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个大晋皇族。葴 她笑了一下。 比上辈子那个将忠君事主放在首位的大将军,还是功高盖主的雍怀王,令人倾心一些。 冯蕴福身,“妾知道了。” - 旁人都可以不见,但温行溯是裴獗不能不见的人。 温行溯过来,有公事。 这是唯独一个让冯蕴放在心窝窝上的男人,温行溯人还没有到,庄子里就早早准备了吃的喝的,备好了佳肴盛宴。葴 三个人的宴席,就摆在靠花庭的客堂。 仆女们来往传菜,还有两个美姬到席上侍奉。 原本温行溯还觉得尴尬,毕竟这都是以前冯敬廷送给裴獗的姬妾。 可后来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美姬不是来侍候裴獗的,更不是侍候他的,而是…… 来侍候冯蕴的。 两个美姬,一个叫管薇,一个叫阿万。葴 管薇是以前安渡郡守冯敬廷的属官,领武职,受郡太守差遣,骑射俱佳。 管薇初入营时,受不得落差,曾有轻生之念,后来到了花溪长门,安定下来,一心想做裴獗的侍妾,可怎么等都等不到大将军宠幸,后来看着身边一个一个家世不如她的女子,都有了好的出路,这才渐渐转变心思…… 她们的出路在冯蕴,不在裴獗。 阿万与管薇不同,她父亲原本只是出身低贱的驿使,把她献给冯敬廷,只为谋得一份更好的差事,但阿万和管薇的心路历程,和大部分姬妾都一样。 以前是想得大将军的青睐,现在只想让娘子看到她们,也给她们派一个差事,好许一个如意郎君。 再不济也能像应容和孔云娥那样,管着偌大一个制衣坊,身份地位水涨船高,到哪里都挺胸抬头…… 裴獗也有点疑惑。葴 两个姬妾一左一右侍候在冯蕴的身边,端茶递水,吃颗葡萄都要先帮她去籽…… 冯蕴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美人之福。 说来也没什么不对。 可这画面,看着就是哪里不对。 这是在哪家府上,都不会出现的场面。 男主人席上,无美姬侍候。 一窝子美姬全围着女主人转……葴 温行溯和裴獗对视一眼,温声浅笑,摇摇头,说正事。 “申屠炯今日差人来报,秀峰山匪徒不堪北雍军清剿,退守在秀峰山一处险峻峡谷,此地地势复杂,易守难攻,申屠不愿将士涉险,只好围而不攻,来问良计。” 裴獗道:“将士性命要紧,无须拼命。” 温行溯点点头,叹息一声,“秀峰山匪盘桓此地已一年有余,山中定是储存了不少粮食,足够坚守。” 说着,他又有些唏嘘,“关平麾下,俱是好男儿。” 裴獗看他一眼。 温行溯惊觉自己的立场,说这话似有不对,拱手致歉,苦笑一下。葴 “末将失言。” 裴獗道:“大兄所言极是。” 没有客气地称温将军,而是跟着冯蕴唤得亲近。 又道:“若能将其招揽,是我军之幸。” 温行溯没有听到责备,心弦松开,转头又一想,裴獗本就如此,是他太小心了。 于是笑了笑,“末将也有此意,只是……这支万宁残军狠绝异常,作战全不惜命,大有跟北雍军玉石俱焚之意,仇恨颇大,恐是宁死也不会降。” 要降早就降了。葴 又何须等到今日? 可越是这样的对手,越是令人敬重。 想一想冯敬廷所为,再对比这一支万宁残军,冯蕴都替亲爹感到害臊。 第367章 夫妻之道 温行溯没有在花溪逗留太久。梌 夜食罢,天气凉爽下来,他就带着侍从打马离开了。 裴獗留在庄子养病,没有回安渡的将军府。 冯蕴将他的一应事务,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他十分舒心。 就是有一点,让他难受…… 冯蕴设定了活动范围,他最多只能在院子里溜达溜达。 走一走路,看一看花。 冯蕴更不许他舞刀弄枪,不许他练功,连辟雍剑都收起来了。梌 一天两天还好,时日一长,裴獗浑身筋骨发酸,这才无奈地发现,不是每个人都能享清福的。 闲下来的日子当真难过。 尤其,冯蕴不仅不让他碰刀剑,也不让他碰她。 这一点伤势,他根本没当回事,冯蕴却如逢大敌。 姚大夫说他肩膀上的伤深可见骨,要是不好好养着,怕痊愈以后,会影响手臂的力量。 冯蕴把他看得很紧,裴獗却无法心安理得地闲着。 若非这次在庄子里小住,他看不到冯蕴到底做了多大的营生,又有多忙。梌 裴獗是一个勇猛卓绝的将军,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王者,可他对生活琐事是全然未知的,没有自己操心过,也从来不知会有那么琐碎。 当初给北雍军的粮食、冬衣…… 在他看来,就是一句话的事。 可在冯蕴这里,从准备到运送北雍军营,其实有漫长而复杂的流程,需要花费巨大的精力。 那么多部曲、仆从,她要管。 安渡、信义,鸣泉的生意,她要经营。 花溪村的村民,个个都看着她,要她拿主意。