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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荡的角色。 “女郎,有信州来的信……” 叶闯不太敢看冯蕴的眼睛。 那双眼,又美又利,好像要把人看穿似的。幃 冯蕴接过,“何人来信?” 叶闯低垂着眼,没有吱声。 看他这样的表情,冯蕴心里紧了一下。 等拆开信,才发现写信的人是敖七。 冯蕴问:“大将军有来信吗?” 叶闯摇头,“没有消息。” 冯蕴淡淡唔一声,低头读信。幃 都说字如其人,敖七的字真是对不起他那张脸。 裴獗的字大气而遒劲,一笔一画如刀枪入骨般满带肃杀,而敖七的字写得那叫一个…… 难看呀。 果然是一个因为崇拜舅舅而耽误了读书的少年郎。 可是,这样稚嫩的字体,一口气写了很长。 他将信州的见闻都告诉冯蕴,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吃到什么,他和营里的兄弟如何操练,如何打趣,如何偷偷喝酒,都一一写下,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转眼,他又变成大人的模样,告诉冯蕴要多食多睡,记得早晚加衣。幃 院子里的大鱼缸里,有他抓来养着的鱼,他便说,“鲫鱼要炖汤,鲤鱼要红烧,如果鳌崽想吃,里面有十几条泥鳅,全是给它的……” “鳌崽十分的固执,从不肯让我亲它的脸。” “等我杀敌立功回来,一定要亲到它的。” “让鳌崽乖一点。” “放心,我一切安好。” 诸如此类,写了很多。 敖七像个碎嘴子。幃 但通篇看下来,没有一句信州城的紧张气氛,也看不到什么紧要的事情,就如一封寻常的家书。 可两军阵前,怎会不紧张呢? 这孩子是怕她担心吧? 果然,只要舅舅不在她的身边而是在他的身边,敖七就是个好敖七。 冯蕴突然想到将军府里的崔稚。 她问叶闯:“敖侍卫有家书递到将军府吗?” 叶闯摇摇头。幃 可能又觉得不妥,只道: “阿左和阿右都在女郎这边,敖七大概觉得告诉女郎,便是给阿左和阿右交代了吧?” 冯蕴点点头。 也是,在敖七眼里的家人,只有阿左和阿右。 冯蕴让小满去叫两个孩子过来,顺便把信也交给她。 “一会儿阿左和阿右来了,你就念给他们听。” 小满苦着脸,一副要被砍头的可怜。幃 “女郎饶了仆女吧,敖小公子识得的字比我多,他不用我念……” 冯蕴笑话她两句,见叶闯还站在那里没有走,不由诧异地挑一下眉。 “叶侍卫还有事?” 叶闯局促地搓了搓手指,吭吭哧哧。 “女郎,女郎可要给敖七回信?” 冯蕴皱了皱眉,他又笑了笑,补充道:“说说阿左和阿右的近况也是好的。敖七定然担心弟妹。” “嗯。”冯蕴觉得这也应该。幃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敖七曾经也帮她许多。 于是她当即回屋,磨墨提笔,将敖家的两个祸害头子在庄子里干的事捡了几件写上,又叮嘱敖七,“将军性躁,转季极易上火,你多照顾他,少惹他生气,一切以安全为要。” 写完信,又检查一遍没什么不妥,这才交给叶闯。 “有劳叶侍卫。” 叶闯接过信,长松一口气。 他是敖七最好的兄弟,敖七那点小心思,嘴上不说,哪里瞒得过他? 肖想不该想的人,敖七胆子够大。幃 而他…… 托着手上沉甸甸的信,觉得自己也贼大胆,竟然由着敖七去发疯。 说不定哪一天,大将军知道他是同党,这些信就变成了砍到他脑袋上的刀…… 不该这么做的。 可他就是看不得敖七受伤的眼神。 作孽哦! 早晚被他害死。幃 第97章 奇怪礼物 淳于焰没有再来,好像忘了莲姬的事。粫 冯蕴如今家大业大,城里有玉堂春,这里有花溪村,还有一个嗷嗷待建的农具坊,她事情很多,需要花很多的精力,便不再去想。 快中秋了,太阳出来的时候,天仍是热。 农具坊建得很快,就这两日就要封顶了,冯蕴用罢午食,就让小满撑着伞,准备过去看一眼。 刚出门,就碰上任汝德。 他的身侧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看眉眼与他有几分相似,这令冯蕴有些惊讶。 “任先生,这是令公子?” 她记得上次阿楼回来说,苑娇去茶寮时,是有一个少年的,看年岁,想来就是这个了。粫 任汝德没有否认,应一声便让儿子给冯蕴行礼。 “犬子任勤。还不快见过里正娘子?” 任勤很恭顺地行个礼,眼神却止不住盯冯蕴看。 