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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周玉晴迫不及待地道,“崔三公子,我与崔大太太相熟,与您在谢家的表姐也相熟,求您帮我相公好好看看,一定要……治好他的眼睛。” 她从未求过人! 卫璞紧紧地握住了妻子的手,浑身都在颤抖,却笑得云淡风轻,“其实,治不好也没有关系,我知道曜儿长什么样子?” 崔亭湛见过太多病人的疾苦,家属的期待,他笑着道,“我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 为卫璞切过脉,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在他的头上摸了一番后,他沉吟片刻,“若是我治的话,只有七成把握,若是我表姐或是叔祖治的话,有九成把握,因是眼睛,比不得别的地方,我先可以给您用几次针用药,但最关键的两次行针,须得我表姐或是叔祖来做。” 周玉晴的心怦怦直跳,她并不奢望皇后娘娘能够帮她的丈夫用针,毕竟,皇后娘娘乃是千金之躯,怎么可能纡尊降贵为人治病呢? “不知令叔祖……” “您也知道,我叔祖一向行踪不定,不过没关系,既然有希望,就先治疗,等将来行针的时候,若我表姐不方便,她会教我如何做。” 周玉晴缓缓地跪了下来! 宫里,太皇太后正在大发雷霆,萧恂和陆偃站在一边,两人并肩而立,陆偃淡淡地看着太皇太后,萧恂则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很好,我来了,宫里连个来请安的人都没有,你母亲去了真定府,天底下哪里有皇太后到处跑的?孙儿媳妇说是养胎,也不在宫里,这是不想看到哀家回来了?” 殷美斜眼朝萧恂看了一眼,脸蛋儿就红了,她帮太皇太后锤着腿,“姑祖母,天气热,您也不要生气了,动了肝火,对身体不好。” 太皇太后问萧恂,“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皇后接回宫里来?” 萧恂道,“不知皇祖母有什么吩咐?孙儿转告给皇后也是一样的。” “她这皇后当得倒是自在,天底下,还没有谁家的媳妇做成这样的,不用服侍长辈,不用服侍丈夫,连丈夫都不管。” 太皇太后朝殷美使了个眼色,殷美忙红着脸低着头告退,她才避到了殿后,就听到太皇太后问道,“宫里哪能只有一个皇后,你母亲是个不操心的,你身边也该添两个人服侍了。” 陆偃抬眼朝太皇太后看了一眼,冷意几乎凝成了一把刀。 萧恂笑了一下,问道,“皇祖母帮孙儿选好了人了?” 第913章 皇上 太皇太后眼睛一亮,她原本还担心萧恂不肯,没想到,萧恂竟然很愿意,便笑道,“你贵为天子,想要什么样的人儿没有,你跟祖母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萧恂貌似腼腆地一笑,“纳妾纳色,自然是要漂亮,惊为天人,无一处不美,其次便是才华,琴棋书画精绝是最基本的,不说四书五经无一不通,最起码要会背半部《论语》吧,若是能和孙儿讲解一下策论便更好了。” 太皇太后怔愣了半天,“为什么要会《论语》?” “这,孙儿贵为天子,总不至于娶个文盲吧?”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妇德里头,可没说还要会识文断字的。”太皇太后道,“哀家这里就有个人选,你先看看好还是不好?” 萧恂“啊”了一声,眼中闪过一道惊喜,太皇太后很是得意,让才避开的殷美出来,“是你表妹,快见过表哥!” 殷美就要给萧恂行礼,萧恂朝后退了一步,捏住了鼻子,“你身上是什么味儿?” 殷美的脸唰地就白了,她还从未受过这种羞辱,忍不住抬起袖子闻了一下,只闻到了一股香味,别的哪里有什么异味? 她方才明白,要么皇上是不喜女子身上有香,要么就是故意羞辱她。 可是,她生得花容月貌,皇上心疼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 殷美咬住了唇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美目看着萧恂,萧恂也是嘻嘻笑着上下打量,目光肆虐,就好似在欣赏一个物件,“会些什么?琴棋书画如何?背过《孝经》没有?” 一开始说《论语》,现在又是《孝经》,萧恂到底想做什么? 太皇太后很不高兴,道,“怎么又说起《孝经》来了?” 萧恂笑道,“那不知殷姑娘会些什么?” 太皇太后问道,“你会些什么?” 殷美又福了福身,美目顾盼,但盼着能入了萧恂的眼,道,“回太皇太后和皇上的话,臣女会女红,会……” “噗嗤!”萧恂忍不住笑起来了,对太皇太后道,“皇祖母,难道还要朕每日下了朝之后,和一个服侍人的玩意儿谈什么女红纹样不成?” 陆偃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来。 太皇太后一张脸铁青,好歹,殷美是萧恂的表妹,是她的侄孙女儿,什么叫服侍人的玩意儿? 萧恂却连与太皇太后虚与委蛇的心情都没了,他随意地拱了拱手,“太皇太后,既然您来了燕京就好好地颐养天年吧,您若是想抱曾孙,皇后马上就要生了,襄王府里,听说世子妃就要临产了,您将来就好好地含饴弄孙吧!” 萧恂说完,转身就朝门外走去,陆偃跟在他的身后,走出门槛的时候,他回过头来,朝这太皇太后深深看了一眼,太皇太后随之一震,竟差点一头栽下了凤座。 走出了乐寿宫,陆偃朝萧恂看了一眼,似笑非笑。 萧恂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没办法,谁让我生得玉树临风不说,如今还是九五之尊呢!“ 陆偃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出来,眸子亮得宛若天上的晨星,摇摇头,“你跟我说没有用,你别忘了,皇后娘娘的肚子里还有孩子,你别玩太过了,让皇后娘娘误会了。” 