梌 从农耕到冶铁、制糖、玉堂春的酒楼,到制衣坊的款式…… 就连文慧跟贺传栋的婚礼,也是她在操心。 那么多的事,全靠她一个女子支撑。 这些看着不入眼的杂事,并不比带兵打仗轻松。 一个弱女子,哪里来的精力,又哪里来的能力,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裴獗看在眼里,眉头紧锁。 “我能为蕴娘做些什么?”梌 冯蕴看他表情严肃,将一堆账本放在他面前。 “帮我管家?算账?” 裴獗:…… 冯蕴笑着看他一眼。 “跟我来吧。” 她读懂了裴獗的心情,把人带到书斋,指向那一排排的木架,数不清的藏书箱笼,目光里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这些全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书。将军闲来无事,可以翻阅……”梌 又扭头,认真地盯住他。 “但有一点,读书人要爱书,不可毁坏。” 时下的书籍是极为贵重的,好多书千金难求。 冯蕴这个书斋的藏书量,令人震惊。 可以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裴獗知道卢三娘携书籍嫁入冯家的逸事,也知道冯蕴爱看书,但以前来去匆匆,他从来没有进入冯蕴的私人领地,也没有想到,藏书量这样惊人。 尤其意外的是,卢三娘的书卷里,居然有许多是兵书,甚至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一些手稿,俨然是卢三娘亲手而成。梌 裴獗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一头扎在书斋里,就如进了一个浩瀚的海洋,废寝忘食,再不想着他那些刀枪棍棒…… 一天。 两天。 冯蕴看他爱书如痴,内心隐隐好笑。 从不知,裴獗也是爱书之人? “用饭了。”梌 冯蕴打帘子进去,胳膊就被男人拽住了。 他倚坐在窗边的木榻上,修长的身姿极是慵懒…… 冯蕴吓一跳,没敢挣扎,生怕他扯到伤口。 “做什么?” 裴獗双眼如炬,直勾勾地看着她,就好似看到什么稀世珍宝,冯蕴与他对视着,怀疑他看中自己肉香,想把自己吃了。 她退一步,“疯了?这样看着我?” 裴獗不说话,慢慢靠近过来,挡住了冯蕴眼前的光,也仿佛夺走了她的呼吸。梌 屋子突然就变得逼仄起来,她仿佛被塞入了一个密封的空间里,除了眼前的男人,再没有任何的东西。 他的脸慢慢凑近,但不知是不是伤口牵扯,他速度很慢,好一会儿,坚毅的下巴凑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触。 有些热。 冯蕴一惊,身上像是着了火似的。 男人呵…… 怎么看书也无法清心寡欲。 莫不是看了什么……梌 冯蕴一惊。 想到那些不便示人的书籍,思忖片刻,眼神乱瞄,以确定自己有没有收好,是不是被裴獗发现了…… 怪尴尬的。 “将军?”她撑在裴獗的胸膛上,“晌午了。” 该吃饭了。 裴獗没有应她。 呼吸就落在头顶上,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不难闻,却令她心乱如麻。梌 冯蕴低头。 原是想回避。 然而,养伤的裴獗在炎热的夏季里,穿得实在太薄。 轻软的袍子半敞着,隐隐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肌,腰腹以下的薄薄衣料,掩不住那一身完美如铸的身形,紧窄的腰,结实的腿,中间有清晰可见的隆起线条…… 冯蕴看不见更多,脑子却无端浮起那青筋盘扎的狰狞模样。 男人的气息突然压下来,裴獗啄了一下她的额头。 蜻蜓点水一般。梌 带着低哑的声音,黏黏糊糊的,像羽毛般轻轻刮过她的耳膜。 “蕴娘书斋,俱是好书。” 一本夏日春宴图,从他宽袖里露出一角。 宴是好宴,人是浪人。 冯蕴双颊隐隐红润,努力保持平静,不轻不重地哼笑。 “大王真会选书。” “夫妻之道,正该修习。”梌 裴獗手心抚着书皮,一双幽黑的瞳仁深处,似有暗流翻涌,“蕴娘待书之重,令我钦佩。” 其实,冯蕴的每一本书都保存得极好,防潮防虫,如珍稀贵物,并不仅仅是这一本。尤其那些贵重的竹简,她更是小心翼翼地保管,平常都不让人碰。 冯蕴眼皮微动,闻声便骄傲起来。 “这些是阿母留给我的,最宝贵的财富。千金不换。” 裴獗道:“冯家竟肯让你带走。” “那就得多谢大将军了。”冯蕴语气淡淡的道:“阿母将书稿留给我时,我年岁尚小,随父到安渡就任,把书带过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若非安渡城破,我要把全部的书稿带走,只怕冯家也不情愿……但是嘛……” 她朝裴獗眨了个眼。