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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臣裴獗立誓,此生效忠陛下,庇护太子,以拱卫社稷,中兴大晋,使得国运隆重,永无不臣之心。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这个男人,曾经力排众议,扶她的匡儿上位,用这双坚硬有力的手臂,抱着她的匡儿,轻轻放在龙椅上。 当着众臣的面,他说: “陛下要坐稳了。”床 匡儿年幼,不省事,被金銮殿上肃穆的气氛吓得哇哇大哭,张着眼睛四顾找娘。 是这个男人轻轻擦去匡儿的眼泪,温声安抚。 “有臣在侧,陛下无须害怕。” 也是他率先走到殿中,第一个拜下。 “臣裴獗,叩见新君。” 群臣这才齐齐叩拜,唱贺小皇帝。 “臣等恭贺新君,万岁万岁万万岁。”床 那一刻,李桑若才真正从先帝驾崩后的兵荒马乱中踏实下来。 新旧政权的交替,太后称制,无数的刁难,无数的风波,皆应有裴獗在侧,她才那般安稳。 三年来的一幕一幕,此刻全在眼前。 言犹在耳。 她却不再是当初柔弱无依的小寡妇。 他也不再是心底那个裴郎。 她自忖,从未改变。床 她防范过所有的臣子,从不防他。 尽管李宗训一次次在她面前说,裴獗势大必反,她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肯相信那个立誓护她母子周全的男人,会起兵造反。 世事无常。 她最爱的郎君,终是成了她最大的敌人。 “殿下。”唐少恭提醒她。 李桑若回过神来,目光落在裴獗身上。 “平身。”床 她本想说大将军,又想到方才颁下的圣旨。 裴獗从此不仅是大将军,还是权倾朝野受九锡之命的雍怀王。 她此刻可以站在他的面前,以上位颁旨,只因她是帝王之母,临朝太后,代皇帝授印。 于是又压着纷乱的心绪,面带微笑地补上一句。 “雍怀王殿下免礼吧。” 裴獗:“臣谢主隆恩。” 他抬头,双手平举,目光冷若秋霜。床 有那么一瞬,李桑若几乎就要从他的目光里捕捉到一点什么情绪,可待她细看过去,又似云雾飘走,徒留一片冷寂。 她慢慢上前,将托盘里的印绶递上。 裴獗接过。 内侍捧着王冠上前。 李桑若微微一笑,示意裴獗低头。 “雍怀王受礼。” 由帝王将冠带系在臣子的头上,是礼制,以示皇帝的恩宠。床 李桑若代天子赐礼,要亲手为裴獗加冕为王。 第305章 虎符印绶 李桑若亲眼看到过冯蕴为他整理衣冠的样子。纺 他个子高,怕她够不着,会低下头,像一条温顺的大狗,由着她摆弄。 那原本是李桑若少女时便想过的画面。 和裴獗朝夕相对,她在一旁抚琴弄茶,看他舞刀弄剑,热出一身的汗,再容光焕发地走过来,在他面前低着头,由着她擦汗,更衣,双眼明亮而喜悦…… “雍怀王。” 李桑若微微扬起脸庞,姿态秀丽,看着伫立在殿中的裴獗。 血液燃烧,目露期待。 此生做不成他的妻,无法晨昏日起,为他更衣束冠,就当这是一种弥补也好。纺 “臣自己来。” 裴獗抬起双手,侧目扫一眼传诏的使节。 “虚礼便免了吧。” 使节屏息一怔。 李桑若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好片刻才在众臣注视的目光里,强自镇定下来,将冠服交到裴獗的手上。 “如此也好。”纺 大殿内光影浮动。 众臣不敢多言,李桑若有口难言。 目光汇于裴獗一身,众人眼睁睁看着他,镇定自若地系上冠带,面无表情,却一身风华,傲视人间。 李桑若凝视着裴獗,喉头紧绷。 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下不得台。 “雍怀王不肯受哀家之礼,是对哀家心怀不满?” 众臣的心,都提了起来。纺 好不容易安抚住裴獗,李太后又要为一点小事大动干戈吗? 无非裴獗不让她亲手系冠带而已,犯得着吗? “臣疏忽了。” 裴獗朝李桑若行了一礼,眼眸晦涩难明。 “臣只是深受君恩,恪守本分,不敢劳驾太后。” 有礼有节,听上去滴水不漏。 李桑若却知道,他就是在回避,不肯让她碰他。纺 一根头发丝都不让。 这个男人…… 她恨到极点,又渴到极点。 李桑若沉默片刻,缓过内心的绞痛。 “裴卿多虑了。卿辅佐哀家,拱卫大晋,击退齐军,立下了汗马功劳。九锡担得起,还有什么担不起的?皇帝年幼,众寇虎视眈眈,往后我们孤儿寡母还得仰仗裴卿呢。” 大殿上,众臣都低下头,觉得尴尬。 这个九锡之礼是怎么来的,彼此都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脸面上好过。