萧恂便想到了湄湄,他心有余悸,很是担心方才在乐寿宫里的事被有心人传出去,让湄湄误会了,忙道,“大哥,我这就回去一趟香山别苑,朝中的事就交给你了。” 陆偃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他转过身,朝乐寿宫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去的时候,带着些凉意的风扬起了他大红彩绣麒麟袍的袍摆。 萧恂回来的时候,谢知微正坐在知松园的敞轩里面和顾大太太说话。 “老太爷说以后宫里若是来这边避暑,郡主怎么能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呢,就在这边置了一座小别院,以后等郡主过门了,皇后娘娘过来住,郡主也能过来陪着皇后娘娘。” 谢知微笑道,“您也不是只有顾大公子这一个儿子,不能把好的都给他们。我在这边给南漳也置了嫁妆,将来,她陪我来,住在别苑也好,还是住在自己的陪嫁庄子里也好,都随她。“ 这里的宅子,随着皇上带皇后娘娘来避暑,价格已经是水涨船高了。 顾家买这一座小院子,都花了五千两银子,这还是好的,越是往后走,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灵愫亲手给顾大太太上了茶,顾大太太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子转了转,越看越是满意,等灵愫避开了屋,顾大太太便迫不及待地和谢知微说了婚期的事。 “若是年前,怕一些人又嚼舌根,皇后娘娘也知道,这可是妾身的长媳呢,我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的,不想委屈了这两个孩子,若是拖远一点,又实在是等不及,就想到了明年三月,幸好皇后娘娘体恤。” 谢知微笑起来,“瞧夫人说的,虽说是我们家嫁姑娘,可也是夫人您娶儿媳妇,两家都有诚意,能体会到彼此的心,这就够了。” “皇后娘娘的话有道理!” 说了一会儿,顾大太太见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辞,谢知微要送她出知松园,顾大太太哪里敢让她送,“皇后娘娘盛情难却,可妾身却是万万不敢的!” 一来是身份上,二来是身体上。 谢知微便让灵愫送顾大太太到二门口。 萧恂进来了,先在前殿梳洗过来,便来到了知松园,见谢知微躺在榻上睡着了,他便打着手势让丫鬟们出去,他接过了雨晴手中的扇子,坐在旁边给谢知微轻轻地摇起来。 阵阵凉风袭来,谢知微睡了约有一顿饭的功夫便醒了,她一时还没有清醒过来,伸出胳膊,喊了一声“雨晴”,萧恂便忙上前扶了她。 谢知微扭头看到了萧恂,惊喜地喊了一声“阿恂”,离得很近,萧恂将她眼中的惊喜看在眼里,心头又是感动又是欢喜。 “湄湄!” 谢知微觉得萧恂今日有些不寻常,不由得笑了,“皇上这是怎么了?” 第914章 是谁 “别喊我皇上,湄湄,我不想你喊我皇上。” 谢知微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的手扶在萧恂的手腕上,迟疑了一下,却还是不动声色地道,“你先让我起身吧,我睡了这一会儿,孩子大了,压得我心里堵得慌。” 萧恂忙“嗯”了一声,弯腰帮她穿鞋,谢知微哪里敢让他帮自己穿鞋,忙缩了脚,“我自己来!” “你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了,怎么穿?”萧恂拿着鞋,要往谢知微的脚上套去。 谢知微却避开了,“要么就让雨晴她们进来服侍我。” 萧恂却执意道,“你我是夫妻,我帮你穿鞋又怎么了?” 谢知微的的鼻子一酸,忍住了眼中的泪花儿,她低着头,将脚飞快地套上了鞋子,便踩在方才萧恂坐着的小杌子上,提起了后跟。 萧恂后知后觉也觉出了异常来,又有了陆偃的提醒,他忙侧着头,看到谢知微闪动在睫毛上的泪花儿,心头一颤,只觉得一股尖锐的疼袭来,他一把扣住了谢知微的手腕,“湄湄!” 谢知微抬起眼来,朝他笑了一下,他方才看到的泪花儿竟然没了,就好似方才他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幻觉。 萧恂的心不由得一紧,他一直以为,自己与谢知微已经做到了心心相印,这一刻,他才发现,想要开始一段感情很容易,可要几十年如一日地维护,可不仅仅只是靠两个人的心心相印。 你以为心心相印了,可对方却在悄悄地远离你,若不仔细琢磨,还真是不容易发现。 “湄湄,你看着我的眼睛!” 谢知微愣了一下,她抬眼朝萧恂的眼睛看去,一双漆黑的眸子,眼型很漂亮,是那种勾人魂魄的凤眼,她一向都知道萧恂有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这一刻,她却有点不敢看萧恂眼中的深情。 他在她面前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是帝王,可谢知微却不能不把他当做九五之尊。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这是“礼”的核心。 而谢家诗礼传家,这些教养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见谢知微的目光躲闪,萧恂的心似乎被刺痛了一下,如果可以,他愿意只是一个亲王,驻守在燕京,守好他的十六州,一亩三分地。 可形势早就不由他控制了。 “湄湄,我是谁?” 谢知微明白了他的意思,鼻头一酸,声音有些哽咽,“是,是大雍帝王。” “如果我是大雍帝王,那你是谁?”萧恂深深地看着她,这些年,她陪着他辗转漂泊,为他操持王府,照顾兄弟妹妹,孝顺父母,也陪着他担惊受怕,忍受离别之苦。 