梌 “安渡不战而屈,我父亲来不及管这些书稿,就灰溜溜地逃走了。这些宝贝留下来,理所当然就归我所有。从此,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看她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书册,裴獗喉结微微滚动,拉着一截皓腕,稍稍用力,冯蕴就被他搂了个满怀。 她不是那种能折腾的人,身娇体软,又十分怕拉扯到他的伤口,裴獗看透这一点,屡屡得逞,轻轻捏她,一捏就软,仿佛要化在他怀里。 “将军要干什么?抢书?” 裴獗垂眸,“放心。全是你的,连同我。” 冯蕴微微撇嘴,没说话。 裴獗低头,在她颈间嗅到清幽的草木香。梌 “又去菜园子里了?” 冯蕴侧目看他:“我去挑几棵长势不好的萝卜,给大王熬汤……” 长势不好的…… 她说得一本正经。 裴獗看着她的眼睛。 “蕴娘费心了。” 冯蕴觉得他今日的眼神格外深邃,令人怀疑她是真的想“茹毛饮血”,要吃人。梌 她道:“要说什么就直说吧,这样客气,我有点慌。” 裴獗:“就想感谢蕴娘。” 冯蕴把他照顾得这样好。 在这座庄园里,他享受着她的“精心饲养”和照顾,虽然起初有点不适应这样缓慢又闲适的生活,但他知道,这是无数人的向往。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晨起看花闲读,入夜娇妻在旁,还有那丰富到足以让人三年不出门的藏书…… 拥有这个妇人,好似拥有了天地、世界、万物。梌 裴獗双臂越搂越紧,紧到冯蕴喘不过气来,心更慌了。 “好了好了,别闹,吃罢晌午,我偷偷带你去城里溜达一圈,散散心,如何?” 她以为裴獗是在庄子里闲坏了。 加上养心斋还有一个憋坏了的小孩童,她决定忙里偷闲,奢侈一回。 - 午饭在书斋里用的。 两个人相对而坐,没有仆女伺候。梌 裴獗吃得很慢,斯文,看得冯蕴眼皮直跳。 饭后洗漱,他不顾伤势,亲自伺候冯蕴更衣,然后牵着她的手,上了停靠的马车。 二人没有声张,庄子里没有人知道大将军出门,亲近的几个人看到,也会守口如瓶。 冯蕴在门口等来了元尚乙。 小皇帝过来的时候,还满脸微笑。 撩开帘子看到裴獗的脸,小脸当即僵硬,坐姿都端正了起来,绷得很紧。 马车徐徐而行。梌 车内没有人说话。 冯蕴小声对元尚乙道:“阿元不用怕他,你是皇帝,他是臣子。” 元尚乙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可他这个皇帝,在臣子面前当真没有半点威仪,只觉得雍怀王高大挺拔,拥有巨大的力量,而他,弱小得经不住他的一根手指头。 “朕、朕不怕。” 冯蕴手肘轻轻肘了裴獗一下。 裴獗很快反应过来,遇上这么个胆小的皇帝,君臣相处之道,得调整一下。梌 比如,主动开口。 他想了想问:“送给陛下的风铃,可还喜欢?” 说到风铃,元尚乙的紧张感就少了许多。 他重重点一下脑袋,朝裴獗微微一笑。 “朕很喜欢。” 裴獗:“嗯。” 元尚乙悄悄观察他,也点头,“嗯。”梌 冯蕴看一眼这个,看一眼那个,决定还是不要让他们沟通和交流了,不然,会把她的毛病逼出来。 马车入了安渡城,元尚乙的神态就放轻松了。 他很喜欢像普通人一样去市井闲逛。 但这时候外面太晒,冯蕴没有让他下车,沿城门一路向西,在十字路口看到茶寮,停了片刻,就听到里面的高谈阔论。 当今陛下…… 大将军…… 雍怀王……梌 李宗训…… 萧呈…… 这些人指点江山,说得激情澎湃,全然不知他们嘴里的人物,就静静地坐在马车上,听他们争得面红耳赤。 时下有清谈之风,对民间言论也宽容,说帝王将相的错处,也不会因言获罪。所以,没什么可忌讳的。 好半晌,马车里寂静无声。 还是元尚乙先发问,接着茶寮里的话题。 “朝廷为何要在安渡建辅都呢?”梌 这个事情,屡屡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可就算元尚乙这个皇帝,也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也有好奇心。 裴獗朝他拱手行了一礼。 “陛下问得好。依臣之见,西京都城规模大,物资雄厚,山川险峻,易守难攻,以其为大晋皇城,优势很多,但也有其劣势之处……” 小皇帝露出求知的眼神。 裴獗道:“皇城须重兵囤守,然则西京地区水土流失严重,耕地逐年减少,所产食粮,难以供给重兵。这是其一。其二,北戎时常扰边,我朝在西域和西北边疆都须派重兵防守,难以再抽出大量兵力防御西京。