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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此生无缘。 她写,无论妾在何处,此心系于郎君一人。 她写了很多,那些来不及诉之于口的情愫,无法嫁给良人的毕生之憾,她对裴獗的畏惧,憎恶,以及在危急存亡时,对生死和命运的担忧。 她甚至说,若有幸活下来,必为齐军讨晋出力,甘愿牺牲自己,以全忠贞……氤 是她写的没错。 可这封信,当时并没有递出去。 正是因为在绝望和恐慌中,把相思写得太过入骨,又把自己写得太过卑微和悲情,她很是犹豫,写好后,很久也没有勇气递出去…… 然后,信就不见了。 她当时到处寻找,快要急死了,才听到仆女来禀报,她书房里那些不要的手札,都已经抱出去烧毁了…… 冯蕴喜欢在读书时胡思乱想,常常写于笔端,也会偶尔给台城的旧友写信。 但是写好后,也不会发出去,大多只是一时的情绪抒发。氤 安渡城破,这些东西便留不得了,正好冯敬廷在庭院里架了两口大锅,要烧毁郡守府的文书册子,她便吩咐仆女将这些手札,一并抱了出去…… 她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那封信卷在了手札里。 没有想到,时过境迁,原以为早就烧毁的信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大晋的朝堂上,成为她通敌谋逆的证据。 冯蕴慢慢侧目,看向裴獗的脸。 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突然涌上心尖。 不是害怕端太后问责,也不是害怕被满朝文武辱骂,甚至不是害怕被治罪…… 是害怕裴獗。氤 这一封连她自己都羞愧难当的信,落在裴獗的手上…… 一字一字读来,他会怎么想? “看完了。”裴獗声音淡淡的。 冯蕴心脏悬起,百般滋味,俏丽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淡然的笑。 就那样,不带情绪地看着裴獗。 裴獗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他黑眸幽冷,不是冯蕴可以猜度的深邃。氤 但两个人的表情,却如出一辙的从容淡定。 心照不宣。 “弄虚作假。”冯蕴看见裴獗冷峻的面孔毫无波澜地转过去,缓缓吐出这句话,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抬高双臂,面无表情地将那封信从中撕开。 两片,四片,八片…… 满殿哗然。 “雍怀王!”徐永满脸震惊,伸出手,似乎想阻止。 垂帐后的端太后,也下意识地站起来,“裴爱卿不可!”氤 这不是他撕毁一封信那么简单。 是他在毁坏证物。 怎么敢? 裴獗怎么敢? 这个问题在许多臣众心里飘…… 包括敖政。 他这个前姐夫都有点不认识裴獗了。氤 在他心里,裴獗狂是狂,狠是狠,但一直克己复礼,一丝不苟地拱卫皇权。 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事,分明就是不把端太后和小皇帝看在眼里。 当然,他私心里不看在眼里,也无可厚非,毕竟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名正言顺的西京朝廷的主宰…… 但不是还有“一人”在上吗? 这是金銮大殿啊。 满朝文武的眼睛都看着他呢。 敖政脊背都冒出冷汗来。氤 裴獗竟平静得不可思议。 他唇角紧绷,凉凉地看着冯蕴。 “本王的爱妃,一身傲骨,岂会低三下四,作俯首帖耳之态?” 冯蕴哑然。 从裴獗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幽冷的暗光。 裴獗知道信是真的。 是事到如今,已无足轻重,还是在隐忍怒气,故作寡淡之言……氤 冯蕴猜不透。 群臣也是相顾无言。 这些王公世家,自诩铮铮铁骨,竟无一人可以忠勇地站出来,用自己的性命去捍卫皇权,以及挽回自己被裴獗踩得稀碎的尊严。 碎了。 许多东西,在这一刻,都破碎了。 碎在裴獗的辟雍剑下。 碎在裴獗那一身蟒袍玉带里。氤 终于,有人出声了。 “雍怀王这是要忤逆圣上吗?公然摧毁证物,该当何罪?” 裴獗目光凉凉扫过一眼。 是尚书仆射阮溥,大长公主的亲家,旧党之首。 在这朝堂上,也只有阮溥敢硬气地跟裴獗说话了。 裴獗道:“阮尚书,本王说了,这封信是伪造的……” 他冷冷抿唇,又抬头直视元尚乙。氤 “陛下,你说呢?” 元尚乙用力点点头,“朕……深以为然。” 在今日上朝前,他根本不知道有这折子和信的存在,也没有想到端太后想要问罪冯娘子。 