冯蕴只当没有发现少年眼里的好奇,笑着回礼。 “任先生家里都安置好了?” 任汝德道:“分得两间茅屋实在破败,今日请了人买了些青砖,正在修缮。” 吃和住永远是第一位的。粫 冯蕴笑道:“这个世道还能买到砖瓦,也就是你任先生了。果然交游广阔。” 任汝德谦虚地拱了拱手,“洪阳县的砖窑和瓦窑刚恢复营生,我让他们加紧给我做了一批。要是里君需要,任某也可以代为采购。” 冯蕴微笑谢过。 任汝德又道: “任某听闻,女郎庄子里有先生授课?” 冯蕴笑道:“都是假把式,教大人孩子识得几个字便是。算不得数的。” 她以为任汝德是想把这个小孩塞到庄子里来。粫 要真提这样的要求,冯蕴还不好拒绝。 没想到,任汝德的要求更绝。 “既是如此,那再好不过了。” 他捋着下颌的胡须,笑道:“不知贺功曹和女郎说过没有,任某也是世家出身,自幼饱读诗书,想来做贵庄的西席,亦是足够的。” 一句话四两拨千斤。 认定冯蕴去打听过他。 又不给冯蕴拒绝的借口。粫 毕竟上次和涂家坞堡搭上关系,任汝德便是那座桥梁,冯蕴不答应,就是过河拆桥。 任汝德把她拒绝的路都堵死了。 压根儿没有想到…… 他又做了一次枕头。 冯蕴拱手:“小女子求之不得。” 她正愁缺少这么一个人来教庄子里的人学习呢。 不读书的人,其实是不方便安排劳务的,所以冯蕴希望庄子里的仆从和部曲,多少会识点字,会算术。粫 任汝德来得恰好。 但她不会轻易让他混入自己的地盘。 “农具坊左侧,是长门庄的果园,那里有一片桃林,我特地留下一块地没有开垦,准备将来给花溪村盖一个村学,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筹划,既然先生请缨,那就再好不过了。” 任汝德眉心一跳。 冯蕴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等这两日农具坊封顶,我便让工匠继续盖学堂。正好可以让村里的孩子,都来做先生的学生。” 任汝德嘴唇翕动着,好半晌没有说话。粫 冯蕴看着他,“先生是有什么顾虑吗?” 任汝德:“没有,只是……任某是太高兴了。” 冯蕴微微一笑,“那就好。先生回去准备准备吧,等我这边妥当了,再知会先生。” 说罢她朝任汝德行了一礼,从他身边走过时,又不轻不重地看着那孩子笑。 “孩子长得真像任先生。一看就聪慧机灵。” 任汝德有种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的错觉。 甚至怀疑这女子在反讽他,于是尴尬地笑了笑。粫 “犬子不堪,是女郎夸赞。” 农具坊干得热火朝天,冯蕴提供一日两餐后,让灶上每日都给工人吃饱,饭可以随便添,进度便快了不止一半。 冯蕴很满意。 正和众人说着话, 往长门庄的村道上,又有车来。 两辆车挤在一起,让冯蕴看得皱眉。 这里的村道似乎也该拓宽了。粫 不消片刻,就有人来唤。 “里正娘子,庄子来客人了。” 冯蕴站在坳头已经看见人了,那花团锦簇的几个女子,其中一个便是濮阳漪,看到她,阿左和阿右欢呼一声便狂奔过去,野得像村里的孩子一样。 濮阳漪接住他们,笑着说话。 又回身,看着从马车上慢吞吞下来的崔四娘子。 冯蕴皱了一下眉,和濮阳漪打个招呼,转向另外一辆车。 邢丙带着两个部曲,刚从城里回来。粫 他走近了,看一眼冯蕴,小声说: “有女郎的信。” 冯蕴问:“何人来信?” 邢丙道:“中京。” 冯蕴这辈子在中京没有半个熟人,会给她来信的只有骆月。 她走的那天,冯蕴给了她两个仆从,还有一些可以在中京用的晋国五铢,算是一笔丰厚的嫁妆,但人走了,心还在不在,冯蕴是说不准的。 如今看来,骆月没有忘记她。粫 冯蕴将濮阳漪和那几个花花绿绿的仆女请入西堂小坐,借口去更衣便拆开了骆月的信。 玉堂春长大的姑娘,字写得竟然很工整。 大概是不知道信能不能到冯蕴手里,骆月信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报了个平安,表示人已到中京,住在韦铮府上。 因她和邵雪晴是将军所赐,韦母不是很喜欢她们,但也不好直接打发了,只是偶尔给她们穿点小鞋。 有花溪村的情分,韦铮待她果然不同,甚至可以称得上宠爱。反而是邵雪晴那边,可能两人都觉得尴尬,他少有去走动,邵雪晴成日以泪洗面,瘦了许多,骆月自顾不暇,也顾不上去管她。 冯蕴呼一口气,笑了笑。 自古美人计是上计,骆月应是不会让她失望的。