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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低道: “说的什么蠢话,敖将军不是带人前往黑背峡谷了吗?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来。”樲 冯蕴琢磨出他话里的意思,问:“敖七有信了?” 石隐嘴皮动了动,尴尬地点头,“马合部落主动请缨,率部护送敖将军入谷,有他们领路,想来不日就能找到大王。” 渝忠哼声,“行事如此荒诞的部落,如何能指望?” 冯蕴问:“如何荒诞?” 渝忠不满地道:“马合大酋逼敖将军娶他的女儿,要先有姻亲关系,才肯相助。敖七应下了。” 黑背峡谷腹地纵深极长,白日里烈阳高照,没有水源,没有动植物,就如一片没有生命的死地,到夜里却又极寒,尘土漫天,狂风呼啸,如同鬼哭狼嚎,地形险恶诡谲,没有当地人相助,极难生存…… 敖七那样崇拜他的阿舅,显然是为了裴獗而妥协。樲 石隐喉头一紧,声音都哽咽了。 “敖七是条汉子。” 冯蕴有片刻的怔忡。 所有的事情都逆转得太快了。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年轻英俊的少年将军,赤烈的双眼,灿烂的笑容,塘里捉鱼的执拗,抱着鳌崽孩子般快活,一切近在眼前,仿若昨日。可他终究是长大了,成了独当一面的敖将军,在遥远的苍岩山娶了妻子…… 关山漫漫,茫原万里…… 她相信敖七不是冲动行事,定然有过深思熟虑。樲 也希望那马合部的小娘子值得他娶…… 不然,这一生他将会如何委屈。 第344章 一手遮天 为免令人生疑,石隐和渝忠临夜离开了。克 冯蕴回房再度入睡,却做了一个糊涂梦。 她坐着皇后鸾驾,慢摇摇地驶过长街。 就像那年她去鸡鸣寺祈福回城一般,但前来接驾的人,却不是齐宫的侍人,而是骑着踏雪飞奔而来的裴獗。 梦里她受了大大的惊吓,拉帘子的手直抖。 “你为何在此?” 梦里好像有千斤巨石压在胸口,她有些喘不过气。 “你快走,你快些走,不要被人发现。”克 这里是齐宫,他一个晋国大将军跑来这里,若让萧呈的人发现,就走不了了。 冯蕴焦急,想要呐喊,可怎么都喊不出口,倒是裴獗镇定自若,亲自将她抱下车,锋利的眉头微微锁起。 “蕴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去给菩萨上个香,把自己弄糊涂了?” 周遭传来低低的笑声。 善意的。 “陛下,娘娘跟你闹着玩呢。”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情况似乎不对。克 这不是在台城。 冯蕴睁大眼睛看着男人的脸。 如此熟悉,如此真实。 没有做梦的感觉,她不可思议。 “他们为何称你为陛下?我这是在哪里?” 又猛地抓住裴獗。 结实有力的胳膊,真实到她几乎下一瞬就要掉下泪来。克 “裴郎,你是来接渠儿的吗?” “傻瓜,接你呀。”裴獗轻轻揽住她的腰,不让她坐车了,而是将她放在马背上,就像当初在信州城的那天夜里,圈住她的腰,在无数人的目光注视里,沿着长街走去。 “蕴娘……你是不是魇着了?” 沿着风,他们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他的声音顺着风传来,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将军。”她唤。 胸膛里有一簇火苗在燃烧,炙得她有些发闷,心脏却好似有一个空洞,要将她的意识逐渐吞噬……克 光晕里的裴獗渐渐模糊…… 梦境也十分跳跃。 她想抓住些什么,双手紧紧抱住裴獗的胳膊,像炎炎夏日的午后,突然闯入一场暴雨中,浑身是汗,满脸水渍,心惊肉跳,又无能为力…… “你来了?你当真来了吗?” “嗯,蕴娘,我来接你的。” 他凝视着她,幽深的视线仿佛望入她的眼里……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冯蕴伏在他的臂弯里,突然发笑,额头抵住他的肩膀,迷迷糊糊间,内心充盈喜悦……克 “娘子,起身了。” 冯蕴被人从梦中吵醒,头晕目眩,半晌才反应过来,做了个多么荒诞神奇的梦。 “几时了?” 小满拉开一点纱帘。 “卯时,太阳都出来了。” 冯蕴眯起眼,看着那一缕阳光,半晌才舒口气。 “大王还活着。”克 小满看着她,不说话。 冯蕴道:“他给我托梦说的。” 小满眼眶一红,突然有些难受。 其实她宁愿冯蕴能像别的女子那般,大哭一场,将情绪宣泄出来,而不是那般冷清,平淡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如果娘子真这么坚强也就罢了。 