他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两个都是被他当成母亲看待的人,他很慌乱,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但有一点,元尚乙很清楚。 冯娘子安分守己,更无心干预朝政,只想在花溪村,建她自己的坞堡,那样一个睿智的人,怎会是齐国的奸细,又怎会背叛雍怀王,背叛他? 元尚乙不是很懂大人的事,但在维护冯蕴这件事上,跟裴獗是一致的。氤 毫不犹豫地点头,让裴獗很欣慰。 他回头看着阮溥:“阮尚书说本王忤逆圣上,圣上说没有。那当听谁的?” 阮溥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只将目光投向垂帘。 大殿上,所有人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看向垂帘后的端太后。 尤其是徐永,眼睁睁看着最有力的证据被裴獗撕毁,他又气又急。 “殿下……”氤 他轻轻出声提示。 却不知帘后的端太后,紧张得绷紧身子,快要吓坏了。 没有人会想到,裴獗会撕毁证物。 那是他的妻子写给另一个男子的信,他怎会如此大度? 就算真的大度,可满朝文武都在这里,他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吗? 是,他不怕。 他不怕任何后果。氤 甚至,这本身就是他的一种试探…… 裴獗有心维护他的妻子,就算有证据,他们也无能为力。 他无须做得这么难看…… 所以,他当众撕信的行为,无非是给群臣,给她这个太后的下马威。 权力的巅峰,是指鹿为马,是让人明知真相,而畏不敢言。 大殿上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氤 直到裴獗的声音再次响起。 “请皇太后下旨,查办安渡郡都尉梁焕章,信义郡守陈珏,以权谋私,恶意构陷之罪……” 阮溥上前一步,“雍怀王,你这是在逼迫太后,淆乱视听!” 裴獗不理他,加重了语气,冷冷环视众臣。 “请皇太后下旨,将陈珏、梁焕章革职查办。” “诸位爱卿……”许是大殿上的气氛太过凝滞,好像呼吸一口,就会要人性命似的,端太后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哀家,哀家……先去更衣。容后再议。”氤 在她开口的时候,殿上还有臣工抱有希望。 兴许太后可以立起来,镇住裴獗,改变一人独大的局势。 谁也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没骨气的话。 这意味着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明白。 跪下了膝盖,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服了软,想要再强硬,比登天还难。 不知是怒其不争的叹息,还是无力挣扎的妥协,短暂的一瞬,众臣的表情连同站立的姿势都变了……氤 从面向丹陛上的小皇帝,变成了面向裴獗。 冯蕴也在看他,默然凝望。 那一副睥睨众生的样子,就好像只凭一双眼,就可以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他公然藐视皇权,他狂妄到连装都不装了…… 她不由又想起城破那日,他骑在高高的战马上,端坐凝视,看着她的小驴车,咿呀咿呀地驶出城门,驶过他的身边…… 那时他在想什么? 此时,他又在想什么?氤 这样的裴獗,不说敖政觉得陌生,连她也是陌生的。 “陛下,退朝吧。”裴獗说。 他站在众臣前方,任由无声的暗流,在群臣间流淌。 没有兵,一个人,却将刀光和杀气完完全全地笼罩在这座金碧辉煌,代表着大晋最高权力的大殿上…… 元尚乙小手慢慢地收紧,咽一下唾沫,“退朝。” 众臣惶惶,一个个低下头颅,齐齐叩拜。 可此时此刻,他们伏低的到底是龙椅上的小皇帝,还是丹陛下的雍怀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氤 裴獗:“送陛下回宫!” 众臣站定,脑子里一阵恍惚。 这江山到底是谁的江山…… 这天下又是何人的天下? 第474章 大王伺候 今日的西京城,下着雪。匜 出宫的马车,披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路从开阳门到裴府,冯蕴都没有听到裴獗说话。 她也没有什么心思过多言语,脑子里盘旋的还是那封信…… 到底是如何流出,又是如何落到端太后手上的? 冯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马车停下,她才认命地一笑。 “大王想说什么便说,想问什么就问,无须如此……” 裴獗回头看她一眼,“饿吗?” 冯蕴以为自己听错了,抬高眸子,“你说什么?”