纺 李太后这席话,听上去是服软,可字字句句都是不甘心。 这情态,就像在质问负心的夫郎…… 裴獗蹙眉不语,传诏使节有些着急了。 他是李宗训派过来的,千叮咛万嘱咐,要把裴獗稳住,可不能因为太后再坏了大事。 “太后殿下。”他拱手,提醒李桑若,“虎符印绶。” 李桑若心有不甘,气得眼睛发涨,对上裴獗的眼睛,唇角慢慢勾出一丝凄然的笑意。 “大将军裂土封王,并予九锡,领天下兵马,还不上前接虎符印绶?”纺 “臣受礼。” 裴獗手捧诏书、金虎符,对太后行了一礼,再朝中京方向俯首而拜。 “谢陛下隆恩。” 使臣们齐声恭贺,大赞雍怀王是国之肱骨,私心里却惶惶不安。 晋太后尚未将小皇帝病重的事情,开诚布公地告诉众人,只是今儿天亮时,让内侍前来传讯,轻描淡写地以一句“陛下偶感风寒,龙体欠安,诸位准备启程回京”做了交代。 但哪个臣子不是出自世家,哪家又没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渠道,几乎不约而同地得知了小皇帝的病情,远非“偶感风寒”那么简单。纺 天下动荡得太久,稍有风吹草动,便让人神经紧绷。 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称“身体不好”的大将军顺应太后,受了九锡之礼,其用意可以说毫无争议。 这对社稷而言,是幸,还是不幸,犹未可知。 但不会有一个人出来反对。 他肯受礼,也是不幸中大幸。总比兵戎相见,将他们这一行人困死在信州,逼小皇帝禅让退位,要强上许多。 因为一旦走到那一步,萧呈必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乘着晋国内乱,他定会撕毁盟约,领兵入晋。 拖得一时,是一时。纺 众臣纷纷松下一口气。 强者为尊的时代,此刻的裴獗已经走上权力的巅峰,贵不可言。 未来他有没有称帝之心,历史会不会在裴獗的手上改写,一切要等班师还朝,再看朝堂风云如何变幻。 - 回到内殿,李桑若颓然坐下,掩面而泣。 在战争杀戮和疾病生死面前,即使她贵为太后,又能如何? 她哭自己的无力,哭裴獗的无情,哭先帝的早死,哭儿子太小,恐惧孤独又无助,在裴獗决然转身的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所有。纺 唐少恭面无表情,好似看不到她的可怜。 “还不到伤心的时候,殿下现在哭会不会太早?” 李桑若呜咽一声,将脸埋入锦缎软枕,双肩抖动着,眼泪怎么忍也忍不住,疯了似的滑入鬓发,湿透一片。 唐少恭目光冰冷,看着她的后脑勺。 “陛下病情不明,此时太后应当振作,早作打算。” 李桑若泪流满面地抬头,又哭又笑。 “打算什么?事已至此,哀家还有什么可打算的?”纺 唐少恭沉默一下,用最平静也最无情的声音提醒她。 “要是陛下不幸驾崩,这龙椅由谁来坐?” 李桑若颤然一抖,不可置信地攥紧手绢,咬牙切齿地质问。 “少恭叔就这般无心吗?我李氏待你不薄,你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唐少恭垂首,躬身行礼。 “正因为李丞相待仆不薄,仆才直言不讳。一旦陛下驾崩,太后靠什么来左右朝堂?宗室内,当举何人为新君,方可保祖宗基业?忠言逆耳,恳请太后深思。” 李桑若看着他冷酷无情的脸,先是冷笑,笑着笑着便哭了起来。纺 因为唐少恭字字句句,都是迫在眉睫的困难。 密奏上说,她的匡儿突发疾症,已是汤石难进…… 先帝其实有好几个皇子,无一不是早夭,最年长的寿命也不到九岁。 除了元匡,先帝还有一个儿子叫元尚乙,是前皇后姜氏留下的血脉,自小体弱多病,恹恹的养着,尚不知能活几日。 要是匡儿出事…… 李桑若想到这里,遍体生寒。 那个说好要庇护匡儿的男人,得知匡儿病重,面无表情地受了九锡之礼,她还能期待他会像上次那样力挽狂澜吗?纺 李桑若阖了阖眼。 “国家社稷、大晋江山,何时轮到我一个妇人做主了?” 她又瞥一眼唐少恭,嘲弄地笑。 “少恭叔不是常说,阿父自有决断吗?还有,如少恭叔所言,裴獗对我有至死不渝的情分,又在何方?少恭叔,是时候了。” 唐少恭从不为她的讽刺而动容,面不改色地道: “殿下收拾心情,准备回京事宜吧。其余的事,由丞相决断。”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纺 没给李桑若留半点脸面。 李桑若气得脑袋嗡嗡作响,含着眼泪,咬着牙,将冲天杀气全给了枕头,用力掷出去,她压抑地低吼。 “滚!全部都给我滚。” - 大晋朝微妙的变化,没有逃过萧呈的眼睛。 裴獗裂土封王,并赐九锡,让本来就混乱的天下局势更是扑朔迷离。