若有战事,大军调配,兵械运送,粮草物资,乃至军情传达,都甚为艰难。此次与北戎之战,便是如此。” 他好似怕小皇帝听不懂,说得缓慢,也没有因为对方是小孩子,就敷衍了事,极为认真地向元尚乙分析利弊。梌 言罢,他淡淡喟叹。 “西京脆弱。臣建辅都,是为在水土肥美之地,为陛下留一条后路。在安渡扎下深根,至少可以填饱肚子。” 元尚乙似懂非懂。 裴獗道:“新朝刚立,适逢天灾,百姓疾苦未停,天下想要长治久安,须得减少兵祸,发展农耕,只有先解决了吃饭的问题,才能图谋长远。安渡位居中土,恰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冯蕴很少听他说这么长的话。 真长。 真长呀。梌 她瞥眼过去。 元尚乙点了点头,“朕懂了。朕会好好读书,今后在大将军的辅佐下,让天下百姓都吃得饱饭,穿得暖衣,不再挨饿受冻,更不要每到过年,就听到有人饿死,冻死……” 裴獗眯起眼,“陛下有大志向,臣责无旁贷。” 马车继续往南行,左转向南,便是刺史府。 再有两日,刺史府就要办喜事了,可以看到准备婚宴的仆从进进出出,脸上都带着喜色。 冯蕴正想问裴獗,要不要去贺洽府上坐一坐,前面街口就驶来一辆车,在刺史府前停了下来。 帘子掀开,露出一张女子的面容。梌 第368章 小小昏君 “女郎,刺史府到了。”祫 女子被仆女扶下马车,抬头看着刺史府高大的门楣,幽幽一叹。 “好生气派。” 这时她才发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回过头,恰与冯蕴打量的目光对个正着。 冯蕴微微一笑。 善意的,温和的。 女子却冷淡,掉开脸叫仆从。祫 “叫门吧。” “喏。” 冯蕴静静地看着,淡淡地一笑。 “不是安渡人,远方来的。” 裴獗坐在车里,原是没有注意。听到她的话,这才顺着视线看了一眼。 这时,门房出来了。 跟着一道出来的,是刺史府的管家,很是客气的将马车引到侧门,徐徐而入。祫 冯蕴有些好奇,差葛广去问,那是谁家娘子。 刺史府的门房不认得葛广,却认出了冯蕴的马车。 时下的世家出行,常会在马车上挂出家族的徽记,方便旁人辨别,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冯蕴是为了行商方便,也为长门设计了一款徽记,是她自己亲手画的。 图案是松果风铃的幻化,安渡城少有人不知。 所以,她方才没有从那辆马车上看到徽记,却能一口断定,女子不是安渡人。 门房看一眼冯蕴,客气地跟葛广小声交谈。祫 葛广回来,在帘外小声道: “说是弘州杨氏的女郎,前来投亲。还说,其父曾任兴和朝的中书侍郎,跟刺史君亲厚着呢。” 冯蕴在心里琢磨一下。 不认识。 裴獗看过来,“兴和朝中书侍郎,杨弓。” 这么一说,冯蕴恍然大悟。 “那这位娘子岂不就是毁婚贺传栋的杨家三娘,杨令香?”祫 杨三娘的名字,是文慧私下里告诉冯蕴的。 也是她从贺传栋那里听来的。 冯蕴淡淡地道:“杨家不是瞧不上贺家吗?现在贺家有权有势,要另娶新妇了,又巴巴地找上门来,是要做什么?” 裴獗道:“中京事变,中书侍郎杨弓惨死禁苑。” 冯蕴道:“那也不是贺洽去放火杀人的,跟他什么相干?” 裴獗道:“杨贺两家本有姻亲。贺夫人姓杨,出自弘州杨氏。” “原来如此。”祫 冯蕴眼神微微一暗。 她将裴獗的消息和文慧说的那些事情融会贯通,很快就弄清楚了原委。 贺夫人杨氏和这位杨三娘子,其实是本家的堂姑侄。 杨家三娘正是贺夫人亲眼选中的儿媳妇…… 当初,杨家的门楣远远高于贺家,贺夫人下嫁后,一力促成儿子和堂侄女的婚事。 杨家三娘幼时身子弱,差点没养活,从小就是个药罐子,杨家也就同意了这桩婚事。 可随着姑娘日渐长大,身子骨慢慢壮实起来,而贺洽父子一直没什么大出息,又投效军中,在杨家看来,贺传栋不是佳婿人选,就委婉地拒了婚。祫 杨夫人虽然伤心,但那是她的娘家,最多也只能怪丈夫和儿子不争气,不会当真跟娘家去闹。 杨三娘很快就另外许了人家,是光禄大夫李毅家的三郎。 李毅和李宗训都出自陇西李氏,但李毅是本家,李宗训是旁支。李宗训得势后,为了彰显自己在家族的正统,对本家的兄弟很照顾,李毅跟着他鞍前马后,也算得势。 杨家上赶着跟李家结亲,有巴结丞相府的意思。 可运气不太好。 这位杨三娘子还没有过门呢,李家三郎就因带她去看划龙舟,掉水里淹死了。 有目击的人说,李三郎是因为护着杨三娘子,才因人挤人,挤到河里去了。祫 总之,杨家和李家的婚事鸡飞蛋打不说,平常见面也分外眼红,很不对付。 李家说是杨三娘子把未婚夫婿克死的。 至此,梁子结下了,李宗训对杨弓也不太亲厚。 中京事变时,李宗训要北逃,杨弓自然不愿跟他去邺城。 当时北雍军佯攻禁苑,内城里慌成一团,杨弓不知真假,偷偷前往投靠,让李宗训的人发现,乱刀砍死。 