一句“他给我托梦”,冲垮了小满的泪腺。 小满咬着下唇,几乎就要哭出来。克 冯蕴却平静得反常。 “大兄可起身了?” 小满道:“大郎君大早就起身了,提着斩蛟去的,说是练功。” 两个人正说话,温行溯回来了,满脸红光,神色却比昨夜看着还要淡然几分。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冯蕴摇摇头,替他斟上一盏热茶。 “睡不着,早知大兄要练功,不如随你去。”克 温行溯看着她,“我去农具坊看了看。还有你办的村学。” 冯蕴抬头问:“如何?” 温行溯目光深邃了几分,“很好。” 冯蕴摆摆手,示意小满下去,这才坐下来。 “大兄,我做了个怪梦……” 温行溯正要问什么梦,她便停顿下来,目光烁烁地盯着他道:“梦醒后,我发现我们忽略了一个重点。” “什么?”温行溯问。克 “西京的小皇帝。”冯蕴看着温行溯,面色沉静,眼神锐利,唇角挂着一丝笑,“我想接到身边来照顾。” 这句话她说得轻描淡写。 好像说的不是小皇帝,而是什么被人遗弃的小猫小狗。 温行溯缄默而视。 这些天,冯蕴忙东忙西,没有流露出半点疲惫,好像没有任何改变,甚至从来没有多提裴獗一句。 但她的脸颊比起过年那时,肉眼可见地瘦削了下去,显得眼睛都大了一圈。 温行溯瞧着她的面容,心下很是不忍。克 “你有什么打算?” 冯蕴脸色紧绷,淡淡一笑:“元尚乙是熙丰帝唯一的孩子了。他要是没了,你说大晋还能让谁做皇帝?” 要么是李宗训扶植的元硕,要么西京再捧举一个宗室子出来,学李宗训的手段,尊为皇帝…… 长公主要走的显然是后面一条路。 她在中京事变时没有选择邺城,和李宗训之间已有嫌隙。就算没有裴獗从中阻拦,她也不会冒险再去邺城,做一个有名无权的长公主…… 而西京朝堂,眼下主要分为两党。 一是大晋未分裂前的旧臣,他们称为旧党。克 一是天寿小皇帝登基后,新晋的朝中大员,他们被称为新党。 新党以敖政为首,旧党以尚书仆射阮溥为首。 但众所周知,阮溥的女儿嫁了丹阳郡王,阮溥是濮阳纵的老岳丈,他背后的人,是代表平城元氏和皇族势力的长公主。 两党摩擦不断,互相倾轧。 “小皇子要是出事,长公主可以在宗亲里随便找一个宗室子出来,可我们呢?” 这个前提是没有裴獗。 裴獗在,无人敢动他们。克 裴獗不在,那他们本就是齐人身份,就算新党想保,也甚是艰难,可以想象,他们将会受到整个西京朝廷的一致针对…… 冯蕴说了很多。 她原以为要花费些工夫,才能说服温行溯,赞同她的想法。 毕竟把小皇帝带到安渡,这个举动太疯狂了。 然而,温行溯并没有半分犹豫。 “阿蕴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简简单单一句话,是对她的无条件支持。 “只是事出紧急,务必思虑周全。”克 冯蕴语带笑意:“大兄可会觉得我太任性妄为?” 温行溯心头微微一动,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 “你是雍怀王的妻子,任性些无妨。” 只要西京一日不公布裴獗的死讯,那西京朝廷就得让雍怀王一手遮天。 “嗯。”冯蕴点头。 “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他们也能想到,所以,速度要快。” 老天似乎也是向着冯蕴的,她尚未敲定行事的章程,西京那边先传了消息来。克 “陛下染疾。” 送信的人,是缇骑司的庞贵。 冯蕴跟这人打过交道,知道他是韦铮的心腹,开门见山就问。 “真病假病?” 庞贵道:“真病。” 冯蕴又问:“端太后的心,如今偏向哪方?新党,还是旧党?” 庞贵道:“端太后没有主见。内事问太监徐永,外事问丞相敖政……”克 冯蕴道:“那召温将军回京的懿旨,是何人的意思?” 庞贵摇头,“端太后听信徐永谗言,说雍怀王一死,北雍军便是一盘散沙,温将军是齐人,很有可能会趁机夺权,使得信州五郡再落敌手,这才先下手为强。” 缇骑司行走于宫闱禁苑,得来的消息都是第一手的,应是准确无误。 那这个大太监徐永,便很值得深挖了。 冯蕴问:“那让你送信来安渡,又是何人的意思?” 庞贵抬眼看着她,压低了声音。 “韦司主的意思。”克 他停顿一下,又道:“宫中太医反复问诊,皆无起色。端太后又不信任太医令和濮阳医官……” “为何不信?” “端太后认为姓濮阳的,都是跟长公主一条心。” 冯蕴冷哼。 “长公主是小皇帝的姑姑,还会害他不成?” “长公主会不会害陛下,小人不知,但徐永一定会告诉端太后,长公主居心不良,会祸害陛下,再扶植庄贤王的儿子……” 庄贤王是熙丰帝和长公主的弟弟,但长公主和熙丰帝不是一母同胞,和庄贤王却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克 这样的关系,只要有心人在耳边挑拨,端太后得知裴獗出事,身后没有倚仗,六神无主以后,怎会不上当? 