晋齐云川乃至闽越小国,世家坞堡,军阀贵胄,明里暗里全都将注意力投向了这边。 但无论如何,信州混乱的局面持续了几日,便告一段落。纺 晋使如获新生,迫不及待准备返京。 裴冯两家的约见,定在次日晌午,信州城的观澜阁。 这里紧靠淮水码头,交通便利,便于双方往来。 亲家见面,女婿又刚封了雍怀王,冯敬廷小心翼翼,一面怕礼数不周,惹来裴家不快。一面又怕礼数太周到,陈氏给他使脸色。 没想到陈氏这次倒是积极,礼单再三斟酌,还特地让他过目,就连冯莹对这次的面见,都很上心。 冯敬廷刚松一口气,便被萧呈叫了去。 得知他们全家都要赴宴,萧呈淡淡一笑,说声恭喜,然后把大满叫了出来。纺 “你也随冯公去吧。” 大满福身行礼,素腰款款,袅娜而拜。 “多谢陛下。” 她有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也是那张脸上,最像冯蕴的地方。明媚惑人,百般娇润,徐徐一笑,好似盛有绵绵的风情,令人遐想无边。 冯敬廷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眼睛,脸色微微一僵,拱手问萧呈。 “陛下……臣以什么身份,带她前去?” 他心下纳闷。纺 萧呈在女色上素来冷淡,宫里有几个夫人,均是世家之女,个个如花似玉,都不得宠,冯莹也算生得娇俏可人,仍不见他为其所动,即使是冯蕴,当初也不曾被他看入心底。 偏偏这个大满…… 不知是不是枕席间得了乐趣,自从那日在御船上侍了寝,几天下来,夜夜陪侍在侧,一夕间便成了皇帝的宠姬。 冯敬廷以为萧呈是想借机给大满一个名分,给她一个封赏尊位。 不料,萧呈淡淡开口。 “冯公的女儿,冯家女郎。” 第306章 目的不纯 冯敬廷战战兢兢地回去,一个人在房里坐了许久,一直等到陈氏回来,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她开口。窒 陈氏牵着儿子冯梁走到门口,教给奶娘和仆妇,掸着袖子扭着腰走进来,神态很是骄矜。 “陛下传阿郎何事?” 冯敬廷不敢看她的脸,端起茶盏,眼睛瞄向别处。 “陛下让我把大满带去信州。” 屋子的空气微微一滞。 陈氏喜滋滋一笑,弯腰为他续水。 “那不是天大的好事吗?自打那死丫头过来,阿莹便没有笑过……哼,狐狸样子,还以为能得几时好呢,不过几日,陛下就腻了……”窒 说着说着,看冯敬廷表情越来越古怪,她审视般挑高眉梢。 “你摆这脸色做什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舍不得送回去呢。” 冯敬廷被陈夫人盯着,头皮都麻了。 “陛下的意思,是要我们认下大满……” 陈氏沉着脸,看着冯敬廷。 冯敬廷也看着她。 安静。窒 两人眼对眼安静许久,哐当一声,陈氏膝盖一软,突然撞在矮案上,袖口不偏不倚扫向冯敬廷的茶盏…… 茶水流了一地。 冯敬廷连忙扶住她,“夫人?” 陈氏看着他,目光阴凉。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冯敬廷迟疑片刻,扶在她胳膊上的掌心,微微发紧。 好半晌,他疲惫地点点头。窒 “大满说,她是阿伶的女儿。” 陈氏暗暗冷笑一声,双眼怨毒地看过来。 “你心里还想着那贱婢,是也不是……” 冯敬廷硬挤出一个笑容,那张儒雅俊秀的脸上,满是尴尬。 “不曾。我对阿伶,全无情意……” “无情无义那大满是石头缝里迸出来的不成?” 冯敬廷静默不语,看着陈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里有几分难掩的落寞。窒 “那时,三娘与我置气……我年轻气锐,不肯低头,独在听雪轩饮酒宿醉……这才,这才出了这事。后来阿母知道,怕坏了我名声,就将人送走了……事过多年,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 陈氏冷笑。 “横竖全是旁人的错,你饮酒作乐,淫亵家伎,最无辜的却是你了?” 冯敬廷无从辩解,不停地告饶。 陈氏气恼无比。 可这件事情,她不是今日才知情,早已经过了最难受的时候。 骂完了,还得解决事情。窒 “如此说来,大满这贱婢是想仗着陛下撑腰,要给自己谋个前程了?” 冯敬廷叹气。 陈氏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冯敬廷在陈氏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下,不自在地垂下眼帘,清了清嗓子,才道:“夫人,眼下不是我要怎么办,是只能这么办,由不得我做主……” “她要什么?”