如今想来,她似乎对他格外包容,遵从他所有的心愿,也从未在他面前向他提过任何要求。 这就是他以为的心心相印,他们订婚,成亲,之后聚少离多,她是他的妻,是不是他觉得,自己做任何事情,她都不会反对,对他不离不弃,他才会对她如此放心,才会以为这就是心心相印? 谢知微抿了抿唇,她知道萧恂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可是她也知道,虽然人人都喊她是皇后娘娘,她其实并未被册封。 “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封后大典,可你知道,我想要的答案并不是这些,湄湄,我再问一句,我是谁?” 谢知微暗自透出了一口气,她垂下眼帘,“你是我的夫君,可您也是大雍的帝君!” 她说完这话,抬起眼来,看向萧恂,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伤痛,她的心也跟着狠狠地一痛,却又异常地坚硬起来了。 她的耳边似乎听到了前世听到的凄惨的哭声,那时候,明明隔了重重宫墙,她却依然听到了午门前行刑的声音。 她知道,前世的皇帝和今生的不一样,命运的轨迹不同,她却依然难免害怕,命运最后的终点却会在同一个地方。 萧恂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她的手,在榻上坐下,双手撑着膝盖,低下了头。 良久,他的声音缓缓地散开,“湄湄,太皇太后说要给我选妃,可是,湄湄,我萧恂说过的话,永远不会变,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我说过,我这一生,绝不会负你。“ 谢知微转身在锦杌上坐下来,她的手覆在萧恂的手背上,“阿恂,你看那高高的龙椅上,从古至今只能坐一个人,所有的人都会在下面仰望你,你的心思会被无数人猜测,那种感觉会很孤独。” “可是,既然走到了这一天,不管前路如何,我们都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是苦,是悲,是喜,是乐,我们不说,旁人又如何知道呢?可不管是哪一种滋味,也都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 谢知微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凄凉,“也许将来,夫妻异心,兄弟反目,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我求你放过谢家满门!” 她缓缓地从锦杌上起身,又缓缓地落下双膝,萧恂骇得腾地站起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谢知微,猛地朝后退去,避开了她这一跪。 想到她还大着肚子,萧恂忙上前去将她拉了起来,一张脸已是很难看,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屋子内外,静得能听到微风的声音,松林肃肃,让人的心越发无处安放。 “湄湄,你是在怨我吗?” “不是。”她抬眼看向萧恂,“都说伴君如伴虎,我只是想着现在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想着我们恩爱依旧在,我为我的娘家讨要一张救命符而已。阿恂,我还想讨一个恩典。” 萧恂不看她,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说话。 谢知微笑了一下,自顾自地道,“说我恃宠而骄也好吧,将来,若真的有了那么一天,你不必避着我,你亲口来跟我说,好不好?” 说什么,谢知微不说话,萧恂却明白了,他心里如刀割一般,松开了谢知微的手,抬脚就往外走。 谢知微跟到了门口,看着暮日黄昏的光落在他的肩背上,他如同孤独地穿过战场的勇者,朝着门外走去。 谢知微的泪水簌簌而落,划过了她的脸庞,在晚霞里,竟透着一层金色的光。 第915章 委屈 她的两腿一软,玄桃吓得忙扶住了她,她缓缓地转身,朝屋里走去。 侧身躺在了榻上后,她方才觉得好了一些,玄桃有些不明白,不由得怨怪道,“皇上都说了拒绝了太皇太后选妃的懿旨,皇后娘娘何必还和皇上争吵,这不是让仇者快,亲者痛吗?” 谢知微闭着眼睛笑道,“我们玄桃也是读过书的,还知道仇者痛,亲者快的道理。只是,你知不知道,再深厚的恩爱,都抵不过常年累月的岁月消磨啊!” 玄桃自然不懂,道,“奴婢哪里明白这些,奴婢只知道,皇后娘娘不该把皇上气走。奴婢听说,太皇太后把娘家的侄孙女儿带回来了,就住在宫里呢。” “你看,你都知道了,这天下人想必都知道了!”谢知微依旧闭着眼睛,声音里也透出一些疲惫,叹口气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从小到大,祖父就教育我,宁愿永远俭,也不要由俭入奢,又由奢入俭。” 奢啊,俭的,玄桃更加听不懂了,只道,“奴婢只知道皇后娘娘是天下女人中最尊贵的,怎么奢都不过分,哪能俭呢?” 谢知微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她如今夜里总是睡不好,白天又容易疲惫,她不由得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子,心说,她这一生最尊贵的,不是当上了王妃,现在又被尊为皇后,而是在谢家当姑娘的时候。 萧恂一口气堵着,走到了门口,却没有看到谢知微派人追上来,他一下子就懵了,不知道该不该再往外走。 墨痕见他神色不善,又一看日头,想到皇上方才是去见皇后娘娘了,难道,皇后娘娘不肯让皇上纳妃,两人这才起了争执? “皇上,天色晚了,这会儿回宫去,路上不好走,皇上有什么事,不如让属下等去办?” 