第345章 兵以诈立 冯蕴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庞贵都有问有答,知无不言,态度谦卑得好似早已做好准备,到花溪接受她的盘问。蟈 “朝中新旧两党争得你死我活,韦司主起初并未多话,可事到如今,容不得他再沉默下去了……” 保全小皇帝,就是保全韦铮自己的荣华富贵。 从韦铮没有选择跟李桑若去邺城,他的未来就只剩下一条路——忠于西京朝廷,跟裴獗一条心。 冯蕴不露声色地看着庞贵。 “韦司主有心了。” 庞贵道:“韦司主告诉端太后,花溪村有一位姓姚的神医,专治疑难杂症……” 冯蕴笑了一下,“那徐公公也同意?”蟈 “由不得他不同意。”庞贵说着,很是有些佩服自己的主子,“这个时候,端太后身边可信任的人,不多了。她很清楚,陛下一旦有事,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哪怕是死马当活马医,也得试一下,徐公公说什么都拦不住她。” 冯蕴微笑,“韦司主等得了一个好时机。” 庞贵又主动道:“主子托小人带句话给王妃。当初救命之情,必不敢忘。” 冯蕴微微一笑。 当初她哪里是为了救韦铮啊,分明是为了自己。 只不过,她从来不干损人利己的事。 自己有一条路,也会顺手帮别人搭一座桥……蟈 冯蕴缓了缓,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缇骑司可有雍怀王的准信?” 庞贵摇头,“没有。” 其实韦铮起初按兵不动,也是在等裴獗的消息,近些日子派了大量的缇骑司探子出动,然而,苍岩戈壁,茫茫荒原,他们也无能为力。 庞贵叹息着,眼睛跟着就黯淡下来。 “王妃节哀。先顾好当下。” 冯蕴嗯声,“你准备几时启程?”蟈 庞贵道:“越快越好。” 冯蕴笑了一下,“那也得看姚大夫的意思。” - 姚儒正在家里翻看医书。 那是冯蕴从庄子里找出来的一部药经誊抄本,有些内容早就缺失了,他多年寻遍不见,书里却格外详尽。 姚儒越是看书,越是对卢三娘当年携五千书籍嫁入冯家的事,感觉到好奇,恨不得钻到那五千卷书籍里去…… 冯蕴是亲自过来的,汪氏领着人到了药斋门口,姚儒才反应过来。蟈 这个药斋开春才盖好,长门派来的工匠,村子里的人相帮,没收一个铜板,姚家只是管了几顿饭,就在家门左侧的地方,盖出这么大一个可以供他浸心药理的所在。 姚儒厌倦纷争,很满意现状,得知要为小皇帝看病的时候,内心是十分拒绝的。 最后是冯蕴一句话说服了他。 “医者不挑病患,何况小皇帝的生死,关乎天下安宁……” 这句话说得严肃。 可姚儒却知,其中分量。 别看元尚乙只是一个六岁的孩童,可只要他活着一天,还是“天命所归”的天子,各方势力至少可得短暂的平衡。蟈 小皇帝如果真的驾崩了,又将是一片腥风血雨。 姚儒道:“我可以去西京。” 冯蕴看着他,摇头笑了笑。 “我知姚大夫不愿涉足朝堂纷争,也牵挂安渡的家人。若去西京,前途未卜,我不会让你涉险……” 姚儒惊住。 不去西京如何给小皇帝看病? 冯蕴道:“寻找妙手神医,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小皇帝出京寻医问诊,也不是不可以。”蟈 姚儒再次被她吓住了。 “这,这没有先例吧?” 冯蕴与他对视,眼底不见柔韧,只有一片冷肃之气。 “没有先例,就创造先例,先例也是人做出来的。有人敢为先,这才有先。” 姚儒讶然。 看着她笃定自信的面容,好半晌没有说话。 小娘子好大的气魄。蟈 他幽幽一叹,心落到了实处。 于他而言,不去西京冒险当然最好。 信州安渡郡花溪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然成为了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所在,他愿意永远躲在这个壳子里,和一家老小安享余生。 但他也知道,坚守这个壳子的人,正是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流之辈。 为此,该付出的时候,他不能含糊。 姚儒用力攥了一下拳头,在冯蕴面前深深一揖。 “一切但凭王妃吩咐。”蟈 - 庞贵离开花溪的时候,冯蕴让他捎了不少东西去西京。骆月的身子越发沉重了,冯蕴叮嘱庞贵,务必告诉她,得空时,回安渡娘家走一走。 庞贵都一一应下。 冯蕴派葛广带上十余部曲同行,怕人手不够,又让叶闯从侍卫营里挑出几个亲随,一同前往。 叶闯道:“到了西京,我会先去北雍军大营,跟旧时兄弟见上一见。” 冯蕴微笑,“好。” 