陈氏双眼怨毒,脸色狰狞地盯住他。 冯敬廷看她一眼,迟疑道: “她说阿伶在夫人手上?要我为阿伶正名,纳她为妾……”窒 “什么?”陈氏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这时纳妾,不是打我的脸吗?不行!想都别想。” “夫人,夫人,别激动。”冯敬廷拉住她的胳膊,示意她坐下来,“大满说了,只要名分,她阿母不入冯府。” 陈氏恶狠狠盯住他,“有何区别?” 冯敬廷道:“府里只有你一个主母,没有旁人。只是,给她一个名分罢了,况且也只是一个妾室……” 陈氏看着他,冷飕飕地问:“要是我不肯呢?” 冯敬廷坐在那里,静默着看她片刻,神色肃穆,眼里透着深冬的寒冷。 “大满眼下得宠于陛下。依我看,陛下是想先给她冯家女儿的身份,再抬她位分……”窒 他眼睛扫着陈氏,不再说下去。 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陈氏又如何听不出来? 不给皇帝面子,得罪的不是大满,而是皇帝。 “夫人……”冯敬廷握一下她的手,“你消消气,给陛下这个人情也罢。此事,我已知会大哥,大哥也有此意。” “我听明白了。”陈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敢情你们哥俩已经商量好了?我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冯敬廷叹息,“你何苦计较?这些年……大满也不容易。” 从某种角度来说,大满的身份其实比冯莹要干净许多。窒 她的生母是府中家伎,家伎跟男主人生的孩子,身份再不高贵,也不算背德,而冯莹是冯敬廷跟陈氏私通所生,相奸有伤风化,先奸后娶为妻,本就让人戳脊梁骨,那才见不得人呢。 只不过,社会地位决定道德准则。没有人会提冯莹的身世,她安安稳稳坐稳冯府嫡女,受人敬重,而大满,做了十几年的奴仆。 冯敬廷嘴上不说什么,语气却隐隐有些不满,就好像在说她不知足一般。 陈夫人在娘家时便骄横跋扈,哪里受得了这个? 当即掩面入屋,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 冯莹稍晚一些才知道这件事,沉着脸过来,拉着陈夫人的手,陪着她流泪,说一些安慰的话。 冯敬廷最是心疼这个女儿。窒 看她娘俩一直哭,他只能长吁短叹。 “阿母别难过了。”冯莹轻抚着抽泣的陈氏,“无非府里多个女郎而已。阿伶为父亲添丁,赏她一个名分,旁人也会说阿母大度……” 陈夫人听着女儿的话,更是泪如雨下。 “我儿这是诛我心啦。你还没有看出来吗?那十二娘为何要把大满送到并州?她目的不纯,分明就是算计好的,要让我们母女难堪……” 说着她恶狠狠瞪着冯敬廷,咬牙切齿。 “你要给那贱婢名分,不如先休了我。” “夫人啦,你何苦逼我……”窒 冯敬廷闭上眼,幽叹一声。 这时,庭院里突然传来猫叫。 冯莹侧头听了片刻,示意凝秀去看个究竟。 凝秀应声出去,很快白着脸回来了。 “回夫人话。是,是花满夫人身边的班公公带人来了。说花满夫人极喜欢我们院里的玳瑁。他要捉了去,让花满夫人养……” 花满夫人行宫里的人对大满的称呼。 来源于萧呈的一句话,“轻雨穿花满渡口”。窒 恰好大满的名字里有一个满字,便将“花满”之名赐她。 而玳瑁是冯莹来并州后捡来的一只小猫,三花相间很有特点,冯莹原本想将它养在行宫的,后来平安告诉她,陛下好洁净,不喜欢养猫落毛,怕会引得圣心不悦,她便忍痛将玳瑁送到了冯敬廷的住处。 听到大满派人来捉她的小猫,还要带回行宫去养,冯莹整个身子绷紧,血气直冲头顶,眼睛都气红了。 “你可有告诉他,玳瑁不是野猫,是我养着的,我也极喜欢……” 凝秀不敢看她冷沉沉的眼,低垂下头。 “仆说了。班公公不听,说花满夫人喜欢的东西,莫说是一只野猫,便是老虎,陛下也会想办法弄来……” “岂有此理!”陈夫人听不下去了,顾不得哭,抹着眼睛就起身。窒 “这个贱婢欺人太甚,跑到我家里来捉猫。我这便找陛下评理去……” 她整个人风风火火,说着便箭一般往外冲。 冯莹愣了愣,冲上去一把将她抱住,“阿母不可!” 她知道陈夫人的脾气,去了肯定没有什么好话。 萧呈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惹上气了,最后吃苦吃亏的人,还不是她? “阿母,为了女儿,你忍忍……你先忍忍,我们再从长计议……” 冯莹泪水顺着陈夫人的脊背往下落,冯敬廷也走上前来,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窒 “夫人冷静冷静。