粫 冯蕴又打开了邢丙递上来的一个小包。 打开前,冯蕴以为是骆月差人带的中京特产,没料到打开一看,她还是小瞧了这么个玉楼春的花姑娘,里面有春画便罢了,居然还有两个小物件,一个是玉势,一个是缅铃,上面直说是“中京看到的新鲜玩意”…… 冯蕴自认活了两辈子,是个见多识广的老色鬼了,看到骆月给的东西仍是双颊滚烫,做贼似的,以极快的速度看看仆女,然后将东西藏在木案下的抽屉里,想想又怕小满和大满看到,连同匣子一起往书柜后面塞…… 她两个不爱看书,不会去翻这个。 做完这些,她发现自己出了一身薄汗。 濮阳漪在西堂坐着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崔稚看上去倒很是安静,西堂有一扇大窗户,挂着竹制的帘子,依稀可以透出去看到窗外的景色。 冯蕴过去,濮阳漪就露出不满。粫 “以为姬掉到茅房里去了。” 冯蕴笑了笑,朝她行过礼,在席上跪坐下来。 “怠慢了。” 濮阳漪不轻不重的哼一声。 崔稚是个看上去很文静的女子,除了到庄子时问了个好,再没有一句话。 崔稚只有十六岁,和她的姨母李桑若,看上去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李桑若杏仁脸,面相尖锐棱角明显,会给人冷漠清高的印象,气势很足,也称得上美貌。粫 崔稚面如满月,圆润富态,正是那种世家大户喜爱的“旺夫脸”,耐看、温柔,皮肤和那一头乌发看得出来有细致的打理,但不会令人惊艳,不如濮阳漪那么白皙,更不如冯蕴的天生丽质。 也许是崔稚并不发自内心喜欢来长门庄,也很不喜欢冯蕴的原因,眉目间便不时流露出几分冷淡来。 只有濮阳漪从头说到尾。 这个平原县君虽说已经守寡有些时日了,但也不过才双十出头,是个年轻女子,有的是好奇心,问东问西。 冯蕴客客气气地应付,以尽地主之谊。 坐片刻,濮阳漪便要出去看农田。 荷塘边尚有两朵残荷,她看着亮了眼眸,恨不得要下水去捞上来。粫 在她的家乡平城,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于是冯蕴又讲了些荷与藕的事情,濮阳漪听得津津有味,崔稚表情冷淡,一声不吭。 冯蕴只当看不出她的不耐烦,让人备了茶水在塘边的茅草亭候着。 “县君走累了,歇一歇吧。” 濮阳漪问了任汝德同样的话。 “这茶甚香,叫什么名字?” 冯蕴:“远恨绵绵。”粫 濮阳漪品了一下,“很有意趣。喜欢。” 她是个直肠子,有什么都挂在嘴上。 崔稚眉头不经意蹙了下,打量一眼冯蕴。 “舅母——”阿左的声音从荷亭的台基下传出来,因为人小个子矮,没有露出脑袋。 阿右在他的身边,不停往上跳,手上举高敖七的信。 “舅母我要上来。” 阿左也道:“我和阿右有事要说……”粫 冯蕴皱了皱眉。 这个称呼怎么叫着叫着又叫回去了? 当着外人的面,冯蕴没纠正他们。 “上来吧。” 第98章 冯姬妖媚 两个孩子都很懂规矩,在两个仆女的带领下走上来,先对濮阳漪和崔稚行过礼,这才对着冯蕴撒娇。蕀 “舅母,阿兄的信里,一句都没有我。” 阿左点头称是,“为什么没有我?” 阿右小嘴巴嘟了起来,“阿兄信里只有舅母,都是给舅母说的话……” 阿左:“还有鳌崽,有鳌崽,没有我们。” 两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很是不满,冯蕴只觉得好笑,因为她没有多想什么,但崔稚的表情却有些僵硬。 来时敖夫人就告诉她,“冯姬妖媚”,有蛊惑男人的本事。 出发前入宫,姨母又是一番叮嘱,她原以为敖夫人和姨母在意的是这个冯姬媚惑裴大将军,可到安渡城见到冯姬的当天……蕀 她就坐在马车上,亲眼看到敖七从冯姬的背后走过来,那目光落在女郎身上,灼热而明亮,专注得看不到周遭的任何人…… 崔稚认识敖七很多年了。 因为敖夫人没有女儿,她常去府里陪伴,可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敖七不喜欢她,崔稚知道,也不怎么在意。 世间夫妻有几个是彼此心悦才在一起的? 她会嫁给敖七,是在她尚未及笄前就确定的事情。 她没有对谁情深如许,只是顺应父母的安排罢了。她甚至没有想到,一年多不见的敖七,会长得那样高那样俊,那样的英姿勃勃,一眼看去便心跳如雷……蕀 可他在对着别的女郎笑。 崔稚心上针扎似的,气得受不住。 