当初裴獗带去中京的人马,大部分跟随他去了西北,但敖七当初去西京安顿朝堂,带了有小五千人左右,如今就在西京城郊。蟈 叶闯此去,带了三封密信。 一是给端太后的,一是给敖政的,另一封是给北雍军西京大营赫连骞的。 该交代的事情,昨夜都交代好了,冯蕴将他们送到庄子门外,只剩下满脸的微笑。 叶闯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连许久,突添一抹怅然。 他从未见过哪个小娘子像冯蕴一样坚强,她身上就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多大的困难都压不垮她似的…… 怪不得大将军爱之若狂。 也难怪敖七嗜之如命。蟈 叶闯深深吸口气,翻身上马,拱了拱手。 “王妃,保重。” 冯蕴看了看他,无声一笑,又对葛广道: “此去西京,你听叶侍卫招呼。” 葛广拱手,“小人明白。” 庞贵也调转马头来,朝冯蕴行礼。 “王妃不要远送了,请回吧。”蟈 冯蕴点点头,望了他们一眼,转身回屋。 没有时间给她伤春悲秋。 去西京的人一走,冯蕴就唤来阿楼,命他将庄子南边靠花溪的厢房收拾出来,又调来一些人,连日赶工,加高围墙,修葺扩建,要辟出一个安静的小院…… 阿楼不知她的打算,以为是娘子自己要住,也不多问什么,径直去办。 冯蕴马不停蹄,叫来邢丙,安排人手查探安渡包括太平园在内的各家情形,顺便让人在菜园子里挑了一车新嫩的蔬菜,送到太平园,说是给长公主尝尝鲜,态度很是谦卑小意。 到晌午,她带着小满出现在玉堂春。 贺传栋是午膳时过来的。蟈 他和文慧相视一眼,文慧便将他请入雅间。 两个侍卫在外面守着。 贺传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家父让在下交给王妃的。” 冯蕴微笑,“有劳贺君。” 信里,贺洽除了表忠,便是告诉冯蕴眼下信州的情形。他已和信州五郡的郡守通过气了,若西京有人动手,试图撼动天寿小皇帝的地位,他们必将全力以赴,殊死搏斗。 冯蕴平静地放下信,问贺传栋。蟈 “家里老小,可都在安渡?” 贺传栋拱手道:“以前祖父祖母和一干亲眷多在中京,年前父亲升任刺史,便将祖父祖母都接过来了。叔伯等有的留在平城老宅,有的尚在中京。” 他又下意识看了一眼文慧。 “我自己尚无家小,以前说过一房亲事,奈何女家嫌弃我随家父投身行伍,没有大出息,便主张退了婚,后来便一直蹉跎到现在……” 世家门阀的子弟,依靠门第就可以步入仕途,根本无须去军中受苦,只有寒门子弟才会选择从军,因此行伍之人被认为是没有出息。 后来战事蹉跎,便耽误了姻缘,一直到贺洽主政安渡,父子俩才安顿下来…… 贺传栋说得恳切又憨直。蟈 冯蕴和文慧对视一眼,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她只是想知道贺家人是不是都在安渡,要殊死搏斗前,肯定要先保障家里老小的安全,才能全力以赴。 并没有问他这些啊…… 她双眼含笑,“等此番事了,我给贺君做这个大媒吧?” 贺传栋脸颊红了起来,“有王妃保媒,自然是好。” 冯蕴道:“只是贺家门楣高,不知挑是不挑?” 贺传栋道:“家父家母尚算通达,乱世底下哪里讲那许多门当户对,只要人好,就行。”蟈 文慧头都低下去了。 冯蕴心中有数了。 这天天到玉堂春吃饭,果然是把女掌柜看上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她肯定立马就张罗这事,成全这对有情人。 “如今,只能先慢待你了。” 贺传栋走后,冯蕴如此对文慧说。 “娘子说笑了,贺君未必有此意。”蟈 文慧眼睫微颤,嘴唇抿了抿,又缓缓叹一口气。 “从前没想过会有今日光景。我一个低贱女子,能跟着娘子温饱不愁,已是万幸,哪里敢想如意郎君……” “女子又如何?”冯蕴笑望着她,明亮的双眼里,仿佛充满了力量,又好似有熊熊的火焰在平静的眼眶里疯狂的燃烧。 “只要活下去,我们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要。” 一只苍鹰飞过高大的安渡城墙,发出凄厉的叫声。 文慧抬眼望过去,是冯蕴的侧脸。 光影里,女子坐得挺拔端正,明明那样纤弱,好似随时会被一场狂风吹走,又那样坚韧,让她瞬间气血澎湃,胸襟仿佛觉醒出一种摧枯拉朽,势吞万里的力量……蟈 第346章 为母则刚 西京。礎 宣光殿。 端太后望着明黄的垂幔后面,合眼而眠的小皇帝,一张脸苍白若纸,满是麻木的病气。宫女在外面来来去去,她好似浑然不觉。 她没有孕育过子嗣,小皇子刚抱到宫里来时,她手足无措,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时候,她不喜欢小孩子,又娇气又脆弱,抱不是,捧不是,又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始终隔了一层。 