画所用,即便事隔十几年,裴獗还是可以认得出来,确系母亲遗物。 另外一个力证,便是李桑若的婚姻。 唐少恭说,起初,李宗训确实有意与裴家结亲,将李桑若嫁给裴獗。 是他,偷偷安排了猎场变故,让熙丰帝和李桑若独处一室……从而破坏了两家联姻。勚 “只因我知情,亲兄妹,不能做夫妻。” “少主你想,李家可不止李桑若一个女儿,若非意外,以李宗训的为人,怎会轻易得罪裴大将军,将已经与裴家议亲的女儿另嫁?他要想攀龙附凤,换一个女儿便是,或者一早就不和裴家议亲就好,何苦在朝中树一个大敌?” “少主不知,当年我为了阻止你们联姻,费了多少口舌,才说服李宗训……” 这是唐少恭的原话。 他甚至为没有将李桑若教养好导致她性情乖戾而痛心,在裴獗面前悔恨落泪…… 所有的一切,听上去都合情合理,还有这一方小印为证,也没什么破绽。 但冯蕴心里始终不是那么有滋味。勚 李宗训已经死了。 很多事情,全凭唐少恭一张嘴…… 真真假假如何佐证? 就算唐少恭当真是谢献忠仆,但十几年的光阴过去了,世事变迁,谁又知道现在站在面前的,是人是鬼? 冯蕴接过小印,打量了许久。 “都说血浓于水,你要认亲,我拦不着,但一码归一码。我跟李桑若的恩怨,是放不下的,你也别劝我大度。” 裴獗面色淡淡,“我不劝。”勚 冯蕴扬眉,“那我要收拾她,你也不插手?” 裴獗迟疑一下,“不插手。” “呸!”有那样的渊源存在,冯蕴才不相信裴獗可以对亲妹妹无动于衷。 她看得出来,裴獗对李桑若的身份,也有疑惑…… 但是,唐少恭凭着这一方小印和三寸不烂之舌,至少让他信了个七七八八。 他不耻李桑若的为人,不愿相认,可妹妹就是妹妹,真要让他下狠手,做不到的。 冯蕴没有那么好风度,话说得也不怎么动听。勚 “罢了,我也不逼你选择。横竖此间事了,你也用不着我,明日我便回安渡,不掺和你的家事。有什么仇有什么怨,我自己会报……” “蕴娘。”裴獗沉眉。 “别劝我。”冯蕴的脸沉了下来。 盯他片刻,又挽起唇角,露出温柔的笑。 “我明白你的为难,也请大王尊重我的情感。旁的事,都可商议。底线,万莫逾越。” 裴獗:“你待如何?” 冯蕴突然想起那天裴獗问她,是不是想要李桑若的性命……勚 原来那时,他就在试探自己。 “我说过,不会取她性命。” 死亡不是最重的惩罚。 有时候,反而是最轻松的。 冯蕴拢了拢身上的披氅,慢慢走回殿内,坐到火炉边上,端起炉上的热茶冲了一杯,细细品尝。 片刻,才抬眼一笑,望着伫立窗边,沉稳俊逸的男子。 “怎么对她,是我的事,你不用管。”勚 裴獗斜斜地看过来一眼。 慢慢的,走到她跟前,低头凝视。 “我是谁?你又是谁?我是你的谁?” 冯蕴眉头蹙起,动也没动,回视他。 裴獗眼底浓雾骤起,有些湿润。 “冯蕴,你这个人,没有心的。” 这话说得冯蕴有些着恼。勚 要不是刚听了他的故事,可能当场就翻脸了…… 不过,翻脸也翻不出他的掌心。 邺城不比花溪,就算在花溪,也是大晋天下,敢跟雍怀王翻脸的人,可能是嫌命太长了…… 冯蕴冷静下来。 “是我恃宠生骄了。刚才的话,说得太过。” 她一副能屈能伸的样子,微微笑着,手指捏着茶杯的边缘,慢条斯理,一句句说得认真,但在裴獗看来,全是虚伪。 “大王的家事,原也容不得我多嘴,何况我这身份……冯家女嘛,总有瓜田李下之嫌,破坏你们兄妹情分,实在不该。”勚 “你说什么?”裴獗钳住她的下巴,抬起。 冯蕴就势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钻入风氅里取暖,脸颊贴在他身前,一副缠绵小意的温柔。 “我说我不对,让大王为难……” “是吗?”裴獗低头看着她,墨色的眼底,是沉浮不定的郁气,“我如何会为难?” 冯蕴拧了一下眉头,“兄妹是手足,血脉相连,不可割舍,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而夫妻,因缘聚散,随事变迁,情分到底还是浅了一层,我怎么能不懂事呢……” “会说话。”裴獗弯腰抚上她的双肩,轻轻揉捏着,往后推开一些,黑眸冷漆漆地盯着她。 娇容如桃花映面,远山含黛,秋水盈盈。勚 不知何时,他已是迷恋到近乎失智。 