匜 裴獗道:“早食见你用得少。” 冯蕴:“那是因为忧心大王,要如何才能护着妾不受欺负……” 裴獗凝目看着她,“不错,很机灵。” 冯蕴笑一下,正要开口,便见裴獗站了起来,一跃下车,又反手来接她。 冯蕴没有从他脸上看到生气。 但裴狗行事素来让人摸不到章程,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双眼直勾勾看着他,朝他伸手…… 裴獗将她接过来,却没有放她下地,而是当着众人的面,径直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居住的梅香院而去。匜 院子里,红梅正艳。 梅香院的由来,正是因为庭院里那几株梅花。 冯蕴其实是喜欢的。 但因为雪上梅妆,莫名对“梅香院”这个名字,有些抵触。 但这是裴府,不是长门,她懒得说什么。 不料,只是随意的朝门楣一瞥,裴獗就像看透了似的,不温不火地看她一眼。 “你不喜欢,重新取个名。”匜 什么时候竟然会猜女人心思了? 冯蕴淡淡道:“我此刻哪里顾得上它?为了我的小命,我其实是可以低三下四,俯低做小的人。” 裴獗:“你不用做小。” 不等冯蕴说话,他又道:“你是正妻。” 是一个懂得揶揄的人。 不对,对冯蕴来说,会嘲弄她的裴獗,总比沉着脸生闷气要强。 她轻轻一笑,不言语,只看他如何。匜 仆从们出宫时便发现两位主子沉着脸,“相敬如冰”的状态。 原本大家都有些紧张,没料到看见冯蕴居然笑了。 小满抢先一步,迈入院子。 “我去备水。” 下雪天从外面回来,对喜爱洁净的冯蕴来说,这本是极为正经的事,可此刻裴獗抱着她,有些小丫头都害羞地低下头了,小满这话,就莫名添了一些暧昧…… 早上出门才折腾过一回,冯蕴下意识地抗拒。 裴獗刚把她放在榻上,她身子便弹起来。匜 “大王小坐,我去沐浴……” 裴獗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黑眸幽幽。 “我帮你。” 冯蕴看着他眼里燃烧的火光,好半晌没有说话,直到裴獗一本正经地打开箱子,从她的箱笼里找出一些布条,放在枕边,她才惊觉地问: “你做什么?” 裴獗看她一眼。匜 眼睛里仿佛在说,“你带来的物什,你不知道吗?” 冯蕴其实很久不用这个东西了,逐渐适应他,也算如鱼得水,没有想到裴獗今儿个会如此贴心…… 先在皇宫力挽狂澜。 再在后宅怜香惜玉? 冯蕴越想越觉得不太对。 待她太好了,反常。 小满很快回来了,笑盈盈的,正要说话,就看到裴獗剜来的一记冷眼。匜 “你们都下去。” 小满到嘴的话咽回去,弯腰行礼,“喏。” 又与几个仆女对视一眼,都有笑意。 大王和娘子恩爱,她们这些身边人,最明白不过。 反正她们家娘子有本事,别看大王现在生气的样子,等睡一觉起来,就火气全消了。 - 屋子里安静一片,落针可闻。匜 冯蕴看着裴獗摸向枕边的布条,拿出来,一点一点将她双手捆住…… “大王。”冯蕴盯着他,“我可以解释。” “晚了。”裴獗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她翻一面,布条来来去去。 “可以好好说话吗?”冯蕴胡乱地挣扎两下,那布条随着她的动作,越勒越紧。 她放弃了。 “你说过,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说开?” 裴獗不说话。匜 双眼冷冽深沉,五官仿佛罩上了一层坚冰,黑眸里幽光慑人。 他捆缚的手法很不一般。 看上去是活结,可一折腾,就变成死结,松紧恰到好处,不会勒痛她,又让她挣脱不开。 冯蕴无语地看了看自己:“你是想吃螃蟹了吧?” 裴獗还是板着脸,一直到将她绑好,这才停下,慢慢起身。 冯蕴道:“解开。” 裴獗无视。匜 他就那样站在冯蕴的面前,盯住她,抬手扯开衣领…… 他穿的一袭亲王蟒袍,质地华贵考究,衬得那双深邃的眼,给人一种天然的压迫和威严。 一件,又一件。 他丢在一旁的木施上—— 露出的手臂、胸腹,紧实有力。 精壮得近乎完美的身形,就那般落入冯蕴的眼帘。 冯蕴下意识的红了脸,“大白天的,你不怕人笑话,我还怕呢。”匜 裴獗不理他。 冯蕴快要气死了。 虽然绑着不会疼痛,但人不舒服啊。 她一刻钟都受不了,遂软下嗓音。 “大王……” 裴獗回头看来,“委曲求全?” 真记仇。匜 冯蕴信上没有写这个,但大概意思是这么说的—— 哪怕委曲求全,她也会好好活下去,等着与萧郎重逢那天。 唉。 冯蕴啊冯蕴。 这就叫自作孽吧。 她从裴獗的角度想了想,叹息一声。 “大王随便吧。”匜 裴獗瞥一眼,看她突然乖顺下来,眉梢微沉。 “不用摧眉折腰……” 冯蕴:“我天生仰慕大王。” 裴獗轻嗤一声。 突然低下头,双手撑在她身侧,目光炯炯。 “我知你在想什么。蕴娘,你无须忍耐我,大可坦然地做你自己……” 冯蕴迟疑:“裴獗……”匜 她想再解释一下,裴獗却没有给她机会,勾了勾那布条,冷冷淡淡地道:“反正……你忍,或不忍,我都不会放过你。” “……” “这便是你我今生的宿命。