李宝桢跟隐形人一样跟在萧恂的身后,道,“皇上,书房里还有几分急奏,内阁那边还等着皇上拿章程,皇上这会儿看了,给出旨意,奴才能好给内阁递过去。” “既是急奏,朕先看看!”说着转身进了勤政殿。 墨痕看得目瞪口呆,李宝桢朝他看了一眼,跟着萧恂进了勤政殿。墨痕才明白,自己这差事不能再当了,得想个办法,看皇上怎么安置自己。 萧恂到底没走,歇在了勤政殿里,他翻了翻奏折,看了内阁的票拟,一些打回去,一些让李宝桢送去给陆偃用印。 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处理什么国家大事,站到了西窗前,眼睛直直地看向致爽斋的方向。 一直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才看到一串灯笼从知松园迤逦行来,进了致爽斋。 正屋里只点了一盏灯,不一会儿便移到了梢间,萧恂当然知道那里是内室,难道说,她饭都不吃就直接睡了? 晚上饿了怎么办?她还怀着孩子呢。 “去问问,皇后娘娘怎么没有用晚膳。” 李宝桢没有立刻就走,而是低头道,“才杜公公过来说了,说皇后娘娘晚膳是在知松园用的,只是怎么送进去的,怎么送出来,就一碗红豆粥才用了小半碗。” 萧恂越发担忧了,也很后悔方才一走了之,他问李宝桢,“李公公,你是服侍过先皇的人了,在你的眼里,皇上是什么样一种人?” 李宝桢吓得噗通跪了下来,这香山原本凉快,这又是入了秋,天气凉爽得很,他一瞬间浑身汗透了,如同从水里捞起来的。 “皇上饶命!”李宝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皇上,奴才等岂敢非议皇上,请皇上恕罪!” “朕知道了,你起来吧!” 萧恂神色黯然,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可等他去细想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明白。 谢知微沉沉地睡去,正给她放下床幔的玄桃一转身看到皇上进来了,吓得差点从脚踏上跌落下来。 萧恂的目光锁住床幔里的谢知微,一摆手,让玄桃离开,他走过去,就在脚踏上坐了下来。 玄桃战战兢兢,弓着身子,慢慢地退了出去,将门阖上。 屋子里雨晴等人大气儿都不敢出,玄桃一面后退,一面招手,让她们都退了出来。 萧恂的手伸进了帐子里,握住了谢知微的手,他喃喃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萧恂觉得很是委屈。 谢知微醒来,床边早就没有人了,她扯了扯床边的银铃,玄桃进来了,如常一样扶着她起身。 她怀孕之后,起夜就频繁一些,昨夜倒是睡得安稳,此时天蒙蒙亮,她更衣之后,没打算继续睡,便喊了人进来梳洗,只梳了个攥儿,歪到了次间的榻上,开着窗,让山间的凉气透进来,驱散身上的燥热。 “皇后娘娘,先进一碗羊乳蛋羹,奴婢让厨房里把早膳准备得早些,娘娘昨日晚膳就没有怎么吃东西。” 谢知微“嗯”了一声,问道,“襄王府那边,有没有传来什么消息?世子妃快要生了吧?” “说是七月二十生,这还有几天呢。”玄桃道。 “玄桃,你跟了我有十多年了吧?” 玄桃一听这话不妥,手顿了一下,“皇后娘娘,奴婢打皇后娘娘五岁时,就在皇后娘娘跟前当差。” “紫陌又生了个儿子,她可真是有福气,你比她只小月份,玄桃,你跟我说说,你想找个什么样儿的人?” 玄桃摇摇头,“皇后娘娘,奴婢想自梳,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皇上仁慈,允了奴婢等跟着皇后娘娘进宫,将来,奴婢们都出去了,皇后娘娘的跟前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那可怎么好?” 谢知微也有些琢磨不定,她将喝完了羊乳蛋羹的碗递给了玄桃,看到百灵进来了,问道,“什么事?” “才杜桂公公说,皇太后大后日晌午过后会回宫。” 谢知微便道,“那就收拾收拾,明日我们也回宫吧。” 她问道,“皇上呢?” “皇上在前殿。” 昨夜,皇上在皇后的屋里歇了一夜,早上四更天,皇上怕皇后醒了,就出去了,嘱咐她们不许告诉皇上。 “那就去跟皇上说说,就说,明日我们回宫了。” 第916章 故意 “她回宫?回宫做什么?”萧恂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难道说,她听说了什么,要会宫里去? 杜桂不知道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只道,“皇后娘娘听说皇太后大后日会回宫,就提前一天赶回宫里去。” “天还这么热,刚刚进秋,回宫里去不热吗?”萧恂道,“皇太后回宫,朕去迎就是了。” 杜桂道,“皇后娘娘已经安排人收拾箱笼了,皇上,皇后娘娘的意思,论理,她是应当要去接的。” 既然她执意要回去,萧恂自然不会阻拦,吩咐人备上龙辇,打算让谢知微与他一同坐龙辇回宫。 谢知微自然不答应,两相坚持下,谢知微只同意坐凤辇回去。 太皇太后在宫里知道后,笑道,“这还没有封后呢,皇后的谱倒是摆得挺大的了。” 谢知微回到了宫里,梳洗一番后,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在宫门口立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她的小腿开始打颤了,腹部有些发胀了,胡嬷嬷才出来,迎谢知微进去。 谢知微冷冷地看了胡嬷嬷一眼,她在杜沅和杜沚的搀扶下才往前走了一步,突然便扶着肚子,歪在了杜沅的身上,额头上冷汗冒了出来,颤抖着道,“扶我回去,传太医!” 杜沅和杜沚顿时吓得手脚都在发颤了,好在,二人也是艺高人胆大,朝胡嬷嬷吼了一嗓子,“还不快让人抬春凳来!” 