可这个从娘胎出来就没了亲娘的小东西,跟了她六年,从睁开眼看她,到牙牙学语,再学会叫母亲,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一个孩子在身边…… 她没那么爱他。 她只是需要这个孩子。礎 一直是这么以为。 可真的看到他命悬一丝,她才发现,这种需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可以给她一个尊贵的皇太后称号,还因为她早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端太后哀哀地望着孩子,好半晌才咬住下唇,阖上眼睛。 “让他们带走吧。” 那个远在花溪的雍怀王妃给她写了一封信。 她甚至都没有见过自己,却了若指掌一般,桩桩件件,都说在了她的心坎上。 端太后轻抚小皇帝的被子,喃喃一般,“就这么办吧,就这么办吧。”礎 徐永劝道:“殿下,花溪形势如何,尚不可知,怎可如此草率,将陛下性命交到一个妇人手中?” 端太后冷冷望他,突然就想到了雍怀王妃的密信。 小皇帝一死,再尊贵也只剩下一个冰冷的庙号。 “太后,事事顺你意者,必有所图。最希望陛下出事的,是李宗训。最不想陛下出事的,是你我。” 你我。 两个字将她二人捆绑。 柔若无依的女子,能倚仗的不多。礎 这一刻,端太后觉得冯蕴懂她,她们的利益是共通的,都需要保住小皇帝的命,才有活头。 她缓缓站起来,双眼黑漆漆的。 “再得不到好的医治,陛下便撑不下去了。男子如何,妇人又如何?谁能治得了陛下,哀家就信谁……” 徐永道:“万一那姚大夫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端太后的目光缓缓移向那一张雕龙刻凤的龙床,冷冷一笑。 “那也比什么都不做强。” 今日的端太后,嘴巴比往常厉害了许多,表情也格外冰凉和诡异,说话坚定了,好像突然有了主心骨似的,有来有怼。礎 徐永脊背有冷汗冒出。 “太后……” “闭嘴。”端太后嗓音沙哑,逼近他。 “你再三阻拦,是不想陛下好吗?” 徐永大惊,跪伏在地,“仆不敢,可是……” 徐永还想劝,端太后已沉下了脸,“就这么定了。” -礎 叶闯在千秋门外静候。 韦铮扶刀走过来,“车驾准备好了吗?” 叶闯道:“备好了。” 韦铮淡淡颔首,“随我入宫。” 远远地看着沉重厚实的宫墙,叶闯心里沉甸甸的。此番来西京,他其实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事情有变,就回不去了。 他带着花溪的特产去拜见了西京的裴老将军,又去了北雍军西京大营,见到赫连骞,递上了王妃的密信。 赫连骞当即就红了眼。礎 “明日,本将会带兵等在西城门,护送陛下。” 叶闯不知道信的内容,更不知道冯蕴是用什么样的话,打动了赫连骞这个五大三粗的老顽固。 有赫连骞的保证,叶闯一颗心才算松下大半。 但此刻行至肃穆的皇宫,想到要带走的人是九五至尊,他手心也忍不住捏住一把汗来。 王妃啊,是真的胆大包天。 - 今日太后没有出殿主事,大臣们聚在偏殿商议,吵闹不休。礎 西北前线的消息滞后,裴獗下落尚无定论,一部分人选择沉默,只有敖政和阮溥代表的新旧两党,为陛下就医的事,从早上吵到现在,也商榷不出一个结果。 敖政以丞相之尊,当众表态,姚大夫确实是一个神医妙手,就是脾气古怪,发过毒誓,不离安渡,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有本事的人,大多有些怪僻,这也不算稀罕。 可他要医治的人,是当今圣上。 哪里有圣上离京去找一个乡村大夫医治的道理? 各有各的道理。 两拔人争得面红耳赤。礎 宣光殿里,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个水泄不通。 叶闯远远看着宫门的人,手心紧了紧。 要是禁军不肯放人,就算有赫连骞带兵守在城门,除非发动政变,武力夺取,不然他们要如何将人弄出去? 车驾一路通行,到了宣光殿门口。 一个禁军侍卫立即按刀上前,冷着脸道: “来人止步。” 韦铮沉下脸来,“不认识我是谁吗?”礎 旁边的禁军统领认出是他,急忙上前,“韦司主。下官刚刚得令,不可让闲杂人等擅闯宣光殿。” 韦铮冷笑一声。 “这么说,本座也算是闲杂人等……” 禁军统领迟疑片刻,低头歉声:“下官没这个意思,下官只是奉命行事,还望韦司主大人大量……” “奉谁之命?” 韦铮步步紧逼,“在这西京城里,谁的命令盖得过太后,盖得过敖相?” “是尚书令……”禁军统领声音虚弱,不敢抬头看韦铮冷气森森的脸。