死活,也要绑在一起……” 冯蕴不说话,看着他将剩下的一截布条,慢慢缠在手腕上,然后拉住她,用力抱起来,去净房。 水雾袅袅,一室涟漪。 沐浴原本是冯蕴最喜欢的事,可此刻手脚受制,只能由着裴獗代劳,从而变得分外煎熬…… 他的手,好似开启机关的匙子,匜 她那样软,那样滑,有的是他的用武之地…… “裴獗。” “嗯。”他下颚线绷紧,神色沉戾。 “信是我以前写的,想必你看得出来。” “嗯。”他紧抿着嘴不说话,鼻翼里哼声。 “那你这般,有何意义?” “有。”他眼角赤红,手上却慢条斯理,看着她紧绷,看着她失神,看着她宛若飞上天空般轻轻颤抖,又软绵绵落下,无力地看着他,低低喘息。匜 四周寂静。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冯蕴半合眼,双手动不了,便抬高足心,轻轻贴着他,踩上去…… 横竖都是一刀。 何不让自己快活些? 冯蕴以为裴獗是要消一消心头火,做好了准备,容他放肆这一回。 却没有料到……匜 裴獗的报复心,也比她想象的更重。 不是一次,而是三天。 就在梅香院里,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三天没有走出房门,连吃饭都要仆女端到门口。 冯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这样浪荡过,羞恼得无以复加,又拿他无可奈何…… 她隐隐感觉到,裴獗有情绪压在心头。 甚至远远不止那封信那么简单—— 毕竟信是在安渡城破前写的。匜 她解释过了。 裴獗这样的性子,不会揪住不放。 一定还有别的事。 可是,还有什么是比信的内容更严重,更让他难以消气的呢? “不要了……” 裴獗双手搂上来,什么都不做,只是抵着她,她便觉得整个人要冒烟了,情不自禁地轻颤。 “腰腰。”裴獗问:“还委屈吗?”匜 “不委屈。”冯蕴嘴里逸出轻吟,双手捏住他的脸颊,用力的扯向两边,恶狠狠地笑着龇牙,“从不委屈。” 裴妄之是懂得怎么折磨她的。 不是加诸痛苦,而是让她情不自禁,全身心地……受他引诱,继而越发不得满足,直到完全落入他的陷阱,一次又一次,勾得她心痒难耐,然后鬼使神差地配合…… 当然,他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在男女的博弈上,冯蕴并不是肯吃亏的人。 三天。 他们仿佛变成了一个整体。匜 一如剑,一如鞘。 严丝合缝,天生一对。 “我是个俗气的人,你给,我便要。” 冯蕴双眼莹莹,如染雾气,小猫似的,眼眶里全是带笑的潮色,“一饮风月二饮愁,陪你走到地里头。看谁死前头。” “别动。”她一动,裴獗比她还要难受。 没有人知道这妇人有多磨人…… 他气息微沉,嗓子喑哑,“冯蕴,你狠。”匜 冯蕴抬了抬眉梢:“谁让大王伺候得这么好?” 裴獗气结,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两个人谁也不肯认输,哪怕只是口头上的。 “好,给你……” 裴獗扼住她的腰,目光冷沉,像野兽要咬断猎物的脖子那般,在她鼻尖贴了贴,然后腰身一挺,不作半分停顿,一直到决堤般爆发。 “腰腰……” 他闷声唤她。匜 冯蕴喉头一哽,太阳穴突突直跳,紧绷着身体在他的冲击下无声颤抖,然后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裴獗等她缓过气了,才扳过她的脸。 四目相对。 屋子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静谧。 冯蕴问他,“此事,算过去了吗?” “嗯。”裴獗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脸颊,撞上去。 “裴狗……”冯蕴呀的一声,指甲用力掐在他精壮的背肌。匜 上面已经添了不少新伤。 裴獗浑然不觉。 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深深碾压,直到她呼吸吃紧地瞪着他,将他完全吞没,这才沉沉逼视。 “腰腰,你该怎么叫我?” 冯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意识。 长长呼吸一口。 她道:“裴狗。”匜 - 这天夜里,冯蕴睡得格外香沉,宛如死人,累得梦都没有,便一觉到天明。 她睁开眼时,裴獗已经离开。 听小满说,大王没用早食就上朝去了,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小满,扶我起来。” 