那一刻,她才醒悟过来,敖夫人为什么要让她跟着平原县君来安渡,又为什么要再三叮嘱她看好敖七…… 看来当娘的,是知道了儿的心思,想压又压不住。 然而,她又能如何? 那天她和敖七在将军府里匆匆见了一面,她仅是将敖夫人的话转达一下,敖七就一脸的不耐烦,坐了不到一刻钟就离去了。 就那样还只是为了阿左和阿右。蕀 隔日便跑到信州去了…… 没有跟她告别,阿左和阿右也交给了冯蕴,而不是她。 如今来信,莫说不提她一句,便是他的亲生弟妹都没有想起,满心满眼只有这个冯姬…… 在中京时,她很瞧不上姨母如临大敌的样子。 到了安渡郡她才发现,冯姬怕是把敖七也迷得找不着北了。 阿左和阿右还在找冯蕴告敖七的状。 濮阳漪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要过信来。蕀 “来,给我看一看,看看你们阿兄都说了什么……” 小孩子没心机,自然交信给她。 冯蕴来不及阻止,也不方便阻止,只是微笑着,让小满拿帕子来给两个小家伙擦手。 濮阳漪看着信,笑得脸颊一阵抽搐。 尤其看到敖七一字字安排冯姬要如何吃鱼的时候,那脸上的表情再控制不住,扯着崔稚就问: “阿稚你来看看……笑死我,从不知敖七这般细心……” 崔稚不太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蕀 “信是给冯姬的,妾不便看。” 濮阳漪翻个白眼,“你啊,除了那一身肉与我相似,性子真没我半点洒脱。计较这些做什么?” 她两个平常玩笑惯的,崔稚并不会生气,可今日大概有冯蕴在侧,崔稚脸颊通红,眼眸当即便暗沉下来,双唇紧抿着,一副想要发作又不得不忍耐的样子。 她当然不算胖。 这个世道也不会嘲笑胖子。 因为有能力吃胖的人,那都是贵人。 可崔稚本就觉得姿容被冯蕴狠狠压了一头,再被濮阳漪没心没肺的一说,整张脸都垮了。蕀 “平原,你何时回城?” 她耐不住了,说了来花溪的第一句话。 濮阳漪好像没有发现她的情绪。 “不急呀,怎么也要吃了饭再走。” “回城吧,一会天色暗了,不安全。” “我还想和冯姬说说话再走呢,我听他们说,冯姬的庄子里吃食是极好的,你不想尝尝?” 崔稚沉着脸:“那你留下吃吧,我先回城。”蕀 这个乡野小庄子,她半刻钟都待不下去了。 说罢正要起身,突然看到一只土黄色的怪猫从脚下窜过去,毛绒绒地擦过她的小腿,吓得尖叫一声。 “快抓猫!” 两个仆女赶紧摸住她。 “哪里?哪里有猫?” 鳌崽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崔稚这一激动,也惊吓到了它,条件反射地伸出爪子,一把扯住崔稚的衣裙…… “啊——”蕀 崔稚长声惨叫,“救命!” 冯蕴立即起身阻止,“崽崽!” 鳌崽听到吼声,飞快地蹿到茅草亭上,大抵是受到惊吓,身子紧绷着探出来趴伏着,后背弯成一张弓的模样,嘴里发出嘶哈嘶哈的警告…… 冯蕴连忙道歉,让仆女倒水给崔稚压惊。 “没伤到女郎吧?” 崔稚双手抱住胳膊,像是恶心坏了,一张小圆脸唰白唰白的。 “冯姬庄子上怎会养这么丑陋的猫……”蕀 冯蕴蹙了一下眉,“它不丑。” 崔稚:“可是它会抓咬客人,赶紧打杀了吧。” 冯蕴想到那天裴獗离开庄子前说的话,再看一下崔稚满脸苍白的样子,认真道: “抱歉,吓到女郎了。鳌崽平常不会冲撞人的,它很乖,只是有点胆小怕生。要是贵人的衣裳损坏了,我来赔……” “不用你赔。”崔稚来这半天已是受够了气,冷眼对濮阳漪道: “平原,我先回城了。” 这下濮阳漪不好再说什么。蕀 “那你先走,我晚点再回来。” 冯蕴没有想过留她们下来吃饭,更没想到濮阳漪会这样不客气,送走崔稚,赶紧让人安排饭食。 中京来的贵人不缺吃的,冯蕴也不舍得大鱼大肉地招待,让灶上准备了野菜炒鸡蛋,篙馍和凉拌鲜笋,全是村里找得出来的东西。 冯蕴笑道:“乡野村舍,没什么可招待的,县君见笑了。” 濮阳漪吃得很满足,饭罢在庄子里消消食,整个人神清气爽。 “今日收到中京复信,台主暂时抽不开身来接阿左和阿右,又不很放心侍卫们来去,让我先照管他们一阵……” 说罢也不管冯蕴愿不愿意,更不管阿左和阿右怎么想,笑着安排。蕀 “两个孩子就麻烦冯姬了,我改日再来拜会。” 冯蕴心里话,你可千万别再来了。 但远离中京,即使有侍卫随行,出门也不安全。 尤其眼下的花溪村,新入籍的人里面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冯蕴并不放心濮阳漪,让叶闯带几个人将她平安送回安渡城,这才回来复命。 