胡嬷嬷看谢知微的肚子大得吓人,两腿发软,朝门口的宫女嚷嚷道,“快,快抬春凳来!” 谢知微在乐寿宫等着的时候,萧恂正在乾清宫议事,听说谢知微已经等了快一炷香的功夫,他就坐不住了,但内阁几个阁老还在喋喋不休,他便朝陆偃看了一眼。 陆偃起身,才走到乐寿宫的门口,听到里面一阵喧闹之声,他便什么都顾不上,一步垮了进去。 “公子,皇后娘娘动,动,动了胎气了!” 谢知微身子沉重,杜沅虽力大,可她身体毕竟矮小,和杜沚一左一右扶着谢知微根本不敢动弹。 陆偃一把接过了谢知微,忙一把抱起了她,便听到一道细小的声音道,“大哥哥,我没事,我故意的,接下来交给你了!” 陆偃看到她飞快地睁开眼看了自己一眼,便明白了,虽放下心来,却又担心,她这是在安慰自己,怕她是不肯让自己担心。 “还不快抬软轿来!” 软轿和春凳都抬来了,陆偃将她小心地放到了软轿上,打了个手势,让跟来的太监好好地将谢知微抬回去。 他朝胡嬷嬷看去,“胡嬷嬷,请帮皇后娘娘回话,就说,今日在门口立得久了,动了胎气,就先不进去与太皇太后请安了,等养好了胎,将来再来太皇太后跟前立规矩。” 胡嬷嬷脸色数变,知道这话若是传出去,太皇太后让身怀六甲的孙媳妇立规矩,导致动了胎气的事传出去,太皇太后的脸就保不住了。 “这,陆大人,太皇太后怎么会要皇后娘娘立规矩呢?这小户人家也没有说太婆婆磋磨孙媳妇的,更何况,皇后娘娘肚子里怀的是天家骨肉呢。“ “这么说,皇后娘娘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在这里立了一个时辰,你们这些当奴才的,都没有向太皇太后禀报?”陆偃脸色一变,“本座倒是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竟然是这样,今日当值的都是谁?” 这是要处分太皇太后宫里的人了,胡嬷嬷脸色一变,提醒道,“陆大人,这里可是乐寿宫,是太皇太后的宫里。” “本座明白了,太皇太后原是在要给皇后娘娘立规矩,有些事本不该本座来说,可本座也不能不进谏言,皇后娘娘出自庐州谢家,若皇后娘娘有失礼之处,这天下恐怕无完人了,即便太皇太后对皇后娘娘不满,也不能不体谅皇后娘娘身怀六甲的苦。” 说完,陆偃便转身飘然而去,他走得很快,在宁寿宫与奉先殿中间的夹巷处追上了谢知微。 她依然歪在软轿上,脸色苍白,陆偃越看越是惊心,却不敢惊动她,问道,“宣了太医没?” “宣了!”杜桂紧张不已。 陆偃生怕她有事,上前一步,忍不住欲握住她的手,却还是捏住了抬杆,“你觉得如何?” 谢知微扭头看了陆偃一眼,她笑了一下,显得格外虚弱,“我无事!” 看到前面的坤宁宫,陆偃道,“先进坤宁宫,去喊皇上过来!” “是!” 到了门口,太监正要将软轿抬进去,陆偃弯下腰,抱起了她,快步便进了坤宁宫的门,进了西偏殿,将她放在了榻上。 “要不要移你去床上?” 谢知微摇摇头,她一把抓住了陆偃的胳膊,“不用了,大哥哥,我真的没事。太皇太后既然回来了,我们之间隔了深仇大恨,偏偏我现在又是这样,若是不能够一击而中,我担心将来,我会保不住孩子。“ 谢知微松了手,抚了抚高高隆起的肚子,虽说今日没有出什么事,但立了小半个时辰,还是遭了大罪,此时,她的腰背有些酸痛,小腿也疼得一抽一抽。 陆偃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你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为何不跟我和阿恂说?” “这是后宫的事,若是我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今后的路还要怎么走?” 陆偃抬起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若是可以,他宁愿她不要嫁进皇家。 萧恂闻讯赶来,见谢知微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王世普坐在小杌子上给她诊脉,陆偃背着手站在窗前,他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要紧吗?” 王世普已经站起身来了,朝萧恂行礼,萧恂不耐烦地道,“说吧,别耽误时间了。” “皇后娘娘动了胎气,有早产迹象,微臣开一张方子,眼下只能以保胎为主。” “废话,难道还不保胎了?”萧恂眼睛都红了,见王世普被吼懵了,他怒道,“还不快去!” 谢知微牵了牵他的衣襟,低声喊了一声,“阿恂!” 萧恂的怒气这才消散了一些,他一把抓住了谢知微的手,“湄湄,你要不要紧。” 第917章 磋磨 “我自己就是大夫,我不要紧,你不要担心了!”谢知微靠在红底麒麟杂宝织金缎大迎枕上,头上的钗簪已经全部都卸下来了,乌黑的发,红地缎面,显得她的脸格外苍白。 萧恂握住她的手,单膝在脚踏上跪下,闭了闭眼,“湄湄,我去找她!” 谢知微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阿恂,不要!” 陆偃走了过来,抬手按在萧恂的肩上,“阿恂,有些事不能直中取,只能曲中求,你去找太皇太后怎么说?去骂一顿?让皇后娘娘背上妖后的名声?” 萧恂紧握住谢知微的手,看着她道,“湄湄,我把郡国夫人请进宫来,让她陪陪你,好不好?” 谢知微点点头,“好!” 萧恂便起身,喊来了李宝桢,吩咐道,“你亲自去谢家,跟郡国夫人说,就说皇后娘娘动了胎气,让郡国夫人进宫来陪皇后娘娘。” 李宝桢忙道,“是!” 转身就去了。 乐寿宫里,太皇太后怒不可遏,“她就这么娇气,才立了小半个时辰,哪里来的一个时辰?哀家磋磨她?她是运气好,没有嫁到那些会磋磨媳妇的人家去,这就是磋磨了?” 胡嬷嬷一面给太皇太后顺气,一面道,“太皇太后,您可别动了真气,皇后娘娘是年纪小了些,嫁进皇家,上头就没有正经婆婆,有个皇太后,又是后来认的,皇太后是什么脾气,别人不知道,您能不知道?