今日的陛下,不是昨日的萧三。万不可御前放肆啊。” “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 陈夫人浑身颤抖,声音里是膨胀的怒气。 “一定是冯蕴那个小妖精,挑唆的她,不然就大满那个猪脑子,哪里做得出这样大胆的事……” 她看一眼愁容满面的女儿,再看着束手无策的冯敬廷,更是气从心来。 “你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的女儿得幸于陛下,你心里可满意了吧?” 冯敬廷心里一窒,说不出话来。窒 大满会如此得萧呈宠爱,是他和冯敬尧都没有料到的。 但有一点,陈夫人说得不无道理。 对冯家来说,虽然更愿意冯莹得到萧呈的宠爱,可要是别无选择呢? 萧呈宠爱冯家女,总比他宠爱张家女,谢家女要好上许多。 皇帝胸有城府,心机深沉,当初与冯家联手夺了萧珏的皇位,如今江山在手,还会心甘情愿让冯家掣肘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一个女儿的幸福,分量太轻。 “唉!”冯敬廷听了满耳朵怨气和唾骂,耐心用尽了。窒 “这件事,夫人也不用闹心。大哥说了,会让大嫂来操办,你便当没这回事。早些歇着吧,明日还要去信州。” 声音未落,他已拂袖离去。 陈夫人愣了愣,看着冯敬廷的背影,尖叫一声,抱着冯莹号啕大哭起来。 第307章 雍怀王妃 陈夫人很是闹了一阵,哭得双眼红肿,嗓子都哑了。掏 冯莹却比亲娘冷静。 她这几日用着金闺客,她发现肤质果然是细嫩了很多,但好似面皮变薄了,受风受热,就容易发红起疹,情绪激动的时候,也是一样。 她顾着脸,压着火气,陪陈氏坐了盏茶工夫,等心绪平静下来,便让凝秀拿了玳瑁的吃食用具,拎去行宫。 她不去找大满,就在门外候着。 从平安那里,她打听好了萧呈的起居日程。果然,等了没多会儿工夫,萧呈从营里过来,恰看见她在那里纠结徘徊。 萧呈顿步。 随从紧跟着停下。掏 冯莹扭头,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妾见过陛下。” 萧呈对上她的目光。 “免礼。” 他双眼平和,像有一层朦胧淡漠的笑,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对每个人都是一样。 冯莹的担忧,顿时消散。掏 萧三郎怎会沉迷大满那样的俗物呢?若当真冯蕴回来了,她或许要忌讳一二,要是为了一个大满这样的赝品跟三哥翻脸,那是得不偿失。 冯莹心情复杂,勉强笑了笑,示意凝秀把东西拿过来。 “妾前些日子,养了一只小猫,名叫玳瑁,极是可喜,花满夫人看见也喜欢上了,专程派了班公公去捉。他们走得匆忙,妾没来得及收拾玳瑁的东西,怕它认生,不习惯,专程拿了过来。” 她温声软语,处处善解人意。 委屈似露不露,情意深浓却克制。 这是萧呈需要的那种妻子,是通往皇后之路的必要条件,冯莹在闺阁里学的便来的,驾轻就熟,脸上不露半点痕迹,顺便告了大满一状。 萧呈看着她。掏 视线凝视得足够久。 久到冯莹的心跳都加速了,他才慢慢摆袖,淡淡地道: “跟朕进来。” 这几日大满都住在萧呈这边,这也是她宠冠后宫的佐证。 有大满在的日子,冯莹来请安,送吃食,全让吉祥堵回去了。 自从大满被萧呈带回来,这还是冯莹第一次进他的寝殿。 看上去与往昔并没有什么不同,寡淡素色、清雅洁净,多了女人,却寻不着女人香的痕迹。掏 冯莹暗松一口气。 并没有鸠占鹊巢,并没有色令智昏。 萧三郎还是那个萧三郎,他不会为女色所迷。 大满在内院里。 萧呈没有让她像下人那样侍候,可她有自知之明。寄人篱下,身份卑微,做仆女也是习惯的,皇帝爱洁净,她便手脚勤快些,干活利索些,好安身立命。 尤其今儿抢了冯莹的猫,她怕萧呈责怪,找个隐蔽的屋子把猫安置下来,正要打扫,就被萧呈传了过去。 进屋一看,冯莹跟在萧呈的身边。掏 “陛下……” 她上前行过礼,便伸手去接萧呈的披氅,十分自然和熟稔,没有给冯莹行礼,甚至没有看她一眼,更不在意冯莹什么表情,会怎么想。 这些都不值得她花心思去琢磨。 只要把主子侍候好,有人撑腰,管她做什么? 却不知这落入冯莹眼里,俨然便是恃宠而骄的模样。 冯莹有些恼火,却不好发作,安静地立于一侧。 萧呈看大满一眼。掏 “今日做什么了?” 大满碰到萧呈带笑的眼神,心下便活络起来。 二人私下里相处,萧呈对她可不会这样和颜悦色。 这不是摆明了要让冯莹难堪吗? 她嘴角扬扬,不轻不重地扫了冯莹一眼,“妾今早看到一只小猫,很是喜欢,便让人捉了来,想养在院子里,陛下不在的时候,也可以陪陪妾……” 萧呈问:“你可知是冯夫人家养的猫?” 