而她…… 裴獗的手指抚上她的脸。 红唇轻颤,媚眼如丝,不情动勾人,情动时索命。 让人沉迷上瘾。 却无一丝一毫真心。 裴獗突然松开她,直起身一拂袍袖。勚 “你的手足明日到邺城,见一面再走吧。” 他走了。 就那么面无表情地转身,大步离去。 冯蕴一动不动,气得心肝胀痛。 李桑若啊! 这是什么好命,摊上个哥? 但没用的……勚 她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没有原谅。 但狗男人嘛…… 该安抚还得安抚。 就算是他说的利用,那也得好好用,要命的用! 第513章 为所欲为 冯蕴不是很喜欢住在邺城。至 这座宫殿,处处都有李氏父女的痕迹。 尤其跟裴獗闹别扭以后,想到李桑若就不那么舒坦。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在冯蕴心里都只有一个定位——仇人。 裴獗今日很忙。 攻城战后,仍在许多事情。 军队部署,以备安防。罢免和任命一些文武官员,以维持正常秩序,情报收集、粮食和药品供应,方方面面,牵一发而动全身。 李宗训占领邺城两年,还需花费大量工夫,才能改头换面。 冯蕴又是烦,又很闲。至 闲人一旦烦起来,就免不了找事。 找着找着就逛到了芳云殿。 她侧目看小满,“去拜访一下太后?” 小满偷瞄她一眼,咕哝,“娘子不是专程来的吗?” 冯蕴笑了。 她不是李桑若,一朝得势就跑到仇敌面前耀武扬威。 当然,她不这么做,不是因为善良,是怕物极必反,被反噬。至 但今天不同。 裴獗让她受了气。 找不到他的麻烦,还不能找李桑若? - 芳云殿里。 李桑若的养子元硕,哭得很厉害,她原就心烦意燥,哄也哄不住,虎着脸便抽出一张帕子。 “再哭,就把他的嘴给哀家堵上。”至 芳云殿里有两个宫女,元硕身边也有一个小黄门侍候。 看着李桑若冷漠无情的眉眼,元硕几乎瞬间就止住了哭泣。 默默掉着眼泪,撇着嘴,唤一声。 “母后……” 又啪嗒啪嗒掉眼泪。 哭啊。 撇着嘴,无声地哭。至 几岁大的孩子,发生这等变故,哪里平静得了。 知道李桑若烦他,不敢大哭,就抽抽泣泣地问: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李桑若冷笑,“出去做什么?再出去就是受死了,你想怎么死?砍头、腰斩,还是五马分尸……” 元硕做了两年皇帝,也学了些东西,并非一无所知,一听这话,小脸吓白,只觉胸口翻腾,当即便哭着干呕起来。 李桑若不胜其烦。 “拉到外殿去,别让哀家看到他心烦……”至 她声音未落,就听到一道轻笑。 很软,很温和。 可随着幔帏飘荡进来的女子,双眼寂寂,竟是没有一丝笑的。 “太后何必冲一个小孩子耍威风?小孩子懂什么呀。江山龙椅,还不如一颗糖来得实在。” 她声音微落,便弯下腰看着元硕,温和地笑着,摊开手心。 手心里当真有一块糖。 那是她鸣泉镇糖坊里自己生产的。至 冯蕴身子弱,饿不得,一饿就容易晕。出门在外,她身上的荷包总会备几块糖,察觉不适,含一块糖在嘴里,晕劲儿便过去了。 糖很漂亮,元硕很喜欢,回头看李桑若。 “真是个乖孩子。”冯蕴笑道:“吃吧,太后心善着呢,不会跟一块糖过不去。” 元硕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呢,便欢天喜地地拿着糖,被宫人带到外殿去了。 他做过皇帝,不缺糖吃。 但在被囚禁的当下,一块从外面来的糖和一个和颜悦色的雍怀王妃,可以给孩子带来太多的心理安慰。 孩子一走,李桑若就冷笑。至 “你可真会做好人。” 从城墙被救下来,虽然看管在芳云殿,但始终没有人为难她,李桑若就知道,自己性命无忧了。 裴獗认不认她这个妹妹,她不清楚,但西京朝,显然还要认她这个太后。 李桑若坐下来,开始倒茶,软袖轻抚,矫揉横生,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无非是不想在冯蕴面前落了下乘。 “你要是来看我笑话的,那就要失望了。芳云殿没有笑话,谁笑话我,谁就是笑话……” 李桑若眼皮微撩,冷淡淡看着冯蕴,勾唇。 “你说是吧?你恨死我了,又有什么用?我哥他不舍得我死啊。他护着我,疼爱我,你又能拿我如何?”至 小满一听就急了。 “放肆!” 她才不管什么太后不太后。 在她心里,自家娘子天下最大。 “阶下之囚还敢撒野,真当我们王妃心善,不敢治你是不是?” 冯蕴笑了起来。 “无妨。放肆就放肆点吧,谁让我是人家的嫂子呢?要真成了一家人,我再代她哥掌嘴教训便是。不过,我细观这面容,眉间眼里,怎么就瞧不出和裴郎有一丝相似?莫不是唐少恭从哪个粪坑里捡回来,以假乱真的吧?”至 李桑若神情突变。 对她来说,冯蕴嘲弄她什么都没有这一声嫂子刺耳。 “殿下也不必难受。”冯蕴微微一笑,语气里半点讥诮都没有,却字字扎心。 “做不成他的妻子,好歹还有机会做他的妹子不是?我要是你呀,就对嫂子好一点,把我哄高兴了,帮你吹吹耳边风,让裴郎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大晋也不缺那口粮食,多养一个废人,也没有什么。” 李桑若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让她气死。 “冯蕴,你别得意太早……” “早吗?我还觉得迟了呢。”至 冯蕴笑容淡淡,娇颜如花,依旧云淡风轻,“再不来得意,就得到你坟头上去了。咱们还是别耽误,趁早。” 李桑若气极反笑,双眼满是恨意。 “真该让裴獗来看看,你小人得志的嘴脸。什么世家贵女,与市井泼妇何异?” 冯蕴:“生气呀?那也得意回来啊。你敢得意一个给我看看,我今天就能让邺城人为太后服丧!” 李桑若胸膛起伏,眼神凶狠得仿佛要喷出火来。 “呵!你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要伺候男人?” 她端出太后架子,鄙夷地看着冯蕴。至 本是想炫耀,她都是由男人侍候的…… 不料,冯蕴一听就笑了,笑得嘴都合不拢。 “你为什么不伺候呢?是你不想吗?” 不想吗? 不想吗? 熙丰帝死了,她侍候不上。 想侍候裴獗,人家不让。至 别的男人倒是侍候她,全得用强。 李桑若彻底怒了。 心里最痛的软肉被冯蕴一刀刀割开,把玩,凌辱,把她原就激动的情绪撩到极点…… 一时间,她额头紧绷,身子轻颤,双眼野兽似的好像要把人吞噬,拳头不停地捶打着桌子,发出哐哐的响声。 “滚,你给我滚……” 冯蕴浅浅带笑,站着看她。 两位宫女赶紧扑上去,拉住李桑若想要阻止。至 “殿下息怒,殿下,您消消气啊……” 每次李桑若发疯,最后遭殃受罪的都是她们。 宫女看她被激怒成这样,脸都吓白了,不停哄劝。 可惜,李桑若被气得理智全无,并不领情。 “滚,你们也一起滚,都给我滚出去!” 太后的威风耍惯了,脾气发起来就收敛不住。 小满从没见过李桑若这般癫狂的样子,看那两个宫女哐哐磕头,又惊又吓,又庆幸。至 她家娘子从不挫磨下人,否则就不用活了。 一个茶盏飞溅过来。 砰的一声,摔碎在地上。 冯蕴观察李桑若这么久,看她手指发颤,眼睛通红,好像随时都要气得背过气去的样子,扬一下眉,看着抖抖瑟瑟的两个宫女,淡淡道: “还没听见吗?太后让你们滚出去,快滚,找女史重新领个差事,从此不许再踏入芳云殿一步。再要惹得太后生气,扒了你们的皮。” 两个宫女先是害怕,吃惊。 跟着便反应过来。至 两人对视一眼,大喜过望,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朝冯蕴磕了三个响头。 “谢王妃开恩,多谢王妃开恩。奴这便滚,这便滚……” 两个宫女溜得比什么都快。 直到人走了,李桑若看着那帷幔荡起的微风,这才意识到…… 宫人被冯蕴喊走了。 那谁来侍候她? “回来!你们给哀家回来!”至 “别喊了。”冯蕴表情冷漠而平静,声音却是带笑的,“谁让你遇上了恶毒嫂子?命不好呀,小姑子,好好受着吧。” 李桑若僵硬地伏倒在地,气喘不匀。 冯蕴站起来,“小满,我们走吧。夫君该回来了,我得回去侍候男人了……” “啊!!” 