以后啊,您就慢慢儿教皇后规矩,好让她知道什么是皇家威仪。” 太皇太后问道,“现在如何了?她肚子里的那块龙肉保不住了?” 站在殿堂中回话的宫女战战兢兢,“回,回太皇太后的话,王太医在为皇后娘娘开方子。” “她不是自己就是个大夫吗?” 这话说得就很不尊重谢知微了,那宫里哪里敢答话,低着头,两腿如筛糠一样。 胡嬷嬷朝那宫女挥挥手,让她下去,那宫女如蒙大赦,赶紧退出了殿门外。 “太皇太后,您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明日皇太后就要回来了。” “哀家怕她做什么?哀家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太皇太后撇撇嘴,“为老不尊,为老不尊,我多大岁数了,我还怕这些!” 胡嬷嬷一向也是,如今又不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子坐这龙椅,不管怎么说,太皇太后还占了一个“孝”字,皇后娘娘怎么说都是孙媳妇,她还能翻过天去? 今日,太皇太后说不见她,她也只能在庭院里站上小半个时辰,若非怀了身孕,哪是小半个时辰能打发的? 皇后娘娘才回到宫里,被太皇太后立规矩,动了胎气,龙子不保的消息顷刻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李宝桢来传旨的时候,就站在大门口宣旨,谢眺当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而袁氏要不是有人扶着,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天啦,我女儿在家里是怎么个金贵法,怎么,怎么,当上了皇后,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啊,这都六七个月了啊,先头不是还好好的吗?” 袁氏喊了出来,一嗓子将晕过去的谢眺也喊醒了过来,他挣扎着走了两步,扶着谢明澄的手对李宝桢道,“公公,还请说细些,皇后娘娘到底如何了?” “动了胎气,服了药,这会儿正在休息。皇上说让谢阁老不要着急,请郡国夫人尽快进宫吧!” “我也去吧,大姐姐身子不适,我这当妹妹的,理应进宫服侍!” 一道声音很突兀地响起,李宝桢抬眼看去,便看到一位穿着绯色遍绣桃花轻罗褙子的女子从后面走了出来。 李宝桢是什么人?宫里宫外见识的人多了,这女子年纪虽小,可,满眼的精明却是一点儿都不遮掩,这是在膈应谁呢? “哎呦,这是谁啊?说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可咱家却知道,二姑奶奶呢,那是嫁给了永新伯府当世子夫人,这不是三姑娘和四姑娘吗?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妹妹了?” 李宝桢一眼就看出了谢从筠的心思,膈应得不行,对谢眺似笑非笑地道,“谢阁老,谢家如今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啊!” 谢眺羞愧不已,谢从筠正要说话,谢洪已经赶过来拦住了她,朝李宝桢拱手道,“公公,小女不懂事,但小女也没有说错,小女乃是皇后娘娘本家的从妹。” “原是如此,都说皇上也有三门穷亲戚嘛,皇后娘娘多两个来历不明的妹妹,这原也没什么。” 李宝桢说完,便不再搭理谢洪,他连认都不认识谢洪,自然不谈给谢洪什么颜面了,对袁氏道,“郡国夫人,您且收拾收拾,跟着咱家进宫吧!” “是,公公请稍候!” 袁氏迫不及待地去了后院,谢眺陪着李宝桢去七谏斋坐着等。 谢知倩和谢知莹都是脸色苍白,担忧不已,钱氏回后院的时候,一路都是双手合十,念叨着“阿弥陀佛”。 谢从筠被谢洪提溜了回客房,却很不服气,她看到了母亲,便有了底气,一把甩开父亲,“父亲听到了没有,她根本就不讨太皇太后的喜欢,太皇太后一回来,她就动了胎气,可想而知。” “你以为,你一闹,宫里就会接你进宫?”谢洪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被妻子宠成了这副模样,“你可知道,来的是宫里的人。” “女儿也不是个傻子,来的是皇上的人,女儿就是要在皇上的人前露一把脸。“ 袁氏心急如焚地跟着李宝桢进了宫,她进了坤宁宫,迫不及待地就冲进了内室,看到躺在床上的女儿,一声凄婉的呼叫脱口而出,“湄湄?” 她根本没有看到坐在脚踏上的萧恂,扑了过去,萧恂忙朝一边避去,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湄湄,好孩子,你告诉母亲,到底如何了?” 见母亲担忧成这样,谢知微鼻头一酸,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母亲,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看看你的脸色,都成这样了,还能没事?”袁氏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撩开,又将手轻轻地按在她的肚子上抚摸,“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全身放松,轻轻地摸一摸肚子,母子连心,你难过,孩子也难过,你开心了,孩子也开心,孩子一开心,你就会没事了。” 第918章 信你 谢知微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宫缩也变得越发轻微了,她知道这个法子奏效了,气色也变得好很多。 “母亲,皇上还在呢!” 袁氏这才注意到,萧恂在旁边,她忙起身,迟疑了一会儿,才朝萧恂行礼。 萧恂虚扶了一把,“岳母大人,免礼!” 