不料,濮阳漪又让叶闯带回一件礼物。 说是对她盛情款待的回礼。 一支花蔓状的掐丝金步摇,上面镶嵌着宝石,造工精致而独特。蕀 金银在当下极是贵重,民间几乎看不到影子,这一看便知是皇室贵族才会佩戴的饰品,而且平原县君实在大方,随手就将打发给了别人。 濮阳漪在晋国的受宠可见一斑。 小满看得满眼发光,“平原县君喜欢女郎,我也喜欢她。那位崔四娘子,就很不讨喜了,来别人家做客,倒像是别人欠了她钱似的,拉着个脸,还骂鳌崽长得丑,哼,敖侍卫最喜欢鳌崽了,要让他知道鳌崽被他的未婚妻骂了,定然要发火的……” 冯蕴不听她聒噪,将花蔓步摇递上去。 “收起来吧。” 小满哦一声,小心翼翼地捧着,放入冯蕴的首饰匣里。 女郎以前没有什么好的首饰,陈夫人总说等她出嫁再置办,其实大家都知道是陈夫人舍不得给冯蕴花钱。不然,冯莹还没有许人家呢,身上穿的、戴的,日常里用的,哪一样都比冯蕴好上许多……蕀 所以,冯蕴的首饰匣里,其实没有几件拿得出手的佩饰,她平常也不怎么用,在花溪村里穿戴太过会显得招摇。 “平原县君真是好人。” 小满又夸赞了一句。 冯蕴看着她,忍不住摇头。 “等你出嫁,我也给你置办一身行头。” 小满的脸登时臊了起来。 不由又想到那个同将军去了信州的左侍卫。蕀 跟将军在一起,想必不会受伤吧? - 人都走了,夜里的长门庄里十分安静。 冯蕴知道她的部曲和裴獗留下的侍卫会将庄子守护得很好,即便晋齐战场近在咫尺,她也可以安稳入睡…… 但她睡不着,脑子里想了许久…… 突地,她坐起来,好像想到什么似的,手执灯火到书房,将那个骆月送的礼物拿出来。 玉势打磨得十分光滑,但把头那里有一个暗塞,许是为方便清洗设计的,冯蕴将它从中拧开,入鼻的先是一阵香……蕀 里面居然塞了香粉。 她嫌弃地取出来,对着灯火再照。 里面平塞着一张纸,不注意发现不了。 但纸上没有字,空白一片。 冯蕴琢磨了片刻,想到玉堂春以前的一种表演绝技,用一种果类汁水写出的隐形字…… 于是她将白纸放在火上烤,立即有炭色的字体显现出来。 “韦铮新任大内缇骑司副司主,很不高兴。昨夜醉酒回来说,司主姓宋,是太后的面首……韦铮吃味了,大骂姓宋的是个草包,还说宋草包派了另外几个草包去安渡。”蕀 “妹妹保重,依姐姐看,许是冲你而来。” “韦铮说,他要坐等姓宋的栽个大跟头,姐姐如此贤惠,自然要帮夫君一把。他要做了司主,也便宜我们姐妹行事……” 冯蕴双眼微眯。 将纸条在火上烧毁,眼里露出一抹亮光来。 果然她没有看错骆月。 此女,竟能带给她这样的意外惊喜。 次日起床,冯蕴神清气爽,找邢丙过来,问了一下村里张家兄弟的情况。蕀 又吩咐道:“找两个信得过的人,安排他们多和张家走动。” 邢丙微微一怔,“女郎要做什么?” 冯蕴道:“知己知彼。安排去吧,手脚干净点。事后不要亏待人家便是。” 邢丙应声下去。 冯蕴洗漱好,准备出门。 农具坊今日上梁封顶,她得过去。 下了点小雨,天气又转凉了,小满特意为她翻出一件氅子。蕀 那是一件半旧的,从将军府,也就是以前的太守府带过来的。 冯蕴以前也没有什么新衣服,这件算好一点的。 小满便有些埋怨以前的陈夫人。她现在敢埋怨了,会把话说得很难听,也学了些乡野村妇骂人的话,什么“贼婆烂妇”的说了一大堆。 平常她是不敢说的,这次没有忍住,让冯蕴刮目相看。 于是,她便想起立秋前左仲带来的狐狸皮。 大满道:“狐狸皮女郎交给应容了,让她帮着做一件氅子,女郎忘了?” 冯蕴是没什么印象了。蕀 那时候热得很,谁去想狐狸皮? 她道:“那你抽个时间去城里问一下,看应容做好了没有。” 大满应下来,主仆三人这才出庄子,往农具坊里去。 远远地便看到一群人,欢天喜地围在坊前的空坝上,指指点点。 第99章 定下小计 冯蕴过去的时候,涂家坞堡的三个匠人几辆牛车,正拉着一些制作工具和材料过来。聼 村里人过来围观,满是骄傲和喜悦,前来帮工的邻村人则是眼红。 “花溪村日子越过越好了。” “里正娘子的本事,那可是旁人比不了的。” “唉,注籍的时候大意了。落户花溪村多好。” 为了今天,冯蕴特地买来两挂炮仗听响。 她很喜欢这个,喜气,热闹。 噼里啪啦的炮仗声里,冯蕴大声宣布。聼 “花溪村农具坊,开张啦!” 说是一个作坊,其实房舍很简陋,四周是用木材和石头合围而成,石木的柱子,茅草的顶子,最中间是一个中空的天井,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大的“回”字。 