当然,这些只是外间的猜测。 北雍军看到他的时候,已然死在一滩血泊之中,不是自己人杀的,肯定就是对手杀的。祫 至于李宗训认不认这桩官司,不得而知。 李氏一党逃往邺城以后,中京乱成一团,紧接着又发生苍岩山之战,杨家人后来下落如何,不为人知。 裴獗道:“杨侍郎颇有学问,也是可惜。” 冯蕴撇嘴,“他不过是怕去邺城,受李宗训一党排斥。要是当真因为大义而投靠北雍军,我还能敬他几分。” 裴獗看她一眼,不说话。 她从一开始就因为文慧对杨家有了敌意,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冯蕴也知道这一点。祫 也正因为此,她才生气。 再有三天,文慧就要大婚了。 杨家三娘早不来投靠,晚不来投靠,这个时候来是要做什么? 文慧将如何难堪? 这些日子文慧为她打理玉堂春的营生,没少出力气,是冯蕴的心腹,她是不会容许自己人受欺负的。 尤其,在这些琐碎事件的影响下,很多早已遗忘的事情,突然便纷至沓来。 文慧上辈子是贺传栋的小妾。祫 而贺传栋后来也娶了妻室。 正是姓杨的。 那么,上辈子那位倒霉的李家公子也是看龙舟淹死了,杨三娘子得了个“克夫”之命,不好再许人,这才调过头来找上曾经瞧不上的贺家。 贺洽本是宽厚之人,待贺夫人又极是恩宠,内宅里的事情,自然贺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原本重生归来,冯蕴一直在努力改变命运…… 她的,以及其他人的。 很多事情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祫 比如,文慧即将成为贺传栋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 杨氏的到来,时间还赶得这么巧,就像是宿命之轮的掰扯,要把事情引入既定的轨道似的…… 冯蕴心生凉意,很是不安。 “不行。这事不能稀里糊涂的过去,我更不能当着不知情。” 裴獗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是贺家的私事。 他们没有立场去干涉。祫 他拍拍冯蕴的手背,提醒道:“消消气,陛下还在这里。” “阿元又不是外人,让他看一看人心险恶也没什么不好,往后才知道避开。” 裴獗:…… 一阵沉默,他慢慢道:“国事依国法,家事有家规。不该你我出面。” 冯蕴看着他道:“文慧是我的人。” 她没有娘家。 冯蕴如果不帮她撑腰,她就得生生让人压死。祫 裴獗静静看着她:“你要如何?” 冯蕴道:“贺家要么另外安置这个堂侄女,要么就跟长门断了这桩姻亲。胆敢背后搞小动作,偷偷摸摸把人接回府里,当少夫人看待,我是不依的。” 裴獗不说话。 一个大男人,不便说什么。 冯蕴看他眉头微拧,微微挽唇。 “大王可是觉得杨三娘子可怜?旧爱求到门前,也该出于道义接济?” 裴獗眼一睁。祫 这跟他什么关系? 冯蕴冷冷的:“男人最爱以道义为名,掩藏内心的龌龊。说到底,还不是想齐人之福,旧爱新欢都想要。” 与其说是在骂贺家,不如说是她突生的感慨。 裴獗眼看火烧到身上,直叹无妄之灾。 虽然他也认为贺家会这么处理,但与己无关的事,他不想操心。插不上话,他嘶的一声,低眉垂目,捂住胸口。 冯蕴侧过脸去,抓住他的手,按到肩膀上。 “大王,你伤在这里。”祫 元尚乙方才一直沉默,突然抬起眼,盯着冯蕴,“娘子不想这个杨三娘子投靠刺史府,对不对?” 好乖的孩子。 不问对错,只问她是不是想…… 冯蕴点头应是,“他们毁婚在前,现在在别人大婚前来投靠,很没有道理,不要脸皮。” 裴獗眼皮微微一颤。 “不要脸皮”这种话,不合适在皇帝面前说,还是这么小的皇帝。 但冯蕴待元尚乙,就没有外道之心,从不避讳。祫 元尚乙也习以为常,点一下头。 “不要脸皮。” 裴獗眉头皱得能夹死个苍蝇。 这不,皇帝转头就学到了。 元尚乙也蹙着小眉头,仿佛在思考什么。 半晌,马车刚刚驶过街口,他突地眼睛一亮。 “那我可不可以下一道圣旨,让贺刺史不许收留此人?”祫 裴獗:…… 冯蕴也愣住了。 转眼,她轻轻笑了起来。 “这么做,只怕对陛下的名声有碍。” 元尚乙摇摇头。 “我只要娘子高兴。” 裴獗眼皮一跳。祫 这…… 小小的一个昏君啊。 冯蕴却笑得合不拢嘴。 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维护一个人,除了这么小的孩子,还能有谁? 她将冰盆里镇着的果子拿一个出来,又用绢子擦擦元尚乙的小手,塞给他吃。 “这件事,我自有主张,还用不着阿元出手。杀鸡焉能用牛刀?阿元的力气,是要花到大事上的。” 