不想更衣,不想弄妆,冯蕴叫来一桌子早食,大快朵颐,狠狠地吃了一顿,才有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小满问:“娘子,你……到底是如何惹恼大王了?”匜 这三天的事情,梅香院里的仆女,对外守口如瓶,对内却是满肚子的疑惑。 小满已为人妇。 比以前更懂事许多。 但还是弄不明白大王和娘子之间的这种……激烈得如山洪暴发一般的情感,像是恩爱,又像是仇恨。 冯蕴也解释不了,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 “我说大王恨我,你们肯定不信。” “信。”小满看着她锁骨上浅浅的红痕,眼睛一红,“不是有仇,哪有这般折腾自家娘子的……”匜 她肤质太嫩,裴獗真的背了不少黑锅。 冯蕴好笑地抬眼,看着小满。 “这么说,左仲在床笫间,很是会怜香惜玉了?” 小满羞红了脸,再不敢跟冯蕴说话。 冯蕴吃过早食,又休息片刻,披一件厚实的雪狐氅子,便带着仆女去院子里采梅花。 雪化在指尖,冰凉凉的,她却十分舒爽。 过去三天,在屋子里都闷坏了。匜 她慵懒地道:“小满,采半篮子便是,免得失败了,糟蹋花儿……” 她想做雪上梅妆。 这是那天才兴起的念头。 李桑若有罪,香无罪。 小满应着,抬眼便看到左仲大步过来,神色略微肃冷。 她惊一下,“左大哥?” 婚后,她仍是这么称呼左仲。匜 左仲步子加快一些,到了近前,朝她点点头,对冯蕴抱拳一揖。 “王妃。” 冯蕴笑问:“你怎么没跟大王在一起?” 左仲迟疑一下,看着冯蕴的脸。 “大王清早入宫,是因宫里来报,陛下……在永寿殿玩雪,不慎摔倒……” 冯蕴手上的梅花落地,稍稍镇定一下,才问: “摔到哪里了?可严重?”匜 左仲道:“摔到了头,当场昏迷过去,眼下尚未苏醒。大王交代,让王妃醒来便入宫一趟。” 第475章 血阻之兆 “快!套车。”痜 冯蕴赶紧放下花篮,来不及梳洗更衣,坐上马车匆匆往皇城而去。 这时节天寒地冻,雪后的天气阴沉沉的,薄雾笼罩在偌大的宫殿,屋檐上还有白茫茫的积雪,红墙碧瓦、陡增萧瑟。 人还没到,便听到里头有隐隐约约的哭声。 冯蕴眉头微蹙,走过去,便看到一人驻足在此。 “王妃,这边请……” 那是个小黄门,立在寒风中,好似在等他。 走得近了,冯蕴才发现是董柏。痜 冯蕴脚步不停,边走边问:“陛下因何摔倒?” 董柏眼圈一片赤红,看着像是哭过。 甫一开口,喉头便是哽咽,“小人不当值,当时不在陛下的身边,说是玩雪时脚滑,从永寿殿的台阶滚下去的。” 冯蕴问:“好端端的,陛下为何去永寿殿?” 后宫里除了端太后,平常只有熙丰帝留下的几个嫔妃,以及养老的几个太皇太妃,但都不住永寿殿。 永寿殿,是一座空闲的寝殿,平常无人前往。 董柏瘪了瘪嘴巴,似是在极力忍耐什么。痜 可是,当他开口的刹那,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声音也带了哭腔。 “熙丰五年,熙丰帝西巡,携贞静皇后同行,贞静皇后当年……便住在永寿殿。” 冯蕴喉头一紧,说不出话来。 贞静皇后是元尚乙的生母。 孩子思念从未见过的亡母,踩着积雪去无人居住的宫殿,孤零零的,小小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冰雪覆盖下的世界,盼望着能见生母一眼…… 冯蕴心下涌出一股悲凉。 撕心裂肺,痛得她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痜 前世的渠儿被困昭德宫,无衣无食,是不是也每天巴巴地望着天空,盼着母亲的到来…… “王妃?” 董柏的声音提醒了她。 冯蕴吸一下鼻子,“走吧。” 整个寝殿被一种莫名的悲伤笼罩着,气氛沉重而压抑。 一群重臣等在外殿,默然而立。 裴獗站在人前,面色冷肃,眉心微微蹙起。痜 冯蕴走近他,“大王,陛下如何了?” 裴獗道:“太医尚在会诊。” 又道:“你去看看。” 元尚乙是极喜欢冯蕴的。 冯蕴猜测,这便是他让自己过来的原因。 “好。”外殿的气氛太过凝重,她无心和裴獗多说什么,点点头,跟着董柏走进去。 濮阳父子两个都在,还有太医局的几位太医围在内殿的木案边,低低讨论着什么。痜 小皇帝的龙榻前,有几名宫女内侍,全都紧张万分,禁若寒蝉。 冯蕴有些诧异。 居然没有看到端太后…… 这个时候,最应该陪在元尚乙身边的,不应该是她吗? 她低头,小声问董柏,“太后何在?” 董柏似乎有所顾虑,左右四顾一下,才压低声道: “太后看到陛下出事,当即便吓坏了,神志昏蒙地软倒在地,太医说,太后似有……中风之兆。”痜 冯蕴迟疑一下。 “如此说来,陛下出时,太后也在永寿殿?” 董柏低垂着头,“是。”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大王赶到后,已将事发时永寿殿侍候的宫人,一并下狱,着缇骑司严审……” 冯蕴沉默点头,思忖间看到濮阳九走过来。 “嫂夫人。”痜 不等冯蕴问起,濮阳九便怅然开口。 “陛下头部出血已止,外伤皆不严重。