涂家坞堡的匠人参观了一下,当即对这个造型简单却实用的“回”字形作坊赞不绝口,直说回去以后,要照着修一个青砖结构的,让冯蕴提供图纸。 冯蕴笑着应下。 一面让匠人去桃林勘地,准备修村学。 一面坐下来与涂家坞堡的匠人商量农具制造。 坞堡有经验,有整套的制作流程,冯蕴只算“纸上谈兵”,可两位老匠人对她很敬重,遇上不明白的地方,冯蕴当场画图示意,他们在这个行当浸淫久了,一看便知。聼 沟通很愉快。 吃过午食,就着手准备起来。 坊里招工的事,是早几日便在准备的。 告示就贴在长门庄外的三棵槐树下。 冯蕴前期只要二十个人,原则是每个什里来两个人。 可今日把人都叫过来一看,杨大牛那个什有四个人,四个都是张二饼家兄弟—— 张二,张三,张四,张五。聼 人高马大的汉子往那里一站,相比瘦骨伶仃的农人,生生大了一圈,其他人都不敢站得太近。 冯蕴察觉出来了人群里的氛围。 她慢慢走过去,“怎么回事?” 人群沉默。 张二饼大声道:“里正娘子不是缺人打铁吗?我们兄弟几个有的是力气,来帮你干活了。” 冯蕴的农具坊里一日管两餐,每天五十个大钱,这比战乱前在安渡城的匠人工钱都要高,更何况来的人,大部分都得从学徒做起? 因为是个油水活,这才每什安排两人。聼 大家都抢破了脑袋挤进来,学技术,赚钱买米,怎么到张家人嘴里,就像是冯蕴请不到人似的? “为何张家一来就是四人?” 冯蕴问,却没有人回答。 什长杨大牛不在,不知是不是有意回避。 冯蕴冷笑一声,看着张二饼。 “你们回去吧。” 张二饼当即恼了,“里正娘子什么意思?旁人可以,为什么我们不可以,都是花溪村的村人,你瞧不起谁呢?”聼 冯蕴道:“旁人是合理合规的来,你们不是。我有我的规矩,我的农具坊也不缺混子,更不要地痞流氓。” 张二饼吸口气,撸袖子就上前。 “你说谁是地痞流氓呢?” 冯蕴盯着他:“说你呢。” “臭娘们……” 说着张二饼就要动手。 叶闯方才在农具坊门口,听到争执的时候就过来了,哪里会给他动手的机会?聼 “放肆!”叶闯拔刀挡在冯蕴面前,“退下!” 张二饼嚷嚷一嗓子,“怎的,你们要杀人啊?” 叶闯笑了一声。 他觉得这狗东西该庆幸,站在这里的人不是敖七。 让敖七看到有人这样欺负冯蕴,只怕刀子都递出去了。 他叶闯是个好人。 “我再说一次,退后,再敢近女郎三尺内,便要你血溅当场!退后,听见没有?”聼 叶闯一吼。 坊里的工人就活络起来。 张家青壮七八个,有劳力就有战斗力,村民怕这一家子耍混斗狠,可长门庄有里正娘子的部曲,有裴大将军的侍卫,整个安渡郡都要听裴大将军的,张家人能横得过大将军去? 于是跟着便指责起来。 “不要以为旁人不知道,你们把毛三和耗子的名额抢了。” “欺负我们就算了,还想欺到里正娘子的头上……” “正该里正娘子不要他们。”聼 人群指指点点。 张二饼狠着脸,手指着他们。 “好,好,有人撑腰是吧,看你们能仗势到哪一日……” 说罢,扭头叫上自家几个兄弟。 “我们走!” 叶闯还刀入鞘,“晦气。” 开张当天遇上这种事情,是有点晦气。聼 可冯蕴看着横行无忌的张家兄弟,却是微微一笑,打消了先前的念头。 以萧呈和任汝德的行事风格,不会安插这么不长脑子的东西来给她难堪。齐人在晋国,也会谨慎行事,不会这样张扬。 入籍花溪村,不给冯蕴半点脸面。 那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认为自己的主子比裴獗更有权势…… 并且这些人平常一定是飞扬跋扈习惯了,才不懂收敛…… 冯蕴心下有了答案,脑中忽生一计。聼 _ 安排好农具坊的事情,她径直找到任汝德的家。 还没有走近,就看到人群里的金戈和铁马。 他们正带着一群工人顶着河风修房造屋。 老熟人了。 但冯蕴还得装着不认识。 “这是任先生家吗?”聼 金戈和铁马看上就二十来岁,一身仆从的打扮,沉默得如同空气一般。 任勤迎上来,礼数周全地揖礼。 “家父今日在城里照料茶寮。里君找家父有事?” 冯蕴还礼道:“有桩小事想要拜托先生。先生不在,那改天见面再说也是一样。” 任勤道:“我会转告家父。” 冯蕴谢过,驻足看了片刻任汝德的房子。 但直到她离开,金戈和铁马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聼 - 次日早间,任汝德便找上门来。 “犬子昨夜回茶寮,说里君有事找任某,不知有何指教?” 