大满吃惊地看着他,掩口愕然,摇摇头。掏 “妾不知,妾看它毛色脏污,以为是一只没人要的野猫,这可如何是好……” 她带点撒娇的语气,只对萧呈说话,眼睛也自始至终盯着他,根本不管“苦主”冯莹,那矫揉造作的样子,冯莹都替她尴尬,更不信萧呈会迷上这么一个货色。 不料萧呈只是叹息一声。 “下不为例。” 说罢,他在冯莹期待的目光中转头。 “不拿已经拿了,让她养着吧。你要喜欢,回头再养一只便是。” 一句话刀子似的捅在冯莹心上。掏 冯莹红了眼。 这不是摆明了偏袒吗? 胸膛盈满了怒火,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声音也带了些颤意。 “陛下……大满能得你的宠爱,是因为她长得像阿姐吗?” 她打定了主意,就算离间没有用,也要恶心一下大满,让她知道自己只是冯蕴的替代品。 不料大满浑不在意地转头,很是开心地笑着对萧呈道: “陛下,她也觉得妾长得像阿姐呢……”掏 萧呈淡淡一笑,“是像。” 君王之心,不可测。 萧呈没什么耐心纠缠此事,摆摆手示意冯莹退下,便侧目看向大满,黑眸深了些许。 “随朕来,侍候朕沐浴。” 大满斜一眼冯莹,盈盈而笑,跟在萧呈后面往里走,就好像没有她冯莹这个人似的,声若黄鹂。 “妾从花溪村带来一种笑荷香,很是清雅,最适合陛下沐浴饮茶所用……” 两个人的身影绕过帐幔,脚步声渐渐消失。掏 冯莹透过轻纱望去,心窝堵得仿佛透不过气。 侍立的仆从都垂下了头。 他们假装看不到她的狼狈,冯莹却觉得羞愧难当…… 窗边的木案上,摆放着几个小瓷瓶,用绒布搭着,露出一角,上面贴着“金闺客”三个字。 她问内侍,“那是什么?” 内侍看一眼,低头道:“花满夫人的脂膏。放在这里,还没来得及收拣。” 冯莹微微怔然。掏 大满得宠于萧呈,莫非也是因为金闺客?除了脸,身上也得用起来…… 净房里熏得热气融融,洁白的纱帘落下,大满规规矩矩地走进去,将萧呈沐浴用的巾子和香胰等摆放好,这才低着头,徐徐退下。 “大满。”萧呈突然唤住她。 大满心里咯噔一下。 萧呈这么多天都没有碰她,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兴致来了,想让她侍寝。 因此,有点紧张。 “陛下……”掏 她低着头,很恭顺。 萧呈视线落在她的额头,嗓音低醇。 “不要自作聪明。” 大满抬头,看着他没有表情的面孔,一时不知萧呈究竟如何想的。 萧呈跟裴獗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裴獗满脸写着生人勿近,十丈外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气,萧呈却深藏不露,不见愠气,淡漠,也温雅,甚至可以称得上随和,但他带给人的距离感,是会让人自惭形秽的,就好像天生刻在骨子里的…… “仆错了。” 大满抢着道歉,摆正身份。掏 “明日要去信州见阿姐,仆想着她素来喜欢这些,那玳瑁生得伶俐,极是好看,就想带去给她……” 萧呈不知信了没有,朝她走过来。 二人距离近了些。 他看着大满的眼睛。 大满被他盯得心慌意乱,但在欺负冯莹和陈氏这件事情上,她十分坦然,紧张却不畏惧。 “不要试探朕的心意。” 萧呈视线微垂,带点慵懒的神态,周身清冽的气息仿佛罩着一层漫不经心的冷意。掏 他说:“你不是阿蕴。朕也不会在你身上找她的存在。朕纵着你,只因这是阿蕴想要的,别无其他。” 大满愣了愣,点头。 “仆明白的,从不敢妄想。” 萧呈眼窝里幽暗,示意她。 “出去吧。” “喏。”大满慢慢地退下,又听他补充,“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允许你叫姐夫。” 大满回头看着他,似懂非懂。掏 萧呈缓缓道:“见到阿蕴,知道该怎么说吧?” 大满迟疑一下,“是,姐夫。” - 从并州行营去赴宴,冯家一行人走的水路,落地码头时,滔滔江水里,可见往来船只频繁,船上满载货物,好多都是往鸣泉镇去的。 陈氏想到冯蕴买的那几百亩地,更是心如刀绞。 她看着船上带来的随礼,低低对冯敬廷道:“一会儿寻到机会,记得让十二娘把安渡的家产吐出来。” 冯敬廷昨天跟她闹了些不愉快,但他耳根子软,得知大嫂已经将纳阿伶为妾的事情放出风去,对陈氏便狠不下心来。掏 “此事,我不便出面,不如让大满去说?” 大满今儿从上船开始,便摆出一副帝王宠姬的模样,内侍宫人,随行十几个,锦衣华服派头十足,单独坐在一侧,不向陈氏请安,只在看到冯敬廷的时候,才给一点好脸。 陈氏说到她就气。 “你指望她?