眼前,我父亲和几位太医最为忧心的是……血溢颅内,难以疏淤……” 冯蕴不是大夫,却也知道,外伤好治,内伤难痊的道理。 她问:“太医们可有救治之法?” 濮阳九回头看一眼正在窃窃说话的几位太医,眼眸黯下,朝她摇了摇头。 “能试的法子都试了。血涌所至、症显异端,陛下已有血阻之兆,只怕是……再难苏醒。” 冯蕴一窒。痜 心下仿若遭受重锤。 她慢慢转头,走向那明黄的龙榻,看着裹在锦被里瘦瘦小小的元尚乙,脑子里依稀想起他初到花溪的样子。孩子小小一个,偏做老成,被林女史管束着,明明那样喜爱热闹,却拘于身体,不敢有一言一行的越矩。 “阿元?” 冯蕴的脸,苍白得如同一张纸…… 她身子僵硬地坐在榻边,盯着元尚乙看了片刻,慢慢握住他的小手。 捂在被子里,小手也冰冰凉凉…… 冯蕴想到那天飨宴,元尚乙跑来抱住她的样子。痜 他像一只小鸟,撞入她的怀里。 他说:“娘子,我好想你。我想每天都跟你在一起。” 他说:“娘子,我想回花溪。你带我回花溪吧?” 他那样渴望跟她亲近,是孺慕之情,更是孩子对母爱的向往…… 可惜,她有那样多的顾虑,没能好好地满足他。 甚至为了平衡端太后的情绪,说出“我不是你的娘,你的娘是端太后”这样的话来,决然而去。 她不知元尚乙当时会如何地失望。痜 可在金銮殿上,看到她,阿元还是朝她笑。 隔着那样的距离,满眼都是她。 当她被指谋逆,证据确凿的时候,孩子毫不犹豫地相信她,在满朝文武的面前,护着她…… 冯蕴喉头哽塞,注视着龙榻上的孩子,很是无力。 她俯身,轻轻抚着元尚乙的头发,低低唤他。 “阿元,你快快醒来好不好?” “等你醒了,我带你回花溪,你不是说,你想回花溪吗?我带你回去……”痜 “你坚强些,阿元,你是乖孩子,你最坚强了,你一定舍不得娘子为你难过是不是?” 说着说着,她又想到了渠儿。 孤独而痛苦地离去,该是多么害怕,多想躲在母亲的怀抱里…… “阿元。”冯蕴紧紧闭上眼,还是没能阻止泪水夺眶而出。 她埋下头去,偷偷抹净眼泪。 濮阳九静静站在她的背后,看着她,看着皇帝,长长叹气。 冯蕴在内殿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太医说要为陛下针灸,请她回避,她才从内殿出来。痜 推开门,只见几位权臣侍立在侧,对着南窗低低说话。 “庄贤王是先皇胞弟,论亲疏,论齿序,也应是他了……” “如何也轮不到邺城汝南王那一支的……” “那就得看雍怀王的心意了……” 对话闯入耳朵,冯蕴看过去。 那几人转过头来看到冯蕴,尴尬地示意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说起了别的事情。 这个时候,元尚乙的病情,想必这些朝中重臣都已知晓。痜 皇帝要是醒不过来,那谁来继承大统便是他们最操心的事情。 在小皇帝的外殿私下里讨论这个,悲凉,也不合礼数,可也是人之常情。 冯蕴没有看到裴獗,走出殿门,便见左仲立在外面。 她问:“大王何在?” 左仲道:“长信殿看望端太后。” - 长信殿里。痜 端太后的木榻前垂着厚重的帐幔。 她躺在床上。 裴獗立在帐外。 “太医令,你先去看陛下。” 濮阳礼抬头看一眼裴獗的脸色,默默叹气,点头离去。 裴獗道:“都下去。” 内殿候着十来个宫人,个个都屏息凝神。痜 听到裴獗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 太后和臣子,独处一室,多有不便。 何况,端太后……没有出声吩咐。 “你们……下……去……”端太后声音虚弱,含糊,好似吐字不清。 宫人们应一声,鱼贯而出。 端太后紧张得攥住被子,好似用尽全力,才吐出几个不太清晰的字眼。 “信……是真的……”痜 殿内寂静无声。 裴獗没有回答她。 端太后挣扎着,似乎想要坐起。 可身体的力量无法支撑她这么做,又默然地躺下去,低低地喘息,一字一字说得极是艰难,气若游丝。 “雍怀王……那封信……是真的……” “王妃背叛……” “哀家……没有错……”痜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针对裴獗。 拿出证据,只是想让裴獗看清冯蕴的真面目。 也让元尚乙不要认贼作母,被她的虚情假意所迷惑…… 她用尽全力,要让裴獗听清自己的话…… 却不知,那封信裴獗早已看过。 在上辈子。 他就看过这封信了。痜 信的内容他几乎都可以背出来…… 也正因为这封信,才促使他做出了那个无可挽回的决定——将冯蕴送回安渡。 “殿下。”裴獗语气淡淡的,“臣妻如何,只有臣可以置喙,容不得他人干涉。” 端太后那一股堵在喉间的气,突然发散。 寝殿里烧着地龙,可她突然感觉浑身冰冷,一片萧瑟。 这时才醒悟的事实,令她后悔,又无助。 原来,雍怀王不是不知道那封信是真的。痜 是明知真相,仍要一力维护冯氏女。 “为何……为何如此……” 端太后声音虚弱,仿佛吊着一口气似的,说得断断续续。 