冯蕴将屋里的人都屏退下去,这才对任汝德道: “一是村学的事情,想和任先生商量下,学堂起几间,多大见方才合时宜,今日在量土方,任先生要得空,同我去实地看看。” 任汝德无不应是,“听里君之意,尚有其二?” 冯蕴低头饮了口茶,眼圈便红了大半,看上去有些伤感。聼 “此事多有不便,我昨日冲动开口,回家已然懊悔……” 任汝德见状,拱了拱手,“里君但说无妨。” 冯蕴叹口气道:“我说了任先生可别笑话我。还有,无论帮不帮,万万要为我保守秘密,切莫让将军知晓。” 任汝德心念微转,应诺不止。 冯蕴道:“我在台城有个好姐妹,从小便无话不谈。可惜后来她早早嫁人,我也随父到安渡上任,久不相见。今年正月里才听说她夫家遭了祸事,一家子老老小小十余口人,被贼人半夜闯入杀了个干净,她的丈夫也没了,只留下她和一个两岁的孩儿……” 又红着眼眶,看一眼任汝德。 “年前我托人打听,才知道她们孤儿寡母,被夫族赶了出来,娘家也不肯收留,日子过得艰难,可我去信石沉大海……”聼 任汝德心下顿觉不妙,硬着头皮问: “不知里君要任某如何相帮?” 冯蕴苦笑一下,“我原想着任先生交游广阔,最是有办法的人,想请先生帮我找一个来往南北的客商,可以捎带两个人过来……” 任汝德沉默。 这女郎很会用他的话来攻他的心。 不帮,那他说大话,夸夸其谈,往后很难再被人取信。 帮,不是那么好帮的。聼 来往南北的人他认识,可告诉冯蕴,相当于将这条暗线暴露给她…… 任汝德问:“里君想将这个闺中密友接到安渡?” 冯蕴微微一笑,“我知先生为难。此事,就当我没有说过,先生听过便忘记吧。” 任汝德沉默片刻,问道:“不知里君这位旧友,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待我去信,让台城的友人帮忙,照料一二可好?” 冯蕴摇摇头,“不说也罢,她所经历的苦难与旁人不同,若不能接到我身边,姐妹团聚,冒然找上门去,反倒为她惹来麻烦。” 任汝德没有应下,也没有拒绝,只说回去打听打听。 两人去了桃林,确定村学的位置和布局,冯蕴始终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聼 任汝德看在眼里,次日便带来了好消息—— 他有一个旧友叫魏礼,专事南北走货,手上有一个镖队,赚的是辛苦钱,但为人十分仗义,可以代为效劳。 又提醒冯蕴,晋齐两军在信州对峙,齐军眼下正在大量调兵,说不准哪天就爆发大战,要将人从台城弄到安渡,速度要快。 第100章 斗篷寄情 魏礼住在石观县码头附近,整条街的人都认识他,身份很是清白。恐 冯蕴将手上的画像和字条交给魏礼,顺便送上钱币布匹等物,当作酬谢。 魏礼送下东西,说得很自信。 “女郎且等我好消息。” 两人谈好了接送的事宜,冯蕴再三谢过魏礼,再告辞回到花溪村,一头便扎进了农具坊。 刚开张的作坊,人多了,事情就多,说法也多。 有一些人没能挤入农具坊里上工,也会在背后说三道四。 有时候阿楼和小满会告诉冯蕴一些流言。恐 说到夸的,不见冯蕴有喜色。 说到那些闹耳朵的,也不见她生气。 以前,他们以为是女郎涵养好,不跟人家计较,时间长了才发现,女郎是真的不在意。 她每日里都在忙。 很忙,很忙,忙着做她要做的事。 要么去安渡郡看玉堂春的生意,要么在地头转悠,和农人说几句秋播的事情,指点她的“江山”,要么就在农具坊和工匠讨论制作工艺,要么就去看村学的建造,哪有时间理会那事? 信州每日都有来往安渡的信使。恐 敖七也几乎每天捎封信来,说的全是吃饭穿衣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营里哪位兄台值夜睡着,挨了军棍他要说,早上起身看到林间有两只白鹤交颈,他也要大惊小怪…… 冯蕴每次打开信,满怀期待,又满是失望。 她告诉敖七,“闲事少写,多说正事。” 敖七复信道:“正事阿舅不让写。或是,说一说我有多想你们,问一问你们可有想我?” 冯蕴觉得好笑,“阿左和阿右想你的,叶闯也想你,鳌崽也想你,荷塘里的鱼也想你,泥鳅也想你。紧要的是,你可有去信中京,问你阿父何时来接孩子?” 这封信出去,敖七一连三天没有再复信。恐 冯蕴有些担心。 不知为何,她有种直觉,今世的萧呈变得更为奸猾难测了,有些事情也脱离了原定的轨道,她怕裴獗战场失利,怕新婚燕尔的萧呈和冯莹二人太得意…… 又一日没有盼到信州的来信,冯蕴睡得不好。 次日清晨,迷迷糊糊间,院子里便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 小满打帘子进来,喜滋滋的。 “女郎,应娘子送斗篷来了。” 那日冯蕴问过狐狸皮的事情,应容才赶着把斗篷做完送来。恐 她刚到,几个姬妾和仆女就跟上来,要看女郎的新斗篷。 应容的手艺自然没得说。 她为了这件斗篷又很费了些心思。 织锦的缎子,棉质的里衬,是冯蕴喜欢的款式和花色,那狐狸皮处理得极好,毛色油光发亮,在斗篷领子上可以围住脖子,又软和又御寒。 小满生怕别人不知道,献宝似的大声道: “狐狸皮是大将军从界丘山猎到的。特地让左侍卫送来给女郎。” 众姬脸上露出羡慕。恐 应容也道:“我以前也替人做过狐狸皮的衣裳,但从没见过这样好的皮料,剥皮的人,定然极是用心,刀工也了得,整张皮没半点损坏……” “将军对女郎好有心思。” “应姬的绣工也了得,针脚细密,花样也好看……” 冯蕴笑了笑,由着她们换来换去地欣赏,自己坐在一侧,喝着小炉上刚煮出香气的热茶,心里想着心事。 许是狐狸皮的斗篷,令她触景生情。 她忽然便想起自己的上辈子,其实也得了一件这样的斗篷。 不过不是裴獗猎来的,而是那年冬天,她在集市上看到一个猎户的担子上挂了那么一张狐狸皮,便起心买了过来,托人做成了斗篷。恐 冯蕴在陈夫人的压制下,很少有这样贵重的衣物。 斗篷做得很美,她穿上很显贵气,也很温和,自是珍爱无比。 那日,恰好她来了癸水,蔫蔫的瘫在榻上,没什么胃口,也没有精神,偏生太后要召她入宫。 她厌恶极了,不想去,又不得不去,于是披着斗篷去了嘉福殿…… 她去的时候,嘉福殿已经很热闹了,好些世家公卿的夫人和女郎,围着李桑若在说笑,有的冯蕴认识,有的不认识。 冯蕴无意与旁人结交,只想应付完李太后,早点回去休息。 然而,人前的李桑若很是贤良仁德,她对冯蕴问长问短,极尽关怀,始终拖着她说话。恐 直到先帝的高太妃突然闯入嘉福殿。 她疯疯癫癫,语无伦次,扑上来便揪住冯蕴,说冯蕴偷了她的衣裳,硬是当着众人的面,撕扯拉拽,生生把冯蕴的斗篷扒了下来。 李桑若的仆女,嘴上喊着帮忙,其实是将冯蕴的双手按住,不让她挣扎…… 要不是大满和小满在外面听到冯蕴的叫声闯进来,她不仅斗篷要被高太妃扒去,就连里衣和裙子都不能幸免。 满殿的贵女贵妇,没有人出声,看热闹的看热闹,袖手旁观的袖手旁观…… 所有人都知道,李太后不喜欢裴大将军的宠姬,他们不会为了冯蕴而得罪李太后。 那天,冯蕴差点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扒光衣裳,裸身出丑。恐 而大满和小满因为“未得宣诏,擅闯嘉福殿”,被李桑若责令各打三十大板。 大满身子骨好些,撑到了平原县君过来,替她们求情。 小满则是因为顶嘴怒骂,被施刑的公公重重地下了黑手,抬出嘉福殿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呼吸。 冯蕴保不住自己,也保不住她们…… 小满就那样活生生的被人打死在她的眼前。 李桑若大抵是算好了日子的,那几天裴獗正好去了虎贲军大营,等他回到将军府,已是两天后的半夜。 冯蕴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了无生气。恐 她发烧了。 但小满死了,大满在养伤。其他的仆从不是她的人,她不愿劳驾,一个人默默地等着,像一只静待死亡的小动物。 裴獗问她怎么了。 她说:“斗篷坏了,小满死了。” 裴獗叫来医官替她看诊开药,又叫仆女灌好汤婆子,塞在她的怀里。 她仍然发冷,浑身不停的打颤,唇角苍白,面无血色,好像一只刚从坟里爬出来的厉鬼。 裴獗抱了她一个晚上,帮她暖肚子暖脚。恐 半夜里,她叫着小满的名字,叫着她的狐狸斗篷,哭得泪流满面。 裴獗或许有些不耐烦,哄不住,就将她拥入怀里,吻她。 他向来没有多话,亲热好像也只是为了那档子事,可那天晚上冯蕴身子不便,不能侍候他,他也没有强行要求,只那样偶尔亲吻几下,像在哄她,又像在安抚受伤的小猫小狗。 大概越是古板冷漠的男人疼起人来,越让人心动吧。 当时冯蕴就想好了,要是裴獗能帮她讨回公道,往后她必定死心塌地的侍候他。身子是他的,心也是他的…… 可她等了很久,裴獗并没有就此事说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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