木案上的东西都摔了,李桑若一时找不到发气的,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衣裙,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心窝疼得一阵阵抽搐。 “冯十二娘,你这个贱人,贱人!” “来人!来人啦,我要见雍怀王,我要见裴獗,我,我要见我哥!”至 冯蕴走出殿外,还能听到李桑若癫狂的叫声。 两个侍卫看着她,犹犹豫豫地上前,请示。 “王妃,这……如何是好?” 冯蕴轻笑,朝小满使一个眼色,不冷不热地道:“嗓子喊劈了,也就不喊了。宽心。” 小满塞了几个大钱上去。 “哥哥们吃酒。” 守卫简直受宠若惊,几乎要跪下来。至 “小人明白,明白。” - 从芳云殿回去,冯蕴心情大好。 这几日兵荒马乱,她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沐浴,趁着裴獗不在,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出来时,小满已将床铺好了。 软绵绵的,香喷喷的。 美得哩。 她猜裴獗今日也气到了,晚上忙着不会回来,准备早点入睡,养精蓄锐,迎接下一波风浪。至 气是别人生的,身体是自己养的。 她不会再委屈自己。 睡到半夜,周遭有些冷。 她迷迷糊糊去捞被子,大手便搂到了腰间,高大的身影随即笼下,温热的气息落在耳边。 “今日是我不好。” 冯蕴激灵一下,清醒过来。 大半夜回来道歉?至 裴狗吃错药了? 她仰头看他。 屏风外有一盏风灯,裴獗的脸被昏黄的光线一映,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好似镀了一层光晕,绒毛清晰可见,却看不清那双眼。 “大王这是何意?折杀我了。” 裴獗不说话,低头吻她。 冯蕴本就敏感,又从睡梦里醒来,起床气重,哪经得住这般折腾,哼哼唧唧一阵低骂。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至 “腰腰。”裴獗气息不稳,目光凉丝丝地盯住她,将她的下巴托高,黑眸直视,“是我贪心。说好各取所需,我不该逾越。” 敢情离开这么久,就琢磨出这个? 冯蕴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捋了捋被他弄得凌乱的头发,有什么情绪在胸膛里乱窜,撩拨着她,好不容易才压下来。 “你这么俯低做小,让人听去,指不定以为我是什么妖精转世,媚惑大王,又要一把火把我烧死……” 裴獗俯身低头,堵住她的嘴。 待冯蕴气息凌乱到呼吸都艰难了,他才抬头,分开彼此。至 大手顺一顺她的头发,声音轻倦低哑,又霸道。 “不许再说死字。” 冯蕴:“……” 盯着他幽深得墨一样的眼睛,她满肚子牢骚。 但脸皮发热,喘不过气,哪里说得了话? 这男人,亲就往死里亲,可气。 “蕴娘。”裴獗执起她的手,声音低哑,“为表诚意,今夜我随你处置。”至 做夫妻这么久,冯蕴哪会听不出他的意思? 裴狗是个假正经。 一旦兽欲熏心,脑子就不好使。 冯蕴眨了眨眼,从善如流,“大王不是说,我在利用你吗?” 裴獗将她抱入滚烫的怀里,侧头轻咬那一片白皙修长的颈子,浑身火热地压上来。 “我是你的,随你为所欲为。” 冯蕴躺在被窝里,面对那双黑眸里疯狂流动的欲望,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几乎要被夺去心神。至 到底是谁在为所欲为? 第514章 稀里糊涂 冯蕴不知裴獗受了什么刺激,跟以往很是不同。俬 此刻的他,如是野兽,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极不冷静的野性,要无声地,一口一口把她吃掉。 冯蕴狠起来的时候,是真狠。 娇起来,也是真的娇。 这一身青稚娇花哪经摧残。 “裴狗,你可是…有病?” “嗯。”裴獗掌心覆上她柔软的线条,声音低闷,“蕴娘有药。” 呼吸渐重,话还是那么气人。俬 冯蕴准备气回去。 “我今儿去芳云殿了。我欺负人去的……你,不想听我说吗?” “不听。”