哼,我说了,她就是十二娘派来的细作,你们不信,等着看吧,有你们吃亏的时候。” 冯敬廷叹气一声,摇头。 “妇人之见。” “你……”掏 陈氏待要发作,外面便有下人禀报。 “府君,船已靠岸。雍怀王妃和温将军,在码头相迎。” 陈氏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视线随着众人往外望。 这一看,心底怒火熊熊燃烧。 大满那贱婢在她面前摆谱也就罢了,码头上的冯蕴更是如此…… 寂静中,江风徐徐。掏 一群身着铁甲手执利器的北雍军士兵,整整齐齐地伫立在码头,看上去足有上百人之众。 战马无声,香车华丽。冯蕴立在人前,脸上带着温良平和的笑,整个人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贵气和雍容。 这尊贵无双,是嫁对了男人。 陈氏心往下沉,冯莹眼睛也微微发热。 倒是大满,看到冯蕴和小满,惊喜得挥手大叫。 第308章 观澜阁谈 码头上,站满了抻着脖子张望的人,三三两两,热闹非凡。隃 小满也看到了大满,兴奋地踮起脚尖大喊。 “阿姐,阿姐,这里……” 船停靠岸,大满不等宫人相扶,一个箭步便率先冲下船来,抱住小满。 陈夫人在舱里看到这一幕,哼声。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没规矩。” 冯敬廷望着岸,只当没有听见,冯莹眼眸微微沉暗,拿过一侧的帷帽,系在头上,安静而端庄。 陈夫人跟前的仆妇,赶紧赞一声,“还是十三娘稳重,遇事不乱。”隃 冯敬廷想说点什么,对上陈夫人的眼睛,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走吧,别让人久等。” 大满被小满抱住不放,轻轻拍打她的后背,笑道:“行了行了,你我容后再叙,我还没来得及给夫人请安。” 小满喜极而泣。 她太想念大满了,半点不肯松手,牵着她转身去见冯蕴。 “不可再叫夫人了,要叫王妃,我们女郎是雍怀王妃了。” 大满看她得意的样子,轻轻一笑,眼窝里都是喜色,“知道啦知道啦。”隃 冯蕴大概是大晋朝擢升最多的女子,从战俘到里正,出来一趟,变成了将军夫人,再又一品国夫人,眼下已是赫赫威名的雍怀王妃。 莫说信州城,走到哪里不让人高看一眼? 恰是这种反差,让陈夫人很是受不了。 当初在她面前谨小慎微的继女,事事都要仰仗家族,看她的脸色行事,再到如今,这天底下,恐怕也就裴獗能制得住她…… 只要裴獗愿意为她撑腰,她怕谁? 连皇帝都可以不给面子。 陈夫人心下妒恨,想到她早死的娘,那双脚就像迈不动似的,半分不想去看冯蕴眼下的风光。隃 冯敬廷走了几步看她不动,又回头。 “愣着做甚?走啊。” 陈夫人神色黯淡,从鼻翼里哼出一声。 “反正她也没拿我当亲娘,有你这个亲爹就够了,我去不去,也不打紧。” 冯敬廷皱眉。 陈氏以前八面玲珑,面面俱到,怎么年岁越大,越发小气了? 他不好多说什么,语气里难免有几分埋怨。隃 “亲家见面是大事,不要坏了规矩。” 陈夫人看出他的不满,这才噤声,在一群仆女仆妇的簇拥下,忸忸怩怩地下船。 那头,冯蕴和大满已然愉快地攀谈起来,又将她叫到温行溯面前。 “往后,大兄又多一个妹妹。” 温行溯微微一笑,朝大满行个礼,“阿父可有为妹妹赐名?” 大满有点受宠若惊。 府里的大郎君,以前她都不敢正视的,身份一变,突然就不同了,她内心激动,也忐忑。隃 “见过兄长。”大满还礼,迟疑一下又笑道:“阿父尚未赐名,大抵要等我生母的事情办完。” 抬一个妾室,其实无须什么礼仪,问题在于这个妾室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儿,是冯敬廷的亲生骨肉,虽然不用入家谱和族谱,但族内宗亲长辈都要知会一声,大伯母放出风去,便是走个流程。 冯敬廷走过来,恰好听到兄妹几个的对话,笑道: “为父已然想好,只是今日出来见亲家,暂且没有告诉你。” 几个人齐齐看去,都是好奇。 大满心下对冯敬廷有怨气,但在陈氏和冯莹面前,她偏要做出父慈女孝的模样。 “多谢阿父。”隃 她眼里是希冀和渴望,带着光。 冯敬廷看着,一时又是难受,又是唏嘘。 冯蕴的名字是卢三娘取的,蕴含极深,取天之巧,光华内敛,包藏万象。 冯莹的名字是陈夫人的意思,想让她大放光彩,莹惑万丈。 冯梁和冯贞出生时,家主已是大哥,两个孩儿的名字,皆是大哥所赐,他四个孩子,没一个是自己取的名。 昨夜里,他还当真为大满的名字思忖过。 因此,看着众人的目光,他没有半分犹豫,含笑便捋须出口。隃 “荟字如何?荟兮蔚兮,南山朝隮。意指我儿才华出众,娴雅富足。与你姐妹倒也相衬。” 