袁氏兀自气难平,她想了想还是道,“皇上,我一向都以有个皇上这样的女婿骄傲,不是因为皇上身份贵重,妻以夫贵,而是皇上一向来都很看重湄湄,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袁氏是完全没有把萧恂当皇上了,萧恂却也没有把自己当皇帝,听到长辈训诫,他低下头,一句话不说。 谢知微的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被褥,这时候,她开口的话,不管说什么都不合适。 “皇上,你看看她的肚子,比一般的孕妇肚子都大。多少人都羡慕双胎,一胎两个,可真是事半功倍,可我却一直担心,怀双胎要吃的苦,比一胎要多多了,这时候,你都不多心疼她一些,站在她这边,这辈子,还有什么别的更好的机会吗?” 谢知微在身后轻轻地拉了拉袁氏的衣襟,袁氏扭头看女儿,见女儿眼中泪花闪动,轻轻地朝她摇头,她叹了一口气,握住了女儿的手,“湄湄,你不让母亲说,可我是当母亲的啊,人人都能闭嘴,视而不见,可我不能。” “我都听说了,太皇太后想给皇上选妃呢,听说乐寿宫都住进来了一个,桃源书院那边,一大群等着,这算不得什么,不怕皇上笑话,就谢家还有个不知死活的等着呢,这样的日子,我们家湄湄,怎么过啊?” 萧恂抬起头朝谢知微望去,看到她眼中盛满了担忧还有心疼,他心里如同被温泉水熨烫过一般,他不由得微微一笑,朝袁氏拱手,“岳母教训得是。只是我说什么也没有太多的用,这日子永远比誓言多,今后,我努力不让湄湄受委屈就是了!” 袁氏有些不满,当初,萧恂没有登基的时候,尚且愿意当着崔谢两家的面许下诺言,如今,他成了九五之尊,讲究的是金口玉言了,便不愿意许诺了? 谢知微却道,“阿恂,你别说这些,我总信你就是了!” 听女儿这么说,袁氏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她说了这些,对方毕竟是皇帝,若是记恨在心,将来吃亏的终究还是女儿。 “湄湄有皇上怜惜,我们就放心了。” 萧恂便打算把内室让给她们说话,他看着谢知微,“我去让御膳房上一桌席面来?” 袁氏忙道,“皇上不必劳神,也不要什么席面,就寻常的家常小菜炒两个就好,我陪湄湄用晚膳。” 谢知微便道,“就听母亲的吧!” 等萧恂走了,袁氏便忙问道,“湄湄,你跟母亲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不舒服,可也没到危险的地步。”谢知微当着母亲的面,自然不会隐瞒,“外头说是站了一个时辰,实则,也只站了小半个时辰,后来就宫缩得厉害,太医说是动了胎气,开了保胎的药,恐要喝一段时间。” 双胞胎总是容易早产,谢知微未必要喝保胎的药,可是药膳是一定要吃的,便趁着让王世普开药方的机会,她口述,王世普写了一份药膳单子。 王世普对谢知微话素来都奉为圭臬,看到那膳食单子,更是多看了两眼,想记下来又觉得难为情。 好在,谢知微不是小气的人,让他将那膳食单子私自抄录了一份,并细细地给他讲了这里头的用药配伍。 这也是算是一举两得的事,不过,很多事只能做不能说。 且,关心则乱,谢知微越是说没事,袁氏越是不肯相信,抹了一会儿眼泪,又安慰谢知微,“你祖父说让你不要担心,不管谁怎么闹,将来都越不过你去。崔谢两家不说,你外祖父还在东南打倭寇,这些年积攒的战功,关键时候总也能帮你说句话的。” 谢知微握住了袁氏的手,“母亲,您让祖父也不用担心,我是谢家的嫡长女,无论如何都不会给谢家丢脸。” “这是自然,你一向都是最好的,我知道,你祖父知道,你父亲也知道。” “父亲应当快回来了吧?” “嗯,你生之前一定能赶回来的,前头的信上还在问我,你如何了,吃睡好不好,我听着,话里话外,是既高兴又很伤感,一晃,我们湄湄都要做母亲了,可以前的日子,你小时候的模样却又像是在昨天。” 谢知微只觉得心里头一阵温暖,她是把袁氏当做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了,“母亲,原本我还想有个弟弟或是妹妹,可几年,母亲和父亲聚少离多。但母亲尚年轻,等父亲回来了,就给我和溪哥儿再生个弟弟或妹妹吧!” “瞧你这孩子,这是在说什么呢?我都要做外祖母的人了!” 谢知微顿时笑起来了,“这有什么,将来您的外孙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舅舅,还能玩到一块儿去呢。” 傍晚时分,襄王府来报信,说是世子妃早产了,虽说她是七月二十左右的预产期,可这时候,也差不了几天了,算不得早产。 谢知微问了,“怎么会早产了呢?” 传话的是杜桂,“奴才问了,说是当时世子妃听说了皇后娘娘动了胎气的事,吓得起身猛了些,一脚踏空了,从脚踏上差点摔下来,虽有人从旁扶了,却还是早产了。” 谢知微不由得担忧不已,若要去襄王府去看看吧,她自己现在都这副模样,可若是不去,她不知道情况,万一情况危机,可如何是好?“ 谢知微想了想,对杜桂道,“你这会儿就去崔家,跟崔三少爷说,让他赶到襄王府去,你陪着崔三少爷在襄王府等着,一旦有什么事,就尽快报进来。” “是,奴才这就去!”杜桂忙脚不点地地走了。 襄王府里,赵氏已经被移到了东厢房,这里是早就准备好了用来做产房的,稳婆也都到位了,剪刀上闪着寒光,布条放在一边,一盆盆热水端进来,赵氏的心里忐忑不安,她一把抓住了嬷嬷的手,“不要告诉宫里说我要生了。” 第919章 释然 嬷嬷吃惊不已,很是不解,赵氏满头大汗,散乱的发丝贴着她的额头与面颊,“不能让嫂嫂知道了,她本来,本来就,就身体不合适。” 嬷嬷握紧了赵氏的手,“我的世子妃啊,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么多,您要是怕皇后娘娘担心,您就拼把劲把世孙好好生下来。” 阵痛又开始了,赵氏没有了力气,她紧紧地咬住牙关,手握紧了身下的被褥。 