仿佛又想到什么,她扯着被子,突然用力抻直脖子,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 “是你……是你……做的……陛下……” 伴着一阵急促的呼吸,剩下的话噎在喉头,只有微弱而含糊的声音,从大张着抖动不止的嘴巴里冒出来。 “大王。”痜 门外有人禀报。 “王妃到。” 裴獗道:“请。” 第476章 风雨欲来 冯蕴从小皇帝寝殿出来,就发现宫中情形有了变化。妑 宫墙甬道,戒备森严,每个宫门都有禁卫把守,到长信殿短短的距离,一路上竟然遇到五批内廷巡逻,一个个披甲持锐,神色肃穆,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与之相对的,是各宫诡异的安静。 一点声音都没有。 平静得让人窒息的表象下,涌动的暗流却早已淌入每个人的心里。 不料长信殿里,更是守卫森严。 身披铠甲的禁卫手握兵器,目光如炬,警惕地注视着周遭的一切,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整个长信殿,仿似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倾覆着,无声肃杀。妑 冯蕴平静地迈过门槛,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缓缓内殿。 绕过那一面雕刻着百鸟朝凤的紫檀木屏风,入目所见,是裴獗高大挺拔的背影。 他只有一个人。 立在垂地的帷幔前。 宽衣博带、背影矗立,不着甲胄、没配刀枪,却让人仿佛一眼就能看到猎猎作响的旌旗和山呼海啸地厮杀。这种迥异于文臣士人的威仪和刚毅,仿佛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 冯蕴恍惚看去,觉得他才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他才是皇帝。妑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收敛心神,对着帐幔那头的端太后深深一揖。 “臣冯蕴拜见端太后。” 帐幔无声。 一股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扬起她的裙摆。 冯蕴走近,黯然立在裴獗的身侧。 “太后殿下可有好转?” 裴獗嗯一声,淡淡拱手,“殿下,内人来看望你了。”妑 端太后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提起一口气。 “哀家……想与王妃……单独……说上两句。” 冯蕴蹙眉。 听太后的声音,很是含糊,字句好似都吐露不清,确实有中风之兆。 她没有说话,侧目看着裴獗。 从踏入这宫闱红墙那一刻,她便明白,很多事情都将会发生改变,容不得她感情用事,而且,须得坚定地与裴獗站在一起。 裴獗看她一眼。妑 “我在外殿等你。” 他没有犹豫,走得坚定,从容。 只是那忽悠悠扫来的一眼,仿佛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刺得冯蕴头皮微微发麻。 她静立着,等待端太后发话。 片刻,才听到端太后气若游丝的声音。 “王妃……进来说话……” “是。”冯蕴应道。妑 殿内光线昏暗,安静一片。 空气压抑而紧张,冷风吹在帐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冯蕴立在榻边,低头看着端太后。 天下百姓大概不知,宫里养尊处优的太后殿下,其实很瘦,如同枯槁一般,被不合身份的憔悴和轻愁笼罩着,如今眉宇又添病气,整个人便有一种病入膏肓之态。 “太后殿下……” 冯蕴刚出声,榻上的端太后身子便是一颤。 此刻的她,每一丝风吹草动都格外敏感。妑 冯蕴抿了抿唇,直言相问。 “殿下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你……近些……”端太后的声音很是含糊,说话时要极度用力,以致嘴巴显得有些歪斜不正。 冯蕴再进一步。 端太后突地朝她伸出手。 “王妃……” 声音和目光,有哀求。妑 冯蕴在榻边的圆杌上坐下来,看一眼托盘上的水。 “殿下可要润一润喉咙,再说话?” 端太后红着眼,有气无力地摇摇头,那只没有被握住的手,垂落下去。 “求你……救救……皇帝……” 冯蕴身子微微一僵,眉心浮出一抹思虑的蹙起。 “太后此言何意?陛下贵为天子,何必我来庇护?” “雍怀王……”端太后用尽全力,意图把自己的话,说得更清晰几分,“要杀皇帝。”妑 冯蕴心里怦的一声。 一口气没吐出来,卡在呼吸间。 “殿下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端太后心绪浮动,喉头像憋着一口气似的,一字字说得缓慢而艰难。 “皇帝……为人所害……雍怀王……是雍怀王。看在皇帝真心待你……视你为母……救他性命……” 冯蕴低头,笑一下。 “都到这时候了,太后还不肯死心吗?我们夫妻伉俪情深,我从无背叛大王之心,太后非要费力找来佐证,意图让大王对我生疑,弃我、罪我。如今太后病重卧床,不仅想挑拨我和大王的关系,还要为大王冠以反贼之名吗?”妑 顿了顿,她双眼冷冷地盯住端太后。 “事发时,裴獗在我榻下。而陛下在宫中,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出的事。有嫌疑的人是你,不是裴獗。” 端太后双眼一瞪,不可思议地看着冯蕴。 “不……这世上……最不可能害皇帝的……是哀家……” 冯蕴冷笑,“那可说不一定。谁知太后有没有被人许以大利?” 端太后神色凄哀,“是雍怀王……一定是他……” 又重重呼吸着,她突然掐住自己的喉咙,身子微微发颤,好像要把话从喉间撕出来。妑 “他不信王妃谋逆……正因谋逆的人,正是他自己。” “他在大殿上的所为,是想探一探朝臣的心意,借机立威。”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这个天下是他裴獗说了算。” “他在大殿上露出了狐狸尾巴,这才迫不及待地对皇帝动手……” 端太后翕动着嘴,说了很多,可她的舌头变得越发不灵活了,声音含糊其中,冯蕴努力俯低身子,却一句都没有听清。 “殿下,要喝水吗?”她问,“要不要润一润嗓子?” 她第二次问她了。妑 云淡风轻。 端太后颓然而望,目光变得更为悲凉,两串眼泪就那样不合时宜的,从眼眶滑落下来。 “救……皇帝……” 她几乎已经完全发不出声了,嘴巴也扭曲得变了形。 可这三个字,冯蕴还是从她的唇形里辨别出来。 “你放心。”她目光幽幽的,语气坚定,“我定会想方设法救治陛下,但若……” 人的寿数自有天定。妑 经了两世,对生死的认知已是不同。 她不舍阿元,不舍那样的一个孩子夭折在深宫,可生而为人,她的力量太过渺小,无法在阎王手里抢人…… “太后安心治疾,保重自身。” 她低头为端太后掖了一下被子,目光缓缓从她疑惑的脸上扫过。 “此时此刻,我也不瞒殿下……其实你错怪我了。我不是细作,更不是萧呈的人……” 她停顿片刻,眉目里露出一丝怜悯。 “殿下原本可以不用这么着急的。雍怀王扶你们母子上位,本该共生共荣。太后没有说得上话的外戚干政,更不曾争权夺利,裴獗不至于对你不放心,更不至于主动生起杀机……殿下呀,为何要羽翼未丰,就急不可耐地对付功臣?”妑 愚蠢! 端太后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她想说什么,却只有两片嘴皮在颤抖。 冯蕴眉梢扬了扬,加重了语气。 “到底是何人给你出的主意……太后,这人不是想帮你,是想整死你啊。” “不……”端太后用足力气,发出一道嘶哑不堪的声音,好像是着急想要抓住什么,身子抻起便要来抓冯蕴。 接着便在这情绪激动的一扑一抓中,微微张着嘴,慢慢地软倒在榻上,再次陷入昏迷。妑 “来人,传太医!” 冯蕴回头厉色一喝。 很快,濮阳礼便拎着药箱进来了。 他看冯蕴一眼,“殿下体羸神弱,不堪受激……” “是吗?”冯蕴坐在原地,姿态雍容。一双乌黑的眸子,安静平常,“太后这是为陛下担忧了。” 濮阳礼一怔。 叹息着,没有出声。妑 太后和皇帝接连出事,哪怕他再不问朝事,也知道事态严重。 幼主即位,太后临朝,雍怀王摄政,本是一个大好的局面。如今微妙的平衡被打破,朝堂上只怕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冯蕴默默出来。 裴獗果然在外间等他。 两人相视一眼。 裴獗道:“我差人送你回府。” 冯蕴微微抬眼,“我想再陪陪阿元。”妑 - 这天,冯蕴守在小皇帝的御榻前,一直到深夜才不得不出宫回府。 裴冲和裴媛都等着没睡,想要一听究竟。 冯蕴大概说了下情况。 “风雨飘摇,但愿平安吧。” 裴冲点点头,让仆从推出了前厅。 裴媛又唏嘘几句,这才离去。妑 其实在冯蕴刚入晋营,准备利用裴獗来翻身,对付李桑若和萧呈的时候,是想过鞭策裴獗推翻李氏父女把持的江山,自立为帝的。 但李氏父女倒台后,裴獗扶植了元尚乙,她又觉得,既然裴獗没有野心,这样也不错。可裴獗加九锡,辅国摄政,终归是被势头推到了那风浪之上…… 夜里,裴獗没有回来,冯蕴躺在榻上辗转难眠。 若是阿元当真醒不过来,龙椅该由谁来坐? 她相信,这一定是笼罩在西京朝堂所有人头顶的阴影…… 第477章 谁承祖制 尽管朝廷刻意隐瞒,但永寿殿的噩耗还是传到了民间。幼主昏迷不醒,临朝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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