元尚乙年岁小,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好的。没有想到会得到娘子的夸赞,小脸儿红扑扑的,显得有些欢喜。祫 裴獗看着这一大一小,目光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蕴回到长门,下车就叫葛广。 “把文慧叫到书房,我有话跟她说。” 第369章 白白净净 婚期在即,文慧没有再去玉堂春,而是待在庄子里,等贺家的八抬大轿。蜷 冯蕴见到她的时候,脸颊还是羞涩的笑容,看冯蕴表情凝重,她才敛住表情。 “娘子,出什么事了?” 冯蕴道:“弦州杨家三娘来了。” 文慧心下宛若重锤,微微一愣,“有这事?” 冯蕴把刺史府门外看到的事情告诉她,淡淡地道:“我叫你来,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要如何做,我也想听一听你的意思。” 文慧黯然而立。 她知道,她跟贺传栋的家世不匹配。蜷 虽然贺传栋不在意,冯蕴也说不用在意,可她心下知道,贺家在意。 贺夫人在意。 便是街上茶寮里不认识的老大爷,也觉得很在意…… 婚期在即的她,本就活在人们的唾沫里。不料花未盛开,就迎来一阵狂风暴雨…… 她心有不甘,又不愿哑巴吃黄连…… “你不用为难。”冯蕴道:“告诉我,你的决定。我们长门的人,不是任人欺负的。” 文慧脑子里一团糟了。蜷 但冯蕴最后那句话,提醒了她。 她不是玉堂春的小歌姬文慧,她是长门的女掌柜,丢自己的脸不要紧,不能丢了娘子的脸。 “我明白了。” 文慧突然喃喃一声,朝冯蕴行了一礼。 “有我就没有杨三娘,有杨三娘,就没有我。贺家,只能二选一。” 冯蕴起先有些意外。 毕竟上辈子的文慧一直甘为妾室,从无怨言……蜷 可很快她又释然了。 文慧变了。 她改变自己,也改变文慧。 “好。”冯蕴微微一笑,“我们也不用心急,先看看贺家的态度再说。” 今日她在刺史府门外,自报名讳,高调让葛广打听情况。 这会子,贺家肯定已经知道她知道了杨三娘前来投靠的事。 “该慌的是他们,不是我们。”蜷 文慧点点头,轻声问她。 “娘子,你说……贺郎以后会变心吗?” 冯蕴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一问。 毕竟这二人自从看对眼,互相倾慕的心就藏不住。 “你坐下来。”冯蕴亲手为她倒了一杯凉茶。 夏日炎炎,凉茶入喉很是清爽。 文慧松一口气,就听到冯蕴冷淡的声音。蜷 “你大婚,我也没正经和你说过什么,今日送你三句话吧。” 文慧当即起身,恭敬而立。 “娘子请讲。” 冯蕴一笑,示意她坐下来,语气放得更为平和。 “一、人性之变,不可低估,这世上再没有比人更复杂的东西。二、要靠自己,不要依赖男人,情感如此,金钱如此。哪怕他愿意把全世界捧到你面前,那也只是他这一天,心悦于你,不是永恒。三、婚后相处,情是基石,利是良方。你可以对他好,但不要牺牲自己。” 文慧字字句句听得仔细。 很刺耳,听得她脸颊发烫。蜷 与她以前听人说的,女子在婚前被父母训示的三从四德,全然不同。 慢慢的,文慧点头。 “妾都记下了。” “还有……”冯蕴双眼如炬,望着她笑。 “无论如何,长门都是你的娘家。” 文慧的眼角一湿,突然泣不成声。 “娘子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便是负天下人,也绝不会负你。”蜷 等文慧离开,冯蕴才慢慢将自己盏里的茶水饮尽,一灌入喉,然后叫来小满,在她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 小满眼带震惊。 但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下去了。 - 贺洽后院起火了。 当天从官衙里回去,得知杨三娘子投靠一事,他就告诉贺夫人,今时不同往日,贺家不能收留此人,怕引来长门不快。 贺夫人当即就跟他大闹了一场。蜷 “我已是放低身段,同意栋儿娶那个歌姬进门,你们还想怎样?三娘子再不济也是我娘家的堂侄女,名门贵女,她来投靠我这个姑母,难道我要将人打出去吗?” 贺洽有苦难言,语重心长地道: “夫人,夫人啦,话不是这么说的。杨家出事前,三娘子跟我们多久没有往来了?出事后,可来找过你这个堂姑?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来投靠,说得过去吗?” 说难听点,弘州杨家又不是没人了。 杨三娘子可以投靠杨家的叔伯,也没有投靠堂姑的道理。 贺夫人听她这么说,眼泪便往下掉。 “三娘子可怜见儿的,父亲死在禁苑,母亲忧郁成疾,年头上就故去了,哥嫂卷走家当,说她是害人精,克夫克父还克母,将罪过往她身上一推,便收了高额的彩礼,要将她许给比她大二十岁的老鳏夫……”蜷 “那也赖不上咱们家。”贺洽道:“她有亲哥亲嫂子做主,本家还有亲叔亲伯父,怎么轮,也轮不到咱们来管……” “阿郎这是何意?”贺夫人盯着他,“是要让我见死不救吗?还是让我在栋儿大婚前,将人撵出去,让人笑话我们贺家凉薄?” 贺洽唉声叹气。 “我并无此意。只是,你我态度不能含糊,若她是来吃喜酒的,贺家欢迎,若存了别的心思,趁早死了这条心。” “哼!”贺夫人双眼含泪,“我算是看出来了,堂兄一死,杨家败落,你刺史君功成名就,看不上我们杨家了,对不对?” “……这哪跟哪?你瞧瞧你说的,是正经事吗?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栋儿的前程着想……” “我呸!我看你就是个官迷,眼睁睁看着儿子娶歌姬,跳火坑,放着儿子的名声不顾,一门心思钻研,全无风骨……”蜷 “风骨风骨,风骨能当饭吃啊。” “我看你就是傻子,为雍怀王做牛做马,在他面前唯唯诺诺也就罢了,一个齐国来的王妃也能骑到你头上,逼你的儿子娶歌姬。你看看人家,把你贺家当盘菜了吗?雍怀王妃分明就没把你看在眼里,看不上贺家,所以,你的儿子只配娶歌姬……” “荒谬,那不是你儿子自己看上的?” “我儿子不是你儿子?” 两口子吵得不可开交。 刺史府的喜庆被杨三娘打破。 仆从们都紧张不已,小心翼翼。蜷 杨令香自然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当年,她其实很瞧得上贺传栋。 论人品样貌,那个靠家族荫庇的纨绔李三郎,如何比得上能文能武的贺家郎君? 只可惜命运蹉跎,他们终究没有缘分…… 杨令香看着匆匆赶来的贺传栋,绕过拱门,朝他盈盈一拜。 “表哥……”蜷 贺传栋微微抬头,没有说话。 杨令香缓缓走过来,“表哥,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怪我吗?” 贺传栋袍袖一摆,“不曾。” 说着便往父母房里去。 他是得知父母吵架才过来的,顾不得杨令香。 不料,杨家女郎却拦在他跟前,双眼泪盈盈,满是凄楚。 “贺郎,你还是怨我。”蜷 贺传栋愣了愣,听见父母房里吵得厉害,用力将人一拨。 “三娘子自重。往事我早已抛诸脑后,都快不记得你是何人了,岂会有怨?” 说着,他微微一揖。 “多谢当年不嫁之恩,使我娶得贤妻。” 男人风一般从她身边走过去,杨令香整个人呆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贺家好歹也是簪缨之家,怎的教出这等无礼的儿郎? 行伍出身的人,果然少些规矩。蜷 但…… 杨令香看着贺传栋挺拔的背影,微微一笑。 还是让人喜欢的。 - “爹!娘!” 贺传栋推开房门,大喊一声,接着指向门外,压着嗓音道: “你们不如到外面去吵,让府里下人听得更清楚?听到你们对雍怀王出言不逊,听到你们羞辱王妃,有不臣之心?”蜷 主子关上门来大闹,府里也变得一团糟乱。 仆役们停下了手头的活。 招待宾客的桌案,不搬了。 席子也不铺了。 都等着主子发话,婚宴还办是不办…… 贺洽一声叹息,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 贺夫人却是白了脸。蜷 方才气急攻心,她才会忘了分寸。 但她只是想在口头上压过贺洽,当然不是诚心跟雍怀王过不去。 “关上,把门关上。”贺夫人示意贺传栋关上门,将他拉过来坐在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突然悲从中来。 “我儿一表人才,就该配世家贵女。娶一个歌姬为妻,实在委屈我儿……” “娘!”贺传栋不满。 贺夫人沉下脸,“娘问你,若是为娘出面,替你娶三娘子为平妻,你愿是不愿?” 贺传栋变了脸,“娘,你在想什么?”蜷 贺夫人道:“娘也是为你着想,现在娶平妻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不能让雍怀王妃难堪,又不能委屈了三娘子,平妻便是最好的法子……” “我不同意。”贺传栋皱着眉头,突然正了正脸色,看向贺洽,声音压得更低了几分。 “爹,这个杨三娘子挑这个时候来投靠,定是没安好心……” 回贺府的时候,贺传栋见过花溪来的小满。 小满告诉她,王妃得到消息,杨三娘子是邺城来的奸细。 她故意挑这时来刺史府,一是探听雍怀王的伤势,二是挑拨刺史君和雍怀王的关系,以达到搅乱安渡、搅乱西京时局的目的。 