礎 韦铮一声沉喝,“让开!” 那禁军统领仍不肯退。 韦铮道:“本座奉太后口谕,带陛下出京求医,哪个敢阻挡,以欺君罔上之罪论处!” 他袍袖一拂,就要上前。 “韦司主不可!”那禁军统领伸出胳膊就要阻拦,叶闯二话不说,拔刀就砍。 那禁军统领吓了一跳,连退两步。 眼看韦铮就要冲进去,背后传来一声暴喝。礎 “韦铮,你是要挟持陛下,率众造反吗?” 韦铮转头望向偏殿。 正是闻讯赶来的尚书仆射阮溥。 他看了看宣光殿外的车驾,目光又落在叶闯等人的身上,然后眼睛直勾勾瞪着韦铮。 “陛下身系天下万民,怎可轻易离开西京,前往安渡?韦铮,老夫劝你悬崖勒马。” 韦铮拱了拱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身为天子,竟不能踏足自己的领地?阮尚书,这叫什么道理?” 阮溥哼声,“韦司主,出了西京,陛下安危何人保障?”礎 韦铮一笑,“十万北雍军驻扎,这天底下再没有比安渡更安全的地方了,倒是这西京,这宣光殿……” 他回头看一眼,冷冷笑道: “为臣者,竟敢不尊太后懿旨,公然调派禁军,把宣光殿围得铁桶一般,要是阮尚书有别的心思……只怕陛下的安危,才无人保障吧?” 这不是说他有异心的意思吗? 阮溥沉下脸。 “韦司主慎言,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韦铮冷笑,“也请阮尚书慎言。我韦铮今日敢指天发誓,行事只为陛下康健,全无一己之私。你阮尚书敢吗?”礎 “我敢!”阮溥声音未落,斜刺里便传来一声冷喝。 “你敢个屁!” 来人负着手,铁青着脸,正是迟他一步而来的敖政。 叶闯等人上前行礼。 敖政摆摆手,冷眼看着阮溥。 “你我身为人臣,但凡有一丝希望,都不该放弃,如今眼睁睁看着陛下染疾,不让就医,老匹夫,你是何居心?” 阮溥看到他就生气,咬牙切齿。礎 “好你个敖政,非要跟我作对是吧?” “我呸!”敖政不屑地看着他,“我堂堂丞相之尊,犯得着跟你个老匹夫作对?” “岂有此理。” 在大晋分裂前,阮溥的官位比敖政大,声量也大,如今敖政都是丞相了,他还停在老位置,裴獗也没有给他辅政之权。 中京事变时,他苦于家宅老小来不及离开,这才没能去邺城,如今看到昔日下属在面前耀武扬威,如何受得了? 阮溥气不打一处来,不跟敖政斗嘴。 “无论如何,今日陛下不可离京。”礎 敖政看着那些禁军。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当然是听我的。” “我才是丞相。” “丞相又如何?” 阮溥突然变脸,冷冷呵道:“禁军何在?还不速将乱臣贼子敖政拿下!” 敖政身躯一僵,“你们敢!”礎 他轻击双掌,沉声道:“来人,将这条祸国乱政的老狗绑了!” 步履声沉闷地从殿后响起。 一群侍从刀枪出鞘,无声无息地从冷寂的殿宇后面走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屋檐下,围墙后,到处都是密布的禁军侍卫和缇骑司缇骑…… 各方人马交汇,互不相让,一个个横眉竖目,执刀向前,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宣光殿前的通道。 “都给哀家住手!” 一声沉喝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礎 宣光殿的大门打开了。 素衣乌发的端太后站在那里,容颜憔悴,一眼望过去,那张苍白的面孔,宛若死人。 “无须争执,都听哀家的。” 众人面面相觑。 就在昨日,端太后还犹豫不决,怎么突然就下定了决心,连徐永都劝不住了? “怎么?”端太后默默扫视一眼众人。 又缓缓仰头望向宣光殿的大门,慢慢挺起胸膛,拂袖沉声。礎 “是哀家的话,不管用了吗?” 敖政回过神,深深一揖。 “臣谨遵太后懿旨。” 阮溥愣在那里,一直到敖政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来,这才如梦初醒。 “臣领命。” 从西京朝廷建立到如今,端太后说得最多的就是“依爱卿所言”“爱卿说如何是好”,凡事她都是拿不出主意的,耳根子轻,眼皮子浅…… 谁能料到,她今日突然就立起威来?礎 端太后看着众人的反应,那颗忐忑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雍怀王妃信里所说,全然是对的。 “太后要立起来。” “妇人虽弱,为母则刚。” 她立起来了,才会有威仪,这些人才会听她的。她是太后,何须看臣子脸色?他们心里就算有一千个一万个瞧不起她,那她也是皇帝他娘。 妇人虽弱,为母则强。 为了小儿子的命,为了她自己。