他整个倾覆下来,勾着软薄的寝衣,褪下。 “躺下来。” “什么?” “听话。” 冯蕴杏目微瞪,抬脚想踹他,不幸落入魔爪……俬 裴獗一只手制住他。 另一只手,宽衣解带。 冯蕴盯着他,眼睛炽热,只剩喘气的份。 色字头上一把刀。 不只是裴獗。 她也常常为色所惑。 许是太急,他没有褪去繁复的衣袍,松松解了腰带,用力扯开,露出坚阔的胸膛,劲窄的腰,血脉偾张,一看便知危险……俬 他跟萧呈那种优雅君子是截然不同的。 体力、活力,野性,力量,矫健如猎豹一般。 绝了。 冯蕴竟想用“活色生香”来形容。 明明不妥,又恰好可以形容此刻的裴獗。 不苟言笑,循规蹈矩的雍怀王,即使不是道德君子,但无论对谁都是板正严肃的…… 谁能想到他动情时这样孟浪……俬 男女间的事是流动的,你来才有我往,合了拍便有默契。 无论嘴上说的疏远,只尽欢不纠缠,只暧昧无情感,但深入的是身,拨动的还是心。 欲到极致,她眼角泛红,脖颈抻长,无力得好似一截随波逐流的水草,被他巧妙摆弄,躺着跪着趴着缠着,不受控制的随他沉浮。 “蕴娘。”裴獗紧紧抱住她,将两个黏腻汗湿的身子牢牢贴合,气息沉沉落落,停下来,盯住她:“方才想说什么?可以说了。” 说? 说个狗啊。 冯蕴眼尾泛红。俬 生生被他从云端扯下来,心脏一阵阵发紧,狂跳不止。 狗男人故意吊着她。 “裴狗你不行?” “你说呢?”呼吸喷在她的颈边,男人面无表情,来回研磨,“我好,还是萧三好?” 冯蕴:“!” 汗意从额际渗出,脸更红了。 她知道裴獗问的是什么……俬 这么久了,他们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个。 以前没有敞开心扉说重生的事,他没法问。现在二人坦诚了,她在裴獗面前,完全避不开……上辈子曾嫁给萧呈的事。 要是没有孩子,她还能编出一个“不得宠幸,从未侍寝”的谎话。 男人怎么都在意这个? 萧呈也问过。 冯蕴的脑子乱成一团。 要是意识再清楚一些,她完全可以不理会,不回答,或者两三句话就打发了。俬 可她这会儿不清楚,让裴獗逼得不上不下,整个人都乱了,全然被他拿捏了节奏。 “不知道……” 她不想说这事。 紧张,也是心虚。 可这一紧,想不让裴獗知道都难。 身体反应是骗不了人的,温热窒息,反复收绞,差点要了裴獗的命。 “是吗?”他黑眸幽暗,将人紧紧扣在身下,忽然加快,好像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她曾经的背叛……俬 冯蕴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刺激。 无意识的,绵软嘤哦。 “你……你……是你……” “我什么?” 她双手缠住他脖子,将自己送上去。 “你…更好。” 裴獗手臂微僵,闷哼一声,抓住她的膝盖,一起在激烈中颤抖,久久无法分开……俬 冯蕴觉得可能是李桑若诅咒了她。 侍候男人确实不是轻松活儿…… 次日醒来,身子好似被野兽撕裂过一般。 恍惚一下,她看着大亮的天光,猛地坐起来,“小满,快侍候我更衣,我要去接大兄……” 小满在帐外,低笑一声。 “娘子睡糊涂了。已近晌午,大郎君早就到了,在兴仁殿同大王议事呢。” 冯蕴叹气。俬 这也怪不得别人。 她要当真狠下心不给,他也不会霸王硬上弓,说到底,还是食髓知味,这才着了他的道,稀里糊涂让他得意了…… 小满昨夜跟左仲被迫听房,心知是怎么回事,不好意思细想,赶紧寻了个话题。 “芳云殿今儿有一桩糗事,娘子要不要听?” 冯蕴懒洋洋的,“芳云殿的糗事,就是我的喜事。说吧。” 小满笑盈盈地,略带几分羞涩。 “昨日那两个宫女领了新的差事,战战兢兢回芳云殿拿自己的衣物……但她们不敢入殿,只得拜托女史……谁知那女史找错地方,抱出一堆画像来……”俬 冯蕴:“画像有什么好糗的?” 小满看她心不在焉,急急眨眼。 “画像上的人,是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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