蕴、荟、莹。 大满活了十几年,方才有了个正经名字,她一副欣喜的模样,诚惶诚恐地拜谢父亲。 父女几个有说有笑,忽然听到船板上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好似震得水面都在晃动一般。 众人回头,只见陈夫人站在那里,冯莹扶着她的胳膊,身侧奶娘牵着两个小的,脸色极是难看。 冯敬廷心下一紧。 “夫人,这是……怎么了?”隃 陈夫人皮笑肉不笑。 “木桨掉下来了,差点砸到我的脚。” 冯敬廷吓一跳,赶紧走回来扶她,“没事吧。” 陈夫人心下无名火烧,看冯敬廷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妾当不起郎主的关心。” 这阴阳怪气的,听得冯敬廷头大,低低叮嘱:“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再气也得分场合,今日见亲家,大哥交代了,万不能出半点纰漏……” 陈夫人冷笑看她。 “你当人家是亲家,人家有把你这个老丈人放在眼里吗?别自作多情了。”隃 说着她便甩开冯敬廷,走在了前面。 冯敬廷满脸尴尬。 裴獗是没有来码头相迎,但冯蕴方才说了,裴冲腿脚不便,裴媛前两日和敖政闹脾气,带着孩子离开了信州,裴獗营里有事,抽不出时间来…… 说来情有可原,可陈夫人这么一说,冯敬廷难免觉得被怠慢了。 马车径直驶向观澜阁,敖七推着裴冲出来迎客,敖政作陪,裴獗果然没到。 陈夫人暗自冷笑,莫名觉得舒坦了几分。 这个裴大将军,对冯十二娘,也没有那么看重嘛。隃 姿色再好,也过不了几个春秋,且看着她被裴獗嫌弃,弃妇一样被赶回南齐,哭着求家族庇佑吧…… 裴冲为了今日,备下了大礼,一口一句“亲家公”“亲家母”,周到而体面。 对裴獗不在场的事,他又当面致歉一番。 “明日太后要携臣众返京,犬子安排宿卫,没来迎接老泰山,专程托我向亲家公请罪。” 冯敬廷客气一番,连说三遍无妨,又问一句。 “明日便要返京了?” 裴冲笑道:“是。两国订盟,天下太平,也该回去过年了。”隃 冯敬廷迟疑着蹙眉,带点试探的意思。 “听人说,贵国的小皇帝……身染重疾?” 裴冲看他一眼,淡淡道:“陛下年纪尚幼,伤风凉寒在所难免,我大晋良医无数,陛下真龙之身,很快就痊愈了。” 冯敬廷笑了笑,低头饮茶,状若无意地道:“我那贤婿裂土封王,受九锡之礼,大晋眼下强臣弱主,回到中京,想不生是非都难啊……” 他这么说不无道理。 要是平常亲家,大可将国事当成家常来唠。但他们各自为政,每一句话都会深究,不知对方有几层意思。 裴冲马上回应道:“亲家公言重了。犬子看似能征善战,手握重兵,实则不善经营,在大晋朝堂根基浅薄,算不得什么强臣……”隃 冯敬廷见他不肯多说,犹豫着问: “那裴公可要一同返回中京?” 裴冲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正因如此,这才急着约亲家公见面一叙。” 说罢朝冯敬廷拱手致歉:“他们小儿女在并州仓促成婚,大礼来不及准备,是裴家委屈了十二娘。我的想法是,咱们双方坐下来商量商量,看如何给他们补上?” 冯敬廷道:“时间上会不会仓促了些?” 男方有意补偿,女方没有拒绝的道理,毕竟走大礼,冯家不会吃亏。隃 陈夫人听不得冯敬廷的语气,笑了一声便横插一句。 “裴公太客气了。这怎么能怨你们呢?要怪,也只能怪我们冯家,对女儿管束不严,没名没分不知会高堂便把自己嫁了,实在不懂规矩……” 她想借机要回冯家在安渡置的产业,话里话外,可劲儿地打压冯蕴,直指她的不检点。 冯敬廷听得皱眉,尴尬却不敢吭声…… 不料,裴冲会当即黑脸。 “亲家母出身名门,从小锦衣玉食,未经战火,不见白骨,想必也不知烽烟尽处生死存亡,什么礼数什么规矩都要靠边。我们将门之人,只讲怎么活下来,不讲规矩。” 又一顿,虎目冷视陈夫人。隃 “再有,当时两军阵前,生死未卜,他们要是知会夫人,夫人敢去喝那一口喜酒吗?” 裴冲当年可是名震南北的一员猛将,残疾后多年不上战场,但气势仍在,不轻不重地几句话,听得冯敬廷羞愧不已。 “妇道人家没有见识,说话不知分寸,裴公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陈夫人满脸难堪,哑口无言。 裴冲见状,示意敖七。 “去问问酒菜备好没有,是不是可以入席了?” 第309章 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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