这次,她必须硬起来。礎 第347章 如意算盘 天气连日放着晴,庄稼地里的作物,一天一个样,生长得很快。湅 长公主每天都收到从花溪村送来的菜蔬,也回礼给冯蕴一些茶叶、衣饰,有来有往,亲厚得不得了。 外人看在眼里,全都糊涂,不知这两人在唱什么戏。 阳光下,花溪村里风平浪静,农人们等着这一季的收成,眼里全是热切地盼望。 太平园里,长公主坐在西窗前,看那高墙上的一点金辉,整颗心仿佛沉入了谷底。 半个时辰前,她接到西京密报,天寿小皇帝大驾,已微服出宫,沿途由缇骑司和北雍军护送…… 长公主视线逐渐迷离。 元尚乙从小身子不好,常去白马寺幽居,姑侄俩见面次数不多,谈不上什么感情……湅 认真说来,她其实和熙丰帝也不算亲厚。 熙丰帝是个有手段有心机的人,长公主不喜欢他,但她不得不认同,他是一个手段狠辣的厉害皇帝。只可惜命短,要是再多活几十年,大晋未必是如今光景…… 她又是一声叹息。 “阿母。”濮阳漪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替她披上一件风氅在肩上。 “你真的想扶持阿阅做皇帝吗?” 阿阅是庄贤王的儿子。 是长公主同父同母的弟弟所生。湅 长公主脸色一变,瞪着她。 “哪里听来的闲话?不可胡说。” 濮阳漪抿了一下嘴。 “这里没有外人,只我母女,阿母何须隐瞒?你做了那么多事,不就是为了阿阅铺路吗?” 说着又垂下眼帘,双手揽住长公主的胳膊。 “怪不得都说阿母的心偏向娘家,为阿阅的事,母亲什么都可以舍弃,连我和两个兄长的性命都不顾……” 长公主猛地侧目,瞪着她。湅 “你和你兄长但凡争点气,我也不至于如此奔波……” 濮阳漪翻个白眼,“阿兄不争气是他,我可没有不争气……” “还好意思说?”长公主看着女儿,突然有点悲从中来,“你们兄妹几个,从小到大,为我惹了多少事,你们的娘要不是长公主,你们有没有命活到现在,都还不定呢。” 濮阳漪沉默。 她娘要不是长公主,她也不能那么干啊…… 想当初她打砸前夫一家,再点火走人,确实有些任性,便低下了头。 “女儿也要想保护阿母。”湅 她一撒娇,长公主便心软了。 “你啊,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幽幽一声叹,长公主语气里是说不尽的辛酸。 “你以为阿母愿意这样做吗?形势逼人。我要不立起来,大晋还会姓元吗?” 她看着濮阳漪,眼睛里是深深地无奈。 “邺城朝不说了,李宗训那老贼心机深沉,元硕叫我一声皇姑,可我跟他亲爹都只是堂姐弟,你说他会真心敬重我?” 濮阳漪撞一撞她的胳膊。湅 “但尚乙可是你的亲侄子……” “哼!”长公主道:“西京朝廷排挤宗室,端太后又是个没主意的,眼下西京还姓元,说不定哪天就改了别姓……” “阿母。”濮阳漪摇摇她的胳膊,拖着嗓子哄她,“你不能这么想啊。尚乙和阿阅都是你的侄子,谁做皇帝,你都是最最尊贵的大长公主,何人敢对你不敬……” 长公主冷着脸,不理会她。 怎么会一样? 亲弟弟的儿子才是亲侄子。 不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弟弟的儿子,怎么着也隔了一层。湅 濮阳漪看母亲全然不为所动,又撒娇挤眼。 “你看那雍怀王妃,不也每天变着法的给你送菜送鸡蛋,生怕你吃不着好的吗?这还不够敬重你呀?” 长公主看着女儿单纯天真的眉眼,气不打一处来。 “她存的什么心思,你还看不出来?”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仆从的声音。 “禀长公主,花溪村来人送菜了。” 长公主今日火气很大。湅 “让他们带走!本宫用不着。” 仆从道:“殿下,今日是雍王怀妃亲自送过来的,求见长公主。” 长公主一怔。 沉默片刻,看了看不停朝她挤眼睛的濮阳漪。 “请到花厅等候。” 她让仆女进来更衣,一套衣服穿上去,在铜镜前照一照,又皱眉。 “是不是不好看?”湅 濮阳漪:“好看的。” “不行不行,太够端重。” 长公主说罢,又换一套。 浅色罗裙,曳地镶金。 “这套好像少了一点端庄?” 于是再换一套。 宽袖锦衣,金纹裹胸。湅 “端庄有余,大气不足……” 濮阳漪眼花缭乱。 “阿母……” 她拖着长公主的胳膊,好笑地道:“蕴娘长得是很美艳,但也不至于让你如此恐慌啊。等她到了阿母的岁数,指不定不如你好看……” 上次冯蕴来太平园,属实惊艳了一众贵妇,长公主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老大的艳羡,总觉得气势都让她比了下去…… 濮阳漪猜出了母亲的心思,用眼神示意仆女不要再拿衣服了。 “这一套就很好,细腰云带,清雅又不失华贵。再说了,雍怀王妃又不是男子,她才不管阿母穿什么呢。”