宫里,袁氏被安置在东配殿里住,她有些不安,又不敢点灯,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喊了宫女来问。 “是皇上回来了。”宫女小心地道。 袁氏松了一口气,多的,就不能再问了。 谢知微刚刚睡下,天有些热,玄桃坐在床边给她打扇子。 月份越大,谢知微便越是觉得精力不济,她昏昏欲睡,又还是放心不下,“襄王府里那边,世子妃有什么事,一定要喊我。” “嗯。”淡淡的应声响起,谢知微已经睡去了,倒也没有发现,这声音的异常。 玄桃将扇子给了萧恂,便小心地退了出去,临出门前,看到皇上坐在床边,为皇后娘娘在打扇子。 至半夜,萧恂见谢知微睡得不太安稳,肚子太大了,她又一贯只朝左侧身睡,用一个小枕头垫着肚子,时间长了,自然会不舒服。 萧恂脱了衣服,上了床,将她搂在怀里,一只手托着她的肚子,让她更舒服一点。 睡梦中,谢知微手脚并用地攀在了萧恂的身上,发出了一声喟叹,嘟囔着喊了一声“阿恂”。 萧恂的心都化了,低头看她的脸,她的腰身因有孕而变粗了,可下巴却显得越发削尖,也有些苍白。 怜惜越发浓烈。 “你既是睡梦里都在唤我的名字,为何不肯信我呢?”萧恂这般想着,低头在她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吻,有些重,似乎是惊扰了谢知微的好梦,她有些不耐烦,抬手推了他一把,“阿恂,别闹!” 萧恂不由得笑了,抬手抚着她的脸颊,叹了一口气,“不信就不信吧,总有一天,你还是会信的。” 等你到了七老八十了,那时候我们都老了,身边只有彼此,你还能不信吗? 想到这里,萧恂也释然了! 谢知微醒来,便看到自己斜靠在萧恂的身上,她吃了一惊,忙要起身,萧恂的手臂一紧,将她锁在了怀里,“再睡一会儿!”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没有睡好,头就有些疼,另一只抬起来,按了按眉心。 门外,李宝桢的声音响起了,急切得不得了,“皇上,该上朝了,太皇太后得知皇上今日大朝会迟了,已经去了太和殿,正在斥责百官不给皇上进谏言。” 谢知微不由得讶然,她彻底醒了,急着要从萧恂的怀里坐起身来,萧恂却是嗤笑了一声,“太皇太后要去上朝?那就让她去上好了。” 今日是大朝会,商议浙江两县洪灾的事情。 谢知微的手扶在萧恂的肩上,“阿恂,我昨日才传出动了胎气,今日你就不早朝了,到时候御史们是弹劾你呢,还是弹劾我?” “谁要弹劾就让他弹劾去吧,我从未想过将来要什么圣名,我管他这么多。” 萧恂打了个呵欠,但谢知微既然开了口,他自然不会不听,便闭着眼睛扶了她一把,朝门外喊道,“进来,服侍我更衣!” 李宝桢忙遵旨进来,萧恂坐起身,终于睁开了眼,抚了抚谢知微的长发,“你再多睡一会儿,我去上朝,别怕,不会有那不长眼的弹劾你,就算弹劾,又如何?你动了胎气,还不允许我担忧了?” 说着,他又吩咐李宝桢,“急传王世普!” “是!” 刚过卯时,正是一天中最凉快的时候,谢知微还想再多睡一会儿,便没有起身,躺了下去。 萧恂帮她放下了床幔,去了净室洗漱,也在那边换好了衣服。 他出坤宁宫的时候,王世普背着药箱,像是身后有鬼撵一般地进来,看到萧恂忙跪下行礼。 “好好给皇后娘娘切个脉,昨夜里,又不安生。”萧恂的语气有些严厉。 王世普忐忑不安。 皇后娘娘这可是第一胎,昨日他给皇后娘娘诊脉的时候,分明是早产的征兆,脉象凶得不得了。 回到了太医院,许意看到脉案,手都在抖,做好了被召传进去全力以赴的准备。 王世普被带到了偏殿等着,等了约有一个时辰,辰时时分,才被带过去。 谢知微躺在内室,手腕伸出来,一张帕子搭在上面,王世普坐在锦杌上,三根手指搭在上面,约有几息功夫,他脸上的神色稍微松了。 “如何?”袁氏太过担心了,也没有避嫌,在一旁紧张地问。 王世普起身后,朝袁氏行了个礼,“回郡国夫人的话,脉象还好,龙胎暂时保住了。” 袁氏松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了笑容来,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昨日就许下了愿望,若是皇后娘娘能够平安诞下皇子皇女,我要给隆安寺的佛像重塑金身,亲手抄九百九十九卷《金刚经》。” “郡国夫人发下大愿,佛祖一定会保佑皇后娘娘!”王世普道。 谢知微含笑着,眼中却已是湿润了。 “玄桃带王太医到偏殿等一等,我一会儿有话要受。” “是!” 玄桃带着王太医出去了,袁氏亲自为谢知微打起了帐子,坐在床边,“湄湄,你好了,我就放心了。” 谢知微拉着袁氏的手道,“母亲,我现在已经好了,家里事儿多,我一会儿让人送您出宫。您回去后,谢从筠那边若是不好处理,您就托人去找许良,他会想办法解决。” 今日,皇太后要回来,太皇太后虎视眈眈,谢知微不想把娘家牵扯进来。 袁氏似乎明白了,却又没明白,但女儿说的总是没有错,忙道,“好,若是洪大太太他们非要赖在家里,母亲就去找许良。” 她在宫里也住不习惯,既然女儿都好,她自然不好一直住在宫里,便由秋嬷嬷亲自领着出了宫。 谢知微闭上眼睛,吩咐玄桃,“再去请王世普,就说我不太好。” 王世普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好,他连滚带爬地过来,在锦杌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指搭在了脉搏上。 第920章 失礼 王世普屏息切了一会儿脉,手指就跟在火里烤一样,猛地缩了回来,有些不敢相信。 “皇后娘娘,你这会儿感觉如何?”王世普浑身筛糠一样,声音颤抖。 玄桃一听这话,什么也顾不上将床幔打开,见谢知微脸色苍白,额头上汗珠如雨一般地下,吓得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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