贺传栋打小就认识杨三娘子。蜷 要说是别人,他还敢信。 说杨三娘子是邺城的奸细,他其实心下是怀疑的…… 岂料还在外头,就听到父母吵架骂到了雍怀王妃,那杨三娘子还逗留在廊下,难保不会偷听了去。 他有些相信了。 贺洽和贺夫人却不信。 “一派胡言!”贺夫人急得差点跳起来,见贺洽冷眼,示意隔墙有耳,又压低了嗓子。 “旁人我不清楚,三娘子我还不清楚吗?就她那柔柔弱弱的样子,当细作,你怕不是欺负你娘是傻子?”蜷 “信不信由你。”贺传栋冷着脸,低声警告贺夫人。 “贺家好不容易过上安生日子,母亲要是过够了,大可以替儿做主,娶什么杨三娘子做平妻。横竖儿的生死和前程,都不紧要,就母亲娶名门贵女当儿媳的面子最重要。” 他说罢拂袖转身,大步往外走。 几步后,又突然回头,盯着贺夫人。 “如是不顾我意,那阿母跟阿父,就早做打算,重新养一个孝子吧。” “你……” 贺夫人瞪大眼睛,看着儿子决绝离去,气傻了眼。蜷 “你看看,你的好儿子,有这么跟母亲说话的吗?哪里学来的臭毛病,那玉堂春就不是个好地方,我好端端的儿子,孝顺的儿子,媳妇还没有进门呢,就敢跟他娘叫板了……” “少说两句!”贺洽冷眼低斥。 又慢慢起身,负着双手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 “栋儿所言,不一定是为搪塞你我。” 贺夫人:“阿郎此言何意?” 贺洽冷眼一扫,“你一个妇道人家,岂知局势凶险?大王眼下身负重伤,南边、东边、北边,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三娘子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投靠咱们,偏偏选栋儿大婚前来,你说,这不是诚心闹事,是什么?” 贺夫人:“以前在中京,我跟三娘子最是亲厚。她是我认准的儿媳妇,不是她,换谁我也遗憾,阿郎,这是栋儿娶世家之女的最后机缘,人找上门来了,我们不能拒之门外,王妃那里也说得通……”蜷 “糊涂!” 贺洽猛地转身。 想说点什么,终究是咽了下去,只剩叹息。 夫人是一介女流,只看得到宅子里那里事情,她以为的冯蕴,是跟她一样,成天转着后宅转的冯蕴,可贺洽眼里的冯蕴,是巾帼不让须眉,有恩必偿,有仇必报的人。 贺家负了文慧。 不单单只是得罪一个歌姬。 是将冯蕴得罪狠了呀。蜷 “你既喜欢三娘子,那你去跟她过日子好了。”贺洽懒得再跟贺夫人掰扯,摇了摇头,低声道: “但有一点,我且警告你,若敢在三娘子面前胡言乱语,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他大步离去。 贺夫人张着嘴,半晌才合上。 “我能说什么?” 政事她一概不知。 就算三娘子是细作,又能打听什么?蜷 她仍是不信。 - 贺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花溪村。 是贺洽亲自过来的。 为谨慎起见,裴獗没有见他,仍以养病为由,静卧里间。 冯蕴笑容满面地接待了他。 两个人旁敲侧击地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贺洽就告辞离去了。蜷 话不多,但该表达的意思,都说清楚了。 冯蕴笑着将人送出去。 再回屋时,就见裴獗正襟危坐,审视着她。 “你让人告诉贺家,杨三娘子是细作?” “嗯?”冯蕴懒懒抬下巴,“大王在审问我?” 裴獗叹口气,将她抱到怀里,低头亲了一口,“没有实证,话不可乱说。” “谁说我没有实证?”冯蕴瞥他一眼,想了想又收回目光,淡淡地道:“现在是没有,但很快就会有的,我已派人去查,大王等着看吧。”蜷 裴獗将她的脸扳过来,一本正经。 “蕴娘,仔细祸从口出。” 安渡的形势,一日一变。 自从裴獗过来养伤,到安渡定居的人越来越多,地价、房价如冯蕴当初料想的那般,越来越贵…… 很多事情也在悄无声息的变化。 各方人马,微妙博弈。 个中的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蜷 裴獗身在明处,无异于众矢之的。这才将轻伤当作重伤来治,隐于幕后,以便观察这一塘浑水里,到底掩藏了几只王八。 “大王是怕我打草惊蛇?” 冯蕴很快从裴獗凝重的眼神里,察觉到什么。 “你装病,便是为了引蛇出洞?” 裴獗拉住她的手,抚在肩膀的伤处。 “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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