湅 长公主看着女儿,再看着自己,幽幽一叹。 “阿母老了。” - 冯蕴今日穿得格外朴素,没有绫罗绸缎,没戴钗环假髻,一身干净整洁,着装如乡下村妇一般无二。 然而…… 长公主珠光宝气的走入花厅,那股子要压她一头的势头,突然就泄了。 冯蕴笑得太好看了。湅 睫毛纤长,微微翘起,眼睛黑亮,轻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素衣见妩媚,无钗现华美,她耀眼得如高墙上投下来的那一抹阳光,旁人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冯蕴起身行礼,“臣妇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好整以暇地绕过去,慢吞吞坐在主位。 “雍怀王妃请坐。” 两个人如此正式的面见,濮阳漪显然不很喜欢,她朝长公主撒个娇,就走向冯蕴。 “来了也不说找我,却找我阿母,你啊,什么时候都不把我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好像她跟冯蕴是感情好得可以随便埋怨的闺中密友。湅 明明不是…… 冯蕴也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她知道濮阳漪的心思。 从善如流。 “你以为我送菜来是为何?长公主可不喜这些乡下俗物,不就是因为你喜欢吃吗?” 濮阳漪星眼似雾,好像听入了耳朵里,上前就给了冯蕴一个大大的拥抱。 “蕴娘,你太好了,总想着我的喜好……”湅 又回头看着长公主。 “阿母,上次的事,明明就是阿兄不对,是他们先冒犯蕴娘的,再说了,出手伤人的也不是蕴娘,是云川世子,为何要把账记在蕴娘头上?” 长公主尴尬万分。 瞪了濮阳漪好几眼,她就像看不懂似的,撒娇犯痴,还把她和冯蕴的矛盾,直接抬到了桌面上,让她下不来台…… “平原不可造次。” 长公主提醒般扫她一眼,微笑着对冯蕴道: “你兄长的事,我已向王妃致歉,王妃大量,也原谅了你兄长,事情过去便不要再提了。”湅 濮阳漪笑了笑。 “那敢情好……” “平原你下去吧。”长公主实在受不了她,有这个捣乱的女儿,她脑子容易犯糊涂。 “我和王妃说点正事。” 长公主肃然着脸,濮阳漪不敢再抗命,她端端正正地应一声是,福了福身,又回头朝冯蕴使眼色。 “回头我来找你玩耍。” 冯蕴淡淡一笑,“敬候。”湅 濮阳漪一走,关起门来,花厅里格外肃穆。 半晌,只听得到茶具清脆的响动声。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长公主看冯蕴如此沉得住气,心下微微一沉,垂眸端茶,浅浅抿一口。 “王妃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冯蕴淡笑:“殿下差人送了那么多东西到庄子上,我今日是来道谢的。” 长公主冷冷勾唇,“是吗?我以为王妃要说点别的?背地里干出那么大的事,撺掇陛下出西京,都不用跟本宫交代一句?”湅 “长公主见谅。”冯蕴起身,朝长公主敬了一礼。 “一来此事是端太后之命,臣妇不敢抗旨。二来,臣妇以为陛下身子不好,需要静养,西京那地方,有不少邺城朝廷的内应探子,远不知他们会干出什么,不利陛下成长。三来……” 她抬头,微笑着看向长公主。 “有长公主这个亲姑姑在安渡坐镇,哪个宵小还胆敢胡作非为,故而,安渡才是陛下养病的好地方呀。” 长公主静静看着她。 这妇人好会说话。 简简单单一句,就将她架了起来……湅 她道:“王妃好一张巧嘴,如今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多谢殿下夸赞。”冯蕴察觉她的视线,再次含笑施礼,朗声道:“请殿下主事,召集信州官吏,出城百里,恭迎圣驾。” 长公主的脸色瞬间一变。 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盘。 这妇人做下这等逆天之举,竟要她来主事,把她拉到贼船上不说,黑锅也想往她的身上扣? 偏生她还拒绝不了。 陛下到安渡,她能不恭迎圣驾吗?湅 第348章 奸商之道 濮阳漪隐约察觉到母亲近两日很不对劲,神思不宁,答非所问,满眼愁绪,问她却不说什么……焵 很快,她才从旁人嘴里得知,母亲要召集来安渡暂居的皇室宗亲和各阶官吏出迎百里,恭迎圣驾。 这是让冯蕴给气着了呀。 不知为什么,濮阳漪居然觉得有点高兴。 尽管这么想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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